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轉：初中寓言群文閱讀教學的支點——以《寓言四則》為例

［摘要］初中寓言群文閱讀教學應當走出淺層次閱讀誤區，從寓言文體特征出發，以“突轉”為支點，體會寓言情節組織上的精妙，打破模式化、低效率的寓言教學傳統；以群文為載體，從整體上把握突轉的類型與元素，使寓言閱讀擺脫印象化、低幼化，走向理論化、深度化；調動學生抽象概括思維能力，嘗試構建寓言突轉的寫作模型，發揮聯想與想象，打通寓言閱讀與寫作的路徑，實現寓言創造性教學。

［關鍵詞］突轉；寓言；群文閱讀；初中語文

［基金項目］江蘇省教育科學“十四五”規劃2023年度重點課題“文學閱讀與創意表達學習任務群下的創意寫作教學實踐研究”（編號：B/2023/03/5）。

［作者簡介］趙鑫（1994），女，江蘇省無錫市梅里中學，二級教師，從事初中語文教學研究。

［中圖分類號］G633．33 ［文獻標志碼］A

寓言是一種用簡短凝練的語言闡明深刻道理的文體。在初中階段開展寓言教學不僅有助于提高學生對語言文字的理解能力，還能夠借此幫助學生樹立正確的價值觀，形成健康的心理品質。但在實際的教學中，教師往往因為寓言故事內容簡單、篇幅短小、考試很少涉及等原因而忽略了寓言的教學價值，導致初中寓言教學存在以下問題：第一，教學模式陷入僵化。很多初中教師并未針對寓言故事的文體特征設計有針對性的教學方案，教學模式與小學階段雷同，缺乏創新、流于形式，不能激發學生的閱讀興趣。第二，教學內容缺乏深度。寓言教學普遍以單篇閱讀的形式進行，很少采用群文教學模式；重視對寓言內容的解讀與挖掘，忽視寓言形式表達上的精妙。第三，寓言閱讀與寫作割裂。寓言教學僅僅停留在內容復述、分享交流等閱讀層面，忽視對學生寓言寫作的鍛煉，不利于發展學生的創造力。針對上述問題，本文以統編版初中語文教材七年級上冊《寓言四則》一課為例，在立足寓言體式特征的基礎上，以情節“突轉”為支點，以“群文”為載體，探究如何打破初中寓言教學的模式化傳統，實現深度化和創造性。

一、關注情節突轉，打破寓言模式化教學

寓言以其故事情節的生動性和寄予深刻道理的哲理性特點，一直以來都是語文學習的重要文體。情節的生動性能夠有效地激發學生學習的興趣，培養學生對語言文字的理解能力，寓意的哲理性使其相較于其他文體具有更多的價值引導和思想啟迪的教育意義。然而，在傳統的初中寓言閱讀教學中，教師普遍按照介紹寓言背景、誦讀寓言故事、分析重點語句、總結寓言哲理的步驟開展教學，這種模式化的寓言教學方式依舊將文本內容分析作為教學的重點，忽略了對寓言表達方式和寫作技巧的關注，沒有體現寓言故事的個性特征，大大削弱了寓言教學的價值。

突轉一詞最早作為一個戲劇技巧由亞里士多德提出，他在《詩學》中專門對此進行過論述：突轉即指人物行動或情節轉向相反的方向。后人在此基礎上進一步豐富和拓展了突轉的適用范圍，延伸到各類敘事性作品當中。對于敘事性作品來說，突轉是一種獨特的情節組織技巧，以不影響作品成為一個和諧有機的整體作前提，作品中的故事情節、人物的行動和命運、所處的場景和環境突然發生出人意料的轉變，導致故事中的人和事置于全新的處境，使文章布局出現波瀾起伏，打破讀者閱讀時產生的心理期待和預設，使其在巨大的心理落差中獲得瞠目結舌的驚奇之感、收獲直達心靈的審美享受。“文似看山不喜平”，突轉作為一種獨特的情節組織技巧，是敘事性作品講好故事的關鍵所在。

寓言是小說的雛形，因其短小的篇幅注定不可能像長篇作品那樣奇詭多變、跌宕起伏，但是優秀的寓言同樣能夠在短小精悍的故事里隱含著精妙的情節，在尺幅中展示變化，在水杯里掀起波瀾。突轉技巧的巧妙運用可以使寓言產生絕妙的效果。在情節上，突轉以寥寥幾筆大大增強了寓言情節的復雜性，使原本短小的故事產生了一波三折的效果，無形中拓寬作品容量、加深作品深度的同時，也給讀者帶來了豐富的閱讀體驗。在人物塑造上，突轉揭示了人物的隱蔽心理和行為動機，造成人物關系、處境發生明顯的變化，使人物形象在簡短的故事內更加立體、豐富。在主旨表達上，深刻的寓意往往在突轉中自然產生，“出人意料”的情節恰恰能夠引發讀者深思，啟發人們在恍然大悟中收獲靈魂的覺醒。作為故事中最“吸睛”的部分，突轉不僅能夠使讀者收獲審美快感，更重要的是能夠引發讀者就此產生思考，在驚訝之余獲得新的認識與啟發。突轉，就是寓言情節精妙的關鍵。

如果說精妙的諷刺是寓言深邃的靈魂，那么突轉的情節就是這一深邃靈魂的華麗外殼。閱讀寓言，就是要讀出華麗外殼之下所包裹著的深邃靈魂；寓言閱讀教學，就是要引領學生在一波三折的故事情節中，尋找一條可以到達靈魂深處的有效路徑。因此，初中寓言教學應當抓住寓言故事的常見特征——突轉，關注寓言故事中的“出其不意”和“急轉直下”，并以此為支點，品析突轉對情節、人物、寓意的影響，領悟語言中精妙的諷刺，獲得人生啟發。這樣才能真正讓學生了解寓言區別于其他文體的特征，掌握寓言閱讀的有效策略和方法，從而打破寓言模式化教學的弊病。

統編版初中語文教材七年級上冊第六單元《寓言四則》一課共選入了四篇文本，從來源上看，分別選自家喻戶曉的古希臘寓言作品集《伊索寓言》和我國先秦時期的經典作品《呂氏春秋》和《列子》。四則文本出處不同、寓意不同，但是作為中外經典寓言，它們都在短小精悍的篇幅里設計了情節的突轉，在“出人意料”的波折中蘊藏生活的智慧。另外，編者將四則寓言編入同一課，群文整合教學的用意不言自明。筆者在教學時牢牢抓住寓言突轉這一特點，以“‘轉’中見理，‘變’中生意”為議題，將四則寓言整合起來進行教學，引導學生通過梳理敘事脈絡，體會寓言故事情節的突轉，在品析突轉情節前后的對比中，把握深刻的寓意。

任務一：尋找突轉之處。首先引導學生思考：《穿井得一人》中，誰是讓謠言得以澄清的關鍵人物？學生通過“宋君令人問之于丁氏”可知，宋君是讓謠言得以澄清的關鍵人物，面對滿城風雨的傳言，宋君沒有盲目相信，而是親自派人向消息的源頭——丁氏進行詢問，最終使得謠言得以澄清。接著，引導學生依據文本，用流程圖呈現文本的敘事脈絡：丁氏告——有人傳——國人道——宋君問——丁氏對。如果沒有宋君的詢問，故事將是另一個走向：丁氏告——有人傳——國人道——宋君信。經過對比與引導，學生可以發現，本文的突轉之處就在于“宋君問”，由此得出寓意：面對傳謠，要科學求證。

在學生初步體會《穿井得一人》敘事突轉的基礎之上，進一步引導學生思考并尋找另外三則寓言故事在情節上的突轉之處。例如，《赫耳墨斯與雕像者》中的突轉在于雕像者的第三次回答。在此之前，赫耳墨斯一問宙斯的雕像，答復一個銀元；二問赫拉的雕像，答復貴一點；三問自己的雕像，按照邏輯應該更貴。然而，“添頭”二字使情節陡轉直下、戛然而止，赫耳墨斯即將被滿足的虛榮心也就此瞬間落空。《蚊子與獅子》中，蚊子一開始吹著喇叭唱著歌向獅子宣戰，故事情節沿著“宣戰——交戰——戰勝”的方向發展。但是從“不料”一詞開始，蚊子的命運突然急轉直下，敗于蜘蛛之手。這一轉折的出現，使蚊子由“勝利者”瞬間淪為“落敗者”，人物的處境和命運發生了強烈的改變。由此，寓意產生：諷刺那些在取得巨大勝利后就開始驕傲自滿、目中無人，最后卻跌倒在小挫折中的人。《杞人憂天》的突轉在于“舍然大喜”，杞人一憂天地崩墜，二憂日月墜落，三憂地壞，如果沒有“曉之者”使其“舍然”，杞人還會有無數個憂慮。

二、總結突轉類型，走向寓言深度化教學

寓言是學生普遍接觸較早的一種文體，在小學階段，寓言教學通常著力于認識寓言中的角色及性格特點、了解寓言的寓意以及由此帶來的啟示、初步認識寓言的基本特征。到了初中階段，寓言教學理應走向更深層次的閱讀，不僅要知道寓言的諷刺寓意是什么，更應當進一步深入探究寓意是如何產生的。然而，現實情況是，很多教師并沒有提高對寓言教學的重視程度，由于缺乏對寓言文體的深度認識，導致初中寓言教學仍舊沿襲小學特點，停留在對寓言單篇化閱讀、淺層次理解的低級水平，這種做法不僅模糊了不同學段教學重點的區別，更在一定程度上導致學生對寓言學習的錯誤理解。

初中階段的寓言教學應當進入以整合寓言閱讀策略、深化寓言閱讀思維、由“一篇”走向“一類”為目的的深度教學，群文閱讀無疑是最佳路徑。群文閱讀教學是一個能夠全方位提升學生語文閱讀素養的過程，作為課堂組織者和指導者的老師，指引學生以一個或多個議題為核心，對數篇文本進行集體性的閱讀和系統性的思維建構，并最終達成共識。由于寓言篇幅短小、內容相對簡單，單篇教學不僅會導致課堂教學容量單薄，而且會掩蓋寓言獨有的閃光點。群文教學能在不遮蔽單篇文本個性特色的基礎上，更好地突出寓言的共性特征，在多文本、集體性地閱讀基礎之上，學生能夠更加全面地了解寓言突轉的特點和類型，進而掌握閱讀寓言的基本策略與方法，找到一條直達寓言深邃靈魂的路徑。

在進行《寓言四則》教學的時候，筆者有意識地以突轉為支點，以群文為載體，從寓言的寫作技巧入手，引導學生著力學習寓言在情節表達上的突出特點。要讓學生認識到，“突轉”并非只是個別寓言篇目在故事發展上的“巧合”，而是寓言這一文體在情節組織上的特有技巧。在此過程中，文本閱讀由“單篇”走向“多篇”，閱讀收獲由“個性”鏈接“共性”，學生學習由“個體思考”走向“集體建構”，教學互動也由“單向輸出”走向“雙向共建”，進而推動閱讀教學由淺顯走向深化。

任務二：總結突轉類型。通過任務一，學生對寓言情節上的“突轉”有了較為模糊的認識。在此基礎上，筆者適時引入有關“突轉敘事”的知識性短文，幫助學生從理論層面了解突轉的概念、類型和作用，加深對寓言的認識和理解。

寓言的故事結構通常由情節、人物、環境三個要素組合而成。突轉，就是指寓言的故事情節、人物的行動和命運、所處的場景和環境突然發生出人意料的轉變，導致故事中的人和事置于全新處境的一種結構技巧。寓言敘事的特點是描寫生動、蓄勢突轉，突轉可以使情節一波三折、結局出人意料，寓意也得以在轉折之處巧妙地揭示出來。

接著，引導學生以此為基礎，總結《寓言四則》各文本的突轉類型和元素（如表1所示）。

在這一過程中，教師可以引導學生總結，寓言突轉通常體現在情節、人物、環境三個方面。其中，人物突轉是常用的手法，又可以將其分為動作、身份、命運三個層次。突轉的位置往往設置在環境的突然變化、主要人物的選擇和次要人物的心理或動機等關鍵節點上。至此，學生對“突轉”的認識由印象式走入理論化，進而掌握寓言閱讀的關鍵秘訣。

三、構建突轉模型，實現寓言創造性教學

《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對第四學段學生的“表達與交流”提出這一要求：能夠根據文章的基本內容，結合合理的想象，進行擴寫；能夠改變文章的文體、表達方式等，進行改寫。《寓言四則》一課所在的第六單元以“放飛想象的翅膀”為人文主題，以“在默讀中把握作者思路，調動自己的體驗，發揮聯想和想象，感受文學的奇思妙想”為語文素養主題，單元寫作專題為《發揮聯想和想象》。從課程標準到教材編寫，都在強調寓言教學和學生想象力培養的緊密關系。寓言教學是培養學生聯想與想象能力的重要途徑，不僅可以通過引導學生在閱讀中對故事進行深入解讀來實現，還可以借助寫作教學，啟發學生從生活中的普通事物生發意義，鍛煉學生的想象力。

《寓言四則》課后習題第五題明確指出“寓言的寓意與情節設計有密切的關系”，并要求學生通過改變故事情節來改寫寓言，寫出截然不同的寓意。不難看出，教材編者已明確告訴我們：情節突轉不僅是寓言閱讀的關鍵秘訣，也是寓言創意寫作的重要切入點。

基于此，筆者在教學《寓言四則》的過程中就以“學習寓言敘事突轉的寫作特點，總結突轉類型與方法，并嘗試在寫作實踐中加以運用”作為教學目標之一，以突轉為支點，打通寓言閱讀與寫作的路徑，以改寫的方式，引導學生發揮想象力進行寓言寫作，以此落實課標“運用聯想和想象，豐富表達內容”的要求。

任務三：構建突轉模型。通過前兩個任務，學生基本能夠學會以突轉為切入點，讀出寓言故事中人物的變化和寓意的產生。在這一任務中，筆者旨在引導學生由閱讀走向寫作，在把握突轉類型的基礎上，嘗試通過改變突轉元素，進而改變寓言故事走向，最終達到寫出新的寓意這一目的。

活動1：改寫《蚊子和獅子》的情節，賦予蚊子以正面形象或好的結局。（提示：你打算在哪一方面設置突轉？突轉元素是什么？）

示例：我打算在外部環境方面設置突轉，以大雨為突轉元素。改寫如下：粘在蜘蛛網上的蚊子后悔莫及：能夠戰勝強大獅子的我，此時卻被這小小蛛網困住了。哎！都怪我太過驕傲，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會這樣了。突然，一陣大雨傾瀉如注，蜘蛛網被毀，蚊子趁機逃離。這個故事適用于那些做錯事后知悔改的人。

活動2：小組合作認真研讀《寓言四則》，找出它們在敘事脈絡上的相似之處，用思維導圖的形式嘗試建構一個“突轉故事模型”（見圖1）。

通過上述教學步驟，學生不僅能夠掌握寓言敘事突轉的基本特點，還能夠以此為支點，找到從閱讀通向寫作的基本方法，實現思維能力與想象力的有效提升。

綜上，初中寓言教學不能停留在了解寓意、獲得啟發的淺層次閱讀上，應當深入探究寓言在寫作方法上的特點，關注寓言情節組織上的突轉變化，打破寓言教學固有的僵化模式；以群文為載體，尋找寓言從“一篇”到“一類”的拓展路徑，全面整合寓言敘事突轉的類型與特點，總結突轉的策略與方法；引導學生調動抽象概括思維能力，構建敘事突轉的寫作模型，以改寫為主要方法，發揮聯想與想象，打通寓言閱讀與寫作的貫通路徑，真正落實語文學科的實踐性本質，培養學生的學科核心素養。

［參 考 文 獻］

［1］（古希臘）亞里士多德.詩學［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6.

［2］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S］.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22.

［3］張萍.群文閱讀教學：概念、范式與價值［J］.上海教育科研，2016（04）.

［4］吳讓潔.借助群文閱讀 凸顯寓言特征——管窺小學高段寓言教學目標定位與實踐策略［J］.教育科學論壇，2016（01）.

［5］張偉.寓言閱讀教學：探尋抵達靈魂深處的有效路徑［J］.中學語文教學，201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