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職業教育卓越計劃：動因與舉措

摘 要 為滿足經濟社會發展對技能人才的需求和應對能源危機、氣候變化、數字化轉型等全球性挑戰，德國聯邦教育和研究部正式啟動“職業教育卓越計劃”，旨在提升職業教育的吸引力，滿足經濟發展對技能人才的需求，增強職業教育保障能力以應對全球性挑戰。作為一項總體戰略，“職業教育卓越計劃”通過完善對職教人才的個性化支持，確保技能人才發揮潛能；開展高質量職業教育發展計劃，提供有針對性的創新服務和現代化基礎設施；擴大職業教育的國際定位，促進職教人才和年輕人的國際交流。

關鍵詞 職業教育；卓越計劃；職普融通；數字化；國際化

中圖分類號 G719.1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8-3219（2024）24-0073-07

作者簡介

張兆誠（1995- ），男，華南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高等職業教育（廣州，510631）；楊蕾（1983- ），女，廣東技術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副教授，教育學博士，研究方向：職業教育，高等教育

基金項目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重大課題“高等教育分類與轉型發展研究”（22JJD880035），主持人：盧曉中

德國自2005年啟動創建“卓越大學”計劃以來，該國手工業部門就一直呼吁為職業教育也推出類似倡議，并提出相關教育政策建議。隨著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加速演進，以及氣候變化、能源危機、數字化轉型等全球性挑戰產生的疊加影響，德國經濟社會發展的不確定性增加，職業教育發展也出現了吸引力下降以及技能人才短缺的問題。為此，2022年12月5日，德國聯邦教育和研究部部長斯塔克·瓦辛格（Stark-Watzinger）宣布正式啟動“職業教育卓越計劃”（Exzellenzinitiative Berufliche Bildung），旨在提升德國職業教育對年輕人的吸引力。到2026年，德國聯邦教育和研究部（BMBF）將投資7.5億歐元支持“職業教育卓越計劃”的實施。

一、德國出臺職業教育卓越計劃的動因

德國出臺職業教育卓越計劃既是對全球性挑戰的回應，也是為滿足本國經濟發展對技能人才的需求，并解決職業教育吸引力下降的問題。

（一）教育層面：提升職業教育的吸引力

長久以來，作為德國經濟騰飛的“秘密武器”，德國的職業教育模式在全世界備受贊譽，但近年來也面臨吸引力下降的難題。據《2022德國教育報告》統計，德國職業教育新生入學人數多年來一直在下降，到2021年時已降至新低，新生入學人數不足90萬人，且相較于2019年，新生入學人數減少了7%[1]。這主要基于三個原因。第一，高等教育擴張與職普融通的加快發展，導致學生教育選擇發生變化。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統計研究所的數據顯示，德國高等教育毛入學率從2013年的61.4%提高到2020年的73%[2]，與此同時，從2013年開始，德國高等教育入學新生人數首次超過職業教育入學新生人數。在現代社會中，教育尤其是正規的學位、證書、頭銜，在社會地位和身份分配過程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與職業教育相比，選擇高等教育具有更高的教育回報率，加上近十年來德國不斷加強職業教育與高等教育的融通，職業教育學生進入大學的途徑不斷拓寬，學生和家長的教育意識和教育選擇隨之發生轉變，越來越多的學生進入大學深造[3]。第二，職業指導機會的嚴重不足，導致學生的職業發展受到影響。由于學生對未來職業方向認知有限和缺少專業的職業指導，學生推遲了對未來職業道路的抉擇，越來越多的學生決定留在學校教育系統，加上新冠肺炎疫情流行的影響，與2020年之前的情況相比，升入高中的學生比例更高[4]。第三，職業教育的適應性問題。《2022德國教育報告》指出，德國職業教育吸引力下降，與雙元制職業教育長期存在且尚未解決的適應問題有關，即企業和年輕人的供需錯配問題。供需錯配問題體現在三個方面：特質或行為錯配，職業錯配，地區錯配。數據顯示，企業和年輕人供需錯配比例從2019年的9%上升到2021年的12%[5]，這表明職業教育的適應性問題更加突出，進而影響職業教育吸引力。

（二）經濟層面：滿足經濟發展對技能人才的需求

技能人才短缺是德國作為創新國家面臨的最大挑戰之一。隨著人們對技術行業的期望越來越高，對技能人才的需求也在增長，到2030年，僅在氣候相關行業就預計需要增加約100萬名技能人才。然而，目前德國有近200萬個工作崗位空缺，簽訂的培訓合同數量也停滯不前。2022年，每兩個尋找學徒的手工業企業，就有一個空缺的培訓名額。越來越多的培訓名額空缺，一方面意味著未來需要的技能人才沒有得到培訓，另一方面也意味著職業機會無法實現[6]。技能人才短缺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德國人口結構的變化，根據德國聯邦統計局的最新人口統計數據顯示，2022年德國人口共計8440萬人，相比2021年增加1.3%，但實際上德國人口死亡率高于人口出生率，人口增長源于烏克蘭難民大量涌入德國境內，而2014年以來，德國勞動適齡人口比例就開始下降[7]。據德國勞動市場和職業研究所的一項研究預測，如果不采取應對措施，到2035年，德國將缺少700萬合格勞動人口。為此，德國政府試圖采取積極的行動來破解技能人才短缺的困境。其一，德國聯邦政府于2022年10月出臺了《專業人才戰略》，確定五個核心行動領域：現代化職業教育、目標明確的繼續教育、提高工作潛力、改善工作質量、修訂外國移民政策和減少本國公民移民[8]。其二，德國聯邦議院在2023年批準通過最新的《專業人才移民法》，暢通外國專業技術人才移民德國的障礙。

（三）政治層面：全球性挑戰亟須職業教育增強保障能力

當前，氣候變化、能源危機、數字化轉型、俄烏戰爭等全球性挑戰對德國國家安全的疊加影響日趨明顯，需以職業教育增強風險保障能力和危機應對彈性。2017年，德國通過的《國家可持續發展教育行動計劃》（NAP）將職業教育可持續發展的潛力、企業和職業學校建成可持續的學習場所、可持續發展的能力要求、在課程和教學中實施職業可持續發展教育確定為職業教育可持續發展的行動領域[9]。從2014年起，德國政府出臺了《數字議程2014-2017》《數字戰略2025》《數字化世界中的教育戰略》《數字化實施戰略》《人工智能發展戰略要點》《中小學數字契約》等一系列國家數字化戰略，從戰略目標、行動指南和實施路徑架構政策框架，引領和布局德國數字化轉型進程[10]。而德國聯邦教育和研究部在2016年啟動實施的職業教育4.0，正是對數字化轉型的積極回應。無論是能源轉型還是數字化轉型，抑或是社會轉型，都離不開現代化和高質量的職業教育予以保障。

二、德國實施職業教育卓越計劃的舉措

作為一項總體戰略，“職業教育卓越計劃”將整合德國聯邦教育和研究部現有職業教育發展措施，并形成頂層政策結構，以實現其在本屆立法期內的政策目標。德國聯邦教育和研究部發布的《職業教育卓越計劃關鍵問題文件》提出，職業教育卓越計劃旨在實現三大目標：一是為職業教育學生提供更好教育提升機會，二是為職業教育提供創新性和高質量政策工具，三是提升職業教育國際化水平[11]。

（一）完善對職教人才的個性化支持，確保技能人才發揮潛能

1.加強對學生的職業指導，增強學生的職業認知

職業指導的目的是以目標群體為導向，以信息豐富的形式向文理中學的學生介紹職業教育中的各種專業、職業道路和教育途徑。德國聯邦教育和研究部加強對學生的職業指導有三種路徑：一是與各州共同實施“教育鏈倡議”，在潛力分析、職業定向、職業支持、自愿輔導、過渡領域的措施、培訓措施、組合工具等方面為學生提供全面的指導；二是與德國聯邦就業局合作，進一步擴大文理中學和職業學校的職業指導，從而為年輕人發展職業選擇技能和從學校到工作的過渡提供支持；三是開發在線門戶網站berufenavi.de，提供有關職業領域、專業或志愿服務、咨詢服務、培訓和實習交流的信息，幫助學生獨立了解自己的職業興趣和培訓場所[12]。此外，作為職業教育卓越計劃的一部分，德國聯邦教育和研究部在2023年1月啟動了數字職業指導的D-BOP競賽，以幫助學生深入了解職業和工作世界，促進“模擬”形式職業經驗的傳承，并利用數字技術探索自身的能力、技能、特長和興趣[13]。

2.加大晉升性職業教育獎助學金資助力度，激發年輕人接受晉升性職業教育的積極性

晉升性職業教育獎助學金資助（Aufstiegs-BAf?G）設立于1996年，是一種法律規定的現金補助，其依據是《晉升性職業進修資助法》。德國聯邦政府設立晉升性職業教育獎助學金的目的，是向參加晉升性職業教育的人員提供資金支持，并鼓勵他們創辦企業，進而創造培訓和就業機會。首先，德國聯邦政府通過對《晉升性職業進修資助法》的修訂，大幅改進了晉升性獎助學金，并簡化申請獎助學金資助的行政程序。其次，通過對晉升性職業教育獎助學金的資助結構進行審查，有針對性地改善資助機會，進一步增加職業晉升的機會。再次，德國聯邦政府將研究在非全日制教育的情況下，如何通過發放生活補貼，吸引某些群體成為未來的專業人員，以及促進他們在相同的德國資格框架水平上進一步接受教育[14]。

3.擴展繼續教育和進修獎學金，加大對優秀人才的支持

終身學習和繼續教育是每個人職業成功和個人發展的基礎。德國聯邦教育和研究部委托職業教育資優人才促進基金會（Stiftung Begabtenf?rderung berufliche Bildung）利用其提供的資金，協調繼續教育獎學金和進修獎學金資助計劃，為有志于進一步獲得專業資格的優秀人才提供支持。繼續教育教學金面向25歲以下且已完成職業教育的優秀人才，可用于資助三年的專業或跨學科繼續教育[15]；進修獎學金則面向具有職業教育和工作經驗的優秀人才，使其通過攻讀大學學位來實現自身職業和個人發展[16]。事實上，德國聯邦教育和研究部也希望以進修獎學金為中介變量，促進職業教育與高等教育的融通。

首先，在職業教育卓越計劃實施的過程中，德國聯邦教育和研究部將擴大兩項獎學金的資助名額，在繼續教育獎學金方面，獎學金獲得者的數量從每年6000個增加到6500個；而在進修獎學金方面，獎學金獲得者的數量從每年1000個增加到1500個。其次，德國聯邦教育和研究部正在對兩項獎學金資助機會進行快速評估，以發現和把握進一步優化的機會，消除障礙，并有針對性地補充專業人才計劃組合，從而促進職業教育人才成為優秀的專家、管理者、企業家和“社會領導者”。最后，德國聯邦教育和研究部特別支持基金會進一步擴大對教學金獲得者的非物質支持，同時與13個聯邦資優學生培養機構建立更密切的聯系，以促進優秀人才的發展[17]。

4.加強“職業教育卓越計劃”品牌宣傳，以“Die Duale”為核心項目提升吸引力

提高職業教育的吸引力，還有賴于品牌宣傳活動。其一，德國聯邦教育和研究部以“Die Duale”為核心，廣泛開展職業教育卓越計劃的宣傳活動，提高卓越計劃在學生和家長中的知名度。其二，2023年5月至9月底，德國政府、社會主體和行業協會聯合發起“職教之夏”活動，圍繞為年輕人提供創新的職業指導、展示并突出培訓的吸引力和卓越性、承認人才的多樣性，提高所有學徒的成功率、激勵和促進實習后直至畢業后的工作四個關鍵議題[18]，面向年輕人、家長和企業宣傳職業教育優勢。

（二）開展高質量職業教育計劃，提供有針對性的創新服務和現代化基礎設施

1.實施“塑造未來—卓越職業教育創新+”競賽項目，提升職業教育吸引力、質量水平和對等性

“塑造未來—卓越職業教育創新+”項目以“塑造未來—卓越職業教育創新”項目為基礎，是德國聯邦教育和研究部為優秀職業教育概念開發和測試提供資助的項目，旨在提高職業教育質量和吸引力，為具有不同教育背景的年輕人開辟職業道路，為確保熟練勞動力供給作出貢獻。2023年4月28日，德國聯邦教育和研究部公布了“塑造未來—卓越職業教育創新+”項目資助指南，資助時間最長為4年，計劃資助的項目包括[19]：為具有不同教育要求和成績水平的年輕人提供有吸引力和量身定制的課程，并通過高效和可滲透的教育途徑獲得高質量的教育資格；加強職業教育和高等教育概念的等值性；啟動和擴大職業學校、培訓中心、企業、大學和研究機構參與的合作網絡，促進對職業教育的重新思考，開發針對具體行業的初始教育、繼續教育和進修教育課程；推動職業教育適應新的技術和環境創新；開發以需求為基礎、以目標群體為導向的創新型指導和咨詢結構；針對具體部門開發和實施由信息技術支持的決策輔助工具，以進行戰略性規劃，通過確定的進一步培訓潛力和需求以及選擇合適的學習內容來支持人員發展。

2.實施第二期“國家繼續教育戰略”，推動終身學習體系建設

2022年9月27日，德國聯邦教育和研究部和德國聯邦勞動和社會事務部（Bundesministerium für Arbeit und Soziales）共同發布第二期“國家繼續教育戰略”，重點面向教育參與率較低人群、低技能者和部分中小型企業，并設定三個目標：一是將繼續教育參與率提高到65%；二是為低技能人員和中小型企業提供更有針對性的適當支持；三是發展數字技能[20]。

第二期“國家繼續教育戰略”確定四個重點行動領域。第一，促進獲得指導、支持和進一步教育的機會，即加強對個人繼續教育和企業的資格指導，根據企業的需求，研究擴大高等職業教育的職業模式，實現從職業行家到專業學士甚至專業碩士的持續發展機會；第二，深化地區和產業合作，包括為繼續教育網絡和地區轉型網絡資助項目提供交流機會、更系統地研究技術和生態轉型中的資格概念；第三，完善未來發展能力方案，包括對各部門和新市場未來能力的戰略展望以及繼續教育統計、集體談判和以企業為基礎的繼續教育方法；第四，加強數字化繼續教育[21]。

3.強化跨企業職業教育中心現代化項目建設，打造現代化企業職業教育實訓場所

2023年7月27日，德國聯邦教育和研究部公布“優秀跨企業職業教育倡議”資助指南。該資助指南是德國聯邦教育和研究部在職業教育卓越計劃框架內，通過“優秀跨企業職業教育倡議”為高質量和創新的跨企業職業教育概念開發和測試提供資金。項目資助定于2024年10月1日開始，到2027年，德國聯邦教育和研究部將為希望發展成為優秀教學場所的跨企業職業教育中心提供1.2億歐元的資助。

“優秀跨企業職業教育倡議”的資助資金將用于以下項目的建設。第一，通過使用數字化技術和可能由人工智能支持的系統，并與當地合作伙伴合作對其進行調整，為顯著改善跨企業職業教育的組織和實施作出貢獻。第二，通過與企業和科學界的合作伙伴建立新型合作結構，使跨企業職業教育中心能夠應對數字化和生態轉型的挑戰，如開發新的跨企業職業教育課程。第三，開發新概念和創新措施，以提高跨企業職業教育中心工作人員的技術、方法和社會能力。第四，開發和實施創新理念，把跨企業職業教育中心發展為具有吸引力、現代化和創新性的學習場所，特別是滿足社會、生態和數字轉型的教育要求。第五，促進數字化、新技術或可持續技術、人工智能支持下職業教育內容和方法的創新，以應對國家和國際轉型進程。第六，為優秀跨企業職業教育的未來可行性開辟新的課題，創新跨企業職業教育中心質量提高和流程發展的措施[22]。

通過強化跨企業職業教育的現代化項目建設，既能夠有效保障跨企業職業教育中心的教育質量，打造現代化企業職業教育實訓場所，也有利于增強職業教育吸引力，推動職業教育卓越計劃的順利實施。

4.加強職業學校教師和企業實訓師資質認證，增強資質認可度和流動性

高質量的職業教育離不開專業和教學能力出色的師資隊伍。對此，德國通過加強職業學校教師和企業實訓師資質認證，增強資質認可度和流動性。首先，建立一個新的職業教育人員中央門戶網站，在全國范圍內為職業教育和考試工作人員提供資格認證以及其他教育認證、服務和工具。其次，針對中小型企業實訓師和職業學校教師開展學習地點合作，激勵他們參加繼續教育。再次，完善職業教育考試質量保障，提高考官榮譽職位的吸引力。采用新的方法來促進主考官的招聘和資格認證，使職業教育人員能夠以現代和面向未來的方式開發數字時代的職業教育內容和程序[23]，并加強考官這一榮譽職位的吸引力。

5.提升政府部門行政程序的簡便性和數字化水平，減輕相關利益主體負擔

德國是典型的聯邦制國家，每個州在立法和執法方面都有自己的權限。一方面，聯邦制支持多樣性并加強了各州的自治；另一方面，也導致存在大量平行的法律、服務和信息技術設施，而一些州和市鎮甚至沒有獨立管理數字化項目的資源，這導致了在德國為所有公民和企業提供同等的數字化服務變得極為復雜和昂貴[24]。為此，德國聯邦內閣在2023年5月24日正式通過修訂的《在線訪問法》，為進一步擴大行政數字化建立了法律框架，并采取多項舉措。首先，在2023年和2024年，德國聯邦政府將支持各州及市政當局實施15項服務，目的是以盡可能全面和以完全數字化（端到端）方式提供這些服務。其次，德國聯邦政府通過與聯邦信息技術合作組織（FITKO）和信息技術標準協調組在標準化議程框架內合作，加強已確立的標準。同時《在線訪問法》的實施也與現代化密切相關，使法律規定的申請程序、專門程序和通知的發布得以調整。再次，德國聯邦政府正在通過設立一個論壇來支持《市政契約》，來自聯邦政府、各州和各市的參與者將能夠進行自我鑒定，建立聯系，并就共同面臨的挑戰交換意見[25]。這些舉措的實施有利于消除職業教育的數字化障礙，提升政府行政程序的簡便性和數字化水平，從而減輕學員、職業教育人員、企業和政府相關部門的負擔。

（三）擴大職業教育的國際定位，促進職教人才和年輕人的國際交流

1.依托多項資助項目，擴大職業教育人員的國際流動性

德國經濟的定位是全球化和網絡化，對職教人才來說，除需具有技術技能外，外語技能、跨文化理解、獨立性和適應性等國際能力也越來越重要。自2013年職業教育國際合作戰略實施以來，德國聯邦教育和研究部、聯邦經濟合作與發展部（BMZ）、聯邦經濟事務與能源部（BMWi）、聯邦勞動與社會事務部（BMAS）和聯邦外交部（AA）共同參與國際職業教育合作，推動德國職業教育國際化的發展。在此期間，德國政府參與的多項職業教育國際化資助項目為達成職業教育卓越計劃的國際化目標提供助力。

其一，借助歐盟旗艦項目“伊拉斯謨+”、BMBF資助項目“全球教育”和法德職業教育交流機構的“ProTandem”計劃以及其他資助計劃，為更多的職業教育人員、畢業生、職業學校教師和企業實訓師在歐洲和世界各地進行海外學習提供資金支持[26]，提高德國職業教育人員的國際流動性。

其二，利用數字技術，擴大職業教育國際流動的目標群體，增加國際流動的靈活性。如聯邦計劃“職業教育無國界”采用混合式流動，通過使用信息和通信技術，在國外的實際體驗或流動中加入數字元素，從而規避流動障礙。“兩國或多國數字課堂”的實施，實現德國與歐洲以及世界其他國家的職業學校學生共同接受數字化教學，均是德國政府利用數字技術實現多樣化的職業教育國際流動形式的實踐探索。

其三，德國聯邦教育和研究部從2023年起啟動一項磋商進程，就建立一個全國性、制度化、可持續資助的德國職業交流中心（DBAD），加強職業教育國際化，向利益攸關方征求意見。

2.提供資格認證和相關費用補貼，吸引國外優秀技能人才

專業人才戰略的一個重要行動領域即是擴大技能人才移民，以更好地利用國外技能人才的潛力，進而填補德國勞動力市場技能人才的缺口。具體來看，德國聯邦教育和研究部在法律保障、費用補貼、認證服務上積極施策，提高對國外技能人才的吸引力。首先，完善《聯邦認證法》《專業人才移民法》等政策法規，明確國外職業資格與德國職業資格的等效性，確保國外技能人才的安全、社會參與和成功融入德國社會。據一項相關調查表明，84%的外國技能人才表示職業資格認證對他們來說是值得的，30%的受訪者通過資格認證獲得了更多的認可和贊譽[27]。其次，提供職業資格認證的費用補貼，降低資格認證人員的成本。資格認證程序涉及手續費或翻譯費，必要時還包括資格認證措施，而這些費用和開支很難或只能部分地以正常手段來解決，提供每人最高600歐元的認證補貼，有助于減少外國技能人才資格認證的經濟負擔。最后，德國聯邦政府將繼續提供咨詢和支持服務，擴大資格認證后的機會，并與各州合作和加快資格認證程序。

3.加強職業教育國際化，多措并舉拓展職業教育國際視野

在職業教育國際化戰略中，德國政府堅持國內和國際“雙管齊下”的發展路徑。

在國內層面，推進職業教育“德國制造”國際化，推動各州和企業在職業教育條例和框架課程中加強學生的國際能力培養。

在國際層面，德國進一步深化與歐洲和國際職業教育合作。一方面，德國聯邦教育和研究部正在加強歐洲境內的雙邊交流和跨境職業教育合作，使歐洲教育區對德國公民“有形”。如2023年7月21日德法兩國在勞特堡簽署了《跨境職業教育聯合協議》，進一步規范跨境雙元制職業教育的框架條件，使其更加透明，為跨境職業教育合作注入新的動力[28]。另一方面，在與歐盟、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國際勞工組織、聯合國、世界技能組織的合作過程中，德國積極推動制度改革，參與制定更高資格的職業教育國際標準和規則。其中一項重要內容是德國參與經合組織的國際職業教育PISA項目，旨在向職業教育政策說明各種職業教育系統的優缺點，并在必要時轉化為有針對性的措施、行動或計劃。到2024年底，將在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的支持下制定一個框架概念，以證明可行性，并在隨后的試點階段測試技術、后勤、財務和專業方面的可操作性[29]。

目前，德國聯邦教育和研究部正在綠色氫能、電動汽車和數字能力領域開發新的聯合資格認證模塊，并在教學中引入人工智能的教學平臺，建立一個多語言數字平臺，為歐洲和世界其他國家的職教學生提供模塊化課程。此外，德國聯邦教育和研究部積極推動職教人才組成歐盟聯合團隊，參加歐洲技能大賽和世界技能大賽[30]，拓寬職教人才的國際視野。

三、結語

德國職業教育卓越計劃的出臺，深受教育內外部關系規律的影響。從教育外部關系規律看，由經濟社會發展轉型和國際形勢變化帶來的不確定性增加，急需職業教育適應新變化和新要求；從教育內部關系規律看，進入高等教育普及化階段，高等教育體系的不斷擴張以及學生教育意愿選擇的變化，對職業教育發展造成了較大沖擊，不可避免地出現吸引力下降的問題，迫切需要通過改革和創新，塑造職業教育發展的新動能。因此，德國聯邦教育和研究部啟動實施職業教育卓越計劃，以完善對職教人才的個性支持、開展高質量職業教育計劃和擴大職業教育國際定位為核心行動領域，提升職業教育質量和吸引力。

值得注意的是，在職業教育卓越計劃啟動實施不到兩個月后，德國聯邦議院教育、研究和技術評估委員會專門組織了一次專家公開討論會，圍繞“職業教育卓越計劃和確保職業教育質量”的主題，來自德國工會、技術行業和學術界的專家對職業教育卓越計劃進行了詳細評論。一方面，與會專家既肯定了職業教育卓越計劃的三大目標，也支持行動領域中的數字指導服務、提高職業教育知名度、加強晉升性職業教育獎助學金資助、加強職業學校教師和實訓師資格認證以及促進職業教育人員的國際流動舉措。另一方面，專家從科學性和有效性的角度，表示職業教育卓越計劃的具體行動舉措值得商榷。如哥廷根大學Susan Seeber教授提出，“卓越”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擔心職業教育卓越計劃的重點主要是要解決成績優異者和創新的問題，而且對教育、衛生和護理專業的非企業培訓領域關注太少[31]。德國聯邦議會（Bundestag）認為，“‘職業教育卓越計劃’及其舉措帶有強烈的雙元制職業教育部門思維特點，而且缺乏對職業教育政策參與者以及現有的和計劃中的活動的總體協調，其狹隘性是不可理解的”[32]。德國聯邦執行委員會（Bundesvorstand）主席Pankraz M?nnlein對卓越計劃的行動主體提出質疑，“數字化、去碳化、人口統計等重大轉型任務是否僅靠聯邦政府就能完成？相反，除了商會組織和企業協會之外，教育和文化事務部長常設會議、市級學校管理機構和資助機構似乎也迫切需要參與到職業教育卓越計劃中來”[33]。德國工會聯合會（DGB）認為職業教育卓越計劃單靠各種促進機會不足以提高職業教育的吸引力，而恰恰需要通過大力提高職業教育質量，改善條件來促進職業教育全面發展[34]。一言以蔽之，德國相關利益主體對職業教育卓越計劃總體上持理性和謹慎的態度，既有肯定，也有質疑，但鑒于職業教育卓越計劃處于起步階段，在公眾認知、發展活力和對經濟貢獻[35]等方面的成效還有待實踐進一步檢驗。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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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Bundesministerium für Bildung und Forschung.AufstiegsstipendiumStudieren mit Berufserfahrung[EB/OL].（2019-09）[2024-06-01].https：//www.bmbf.de/SharedDocs/ Publikationen/de/bmbf/4/30389_Aufstiegstipendium.pdf？_blob=publicationFileamp;v=8.

[18]Bundesministerium für Bildung und Forschung.Sommer der Berufsausbildung[EB/OL].（2023-05-30）[2024-06-01].https：//www.bmbf.de/bmbf/de/bildung/berufliche-bildung/foerderinitiativen-und-programme/sommer-der-berufsausbildung/sommer-der-berufsausbildung_node.html.

[19]Bundesministerium für Bildung und Forschung.InnoVET PLUS.Bekanntmachung. Richtlinie zur F?rderung von Projekten zum Thema“Innovationswettbewerb InnoVET PLUS”， Bundesanzeiger vom 28.04.2023[EB/OL].（2023-04-28）[2024-06-01].https：//www.bmbf.de/ bmbf/shareddocs/bekanntmachungen/de/2023/04/2023-04-28-Bekanntmachung-InnoVETPLUS.html.

[20][21]Bundesministerium für Bildung und Forschung.Nationale Weiterbildungsstrategie Gemeinsam für ein Jahrzehnt der Weiterbildung-Aufbruch in die Weiterbildungsrepublik[EB/OL].（2022-09-27）[2024-06-01].https：//www.bmbf.de/SharedDocs/Publikationen/de/bmbf/3/ 708042_Nationale_Weiterbildungsstrategie.pdf？__blob=publicationFileamp;v=3.

[23]Bundesministerium für Bildung und Forschung.Richtlinie zur F?rderung von Projekten zum Thema“Initiative für eine exzellente überbetriebliche Ausbildung （INex-üBA）”， Bundesanzeiger vom 27.07.2023 mit Berichtigung vom 04.08.2023[EB/OL].（2023-08-01）[2024-06-01].https：//www.bmbf.de/SharedDocs/Downloads/de/ 2023/230801-berichtigung-bekanntmachung-uebs.pdf？__blob=publicationFileamp;v=5.

[24]Bundesministerium für Arbeit und Soziales.Das Onlinezugangsgesetz[EB/OL].[2024-06-01].https：//www.onlinezugangsgesetz.de/Webs/OZG/DE/grundlagen/info-ozg/ info-ozg-node.html.

[25]Bundesministerium für Arbeit und Soziales.OZG-?nderungsgesetz： Paket für die digitale Verwaltung[EB/OL].[2024-06-01].https：//www.digitale-verwaltung.de/Webs/OZG/DE/ grundlagen/info-ozg/paket-fuer-digitale-verwaltung/paket-fuer-digitale-verwaltung-node.html; jsessionid=AF32B991DEB5AE1D8C334F4 35965FE62.2_cid378.

[26]Deutscher Bundestag. Bericht der Enquete-Kommission Berufliche Bildung in der digitalen Arbeitswelt[EB/OL].（2021-06-22）[2024-06-01]. https：//dserver.bundestag.de/btd/19/309/1930950.pdf.

[27]Bundesministerium für Bildung und Forschung.Anerkennung ausl?ndischer Berufsqualifikationen[EB/OL].（2022-11-28）[2024-06-01].https：//www.bmbf.de/bmbf/de /bildung/integration-durch-bildung-und-qualifizierung/anerkennung-auslaendischer-berufsqualifikationen/anerkennung-auslaendischer-berufsqualifikationen.html.

[28]Bundesministerium für Bildung und Forschung.Deutsch-franz?sisches Abkommen über die grenzüberschreitende Berufsausbildung[EB/OL].（2023-07-31）[2024-06-01].https：//www.bmbf.de/bmbf/de/bildung/berufliche-bildung/strategie-und-zusammenarbeit/allianz-fuer-aus-und-weiterbildung/dt-frz.-abkommen.html.

[29]Bundesministerium für Bildung und Forschung.Internationale Kompetenzmessung： Berufsbildungs-PISA[EB/OL].[2024-06-01].https：//www.bmbf.de/bmbf/de/europa-und-die-welt/pisa-in-der-berufsbildung/pisa-in-der-berufsbildung_node.html.

[31]Deutscher Bundestag.Expertengespr?ch zum Thema ?Exzellenzinitiative Berufliche Bildung und Sicherung der Ausbildungsqualit?t“am 25.Januar 2023[EB/OL].（2023-01-25）[2024-06-01].https：//www.bundestag.de/resource/blob/930946/1fb3d9c20ddf3db8bbf7351a9d951173 /20-18-94d-KMK-data.pdf.

[32]Deutscher Bundestag. Sachverst?ndige： Exzellenz in der Beruflichen Bildung hei?t bessere Qualit?t für alle[EB/OL].（2023-01-25）[2024-06-01]. https：//www.bundestag.de/dokumente/textarchiv/2023/kw04-pa-bildung--930016.

[33]BVLB Die Berufsbildner. BvLB begrü?t die Exzellenzinitiative Berufliche Bildung der Bundesregierung[EB/OL].（2022-12-19）[2024-06-01].https：//www.bvlb.de/2022/12/19/bvlb-begruesst-die-exzellenzinitiative-berufliche-bildung-der-bundesregierung/.

[34]Deutscher Bundestag.Position Exzellenzinitiative Berufliche Bildung und Sicherung der Ausbilidungsqualit?t[EB/OL].（2023-01-25）[2024-06-01]. https：//www.bundestag.de/resource/blob/929918/08e62b2fef47d16bd41484f86900f595/20-18-94b-DGB-data.pdf.

[35]Ernst A H， Christin B，Annika F， et al. Eine Exzellenzinitiative für die berufliche Bildung？[EB/OL].（2018-06-15）[2024-06-01].https：//www.iit-berlin.de/iitdocs/ 6187877444944a80a7ce478cc724ddfe_WEB_2018_06_15_iit-perspektive_Nr_40.pdf.

The Excellence Initiative Vocational Education in Germany： Motivations and Measures

Zhang Zhaocheng， Yang Lei

Abstract" In order to meet the demand for skilled talents for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 and to respond to global challenges such as the energy crisis， climate change and digital transformation， the German Federal Ministry of Education and Research launched the Excellence Initiative for Vocational Education， with the aim of enhancing the attractiveness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meeting the demand for skilled personnel in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strengthening vocational education support to meet global challenges. As an overarching strategy， the Excellence Initiative for Vocational Education ensures that skilled talents reach their potential by improving personalized support for vocational education talents; developing high-quality vocational education development programmes with targeted and innovative services and modern infrastructure; and expanding the international positioning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facilitating international exchanges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talents and young people.

Key words" vocational education; excellence initiative; integration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general education; digitalization; internationalisation

Author" Zhang Zhaocheng， PhD candidate of South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Guangzhou 510631）; Yang Lei， associate professor of Guangdong Polytechnic Normal Univers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