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義的溯源別派與中學古詩文詞匯教學

摘要：陸游《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中的“夜闌”本指傍晚后天黑入夜的時段，“闌”指散、盡；“夜”同“夕”，指黃昏、傍晚，是“夜”較早的意義。李白《送友人》中的“班馬”當指“分別的馬”，取用自《左傳》“有班馬之聲”杜預的注釋。通過對相關詞語用例的排比及訓詁脈絡的追溯，不僅有助于對古詩文詞匯的理解，也可以此為線索組織學生進行群文閱讀，在拓展閱讀量的同時，強化對文言字詞的積累。

關鍵詞：夜闌；班馬；詞義演變；詞匯教學；群文閱讀

一、引言

古代士大夫階層的文人在古詩文創作時有很濃重的擬古傾向，除用典故外，一些字詞的用法也常常提取自以周秦、兩漢為代表的古文作品。追尋這些詩文中字詞的取材來源，分析相關詞義的演化脈絡，有助于學生準確理解詩文的內容，提高課堂教學效果。本文以陸游《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中的“夜闌”和李白《送友人》中的“班馬”為例，對此試做闡釋。

二、陸游《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之“夜闌”

陸游的《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其二）是一首愛國主義的經典詩篇，被選入部編本初中語文七年級上冊，位于第六單元“課外古詩詞誦讀”模塊。全文抄撮如下：

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臺。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

該教材及《辭源》《漢語大詞典》等辭書皆將“夜闌”釋為“夜將盡”或“夜殘”。據此，似乎陸游在十一月五日凌晨三四點還醒著“臥聽風吹雨”，直到五六點才“入夢”。這樣理解，雖然能借陸游嚴重失眠而強化此詩家國之思的主題，但凌晨三四點臥聽風雨顯然不是一種正常情境，四五點入眠而睡至太陽高照亦絕非古人的生活常規，從學生的閱讀心理來說會產生疏離之感。

（一）“夜將盡”釋義溯源

“夜闌”之所以被解釋為“夜將盡”，是因為：“夜”一般理解為從黃昏到拂曉的一段時間，而“闌”有希疏、晩、將盡等義。關于“闌”的古文用例如《史記·高祖本紀》：“酒闌，呂公因目固留高祖。”裴骃集解：“文穎曰：闌言希也。謂飲酒者半罷半在謂之闌。”又《文選·謝莊〈宋孝武宣貴妃誄〉》：“移氣朔兮變羅紈，白露凝兮歲將闌。”李善注：“闌，猶晚也。”又《文選·謝靈運〈永初三年詩〉》：“述職期闌暑，理棹變金素。”李善注：“闌，猶盡也。”因此“夜闌”以今語釋之為“夜將盡”，通常理解為凌晨三、四點左右。但是，此義除了不能通釋《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的轉句，也不符合“夜闌”早期在其他文獻中的用法。

（二）“夜闌”的三種理解

“夜闌”除了釋為“夜將盡”外，還有兩種解釋。一是釋為“夜深”。《現代漢語詞典》（第七版）：“夜闌：夜深。”這一解釋是將“夜”理解為從黃昏到拂曉的整段時間；將“闌”理解為“晚”。王英志賞析《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謂：“后兩句轉入實寫……由風雨大作的氣勢聯想到官軍殺敵的神威！心似翻江，夜雖深而難寐。”[1]二是釋為“暮色將盡，初夜之時”。因為“夜”在早期用指黃昏、傍晚。如《詩·召南·行露》：“豈不夙夜，謂行多露。”鄭玄箋：“行事必以昏昕。”孔穎達疏：“夙即昕也，夜即昏也。”又《左傳·莊公七年》：“夏四月辛卯，夜，恒星不見。夜中，星隕如雨。”孔穎達疏：“夜者，自昏至旦之總名。但此經不言夜中，則此言夜者，夜未至中，謂初昏之后耳，非竟夜不見星也。《谷梁》‘夜’作‘昔’。”這是“夜”用指黃昏、傍晚的明確證據。《廣雅·釋言》謂：“夜，暮也。”王力《同源字典》收“夜”“昔”“夕”為一組同族詞。[2]

（三）“夜闌”在歷代文獻中的使用情況

目前可見“夜闌”較早的用例是相傳為漢蔡琰所作的《胡笳十八拍》：“更深夜闌兮，夢汝來斯。”此“夜闌”與“更深”并用，似指夜深。不過，《胡笳十八拍》詩文是否為蔡琰本人創作，一直存在很多爭論。隨著敦煌寫本文獻的發現，一般認為，《胡笳十八拍》文字內容實為唐人劉商所作。“夜闌”使用的確切文例，偶見于南北朝，一直到唐代，才被大量使用。在唐代的詩文中，“夜闌”常用指晚宴結束后的一段時間，此時往往開始秉燭點燈，或準備就寢。例如：

（1）夜闌更秉燭，相對如夢寐。（唐·杜甫《羌村三首》）

（2）開元中，宴罷夜闌，人或云花有嘆聲。（唐·馮贄《云仙散錄·爭春館》）

（3）既而蝸兒舉方丈盤至，珍羞水陸充溢其間。君綽及仆者無不飽飫。夜闌徹燭，連榻而寢。（唐·牛僧孺《幽怪錄·來君綽》卷一）

正因如此，如果“夜闌”之時繼續歡飲歌奏，則有及時行樂之義，如：

（4）樓臺掩入春寒，絲竹錚鏦向夜闌。（唐·韓偓《和王舍人撫州飲席贈韋司空》）

（5）何處深春好，春深刺史家。夜闌猶命樂，雨甚亦尋花。（唐·劉禹錫《同樂天和微之深春二十首》）

（6）高閣歌聲遠，重門柳色深。夜闌須盡飲，莫負百年心。（唐·王昌齡《少年行》）

有些用法顯示“夜闌”也可表示天色未黑的傍晚時分，如：

（7）唐元宗自蜀回，夜闌，登勤政樓，憑欄南望，煙云滿目。（唐·鄭處誨《明皇雜錄2卷補遺1卷》）

有時似乎也指深夜，但當在夜半子時之前。這種用法較少，除了上文引劉商《胡笳十八拍》外，再如：

（8）月中登高灘，星漢交垂芒。釣車擲長線，有獲齊歡驚。夜闌乘馬歸，衣上草露光。（唐·張籍《祭退之》）

所以，作為一種天色記時法，“夜闌”在唐代主要用指日落后，霞光消退，夜色初墨的時間段。據王力先生的論述[3]，古人的天色紀時與地支紀時以及現代記時的關系可以列表如下：

比較上表可知，唐代的“夜闌”所指時間實際上與“黃昏”大致重合，其下一時段為“人定”。南北朝至唐代的一些詩歌中即記載了“夜闌”時，人尚未完全入眠，或有軟語交談，或有搗衣砧聲。也就是說，“夜闌”時“人還沒有定”，如：

（9）始奏延露曲，繼以闌夕（即“夜闌”）語。（南朝·宋·謝靈運《擬魏太子鄴中集詩？應瑒》）

（10）景晏步脩廊，而無車馬喧。夜闌接軟語，落月如金盆。（唐·杜甫《贈蜀僧閭丘師兄》）

（11）山鬼吹燈滅，廚人語夜闌。（唐·杜甫《山館》）

（12）玄帷隔雪風，照爐釘明釭。夜闌縱捭闔，哆口疏眉厖。（唐·韓愈《病中贈張十八》）

（13）高殿秋砧響夜闌，霜深猶憶御衣寒。（唐·王昌齡《長信秋詞五首》其二）

以上文例有助于我們進一步確定“夜闌”當為晚間八點左右，具體時間點會因四季落日時間的變化而稍有不同。有一些敘事散文中的用例可以確定“夜闌”不是指長夜將盡。如：

（14）才暝，婦姑皆闔戶而休。積薪棲于檐下，夜闌不寐。忽聞堂內姑謂婦曰，良宵無以爲適，與子圍棋一賭，可乎。婦曰諾。積薪私心竒之，況堂內素無燈燭，又婦姑各處東西室，積薪乃附耳門扉……夜將盡，四更，積薪一一密記其下，止三十六。（唐·薛用弱《集異記》）

該文直接用“夜將盡”的表達，與“暝”“夜闌”相對立。從文意也可推知，此“夜闌”亦當是黃昏、人定之間的某個小的時間段。

宋代“夜闌”的用法大體與唐代相近。如宋晁補之《次韻和趙令僉防御春日感懷》：“王城塵土化衣袷，五鼓驅車休夜闌。”后一句是說在五更天（相當于昧旦之時）起早趕路，而在天黑入夜之時休息。所以，這里“夜闌”也是指天剛黑。限于文章篇幅，宋代的用例我們不再一一展示。陸游去唐不遠，其詩作中的“夜闌”亦當用此義。所以“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本是指陸游在天黑入夜之后開始就寢，聽著風雨聲，心中泛起家國之思，在不知不覺入眠后，又夢見鐵馬冰河的戍疆場景。

三、李白《送友人》之“班馬”

李白的《送友人》是一首膾炙人口的律詩，今入選部編本初中語文教材八年級下冊，亦位于第六單元的“課外古詩詞誦讀”模塊中。全文抄錄如下：

青山橫北郭，白水繞東城。

此地一為別，孤蓬萬里征。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

今部編本教材以及當代辭書如《漢語大詞典》《辭源》都將《送友人》中的“班馬”釋為“離群的馬”。但是，將“離群的馬”帶入詩句中品讀，感覺滯澀不暢，容易使人理解為李白及其從者皆乘馬，而友人則以單騎獨行。此情此景雖不能說絕無可能，但頗為怪異。

（一）“離群的馬”釋義溯源

人教版語文課本在《送友人》詩題下注：“選自《李白集校注》卷十八”。今檢《李白集校注》原文“馬鳴”條注文[4]，皆引自王琦的《李太白全集》。清王琦《李太白全集》在“蕭蕭班馬鳴”句下注曰：“《詩·小雅》：蕭蕭馬鳴。《左傳》：有班馬之聲。杜預注：班，別也。主客之馬將分道而蕭蕭長鳴，亦若有離群之感。畜猶如此，人何以堪？”[5]據此，可知王琦將“班馬”之“班”依據《左傳》杜預的注而解釋為“分別”，但又在后面補述“亦若有離群之感”。此后，當代主要辭書如《漢語大詞典》《辭源》等亦將《左傳》《哀江南賦》《送友人》等文例中的“班馬”合釋為“離群之馬”。不難推知：部編版語文教材以及當代辭書關于《送友人》中“班馬”的釋義，實際上是受到了王琦《李太白全集》注釋的影響，是在“分別”義的基礎上，隱栝了王琦注“亦若有離群之感”一句而來。

那么，王琦在注“班馬”時為什么要加“亦若有離群之感”一句呢？我們推測，這又是受到庾信《哀江南賦》“失群班馬，迷輪亂轍”的影響。

（二）“班馬”的三種理解

“班馬”作為一個固定的組合，目前的文獻最早可以上溯到《左傳》。《左傳·襄公十八年》：“邢伯告中行伯，曰：“有班馬之聲，齊師其遁。”晉杜預注：“夜遁，馬不相見，故鳴。班，別也。”杜預將“班”解釋為“別”，依據的是“班”字的本義。《說文解字·玨部》：“班，分瑞玉。”“班”的古文字形即象以刀剖分玉石形。但杜預對“有班馬之聲”一句的注釋并不十分明確。如果認為“馬相互看不見所以嘶鳴”，那么必然推出一個結論就是：無論是戰場還是牧場，只要因天黑或者分別導致互不能視，馬則嘶鳴。這顯然是違背事實的。若果真如此，邢伯也無法據此得出“晉師其遁”的結論。故而后世的學者多不取杜說。對于《左傳》中的“班馬”的釋義，除杜預注外，目前主要有兩種看法：

一是認為“班”通“盤”，指盤桓，源出于《周易》。清沈欽韓《左傳補注》：“屯卦六二‘乘馬班如’虞翻注：班，躓也。馬不進，故班如矣。讀如盤桓。班馬之聲，義當如此。又釋言，般還也，郭注引傳作般，亦謂盤辟不前之意。還音旋，或音環。杜預謂‘班，別’，迂僻。”李夢生《左傳譯注》即取此說。[6]

二是認為“班”通“還”，指返還，源出于《尚書》。清惠棟《左傳補注》：“棟案：班，還也。郭璞引作‘般’。齊師夜遁，馬鳴聲漸遠，故云班馬之聲。尚書‘班瑞于群后’，史記班作還，古字通。”清馮登府《十三經詁答問》同。楊伯峻認為此說較合理。[7]

以上兩種關于“班馬”的解釋其實相通。“班”即盤桓、回旋義，由“回旋”義可引申指返還，正如“旋踵”本指旋轉腳后跟，因而引申指逃跑。此外，《書？大禹謨》：“禹拜昌言曰：‘俞！班師振旅。’”蔡沈集傳：“班，還。”“班師”“班瑞”“班馬”之“班”皆同。

（三）“班馬”在歷代文獻中的使用情況

在秦以后的文獻中，我們統計到使用“班馬”的7個文例，具體的使用情況分析如下：

（15）班馬還師，以息勞罷。役夫嘉喜，入戶見妻。（西漢·焦贛《易林》）按，“班馬”與“還師”相對，“班”指“返還”。

（16）失群班馬，迷輪亂轍。（北周·庾信《哀江南賦》）按，此處“班”語義較模糊，可指“盤桓”，也可指“分別”。從“迷輪亂轍”看，似應指“盤桓”。

（17）隴水秦川，君方嗚咽。行歌不駐，遽驚班馬之嘶。贈言可申，聊振飛魚之藻。（唐·駱賓王《秋日餞麴錄事使西州序》）按，“班馬之嘶”完全化用自《左傳》的“班馬之聲”，此“班”似應指“盤桓”，但駱賓王也可能是從杜預注，取“分別”義。

（18）他鄉千里月，岐路九秋風。背櫪嘶班馬，分洲叫斷鴻。別后青山外，相望白云中。（唐·李嶠《送光祿劉主簿之洛》）按，從“班馬”與“斷鴻”的對文看，此“班”應指“分別”。

（19）三臺厚常寮之意，八座深聯事之曯。既而離人遽起，班馬爭嘶。尋太行之連山，想邯鄲之長陌。（唐·張說《張燕公集·送工部尚書弟赴定州詩序》）按，此處“離人”與“班馬”對文，“班”當指“分別”。

（20）窮陰欲臘，漳滏冰厚。班馬連嘶，歸云無色。非詩何以見離群者之志？（唐·獨孤及《毗陵集·送史處士歸滏陽別業序》）按，此“班”當化用了《哀江南賦》“離群班馬”的典故，指“分別”或“離群”。

（21）蒼梧彩云沒，湘浦綠池平。聞有東山去，蕭蕭班馬鳴。河洲搴宿莽，日夕淚沾纓。（唐·唐堯客《大梁行》）按，此處“東山”用謝安的典故，表示歸隱。故而此“班”應指“返還”，似也可理解為“盤桓”。

從上文所引用例看，歷代文人將“班馬”用于詩文創作時，取義不同。大約在南北朝之前，大多數文獻的“班馬”主要用指“盤旋的馬”。到了唐代，有了較大的變化，有“分別”“返還”“盤桓”三種情況。在為數不多的五例唐代詩文中，可理解為“分別”者4例，理解為“返還”者1例，理解為“盤桓”者2例。可見，在唐代的語境中，“班馬”之“班”多用指分別，這顯然與《五經正義》（其中收錄了杜預《春秋經傳集解》）在唐代的地位與影響有關。唐代孔穎達等奉敕編寫的《五經正義》，于唐高宗永徽四年（653年）正式頒行，作為明經取士的官方指導教材。所以其中的注釋對唐宋以來詩人的創作產生了廣泛而深遠的影響。

綜上，李白《送友人》中的“班馬”理論上可以有三種理解，一指“分別”；二指“盤桓”；三指“返還”。但從唐詩的大背景以及《送友人》的文本主旨看，此“班馬”應指“分別的馬”，喻指送別的主題。霍松林亦謂：“言‘馬’之‘別’，見得它們本來是在一起的，彼此的主人自然也在一起。主人‘揮手自茲去’，各成孤客，像‘孤蓬’那樣‘萬里征’，馬呢，自然也各成孤馬，馱著各自的主人踏上‘萬里’征程。”[8]

將“班馬”釋為“離群的馬”，雖然離本義不遠，但以此讀詩，文意不暢。所以，今之《漢語大詞典》《辭源》以及人教版《送友人》的注解宜將“班馬”改釋為“分別的馬”。

四、余論

古人創作詩文，遣詞構句一般不隨意擬造。黃庭堅《山谷集·答洪駒父書三首》：“老杜作詩，退之作文，無一字無來處。”說的正是這一現象。《紅樓夢》第十八回記載元妃省親時，命寶玉題詠。寶釵提醒寶玉將“綠玉”改為“綠蠟”，寶玉一時想不起“綠蠟”的出處，不敢用。寶釵又提醒他典出唐代錢翊的《詠芭蕉》，這才落筆。這也說明了古代的創作傳統。這種創作原則是我們體會古人文理的一個重要窗口，提示我們要對相關詞義沿波討源，以排除不同語境的釋義以及當代語感的干擾。

我們還可以利用這一特點組織群文閱讀。目前中學的群文閱讀多以議題為中心進行構建。我們認為，從語言學的視角規劃群文閱讀是對目前相關理論的一個有益補充。就中學古詩文詞匯教學來說，可重點以詞匯為線索組織學生進行群文閱讀。因為詞匯意義很大程度上是靠語境賦予的。將使用同一個詞語的不同作品串聯閱讀，能夠鞏固學生對古詩文詞義的學習成果，同時擴展其閱讀視野，加深他們對中國古典詩文語言規律的理解與把握。

參考文獻：

[1]繆鉞.宋詩鑒賞辭典（新一版）[M].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15：1055.

[2]王力.同源字典[M].北京：中華書局，1982：286.

[3]王力.古代漢語（校訂重排本）[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8：833-834.

[4]瞿蛻園，朱金城.李白集校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1050.

[5]王琦.李太白全集[M].北京：中華書局，1977：837.

[6]李夢生.左傳譯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740.

[7]楊伯峻.春秋左傳注[M].北京：中華書局，1981：1038.

[8]霍松林.唐詩鑒賞舉隅[M].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2011：74.

（作者：胡海寶，蘇州科技大學文學院副教授；趙雅琳，蘇州科技大學文學院研究生）

[責編：胡承佼；校對：芮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