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當代親屬倫理建設的現狀及原因分析

摘 要 親屬倫理在我國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中處于基礎性地位，然而我國目前的親屬倫理建設卻存在不少明顯的問題：一是親屬倫理建設嚴重滯后于精神文明建設的整體推進步伐；二是親屬倫理面臨的挑戰日益嚴峻；三是親屬倫理獲得的法律支持微乎其微。導致我國親屬倫理建設滯后孱弱的基本原因主要有：一是對倫理道德認識上的偏差殃及親屬倫理建設；二是對傳統倫理文化的斷裂所留下的后遺癥難以在短期內得到消除。

關鍵詞 親屬倫理 現狀 原因

作者簡介：劉景琪，華中師范大學法學院。

中圖分類號：D669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8.06.293

親屬倫理建設是我國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基礎環節，以其為基點大力推進整個倫理體系建設，是精神文明建設的重要目標和根本任務。然而，我國的親屬倫理建設卻長期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顯得極其滯后孱弱，不僅與精神文明建設的整體推進步伐不相稱，也嚴重影響著全社會道德水準的提升。為此，珍視傳統重人倫法制文化資源，探索我國當代親屬倫理建設實現對其的“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當是一個可行的選擇。

一、親屬倫理在我國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中的基礎性地位

（一）倫理體系與親屬倫理

何謂倫理？這是倫理學界一直爭論不休的話題。鄒渝從“倫”、“理”二字的含義分析入手，并借助于東漢經學家鄭玄的解釋，認為：“倫即序，輩也之序。”“理即道理”。“倫理就是人們在處理人與人的相互關系中所應遵循的道理和準則。”顯然，對倫理概念的這一界定是以我國的傳統文化觀念為出發點的，它與將倫理和道德視為同義語的西方明顯不同。在我國的傳統文化中，倫理集中體現為孟子的“五倫”，即父子、君臣、夫婦、兄弟、朋友這五種人際關系，要求做到“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這里，親屬倫理是整個傳統倫理體系的基石和重要組成部分。

隨著社會的發展，傳統倫理體系的內容不斷更新、框架被不斷拉大，已擴展到行政倫理、職業倫理、經濟倫理等諸多領域，但不可否認的是，親屬倫理在當代中國的整個倫理體系中的基礎性地位并未改變。

（二）親屬倫理在我國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中的基礎性地位

親屬倫理不僅在當代中國的整個倫理體系中處于基礎性地位，而且在我國的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中同樣如此。這是因為，道德建設是精神文明建設的重要內容，而倫理不僅是道德之基，也是道德之源。“倫理中的‘理，講的是人們在處理各種關系時所應遵循的各種道理和準則，其含義與道德中的‘道事實上是完全一致的。在復雜的社會關系中人們一旦領悟到了這種‘人倫之理，‘人倫之理就成為了人們在社會生活中的‘為人之道，而人們一旦‘悟其理，‘得其道，并將之‘化于心，于是也就有了‘德”。如果沒有倫理建設，道德水平的提升將失去相應的支持和導向，進而累及精神文明建設的整體成效；如果親屬倫理得不到發揚，則貽害更重，整個社會之“倫”將有崩塌的危險，更妄論什么精神文明了。

二、我國親屬倫理建設中存在的問題

（一）親屬倫理建設嚴重滯后于精神文明建設的整體推進步伐

我國新時期的精神文明建設從1980年開始至今已走過了近40年的光輝歷程。近40年來，精神文明建設從決策到實施，逐步深入，既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又為后續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一是將精神文明建設置于國家經濟社會發展全局進行全面考慮，堅持“兩手抓，兩手都要硬”；二是精神文明建設的體系完整，包括了思想道德建設和教育科學文化建設兩個大的方面；三是特別突出了思想道德建設，強調“社會主義思想道德集中體現著精神文明建設的性質和方向，對社會政治經濟的發展具有巨大的能動作用。”

另一方面，我們也應注意到中央關于精神文明建設的決策是宏觀性的，它需要借助于具體的配套性制度和措施才能取得更大的實效。而我國目前在精神文明建設領域存在的突出問題就在于配套性措施的缺失和不到位，這種狀況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宏觀決策的落實。就思想道德建設而言，雖然早在1996年中共中央《關于加強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若干重要問題的決議》就已經明確提出了思想道德建設的基本任務，強調要“加強社會公德、職業道德、家庭美德建設”，但如何推進以家庭美德為基礎的“三德”建設？在家庭美德建設的過程中又如何做好具有前提性的親屬倫理的理論準備和制度構建？如此等等都給我們留下了巨大的思考空間。可以說，為家庭美德乃至整個思想道德建設提供重要支撐和基礎的親屬倫理問題目前還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除了學界的一些著述外，在具體的制度性措施方面，至今基本上仍處于缺失的狀態。因而，親屬倫理建設相對于精神文明建設的整體推進步伐而言嚴重滯后了。

（二）親屬倫理面臨的挑戰日益嚴峻

隨著我國市場化程度的不斷加深，一些與社會主義精神文明格格不入的腐化墮落和傷風敗俗現象不斷抬頭甚至有蔓延之勢。在這一背景下，親屬倫理也面臨著日益嚴峻的挑戰。主要表現在：

第一，尊卑失序。傳統親屬倫理的基本要義就在于要求做到“父慈子孝”、“尊卑有序”，但在一些人的觀念中，“孝慈”已蕩然無存。更有甚者，尊卑相傷、相殺的行為時有發生。這種行為與其說與“孝慈”文化不符，倒不如說是對傳統“孝慈”觀的玷污。

第二，親屬“內亂”。“內亂”是指家庭（族）內部的亂倫行為。它歷來為我國的傳統觀念和制度所不容，無論是北齊時的“重罪十條”，還是隋唐以后的“十惡”罪條，都將其作為嚴懲的對象之一。近些年來，以尊長性侵卑幼為主要表現的親屬“內亂”行為被不時披露和曝光。此等禽獸之行不斷地挑戰著目前本已脆弱不堪的倫理底線，對親屬倫理的危害最為嚴重。

第三，夫妻不貞。夫妻本應負相互忠貞的義務，我國《婚姻法》對此也有原則要求，但不可否認的是，該領域的親屬倫理所受到的戕害更為普遍，一些丑惡現象已成為難以根治的社會毒瘤而公眾對此的心理反應遠說不上靈敏，似乎已到了麻木的地步。

（三）親屬倫理獲得的法律支持微乎其微

眾所周知，法律是調整人與人之間關系的規范，而人是講倫理的，尤其是在親屬之間，因而對人的倫理性要求理應在法律領域得到內化和體現。然而，就我國目前的法制狀況而言，法律與倫理卻幾近形同陌路，對倫理的體現和支持相當有限，除了《婚姻法》第7條第1項有“直系血親和三代以內的旁系血親”禁止結婚以及《刑事訴訟法》第188條不得強制被告人的親屬證人出庭作證的粗陋規定外，遍尋整個現行法律體系，難以發現有對親屬倫常的專門保護性規定。這就造成了當違背親屬倫理的行為發生后法律適用上的困難，司法機關對此往往只能是酌情做出制裁性處理，而對于那些違背親屬倫理但又合法的行為，有關機關和部門最終也只能是以犧牲倫理為代價來換取對法律“尊嚴”的捍衛和對當事人“自由”的尊重。這樣處置的后果對親屬倫理乃至整個思想道德建設的傷害是極其嚴重的，但在現行的法律框架下，又有何良策呢？法律對倫理特別是親屬倫理的這種態度，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我國目前親屬倫理建設的落后現實和艱難境遇。

三、導致我國親屬倫理建設滯后孱弱的基本原因

造成我國親屬倫理建設滯后孱弱的原因，可集中概括為以下兩個方面：

（一）對倫理道德認識上的偏差累及親屬倫理建設

長期以來，我國學者對于倫理與道德關系問題的認識一直處于混沌、膠著的狀態，出現了同義論、存異趨同論、聯系論、相似論、包含論、異質論等等觀點，其結果就是出現了經常將倫理與道德混為一談的現象。這種現象必然累及倫理包括親屬倫理的建設，因為人們對一般意義上道德的普遍性認識是“道德，就是指人類現實生活中由經濟關系所決定依靠社會輿論、內心信念和傳統習慣來維持，用善惡標準去評價和調整人與人之間、個人與社會、人類與自然之間關系的原則、規范和實踐的總和。”既然倫理與道德是一回事，而道德“依靠社會輿論、內心信念和傳統習慣來維持”，沒有必要或不適宜于通過制度化的機制去構建，那么，我們對于倫理包括親屬倫理也就同樣不能通過制度化、法制化的辦法去建設，也就只能是一切順其自然了。實際上，有的學者倒還真是這樣認識的：“倫理是……一種……行為規范。這種行為規范不便明文規定，而是約定俗成的，……。”可以說，正是在倫理問題上存在的這些模糊認識，構成了親屬倫理建設的巨大觀念障礙。

（二）對傳統倫理文化的斷裂所留下的后遺癥難以在短期內得到消除

我國傳統倫理文化既包括以“孝”、“忠”為主體的倫理觀念，也包括有關的倫理化法律制度。制度以觀念為指導，觀念借助于制度世代延續。19世紀中期以后特別是20世紀初至中期，以西方民主文化觀念和法律制度的借鑒為主導并始終堅持自身倫理文化傳統傳承的修律思想推動著我國法制艱難地走向了近代化。盡管人們對于這一歷史進程的評價至今仍見仁見智，但不可否認的是，有關的親屬倫理觀念和法律制度并未斷裂而是得到了明顯的變革性傳承。然自新中國成立前后，由于受到“左”的觀念的深刻影響，我們將封建半封建文化觀念和法律制度中的一些負面消極因素無限放大，甚至將封建性等同于糟粕性，至于傳統倫理及體現倫理綱常的法律制度更是被斥為糟粕的核心，遭到了無情的鞭笞和撻伐。這種做法的直接后果就是使我們的觀念和法律制度都逐步走上了去傳統、棄倫理的道路。盡管近40年來，人們的觀念已經發生了深刻的變化，對傳統文化的認識不斷趨于客觀、理性，習近平總書記也曾明確指出：“不忘歷史才能開辟未來，善于繼承才能善于創新。優秀傳統文化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傳承和發展的根本，如果丟掉了，就割斷了精神命脈。”但由于對傳統倫理文化的斷裂所留下的后遺癥在短期內難以消除，使得我們在如何發掘、整理優秀傳統倫理文化資源以推動我國當代的親屬倫理建設方面還面臨著不少的困難。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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