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程知識觀視角下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基本問題闡釋

摘 """""要：采用文獻資料、邏輯分析等方法，在分析課程知識研究背景基礎上闡明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基本問題，提出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的呈現方式，為新時代背景下體育課程最有價值的育人知識篩選、組織與評價提供理論指南，并指導學校體育高質量課程與教學改革。研究認為，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觀是在二元論知識觀和一元論知識觀基礎上形成的，是未來體育知識觀的發展方向；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是實踐知識、理論知識和默會知識的交叉融合體，是人與自我、人與社會、人與自然相互作用過程中產生的具有現實生活意義的智慧，是新時代體育課程中最有價值的知識；彼得·阿諾德提出的運動三維度為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體系提供一個整體性的理論框架；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除擁有實踐價值屬性、社會價值屬性、文化價值屬性等一般知識價值屬性外，還具有整合價值屬性、智能表現價值屬性、個性化學習價值屬性；體育課程中的大概念和閾值概念，是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的呈現方式。

關 "鍵 "詞：體育課程；課程知識；強有力知識；具身認知

Exploration of the basic problems of strong knowledge in physical education curriculum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urriculum knowledge view

ZHANG Xuehai^1，2

（1.School of Physical Education，Central China Normal University，Wuhan 430079，China；

2.School of Physical Education，Nanjing Xiaozhuang University，Nanjing 211171，China）

Abstract："Using the methods of literature and logical analysis， based on the analysis of the research background of curriculum knowledge， this paper elucidates the basic issues of strong knowledge in physical education curriculum， and proposes the presentation methods of strong knowledge in physical education curriculum， in order to provide theoretical guidance for the screening， organization， and evaluation of the most valuable educational knowledge in physical education curriculum in the new era， and also guide the high-quality curriculum and teaching reform of school physical education. The research suggests that the strong knowledge view of physical education curriculum is formed on the basis of dualistic and monistic knowledge views， and is the development direction of future physical education knowledge views; the strong knowledge of physical education curriculum is a cross fusion of practical knowledge， theoretical knowledge， and tacit knowledge， which is a wisdom with real life significance generated from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humans and themselves， humans and society， and humans and nature， and is the most valuable knowledge in the new era of physical education curriculum; Peter Arnold's three-dimensional motion theory provides a comprehensive theoretical framework for the strong knowledge system of physical education curriculum; the strong knowledge of physical education curriculum not only has general knowledge value attributes such as practical value attributes， social value attributes， and cultural value attributes， but also has integrated value attributes， intelligent performance value attributes， and personalized learning value attributes; and the big concepts and threshold concepts in physical education curriculum are the presentation of powerful knowledge in physical education curriculum.

Keywords："physical education curriculum；curriculum knowledge；strong knowledge；embodied cognition

知識的概念是哲學認識論領域的重要概念。然而，由于知識的概念具有時代性、動態性等特征，時至當下，關于知識的概念討論仍未停止。從某種意義上講，不是所有概念定義都能夠遵循自然科學主義范式給予確定。在人文社會學領域，許多概念具有模糊性與不確定性，是無法理清的，如體育的概念、文化的概念。但最關鍵的問題是回答斯賓塞之問——什么知識最有價值？對此，英國著名課程社會學奠基人麥克·揚在突破前期社會建構主義課程知識觀的研究基礎上，后期基于全新的社會實在認知理論提出強有力知識（powerful knowledge）的概念，有力回答斯賓塞之問。麥克·揚認為，教育者應該慎重地從當下海量的課程知識中篩選出強有力知識驅動教學^[1]。就體育而言，學者孫有平從哲學本體論視角認為，首先要澄清體育課程知識“是什么”而非僅僅停留在“有什么”，否則便導致體育課程內容在知識的選擇上出現盲目求全和泛化^[2]。此外，有學者認為，什么知識最有價值、什么樣的知識應該被選入課程是一個頗具爭議的問題^[3]。因此，研究基于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視角，在梳理體育課程知識觀的基礎上闡清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是什么、理論基礎是什么、有什么獨特價值，以及如何呈現。相信對上述問題的回答將有利于篩選、組織和評價體育課程中的強有力知識，為設計學校體育課程教學提供新視角，對學校體育課程教學改革具有一定的理論參考價值和實踐指導意義。

1 "課程知識觀的演變

課程知識觀是指人們對課程知識的各種看法和認識的總稱，屬于認知論范疇。文獻研究發現，自19世紀科學革命以來，先后經歷3種課程知識觀的演變：二元論知識觀、一元論知識觀和強有力知識觀。

第一種，二元論知識觀。這種知識觀延續笛卡爾身心二元論的理智傳統，即離身性特征的知識認知觀，認為身體和心靈本質上是不同種類的東西，身心分裂為相互排斥的元素。其中，笛卡爾的主客、身心、心物二元論認知框架成為18世紀以來西方知識認識論主流。他認為，肉體和精神是分離的、對立的，肉體是被動的、廣袤的，精神是主動的、思維的，而肉體不能離開思維，但精神可以脫離肉體獨立存續^[4]。此外，斯賓塞的科學知識觀和涂爾干的理性知識觀認為，一方面，知識的定義一直被科學的、客觀的知識觀主宰；另一方面，知識是靜態的、客觀的、理論的、普遍的，且在認識上存續非此即彼的二元邏輯。值得注意的是，以上知識觀的形成與當時社會背景以及人們價值需求取向是分不開的，具有一定狹隘之處，具體表現：一方面，離身性二元認識論引發身體與心智的對立，遺忘身體在認識過程中的作用；另一方面，引發知識與現實世界的二元分離，忽視知識產生的情境性。

第二種，一元論知識觀。有學者認為，一元論知識觀包括具身知識觀、生成知識觀、延展知識觀、嵌入性知識觀^[5]，這些知識觀是具身的、發展的、情境的和動力的^[6]。其中，具身知識觀是一元論知識觀的重要流派。值得解釋的是，具身知識觀將知識看作是身體、心智與環境三者相互作用的結果，突出身體在知識生成過程中發揮至關重要作用。然而，文獻研究發現，一元論知識觀主要以現象學和人類學為視角認知知識，難免過于突出人的主觀能動性，強調知識的動態性、生成性、情境性、體驗性及情感性等非理性特征，導致對知識過于主觀化，從而丟失知識的客觀性、理性以及普遍性。不可否認，一元論知識觀打破二元論知識觀的長期統治地位具有里程碑意義。

第三種，強有力知識觀。該知識觀源于英國著名課程社會學奠基人麥克·揚的知識認知理論。他認為，課程知識是一種社會建構的、有權者的知識，課程知識由有權者控制、選擇、分配和生產，朝著有利于有權者的方向發展，即有權者的知識^[7]。后來，麥克·揚逐漸意識到對有權者的知識觀存在認知誤區：一是強調知識的主觀性會導致相對主義和虛無主義；二是強調知識的客觀性會導致絕對主義。在反思誤區的基礎上，麥克·揚進一步指出課程知識是在特定歷史或社會情境中共識性產品，具有開放、可質疑、可發展等特征。同時，課程知識位于專門化的學科中，是知識主客二重性辯證統一的結果^[8]。總之，強有力知識觀既回答斯賓塞的什么知識最有價值之問，也回答阿普爾的誰的知識最有價值之問，將客觀的、普遍的科學知識與體驗的、情感的、主觀的、隱性知識進行統一。換言之，強有力知識觀認為，知識不僅是指物的知識，還指人的知識，是人與自我、人與社會、人與自然相互作用過程中產生的有現實生活意義的智慧。

2 "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基本問題

在前期社會建構主義課程知識觀的基礎上，麥克·揚后期提出的強有力課程知識觀是未來課程知識觀發展的主流方向。然而，強有力課程知識觀只是闡釋對知識的看法與觀點，對于體育課程而言，不僅注重體育課程中的強有力知識觀，更為重要的是，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是指什么，強有力知識理論基礎是什么，以及強有力知識有什么價值屬性？對以上問題的回答，是指導今后體育課程教學中應該“教什么”和“如何教”的關鍵。

2.1 "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觀

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觀是對具身認知論的身體知識觀、波蘭尼認識論的默會知識觀、活動論的情景化知識觀的整體性看法和認識。

1）具身認知論的身體知識觀。

具身認知理論認為，人不能夠剝離物理的身體而獨立存在，寓于周遭環境的身體是知識產生的根源。也就是說，知識產生于身體、運動、經驗以及情感與交往之中。同時，身體是人進行各種思考的基礎，人的主體性必須由身體來體現。梅洛·龐蒂的身體現象學啟發具身認知理論的形成，而后得到認知神經科學和認知心理學的驗證。具體而言，一方面，身體是心靈寓于的空間，向我們提供進入周遭世界的方式^[9]，而知識是身體與環境互動的結果。另一方面，身體是人存在的基礎，集各感官為一體，而非簡單的身體部分之和^[10]，身體為知識生產和獲得提供寓于場域。

此外，具身知識觀反對知識認知只與心智有關，而與身體以及身體的活動無關思想，反對抽象的、符號式的、靜態的知識觀。正如里德^[11]所言，知識不僅僅是文字或符號，還與行動有關。從這個角度來看，知識不僅與“知道”有關，還與“知道方式”有關，這一點與杜威觀點不謀而合。杜威^[12]認為，正確認識實踐知識的中心地位體現在有意的行動和有意義的參與活動中，從而滿足知識的標準。

2）波蘭尼認識論的默會知識觀。

波蘭尼^[13]認為，身體是產生一切知識的根源。同時，提出默會知識的概念，進一步指出默會知識的兩種覺知形式——焦點覺知和輔助覺知。其中，焦點覺知一般是指帶有一定目的性、聚焦外部事物的覺知，輔助覺知一般是指無意識的自我身體覺知。如排球扣球時，焦點覺知是球落地的位置，是一種對球目的性的意識覺知，輔助覺知則是排球對手刺激，這種刺激雖然導致手的疼痛，但此時是無意識的覺知。再比如，用右手打左手，焦點覺知取決于身體意識的目的性。從知識視角，默會知識產生于從輔助覺知轉向焦點覺知的動態過程，這種轉向能力即為默會能力。其中，身體是輔助覺知的基礎（刺激性），心靈是焦點覺知的基礎（意向性）。在球類項目活動中，學生經常所說的手感、球感則是默會知識的外在表征，而默會能力決定手感、球感的質量。

波蘭尼的默會知識屬于一種新的知識形態，這種知識很難通過語言進行表達，需要訴諸表情、行為、動作、運動等形式表達，具有較強的意會性和體悟性。也就是說，體育學科是默會知識最好的表達方式，因為運動技能是體育課程特有屬性，彰顯實踐知識的特質。因此，體育課程為默會知識的傳遞、習得提供場域。另外，默會認識論和具身認知論的知識具有共同的思想和旨趣，兩種知識的認知都離不開身體覺知、體驗及體悟，均是通過身體表情、身體活動、身體動作和身體技能表達，而身心、心物、主客二元分離的知識在這兩種認知論里將不復存在。

3）活動論的情景化知識觀。

一是維果斯基提出活動理論，認為科學主義建立龐大的、確定的、客觀的、抽象的概念體系，而這些概念如果脫離情景化的語境會出現混亂風險。二是世界著名教育社會學巴茲爾·伯恩斯坦認為，情景重置是原話語被“去位”，然后被“重定位”的過程，是將理論話語與實踐話語互相轉譯的關鍵^[14]，正是由于情景化知識觀強調知識認知過程中要擺脫僅僅依賴抽象化概念符號的傳遞，而更多通過周遭情景表達對知識、技能的理解，這就為理解抽象的概念知識提供可能。因此，為了深度理解抽象的概念知識和復雜的運動技能，個體需要在命題、技能和情景之間以真實場景發生方式建立聯系，從而促使個體理解符號與動作的意義。此外，拉約拉^[15]認為身體活動、身體運動、運動技藝等實踐知識是身體與心智、身體與環境相互作用的產物，這些知識高度依賴身體所處的情境。

總之，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觀蘊含著對身體知識觀、默會知識觀和情景化知識觀的理解和看法。通過對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觀的闡釋，希冀體育工作者對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觀有一個清晰的認知，以便篩選、組織及評價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發揮理論指導作用。

2.2 "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的內容

跨學科的體育課程有其特殊性：一方面，體育課程知識是由多學科知識交叉構成；另一方面，體育課程知識與身體運動、或與身體運動事物有關，具有極強復雜性——身心二重性。盡管如此，體育課程還是被分化為一門獨立的基礎性課程、實用性課程及綜合性課程，與藝術、音樂等課程并駕齊驅。從學科教學視角，體育學科教學內容知識是由體育學科內容知識和體育教學知識、學生知識、體育課程知識及體育教學情境知識共同相互作用融合而成的多元知識體^[16]，其中，CK對PCK的影響最大，CK進一步分為一般學科內容知識、專門性學科內容知識和通識學科內容知識^[17]。當然，PCK涵蓋的知識類型還可以再分，但由于研究的重點聚焦課程知識而不展開詳述。值得注意的是，課程知識屬于PCK的一個下位概念，也就是本研究的視角與已有研究相比更微觀。從課程知識視角，體育課程知識不僅包含身體活動和運動技藝相關知識，還包含與身體活動和運動技藝相關的理論知識（陳述性知識）。國外學者認為，體育課程知識有兩類：一類是運動技藝為導向的實踐知識；另一類是高學術性為導向的理論知識。懷特^[18]也曾指出，體育課程知識一般有兩種形式——理論知識和實踐知識。其中，理論知識由信息和判斷組成的抽象概念，而實踐知識在體育領域主要是指技術、技藝等。隨著時代發展，賴爾提出的程序性知識和波蘭尼提出的默會知識推動后現代知識類型誕生，因此人們對體育課程知識的認識和理解發生重大轉變。從認識論上，具身認知理論是后現代知識形成的認識論，對于認識和理解體育課程知識具有開拓性意義。

依據前述課程知識觀，即一元論知識觀、二元論論知識觀和強有力知識觀，結合體育課程跨學科的性質，從體育強有力知識視角，本研究嘗試將體育課程知識劃分為理論知識、實踐知識和默會知識，3種知識交叉構成的共同部分則是體育課程中最有價值的知識（見圖1），也就是指麥克·揚的強有力知識。

麥克·揚提出判斷課程知識是否屬于強有力知識的3條標準：第一，強有力知識能夠生成學生的能力，區別于日常生活經驗性知識，是學科群專家共同智慧的結晶，具有客觀性、開放性和價值中立性，能夠培養學生根據環境需求進行知識遷移能力。簡言之，強有力知識不僅僅是學生走向未來職業和促進未來經濟社會發展問題的工具，更為重要的是，生成學生未來生活所需的各種能力。從體育課程層面，就是指體育學科核心素養框架中的知識。第二，強有力知識是結構化和系統化的概念體系，既區別于零碎的學科知識，也區別于孤立的信息。信息不等于知識，信息的獲取和管理依賴強有力知識的學習與記憶。第三，強有力知識具有較強的學術專業性。

麥克·揚認為實踐知識屬于個人經驗知識，不具有客觀性和普遍性，故而不屬于強有力知識范疇。但本研究認為，如果學生掌握運動技術和運動動作之后，能夠遷移到其他運動技術或動作中，甚至能夠遷移到具體日常生活情景中。如學會排球扣球的“鞭打”技術，學生能夠遷移到羽毛球高遠球、武術拳法和腿法的發力等各種運動形式中，甚至遷移到日常生活所需中。從這個意義上講，實踐知識中的技術動作學習因其遷移性、普遍性等特征，因而符合強有力知識的判斷標準，因此實踐知識理應屬于強有力知識的范疇。這就要求體育教育工作者傳授學生的不僅僅是孤立的動作技術，關鍵是傳授學生每個動作技術的遷移意義。另外，馬爾迪朗提出參照性的社會實踐概念，指出課程知識不僅包括指學術知識，還包括技術或科學實踐、職業實踐等知識，這也充分說明強有力知識理應包含能夠遷移的實踐知識^[19]。

在已有研究基礎上，本研究結合上述判斷標準，將體育課程知識與強有力知識之間關系（見圖1）進行充分詮釋：（1）能夠遷移的動作技術是強有力知識；（2）結構化和系統化的理論知識是強有力知識；（3）能夠生成學生能力的默會知識是強有力知識。從圖1體育課程知識類型關系及其亞類知識的邏輯關系可以得出，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是實踐知識、理論知識和默會知識的交叉融合體。在體育領域，理論知識主要包括人文社會科學知識、自然科學知識以及與運動相關的知識；實踐知識主要包括人在運動中所需要的技能、技藝等智能行為表現的知識；默會知識主要包括運動心理、體育精神、體育道德以及體育品格等情感方面的知識。

綜上所述，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是指學習者在運動環境中借助各種形式運動技藝的實踐知識，已掌握的身體運動相關的解釋性理論知識，以及支持身體運動體驗與感悟的知識。因此，強有力知識完美契合阿諾德運動三維度的概念框架；也就是，阿諾德運動三維度是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的理論基礎。

2.3 "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的理論基礎

1）阿諾德運動三維度概念框架為默會知識、實踐知識和理論知識提供理論基礎。

彼得·阿諾德提出，在運動中的教育、通過運動教育、關于運動教育3個相互關聯運動概念框架，為理解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體系提供一個整體框架^[20]，其內涵為：第一，在運動中教育是指人在運動狀態中的體驗，強調運動過程中的情感、價值的體驗，為默會知識提供理論基礎，同時該維度內涉及的知識承載著潛在的、內在的學習目標。第二，通過運動的教育是指借助各種運動形式進行的身體教育，強調運動的形式，呈現外在學習目標，為實踐知識（技藝性知識）提供理論基礎。第三，關于運動的教育是指與身體或運動相關概念、命題等符號的記憶和理解，是指與身體相關理論知識或運動相關理論知識，為理論知識（事實性知識和概念性知識）提供理論基礎。

阿諾德強調運動的3個維度相互間并不排斥，相反，是相互依賴的，類似于三角型3個點（見圖2）。此外，阿諾德的在運動、通過運動、關于運動的概念框架是基于現象學和存在主義哲學思想基礎上構建，深受薩特、梅洛·龐蒂、杜威等人的哲學思想影響。

2）阿諾德運動三維度概念框架與默會知識、實踐知識和理論知識之間的關系

既然強有力知識是實踐知識、理論知識和默會知識三者交叉構成的知識融合體，那么為每種知識找到理論基礎，對于整體性理解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具有重要意義。換言之，阿諾德運動三維度概念框架與默會知識、實踐知識和理論知識之間呈現對應關系。

第一，關于運動教育，為體育課程的理論知識提供理論支持。這個維度可以被設想為主要聚焦于與運動相關的命題或學術知識。體育課程理論知識是涉及身體，以及與身體運動相關的描述知識，這些知識體現在人體運動學科和人文社會學科課程群中。如解剖學、生理學、體育社會學或體育哲學，這些學科知識是客觀的、命題的和陳述性的，可以用來解釋真實運動環境中發生的身體運動現象。

第二，通過運動教育，為體育課程的實踐知識提供理論支持。阿諾德認為，通過運動的教育維度最容易與體育一詞聯系起來。體育是借助身體參與各種運動或活動，實現身體、情感、智力和社會等領域外在學習目標，因而技能、認知能力、健康、團隊合作都是體育課程培養目標的完美體現。同時，該維度通過直接或間接的身體活動或其他運動形式為工具，達到預期的結果，實現體育教育的特定目的。例如，學習基本運動技能，是為提高心血管耐力、或與他人一起參加體育活動改善情緒健康，表達體育課程實踐知識為媒介的工具性結果。也就是，通過學習者參與體育活動而習得身體技藝和改善身體機能。

第三，在運動中教育，為體育課程的默會知識提供理論支持。在運動中的教育專注于個人本真的活動體驗，關注活動本身固有的價值。阿諾德認為，在運動中的教育所支持運動活動本身是有價值的，尤其是從運動主體參與性角度來看，人是衡量運動是否有價值的尺度，不能將運動僅僅被視為研究的“對象”，要將運動與身體視為統一體，否則無法證明運動多么有價值。從某種意義講，運動是體育獨有的特性，在運動中教育隱含著個人生活經歷的重要性^[21]，個人能夠在運動中實現身體教育價值^[22]。從體育視角分析，在運動中教育的課程知識與波蘭尼的默會知識^[23]具有相同的旨趣。學習者運用他們獲得的理論知識和實踐技能來追求智能表現，從而促進學習者的體育學習和身體活動的持續性反思。

綜上所述，學習者通過掌握和理解“關于運動教育”整合性的理論知識，表達“通過運動教育”智能表現的實踐知識，從而體驗“在運動中教育”個性化學習的默會知識。可見，整合、智能表現和個性化學習是體育課程中強有力知識的重要價值屬性。

2.4 "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的重要價值屬性

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除擁有實踐價值、社會價值、文化價值等一般知識價值屬性外，還具有整合價值屬性、智能表現價值屬性、個性化學習價值屬性，正是由于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具有這些重要的價值屬性，才彰顯其育人方面的有用性和有效性。

第一，整合價值屬性。“整合”一詞已逐漸成為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領域討論的一個重要話題。該詞在理論與實踐中有不同的解釋和應用：一方面，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的整合價值屬性打破理論和實踐的二元論知識觀，彌補兩者分歧，反映理論知識和實踐知識之間的明確聯系；另一方面，為課程、教學和評價中尋求一體化方法提供指導，指出理論和實踐是相互關聯的、綜合的，還進一步澄清知識與過程、技能與情感領域的相互關聯^[24]，尋求體育課程理論知識的內在復雜關系。

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是理論知識、實踐知識、默會知識之間的相互整合。知識整合是相對的一個概念，在體育理論課程中，人體科學課程的理論知識整合性相對較弱，而人文社會學類課程的理論知識整合性相對強一些。值得強調的是，整合應該是有機的整合，課程知識不能為了整合而整合，有用性和有效性是課程知識整合的原則。在整合過程中，知識的同質性是課程整合的關鍵，所以整合課程知識時，首先要探索各課程中的知識之間是否具有同質性知識，如體教融合、體醫融合、體旅融合。然而，由于人們過于重視課程理論知識之間異質性，而忽略各課程理論知識之間的同質性，導致目前體育理論課程分科嚴重，這與工業革命大生產背景下社會分工精細化有關。當下社會職業分工越來越趨于模糊化，職業要求人們要掌握全方位的知識，因此在新時代背景下，由過去注重各課程理論知識之間異質性向注重各課程理論知識之間同質性轉變，共同推動各課程理論知識的融合，從而促進學習者掌握全方位知識。

第二，智能表現價值屬性。智能表現主要是指運動技術表現或技藝表現，如各種形式運動、身體活動、游戲和舞蹈等。柯克認為，智能表現是關于一個完整人在預先決定的和商定的約束下，對他們的環境采取行動并創造性地和聰明地回應他們的挑戰^[25]。正如柯克所強調的，對于一個聰明的表現者來說，僅僅掌握課程技術、技能是不夠的，必須理解掌握和理解的實踐知識的重要意義。智能表現倡導理性思維和創造性思維理解體育運動，通過處理個人經驗和體育活動的相關的信息，積極建構身體表現的意義，包含兩個概念要素：一是行為意圖。表現者必須有意讓動作或技術按照預期的方式表現，否則，這種表現可能是出于偶然或運氣。二是概念理解。學習者對某些事實或知識的理解是智力表現的潛在基礎。為了使概念知識與智能表現理解相一致，學習者需要在命題和情景之間發生方式建立聯系，促使學習者發展智能表現的意義。

第三，個性化學習價值屬性。個性化學習是學習主體，以及學習主體與教學客體及多因素互動與交流，最終達成的一種默契和最優化狀態。值得解釋的是，以學習者為中心不是我們所理解的個性化學習，我們所理解的個性化學習是學習活動或活動系統中的個性化學習。如果離開活動系統、離開學習者與活動諸要素之間的聯系和互動交流，就沒有什么個性化學習可言。簡言之，個性化學習是根據每個學生的不同需求和能力而設計的教育環境和課程。從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角度考量，個性化學習使學生能夠將知識學習與他們的現實環境相聯系，理解體育課程知識的復雜意義，即學生能夠在學習體育課程知識中獲得運動體驗的意義。一方面，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觀照學生個體，喚醒學生內在精神世界，補益學生感性認知和理性認知，滿足學生的知識、情感和行為發展需要，讓學生在許多課程管轄區中掌握和理解關鍵的知識與技能；另一方面，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對于培養學生學習的主動性、能動性、反思性、批判性具有重要作用。

綜上所述，本部分闡釋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的價值屬性，為今后體育課程中強有力知識教學提供合法解釋。然而，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如何在體育課程中呈現是其落地的關鍵。

3 "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的重要呈現方式

概念是構成課程知識的基礎，而強有力課程知識是由系統的、開放的、動態的關鍵性概念構成。這些關鍵概念并非只是學術性的、抽象的獨立概念，與賦予有意義的事實以及與獲得概念所需的活動相聯系^[26]。從實踐視角，概念體育課程教學是傳授有價值的體育課程知識的新理念^[27]。從理論視角，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實質上是指系統化、結構化的概念體系，這種概念體系存在兩種關鍵形式。

第一種，體育課程中的大概念（也稱大觀念）。大概念是強有力知識概念體系中最主要的呈現方式，是指構成學科領域或跨學科領域知識體系基礎的關鍵概念、原則、理論或法則，體現一種知識組織形式，是一種認識論、方法論和價值論意義建構，具有廣泛的知識遷移性和整合性功能。有學者從大概念功能的角度探討大概念的本質特征，認為大概念具有中心性、相對性、可遷移性、意義性、網絡狀等特征。其中，意義性是其根本特性^[28]。

第二種，體育課程中的閾值概念。體育課程的閾值概念是強有力知識概念體系中的重要呈現方式，因為體育課程閾值概念的功能性特征耦合強有力知識的特征，閾值概念具有5大特征，即變革性、不可逆轉性、整合性、困擾性和有界性^[29]。邁耶和蘭德^[30]將閾值概念定義為能夠真正將學生領入學科大門，促使學術知識觀和學習觀徹底轉變的關鍵性概念。學習者只有掌握閾值概念，達到并突破臨界值，才能完成學術知識理解的飛躍，實現新學習成果與自身知識體系的有機結合。英國愛爾蘭科克大學體育與運動教育高級講師菲奧娜·錢伯斯等^[31]將此概念應用于體育課程與教學，形成體育課程閾值概念。他認為，掌握體育課程中的閾值概念，學習者就能以專家的新方式看待問題，代表著對體育學科知識理解轉變，從中打開一個理解或看待事物新視角。一方面，閾值概念是對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的精選，以主題為引領將強有力知識進行整合化、結構化和情景化；另一方面，閾值概念是以體育學科核心素養為目標構建的體育課程強有力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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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09-13

基金項目：江蘇高校哲學社會科學一般項目（2020SJA0484）。

作者簡介：張學海（1979-），男，副教授，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體育課程與教學論。E-mail：49211744@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