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場觀察類真人秀節目的創新策略研究

摘 要：《令人心動的offer》作為國內首檔職場觀察類真人秀，連播五季熱度仍持續不減，這檔節目究竟具有哪些創新之處？本文從內容、形式、價值構建等方面進行深度剖析，以職場觀察類真人秀為核心定位進行節目創新策略研究，旨在為其他職場觀察類真人秀節目提供借鑒。

關鍵詞：職場觀察類真人秀；《令人心動的offer》；創新策略

中圖分類號： G22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2-8122 （2025） 03-0060-04

一、引 言

作為一種以職場為核心的綜藝節目，職場觀察類真人秀兼具可觀性和實際性兩大特點，始終將社會教育功能為主、娛樂觀賞功能為輔的節目理念貫穿其中。我國首檔職場觀察類真人秀節目《令人心動的offer》（以下簡稱《offer》）采用“真人秀+觀察室”的雙重敘事，將職場競爭和推理游戲巧妙融合，最大程度地還原了真實的職場生態，進一步發揮其社會性功能，為即將踏入職場的年輕一代提供了寶貴的經驗分享。

《offer》以職場觀察為切入點，記錄了8名實習生為爭取兩個轉正名額在上海某事務所為期30天的實習生活。該節目將真實的職場環境搬上銀幕，提供多視角觀察和專業分析，為職場新人提供職場生存小妙招，一經播出，便引起了年輕觀眾的熱烈討論，豆瓣評分高達8. 2分。本文對該節目創新策略進行研究，旨在為國內職場觀察類真人秀的進一步發展提供創新思路。

二、定位新題材，聚焦社會熱點

國內最早的觀察類真人秀節目是2015年江蘇衛視推出的一檔以“明星戀愛”為主題的戀愛綜藝《我們相愛吧》，該節目創新性地加入了“觀察室”環節。2018年，《我家那小子》《我家那閨女》等一系列節目采用了“真人秀+演播室”的形式，向觀眾展示了明星和他們子女的真實生活；同年，《心動的信號》《女兒們的戀愛》等素人戀愛綜藝也引入了觀察視角，使得觀察類真人秀節目的數量急劇增加。2019年，騰訊視頻積極探索創新，推出了中國首個法律職場觀察類真人秀《offer》。該節目聚焦“就業困難、職場焦慮”這一社會熱點問題，以職場觀察為主要方向，采用“第一現場+明星觀察室”的雙線敘事結構，最大程度還原了真實的職場生態環境，不僅帶領觀察類真人秀實現了快速突圍、垂直破壁，還成功在國內職場題材節目領域開辟出一片全新天地。

在綜藝行業迅猛發展的背景下，真人秀節目的創作者對收視率、流量的過度關注也在一定程度上過分放大娛樂性，而弱化綜藝作為一種藝術形式的藝術與審美功能，使創作生產陷入困境。與傳統真人秀節目不同，《offer》的主題設計正好擊中了職場就業環境嚴峻這一社會痛點，引發觀眾的討論與思考。此外，該節目在后期播出中引起了強烈的社會反響，觀眾通過節目中的面試流程總結出對“為什么我能得到offer”等社會熱點問題的成功經驗，并且獲得了對就業人群成長經歷的分析以及對崗位與經歷匹配度的深度探討。

《offer》是一檔以法律為切入點的真人秀節目，它通過將法律與社會熱點相結合，不僅有效緩解了法律行業自帶的嚴肅特質，也給節目自身帶來了吸引力。比如，第一季中的“過度美顏的聲優主播是否應該歸還高額打賞？”、第二季中的“網絡暴力者應該承擔法律責任嗎？”、第三季中的“該不該提倡婦產醫生女性化”、第五季中的“使用AI是否構成侵權？”等具體維權問題設定，均與社會生活緊密相連，且公眾關注度很高。雖然這些問題具有一定的爭議性，但是，節目的重點并不在于能否就這些問題達成一個明確的結論，而是通過設置話題、實習生的實際體驗操作以及專業人士的分析來提供多元化的視角，從而引起觀眾對社會熱點問題的深層次思考。此外，對于節目渴望傳達出的“熱愛從事的行業信念從不動搖”的觀點，也能直指觀眾內心。因此，觀眾所產生的共情與共鳴，也是《offer》能連播五季仍熱度不減的關鍵所在。

三、“觀察+競賽+推理”三重模式相結合

大衛·波德維爾和克里斯汀·湯普森在《電影藝術——形式與風格》一書中就著重強調空間敘事對于電影的重要性：“有些藝術媒介的敘事只重視因果及時間關系，很多事件并不強調動作所發生的地點。而在電影中，空間卻是一個相當重要的因素。”[1]《offer》利用時空兩大藝術元素打造了三重敘事空間：第一個敘事空間是實時同步的職業環境，第二個敘事空間是全方位的演播室游戲推理空間，第三個敘事空間是以萬千觀眾構成的第三重觀察空間。三重敘事空間在觀察和被觀察中創造出多層敘事語境，開啟了節目的多重觀察視角。實習生在第一現場的職場活動被真實地記錄著，換句話說，作為節目最主要的被觀察對象，實習生在職場活動中完成了求職者和演員的雙重演繹。帶教律師作為實習生的指導者在第一現場發布課題、提供職場建議、評價實習表現，這些構成了節目的第一重觀察視角。作為游戲推理的沉浸式體驗者，明星觀察團根據實習生的表現和帶教律師的評價進行分析討論，信息來源對象充當被觀察者角色，由此構成了第二重觀察視角。“虛擬在場”是個人在互聯網上的重新定義，任何人都能通過技術在任何時空中表現出“在場”的狀態。觀察類真人秀節目中，除了觀察嘉賓之外，一般不設置現場觀眾席，屏幕外的觀眾通過一種“虛擬在場”的方式參與敘事，而觀眾作為節目的欣賞者，全景式洞察節目中所有對象，構成了節目的第三重觀察視角。雖然帶教律師在第一現場扮演著觀察者的角色，但同時也被明星觀察團觀察著；明星觀察團看似作為整個節目重要的觀察者，也被觀眾觀察著。無論是實習生、帶教律師，還是明星觀察團都是信息的多層次解讀者，而觀眾的第三重觀察視角對信息的接收和思考會更全面、更有深意，這才是節目的真正意圖。

競賽環節仍是各類綜藝節目吸引觀眾的重要元素。《offer》通過競賽比拼環節強化了節目內在的戲劇性，從而增強了受眾黏性。對實習生而言，該節目是以求職為目標的競賽，觀眾在其中扮演著“加油團”的角色。首先，節目根據實習生的綜合表現發放offer，這一規則揭示了嘉賓之間的內在競爭關系。其次，節目緊張刺激的競賽效果并非只依靠競賽規則，通常還借助情節設定、懸念設置等方式來營造緊張的氛圍。比如，帶教律師發郵件直接公布課題名次的情節設置具有一定的戲劇性，制作人員有意采用快節奏的音樂元素，以此營造緊張的節目氛圍，旨在調動觀眾的情緒，激發其強烈的觀看意愿。又如，觀眾將人物特點一一對應，加劇了節目的戲劇性沖突。“唐朝通”李浩源與表達天才何運晨，才女博士梅幀與頂尖辯手鄧冰瑩，正義化身薛俊杰與直率大妞郭旭三隊組合強強對決，懸念叢生的挑戰形式所產生的競技結果難以預料，從而激發了觀眾的熱烈討論。

與以往的真人秀節目相比，《offer》創新性地加入“觀察室”環節，使觀察和分析成為節目不可或缺的元素。該節目將游戲和推理融合在一起，明星觀察團帶著任務進入推理游戲，觀眾以觀看第一現場和觀察團討論分析的方式參與推理，他們共同體驗著沉浸式推理游戲的快感。游戲獲得的沉浸式體驗不僅吸引了大批觀眾，還有效地增強了觀眾黏性，使觀眾跟隨信息迫切地想要知道最終結果，這種期待也會促使觀眾繼續觀看下期節目，直到結果最終呈現。觀眾在節目中投入了大量的時間、精力和情緒，這使得節目價值觀念能夠潛移默化地影響到他們。

四、星素結合，嘉賓角色多元化

明星嘉賓是各類綜藝節目用以吸引觀眾的慣用手段，但隨著此類節目的持續播出，市場也出現了劇本化嚴重、脫離實際、刻意打造人設等諸多問題，僅靠明星嘉賓難以吸引觀眾的注意。“新穎和獨特不必非要走極端”“由通俗藝術所喚起的審美經驗”才是真正的美學表達[2]。相比星光熠熠的明星陣容，強化“素人”作用，觀眾更容易感同身受，產生共鳴。“星素結合”的模式，一方面使得觀眾能夠了解明星對社會熱點話題的看法，另一方面由于普通人的加入增強了觀眾的代入感，更加容易引起群體共鳴和反思，更易于敘事全民化的形成。“星素結合”模式的視角，從關注“明星”話語的議程設置轉變為滿足“粉絲”的心理和情感需求，呈現出“粉絲狂歡”的奇觀化效果。通過觀察實習生的表現，觀眾不僅能從中找到“另一個自己”，也能獲取更多的現實參考和啟迪，滿足對自我實現的需求。

嘉賓多元化為綜藝帶來了多元的創作方式，在增強節目真實感的同時也為觀眾帶來了更多新鮮感，是真實與戲劇的一種巧妙結合。嘉賓優秀的表達能力背后傳達出強大的精神內核，節目內容作為主題的承載對象，對節目核心價值的表達意義十分重要。貼近現實的節目內容，更容易引發觀眾共情，同時，也有利于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offer》節目組特別策劃了公益法律援助主題，關注普通人的生活百態，展現出深入且有價值的多維度思考，彰顯為社會服務的責任意識。可以說，節目的課題案例、職場活動就是現實社會的縮影。在節目主題上，嘉賓所傳達出的“我期望這里能是菜鳥翱翔的起點”這一觀點，更點明了“成長的智慧是競爭與友誼的平衡”這一節目主題；在節目敘事上，放大了職場生活，同時，也在人物關系中增加了一定的戲劇沖突，在實習生與案例線索交織下，職場題材與社會現實被巧妙地融合在一起。

恩格斯曾在評論哈克奈斯《城市姑娘》時說，“現實主義的意思是，除細節的真實外，還要真實地再現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3]。節目創作者在“素人”嘉賓的甄選上遵循普遍性與特殊性相統一的原則，讓觀眾體驗到一種強烈的、積極的情感愉悅和滿足感，從而使節目獲得可觀的收視率。在《offer》這檔節目中，實習嘉賓各具特色，扮演著不同的職場角色。例如，“斯坦福學霸”王驍、“大齡裸辭實習生”丁輝、“能力出眾但過于囂張”的何旻哲以及“三無選手”詹秋怡，這些角色代表了不同背景的求職者，他們的性格、學歷和經歷各有差異，使得觀眾能夠在不同的觀察視角中找到自己的影子，并產生情感共鳴。“語言藝術大師”何炅、主持界“國家級顯眼包”撒貝寧、“和聲小王子”周深以及“職場小白流量明星”范丞丞等明星觀察成員的定位，在符合“法律”和“就業”兩個關鍵點的同時又各有特點。顯然，在《offer》中，“素人”并非節目的輔助元素，相反，他們是節目的主角，是觀眾觀察的主要對象。在某種程度上，“星素結合”模式吸引觀眾的關鍵因素在于，它不僅有效地滿足和回應了多元觀眾在現實就業環境中的典型問題，也給觀眾帶來愉悅的體驗。

五、打破擬態認知，平衡戲劇與真實

在節目中，受眾處于一種擬態環境中，接收到的信息并不是客觀而全面的，如果所有人都被片面的信息繭房所束縛，公共信息的傳播、社會意見的整合、社會共識的形成，也會變得日益困難[4]。《offer》之所以能夠連續播出五季并持續受到熱烈歡迎，關鍵在于其對真實性與戲劇性的平衡處理，節目真實地呈現了職場環境與競爭壓力，同時，通過剪輯手段強化了矛盾沖突。作為一部具有創新性的律政職場綜藝節目，《offer》的核心價值不僅在于推廣職場教育和傳遞就業觀念，更關鍵的是通過模擬真實職場環境，打破擬態認知的限制。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主張將真實與美結合到體驗式藝術中，他在理論闡述和戲劇實踐中不斷強調真實性和自然性。在雅克·拉康（Jacques Lacan）的鏡像理論中，“自我認同”是主體的一種“理想我”的建構，即是在鏡像中構成的完美格式塔形象的幻象[5]。《offer》通過將觀眾熟悉的熱點話題與課題案例相融合，來降低專業知識與觀眾之間的疏離感。無論是“網絡暴力需要負法律責任嗎”，還是“職場新人最害怕面對的問題”，這些話題設置與每個人的生活息息相關，能夠引發觀眾思考，同時，節目中的話題探討及嘉賓觀點能對觀眾產生教育和正向引導的作用[6]。該節目涵蓋了從日常生活中的小事到嚴肅的現實問題，通過將真實的案件融入情感關系的建立中，使得實習生在法律援助服務中展現了他們的溫暖力量，同時，其課題案例、職場活動也呈現出現實生活中的職場樣貌。因此，將取材于現實案件的課題與現實職場問題相結合，更容易讓觀眾產生信任和共鳴。

正如阿爾都塞在其發表的《意識形態與意識形態國家機器》一文中強調，大眾傳媒是“意識形態國家機器”，其功能是向個體傳輸主流意識形態，強化個體對現存社會規范和社會結構認同[7]。電視節目需要借助內容安排、剪輯技巧、情節設置參與意識形態的建構，表達統一的立場和思想。《offer》通過營造真實的場景和情節、設計巧妙的懸念來增強節目戲劇性。除了真實呈現實習生所面臨的高壓環境和激烈的考核競爭之外，節目組在后期剪輯時還會精心設計戲劇性效果，巧妙構建懸疑情節，強化故事細節，為觀眾營造極具沉浸感的體驗氛圍。比如，《offer》第一季中，實習生在提交法律分析報告的最后幾分鐘狀況百出，梅楨電腦郵件發送失敗，鄧冰瑩未保存誤關電腦，觀眾此刻會產生“她們能否按時上交”的疑問，并在屏幕外與實習生一同緊張不安，此刻節目的戲劇性張力十足。而爆發式的懸念讓觀眾的情緒隨著劇情的轉變而波動，使得劇情更加緊張刺激，產生娛樂化傾向。值得注意的是，過度強調娛樂性會減弱綜藝存在的功能性，這也是此類節目創新發展的頑疾[8]。此外，節目創作者對于收視率和流量的過分關注也會使節目偏離初始的發展方向。因此，職場觀察類真人秀節目要以“反對娛樂至上”的態度傳遞正向的價值觀念，同時，具備讓大眾喜聞樂見的審美屬性，并且更加關注社會現象，努力打造更多具有社會價值的優質節目，真正實現對青少年的文化熏陶和精神扶持。

六、結 語

《令人心動的offer》自開播以來便備受矚目，獲得了觀眾的廣泛好評和持續關注，原因不僅在于其抓住了時代主題和觀眾興趣，滿足了觀眾對不同行業的好奇心，更在于其在特定領域中挖掘出了與社會現實緊密相連、觸動人心的全新主題內容。節目通過展現實習生的成長和轉變，深入剖析社會熱點，成功打破了圈層的限制，實現了職場觀察類節目的題材創新。盡管該節目從敘事、形式出發，創新性地開啟了三重觀察視角，既注重觀眾游戲體驗，借助競賽強化內部矛盾，巧設懸疑吸引觀眾，又注重職業分析引導，充分發揮積極的社會導向功能，為觀眾提供了持續性的思考與啟發。但不可忽視的是，此類節目要更加注重真實性與戲劇性平衡處理、知識性與觀賞性的統一，強調交流互動、拒絕過分“娛樂化”呈現。節目創作者也要擔負起糾正過度娛樂化、偽真實性呈現的重任，盡其所能反映現實需求，充分發揮節目的社會引導作用。

參考文獻：

[1] 大衛·波德維爾，克里斯汀·湯普森.電影藝術——形式與風格[M].彭吉象，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51.

[2] 彭鋒.新實用主義美學的新視野——訪舒斯特曼教授[J].哲學動態，2008（1）：62-66.

[3] 馬克思（K·Marx），恩格斯（F·Engeis）.馬克思恩格斯全集[M].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譯.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590.

[4] 曲璐瑤.新媒體時代背景下觀察類綜藝的創新發展研究——以《令人心動的offer》為例[J].科技傳播，2022，14（2）：85-87.

[5] 雅克·拉康.拉康選集[M].褚孝泉，譯.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9：83-91.

[6][7] 史可揚.影視批評方法論[M].廣州：中山大學出版社，2022：51.

[8] 施羽，周可韻，巴丹.建設性綜藝社會價值的構建與傳播——以觀察類綜藝節目《令人心動的offer》第一、第二季為例[J].浙江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2，48（3）：300-306.

[責任編輯：李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