從詞源學角度淺談西方文學對醫學英語名祖詞的影響

吳菲

摘? ? 要： 本文通過醫學英語名祖詞的詞源追溯，從希臘羅馬神話和歐洲近代文學兩方面分析西方文學在醫學名祖詞形成和發展中的重要影響，旨在幫助醫學生更好地理解和記憶醫學詞匯。

關鍵詞： 名祖詞? ? 詞源? ? 醫學英語? ? 西方文學

根據《新英漢醫學大辭典》關于英語名祖詞（Eponym）的定義，eponym來源于希臘語epōnymos，是指含有或形成自人名的名詞或短語[1]-[2]。醫學英語術語中的名祖詞常指用真實的或虛構的人物名稱構成的解剖結構、生理病理、診療方法等的名詞術語，其中虛構的人名主要來自于西方文學中的希臘羅馬神話故事和近現代重要的文學作品。西方文學在醫學術語名祖詞形成中起著重要的作用，并會隨著醫學科學的進一步發展在新的醫學術語的構成上繼續發揮影響。英語醫學術語詞匯量大，由于詞根詞綴來源不同，常出現“一詞三式”的現象，對中國醫學生來說記憶困難。本文通過對醫學英語術語中名祖詞的詞源（etymology）追溯，旨在幫助醫學生更好地理解和記憶相關醫學詞匯，為未來的醫學研究和臨床工作打下良好的基礎。

在西方醫學經歷從傳統到現代的演變過程中，醫學術語學體現了醫學發展中思想和文化的進步。“西方醫學之父”Hippocrates of Kos（希波克拉底）推動古希臘醫學改革，創立醫學院，將醫學從哲學、神術學等學科分出而成為獨立的一門學科。同時他最早將希臘語運用于西醫解剖學和生理學詞匯的表達，使醫學術語詞匯具有簡單明確、表達固定的特點[3]。古羅馬時期的Galen of Pergamon（蓋侖）奠定西方解剖學、生理病理學和藥學等醫藥學科的發展基礎。同時，他將大量醫學經典翻譯成拉丁文，使拉丁語進入醫學術語學的體系中，豐富醫學詞匯。文藝復興帶來歐洲的工業革命，伴隨歐洲科技的高度發展，西方醫學進入新階段。隨著大量的醫學發現和發明出現，新的醫學詞匯不斷出現，來源于盎格魯-撒克遜語、法語、意大利語和西班牙語等醫學詞匯進一步擴充醫學術語學。

西醫英語術語中的名祖詞體現西方文學在西醫術語形成和發展中的重要作用。西方文明起源于希臘，雖然醫學與文學的學科屬性分屬于科學和人文，但兩者都是古希臘文明開出的燦爛之花，兩者之間存在密不可分的關系。從詞源學的角度看，醫學英語術語主要來自希臘拉丁源，源自希臘源和拉丁源的術語約占醫學英語術語總量的三分之二以上[4]。古希臘羅馬神話是歐洲文學的源頭，文藝復興后意大利、英國、法國文學等作為西方文明的精神瑰寶不斷滋養著關注人類健康的近代醫學。古往今來，面對抽象、復雜、多變的醫學現象，西方醫學界大量使用希臘羅馬神話或是重要文學作品中的虛擬人物名稱命名醫學術語詞匯。

1.西醫術語名祖詞與希臘羅馬神話

希臘羅馬神話既是西方文學的源頭，又是醫學術語詞匯產生及擴展的發源地。希臘羅馬神話的主體是希臘神話，羅馬神話基本上是對希臘神話的繼承和改編。羅馬神話故事中除了人物名稱不一致外，其故事情節和內容基本與希臘神話保持一致。希臘羅馬神話是關于神祇、英雄及魔物怪獸的傳說和故事的總匯，其中主要的神話人物名稱見于《荷馬史詩》和Hesiod（赫西俄德）的《神譜》等經典文學作品，《荷馬史詩》被公認為是歐洲文學史上最早的文學巨著。著名的Hippocratic Oath的開篇提到向希臘諸神宣誓，其中Apollo（阿波羅）、Asclepius（阿斯克勒庇俄斯）、Hygieia（許癸厄亞）和Panaceia（帕那刻亞）都是希臘神話中的人物名。古希臘時代的社會生產力低下，那時的人們認為凡人的生死由神主宰，醫生運用醫術救死扶傷是借用神力，應該向諸神盟誓，受神監督。阿波羅為奧林匹斯的醫藥主神，是宙斯之子;阿斯克勒庇俄斯是醫術之神，為阿波羅之子;許癸厄亞和帕那刻亞是阿斯克勒庇俄斯的兩個女兒，分別為健康女神和全治女神。醫學術語中以醫神名稱作為詞源的名祖詞體現著古希臘羅馬人對醫神的崇拜和敬仰。例如術語hygiene以Hygieia為詞根，詞義為衛生;術語panacea以Panaceia為詞根，詞義為萬靈丹、靈丹妙藥。古希臘羅馬人常借助神話傳說闡釋神秘莫測的醫學現象，在解剖、疾病、診療手段、藥物等領域的命名上大量引用古希臘羅馬神話中的人物名稱，以下是對源自于希臘羅馬神話的醫學術語詞匯舉例。

1.1源自神話的組織器官名祖詞

正常人體解剖學中常使用希臘羅馬神話的人物名稱根據組織器官的形狀和部位進行命名。例如寰椎又稱第一頸椎，位于脊柱頂端，在頭骨底部與枕骨相聯結，承擔整個頭部的重量。比利時解剖學家Andreas Vesalius（維薩利）用atlas命名寰椎，源自于擎天巨神Atlas（亞特拉斯）的故事。亞特拉斯因支持提坦神族的叛亂，被奧林匹斯主神宙斯懲罰用雙肩將天撐起，其“頂天立地”的體位與寰椎的椎體結構和部位特征十分近似[5]。又如括約肌是指分布于某些管腔壁的一種環形肌肉，能夠收縮關閉一個管腔的開口，術語sphincter源自于獅身人面怪物Sphinx（斯芬克司）的故事。傳說天后赫拉派斯芬克司坐在忒拜城附近的懸崖道路上，向過路的行人問出“斯芬克司之謎”，回答不出謎底的行人就被擠壓致死。斯芬克司守在路口并擠壓行人的過程類似于括約肌的結構和功能。

1.2源自神話的疾病名祖詞

病理學中常借助希臘羅馬神話中人物的形象或是故事傳說命名某一病理現象或疾病。臍周靜脈曲張是肝門靜脈高壓的癥狀之一，表現為臍周靜脈擴張充血，在腹部從肚臍向外放射。術語caput medusae是“head of medusa”的拉丁語。Medusa（梅杜莎）是希臘羅馬神話中的蛇發女妖，她的頭發被智慧女神雅典娜全部變成毒蛇，面容被變成青面獠牙、面目可憎。從病理癥狀來看，擴張充血并向臍外放射的臍周靜脈非常形似于Medusa的蛇發。心理疾病自戀癥的英語術語narcissism源自Narcissus（那西塞斯）的神話故事。美少年那西塞斯冷酷地拒絕了回音女神Echo的愛慕，使其傷心地變成了石頭，同時他也拒絕了其他女神們的示好，報復女神為了報復那西塞斯的冷酷，讓他愛上自己水中的倒影，最后憔悴而死化為水仙花[6]。

1.3源自神話的診療手段名祖詞

診療手段的醫學術語一般指醫療器械、檢驗方法、治療方法等的名稱。其中醫療器械常用與器械的形狀相似的名稱命名。注射器syringe一詞來源于水神Synrix（緒任克斯）的故事。Pan（潘）是牧神，他上半身似人，下半身似羊。潘邂逅緒任克斯之后就不斷追求她，女神逃到姐姐那里被變成蘆葦躲起來，潘聽到風吹過蘆葦發出的悅耳聲音，就摘下七段蘆葦做成了樂器排簫[7]。排簫中空，形狀與注射器類似。診療方法的名祖詞常用神的職能表達診療原理。例如超聲波的詞根“echo-”來自于回聲女神Echo的名字，超聲波的工作原理類似于Echo制造回音的過程。

1.4源自神話的藥品名祖詞

源自希臘羅馬神話的藥品名一般借用諸神的神職表達藥物的性狀。鎮痛劑嗎啡（morphine）被德國化學家Friedrich Sertürner（賽爾杜納）于十九世紀初首次從罌粟植物中提取分離出來，并用夢神的名字Morpheus（墨菲斯）命名這種生物堿，提示該藥物有讓人產生睡眠和夢境的作用。化學元素汞（mercury）在西醫歷史上曾被作為梅毒的治療藥物使用，術語名稱源自于眾神使者Mercury（墨丘利）的名字。神話中墨丘利負責為諸神傳送消息，他行走如飛，可以在天空中自由穿梭。汞為液態金屬，能自由流動的特性與墨丘利能自由行走的神職特點相似[8]。

2.西醫術語名祖詞與近代文學作品

十四世紀至十六世紀的文藝復興是應歐洲新興資產階級要求而產生的一場歐洲思想文化運動。歐洲資本主義的進一步發展推動歐洲科學和藝術的空前繁榮，也使西方醫學進入了新階段。文藝復興后意大利、英國、法國、西班牙等國家因為國力的強盛而推動本國醫學的發展。隨著醫學發現和發明的大量涌現，來源于盎格魯-撒克遜語、法語、意大利語及西班牙語等的醫學詞匯較多地進入醫學術語體系，這些國家的一些經典的文學作品因其人物刻畫生動、故事情節深入人心等而被醫學界借用來命名新發現的疾病或病理現象。

2.1 Syphilis

梅毒一般認為是在十五世紀末期傳入歐洲的一種性病，相傳這種疾病最初是由跟隨哥倫布遠赴美洲新大陸的士兵與船員帶回歐洲的。梅毒的病名開始因其傳播途徑不雅而被謔稱為法國疾病、意大利疾病、西班牙疾病等，最后被公認的術語名為syphilis。該術語名源自意大利詩人Girolamo Fracastoro（法蘭卡斯特羅）于1530年出版的著名拉丁長詩Syphilis sive morbus gallicus。這首詩描述了一位名叫Syphilis（西佛里斯）的年輕牧羊人冒犯了太陽神阿波羅后，被阿波羅用疾病加以陷害的故事。詩人在文中詳細描述的病理癥狀被認為是人類最早對梅毒病的完整描述[8]。

2.2 Pickwickian syndrome

匹克威克綜合征亦稱為肥胖肺換氣不足綜合征，是因過度肥胖而引起的呼吸和循環系統的臨床綜合征，包括肥胖、嗜睡、睡眠呼吸紊亂、食欲過度、肺動脈高壓、紅細胞增多征和紫紺等癥狀。該術語名pickwickian syndrome源自于著名英國小說家Charles Dickens（狄更斯）的首部長篇小說The Pickwick Papers。在小說第54章中，作者塑造了一個名叫Joe（喬）的角色，這個男孩每天不斷地吃大量的食物，并且在一天的任何時候都能睡著，他具有匹克威克綜合癥中肥胖、嗜睡、打鼾等典型癥狀[9]。

2.3 Alice in Wonderland syndrome

愛麗絲夢游仙境癥是一種影響患者感知能力的神經心理性疾病，多發于兒童時期。患者會在視覺感知上感受到所視物體的變形，如變大、變小、變近、變遠等，視物尺寸的變形也可能引起機體其他感官的感覺異常，該癥常伴隨偏頭痛、腦腫瘤或癲癇等疾病出現。英國精神病學家John Todd（托德）于1955年在《加拿大醫學會會刊》發表文章詳細描述病癥并將其命名為Alice in Wonderland syndrome。該術語名稱源自于英國作家C.L. Dodgson（道奇森）用筆名Lewis Carroll（卡羅爾）于1865出版的兒童文學作品Alices Adventures in Wonderland。小說敘述了一個名叫Alice （愛麗絲）的小女孩在進入“仙境”的入口處喝了一瓶水之后身體縮小到老鼠一樣的尺寸，后來吃了一塊蛋糕后又變成了一個巨人，之后在“仙境”里遇到了許多奇異的人和動物，進行了許多有趣的探險，最后驚醒后發現所有發生的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個夢境。愛麗絲的身體能變大變小的故事情節與該疾病的典型癥狀類似。因為道奇森本人有偏頭痛史，托德推測作者將自己的偏頭痛的經歷作為寫作靈感寫入了小說中。

從希波克拉底時代到現在，醫學一直關注的是人類的疾病和健康，西方文學作為人類的精神文明財富一直都在滋養著醫學的發展，醫學英語名祖詞的形成和發展是文學與醫學相結合的重要體現形式。醫學術語的詞匯學習對醫學生學好醫學英語來說至關重要，但學習者常因詞匯數量繁多、識記枯燥乏味而心存畏難。如果能夠追溯名祖詞的詞源，了解術語形成的背景知識，調動學習者的文學知識來理解術語的含義，就會使學習內容變得生動有趣、學習方法更多樣，最終會使學習者對詞匯的理解更準確，對詞匯的記憶更加事半功倍。

參考文獻：

[1]《新英漢醫學大辭典》編寫組.新英漢醫學大辭典[M].香港：中外出版社，1976：690.

[2]邵繼榮.英漢語言中名祖詞之比較[J].文教資料，2015（23）：23-24.

[3]姜瑾，主編.醫學英語術語速記[M].北京：中國醫藥科技出版社，2005：1-2.

[4]盧鳳香，孟倩.詞源學視角下希臘、羅馬神話在醫學英語術語形成中的作用[J].語文學刊：外語教育教學，2014（8）：1-2，7.

[5]趙云茜.探索古希臘羅馬神話對醫學英語術語的影響[J].中國科技術語，2016（3）：47-50.

[6]Thomas Bulfinch. Bulfinchs Greek and Roman Mythology： The Age of Fable（Dover Thrift Editions）[M]. New York：Dover Publications，2000：71-74.

[7]Tayfun Hakan. Neurosurgery and a Small Section from the Greek Myth： The God Pan and Syrinx[J]. Childs Nerv Syst，2009（25）：1527-1529.

[8]楊明山.醫學英語術語教程（第二版）[M].上海： 上海中醫藥大學出版社，2006：27.

[9]Valmantas Budrys. Neurological Eponyms Derived from Literature and Visual Art[J]. Eur Neurol，2005（53）：171-1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