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琳 晉濤
摘 要:日本的《跟蹤糾纏處罰法》是基于1999年發生的兇殺案為契機制定的,自2000年制定《跟蹤糾纏處罰法》以來,每當發生新類型的跟蹤糾纏事件后,不得不予以修訂。這部法律迄今為止分別于2013年、2016年、2021年共修訂了三次。第一次修訂將發送電子郵件行為納入處罰對象中,第二次修訂內容包括加強處罰SNS相關的跟蹤糾纏行為,第三次修訂添加了處罰在沒有得到對方允許的情形下,通過定位設備獲取位置信息以及未經對方允諾安裝定位設備的行為。日本制定《跟蹤糾纏處罰法》與三次修訂的具體內容,以及從立法、官方和民間機構合作等形式解決跟蹤糾纏問題的做法,具有一定的借鑒與啟示意義。
關鍵詞:日本;跟蹤糾纏處罰法;修訂;啟示
中圖分類號:D93/9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2458-(2021)05-0072-09
DOI:10.14156/j.cnki.rbwtyj.2021.05.008
1995年11月,日本翻譯家秋岡史翻譯出版了美國女作家Linden Gross的《跟蹤狂——被扭曲了的愛》一書,隨后“跟蹤狂”(跟蹤糾纏,Stalker)這一詞匯很快在日本得以普及并被社會所廣泛接受。當然,“跟蹤狂”這一詞匯在日本并不是在這本書翻譯出版后突然出現的。在此之前,無休止的尾隨、經常性的無言電話、寄送不可思議的信件等現象在社會上經常發生。但是,隨著“異常跟蹤糾纏”在現實生活發展到殺人事件,潛藏在陽光下的恐怖事態被“跟蹤狂”這一詞匯所形象地揭露,跟蹤狂引發的被害現實成了一個嚴重的社會問題[1]。2000年5月,日本國會通過了《限制跟蹤糾纏等行為相關的法律》(以下簡稱為《跟蹤糾纏處罰法》),并從同年11月24日起實施。該法經2013年和2016年兩次修訂,又于2021年5月18日本眾議院會議通過了第三次修訂,從2021年8月起全面實施[2]。
這部法規不僅對現實生活中以不同形式出現的令人恐懼不安的社會現象規定了成立要件,同時對紛繁復雜的事項給予了一個統一的認定基準。針對莫名離奇的魔手擾亂、侵犯安穩和諧的社會秩序和人際關系,迫使部分市民不得不生活在某種恐懼感中之現狀,日本終于動用了作為控制社會最有效手段之刑罰。在中國,有關跟蹤糾纏的被害事件雖然報道得不多,但在現實生活中受跟蹤糾纏之害的被害人不在少數,由于中國還沒有處罰這種行為的法律,很多事件將無法處罰。
一、《跟蹤糾纏處罰法》的制定背景
日本全國都、道、府、縣警察受理的“跟蹤糾纏事件”,1997年為6 134件,1998年是6 032件,1999年卻達到了8 021件[3],而2000年僅為2 280件,這是因為統計的是正式實施《跟蹤糾纏處罰法》(11月24日)后的件數。進入21世紀后,警察廳發表的2001年到2012年受理的跟蹤糾纏事件每年均超過1萬件,可以說總體上在緩慢增長,而2013年到2020年的發生件數每年均超過2萬件[4]。
據警察廳發表的《針對2016年跟蹤糾纏事件以及來自配偶暴力事件的對應狀況》中的統計數據表明,被害者的性別中,男性占11.2%,女性占88.8% 。從被害者的年齡段來看,20歲~29歲年齡段最多,占36.0%;30歲~39歲年齡段為25.5%;40歲~49歲年齡段則為18.8% 。被害者和加害者的關系中戀人關系(包括曾經的)最多,占46.9%;其次是朋友或熟人關系,占46.9%;而單位同事關系只占11.8%。另外,根據行為樣態和發生情況便可知,最常見的是不斷糾纏或在必經之路等待,高達11 643件;要求見面或交往為10 946件;采用無言電話、連續電話或郵件騷擾等形式的有6 321件[5]。
跟蹤狂的跟蹤糾纏動機中占最大比例的是“友好情感”,約占總數的70%,其余20%為“自己的友好感情被對方漠視而轉化的怨恨情感”。除了一少部分動機不明的跟蹤狂的跟蹤糾纏行為之外,大約有90%屬于“戀愛情感、友好情感或這種情感被對方漠視后轉化的怨恨情感”。被害者多為年輕女性,加害者絕大多數是男性。當然,也有一少部分不能控制情感的女性實施跟蹤糾纏行為。跟蹤糾纏行為雙方的絕大部分原來是夫妻關系或戀人關系,也就是說,跟蹤糾纏行為一般發生在非常親密的關系之間。當然也有一部分是基于單相思或某種好意,即跟蹤糾纏的實施對象是沒有直接關系的人或名人等[6]2。
在日本,跟蹤糾纏行為以前并不是沒有,以“跟蹤狂”的名稱被社會普遍接受是在20世紀90年代。在此之前,這種行為一般被稱為變態行為。在這些跟蹤狂的跟蹤糾纏事件當中,部分事件最終發展成了兇殺案。1999年10月,埼玉縣桶川市21歲的女大學生被殺害,被逮捕的殺人嫌疑犯就是與該女大學生曾經有過戀愛關系的戀人的兄長等四人。該事件由于警察過于輕視被害者的多次報案最終發展成轟動全日本的兇殺案,以此案的發生為契機,日本制定了《跟蹤糾纏處罰法》[7]。2012年的逗子跟蹤糾纏事件也是典型案例之一。神奈川縣逗子市的一名女性,遭受曾經的男朋友的無休止地跟蹤糾纏,相關部門雖然對該男子予以警告,但由于被害者的住所等信息被相關部門和警察泄漏,最終導致該女子在家被兇手所殺害。這些殺人事件與普通殺人事件不同,其共同特點是:在實施殺人行為之前,跟蹤糾纏行為的反復和持續[6]3。
根據跟蹤糾纏行為中的加害者和被害者的關系來看,跟蹤糾纏行為具有一定的固定模式。日本精神科醫生福井裕輝根據實施跟蹤糾纏行為方與對方的關系和目的,將其分為四種類型,具體包括“執著型”“單方型”“求愛型”和“破壞型”。“執著型”是指戀人關系或夫妻關系等親密關系遭到破壞時,發展成為跟蹤糾纏行為的一種類型。一開始往往以恢復原來關系的愿望出發,最終反目成仇而發展成為傷害或殺人事件。三鷹高中生殺人事件和逗子跟蹤糾纏殺人事件就屬于這種類型。需要注意的是,這種類型除了發生在原來的戀人或夫妻關系之外,有時還發生在父母和孩子、同事、生意對象、醫生和患者、老師和學生等長期處于親密關系的人和人之間。“單方型”則是指并不存在像執著型那種親密關系,甚至是素不相識,只是為了接觸對方而給予某種意義上的恐怖或混亂的跟蹤糾纏行為。對自己的偶像或明星等單相思,最終發展成為跟蹤糾纏行為的屬于這種類型的典型。“求愛型”也是基于單相思而實施的跟蹤糾纏行為,不過,對方雖然不是執著型中的親密關系,但又不同于素不相識的人,是以多少認識的人為對象實施的。一般發生在未能將自己的真實意圖轉達給對方或溝通不夠順暢的情況下發生,這是此種類型的最大特點。“破壞型”一般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而實施跟蹤糾纏行為,完全不考慮對方的情感或立場。單方面要求對方接受自己的感情或欲望是這種類型的最大特征。基于滿足自己性欲的目的,欲想支配對方是破壞型的突出表現[8]。
就一般跟蹤糾纏事件而言,單以跟蹤糾纏行為為依據,很難將這種行為定性為犯罪。比如,靜靜地站在街角凝視被害人;每當被害人女性回家后開燈電話鈴就響,一接就有男性“回來了?”的低聲細語;扔在外面的被害人的垃圾袋總被人拿走;郵遞過來的瓶子里的精液等。然而,上述行為如果單獨拿出來有很多情形并不一定構成犯罪。但是,反復持續的上述跟蹤糾纏行為嚴重影響被害者的平靜生活,會使被害者陷入某種絕望。當然,日本輕犯罪法中有處罰類似行為的條文,但是,不僅處罰很輕,該法也沒有把導致被害者精神上的不安和恐懼的反復持續的跟蹤糾纏,規定在處罰范圍之中。所謂跟蹤狂的糾纏行為“超越輕犯罪法的處罰范圍,卻沒有達到刑法的處罰對象”,正是對這種行為的一種無奈表述[1]。
另外,雖然部分跟蹤狂的跟蹤糾纏行為完全可以作為犯罪立案,但警察即使接到報案也不愿意立案,是這種行為受不到應有處罰的另外一個主要原因。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在日本戰后民主化過程中,《警察法》第2條第2款明文規定了警察的職權范圍:“不能超越日本國憲法所保障的個人權利及干涉自由范圍而濫用權限”。尤其是對金錢糾紛、男女間關系以及家庭內部糾紛,除非是明顯的犯罪行為,警察一般都不愿積極介入。這就是所謂“不介入民事”的原則。然而,家庭暴力、虐待兒童等由于警察的介入不夠及時,導致悲慘結局的事件也曾發生過不少,因此,日本社會對警察的這種做法頗有微詞。跟蹤狂的跟蹤糾纏行為基本上也屬于上述警察不愿介入的范疇之內,隨著惡性事件的接連發生,社會輿論要求制定新的法規來處罰這種行為的時機,可以說已經相當成熟[9]2。
二、2000年制定的《跟蹤糾纏處罰法》的內容及不足
日本《跟蹤糾纏處罰法》共有16條。第1條是制定該法的目的:本法以處罰跟蹤糾纏行為為目的,通過規定對被害者的援助措施來防止對個人的身體、自由及名譽發生危害,以此來保障國民生活的安全和平穩。本法第2條對跟蹤狂的跟蹤糾纏行為的定義是:對某一特定人懷著思戀、友好情感或當這種情感遭到拒絕后,為了泄憤而向某一特定人、配偶、直系或同居親屬以及與該特定人有密切關聯的人反復實施“跟蹤、糾纏、騷擾”行為[10]。
只要反復實施以下行為中的任何一項,均成為處罰的對象。(1)糾纏、埋伏或妨礙行程,在對方的居所、單位、學校等處監視或強行進入對方的居住地等處。(2)暗示將要監視對方或直接告訴正在監視對方。(3)要求對方見面或約會等沒有義務的事項。(4)使用明顯的粗暴語言或舉動。(5)反復打無言電話或連續發傳真。(6)寄送污物、動物尸體等令人不快或恐懼的物品。(7)威脅將要毀損對方的名譽。(8)講述令對方反感或感到羞恥的有關性方面的問題,或寄送淫穢書刊[11]。
本法第3條以下詳細規定了保護跟蹤糾纏被害者的具體事項。具體而言,跟蹤糾纏行為的被害者可以到就近的警察署要求必要的援助,警察將會給予必要的援助(第7條)。根據被害者的要求,警察署署長向實施跟蹤、糾纏行為的跟蹤狂發出“禁止跟蹤、糾纏行為的警告”(第4條),如果跟蹤狂在這一階段停止繼續實施跟蹤糾纏或騷擾行為,將不會發展到刑事案件。但是,如果全然不顧警察署署長已經發出的“警告”,跟蹤狂繼續實施跟蹤糾纏行為,下一次就由公安委員會直接向跟蹤狂聽取相關情況,在此基礎上,公安委員會將發出禁止實施跟蹤糾纏行為的“禁止命令”(第5條)。
如果跟蹤狂無視上述“禁止命令”而繼續實施跟蹤糾纏行為,警察根據被害者的告訴作為刑事案件立案、偵查(親告罪)。在裁判過程中,跟蹤狂的行為如果被認定為“跟蹤糾纏行為”,科處1年以下有期徒刑或100萬日元以下的罰金(第14條)。對其他禁止命令的違反者則科處50萬日元以下的罰金(第15條)。
跟蹤狂實施的跟蹤糾纏事件急需處理的情況在現實生活中也存在不少。比如,加害者持續的“溫柔有加”往往突然轉變成明顯的加害行為,這或許是跟蹤狂企圖將被害者視為屬于自己的一種最后通牒。鑒于這種現實情況,該法規定,如果警察認為為防止跟蹤糾纏行為會給被害者帶來明顯的危害結果而有必要采取某種措施時,不必給加害者以聽取事件經過或辯解的機會,可以發出停止跟蹤糾纏行為的“臨時命令”(第6條)。然而,“臨時命令”的有效期只有15天,因此,公安委員會在15天之內向加害者“聽取事情經過的意見”并發出“禁止命令”。如果加害者繼續實施跟蹤糾纏行為,警察可以作為刑事案件立案、偵查。這種情況下的處罰仍然是1年以下的有期徒刑或100萬日元以下的罰金(第14條)。
除上述幾種途徑外,也可以直接要求處罰跟蹤糾纏行為。也就是說,如果向警察告發某某人的跟蹤糾纏行為并要求處罰,警察可以不經“警告”“禁止命令”階段直接進入立案、偵查程序。經審判,如果判定行為人有罪,可以科處6個月以下的有期徒刑或50萬日元以下的罰金(第13條)。在直接要求處罰的情況下,法定刑低于違反“禁止命令”時的處罰。另外,本法的第8條還規定了國家、地方公共團體、有關單位的支援事項。具體內容包括:(1)國家及地方公共團體應致力于有關防止跟蹤糾纏等行為的啟蒙、知識普及活動,在此基礎上,還要支援民間團體自發組織起來的有關防止跟蹤糾纏的相關活動以及支援被害者活動;(2)與跟蹤糾纏之行為者有關聯的相關單位,如果接到被害者的請求,應致力于防止類似事件的發生而采取相應措施;(3)居住在發生跟蹤糾纏行為之行為地的居民,應致力于援助被害者而采取必要的行動[10]。
針對《跟蹤糾纏處罰法》的制定和實施,日本學界的部分學者認為該法存在以下幾點缺陷:
第一,處罰跟蹤糾纏行為最棘手的問題是跟蹤糾纏事實的認定和定位。由于任何人都有寫信、散步、在自己喜歡的地方停留的自由,任何人同時也具有隨時采取上述行動的自由。當然,也有單相思的自由和向自己喜歡的人求愛的自由。那么,究竟應當怎樣界定“異常糾纏”和“正常糾纏”便是司法實踐所面臨的難題。也就是說,該法所規定的構成要件是過于狹窄還是過于寬泛,適用該法被害者能得到救濟還是一般人的自由得到限制,這一點與構成要件表述有著密切的關聯。
第二,該法將處罰對象限定在起因于戀愛情感上的跟蹤糾纏行為。據日本警察廳的調查,“惡性跟蹤糾纏事件”的大部分是加害者要求被害者繼續交往或復婚等由兩性方面的關心而引發的。由于這種問題往往能夠導致悲慘結果,因此,該法從這一點出發將跟蹤狂視為有目的的犯罪行為,并通過列舉形式將跟蹤狂的跟蹤糾纏行為與一般糾纏行為區別開來是值得肯定的。然而,警察有可能介入人們內心的條款之設定(第16條)則必須慎重。另外,就公安委員會的“禁止命令”而言,理應由法院才能行使,作為行政機關有權限制私人的行動自由,從現代法治國家的理念來講恐怕是一種例外,實不可取。
第三,現實生活中還存在男女關系以外的跟蹤糾纏行為,因此,是否應當擴大原有的定義是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另外,本法并沒有特別規定處罰網絡上的跟蹤糾纏行為,不過通過電子郵件或網絡上的其他形式進行的糾纏行為有時也確有處罰的必要,這一問題恐怕也是有待探討的問題之一。
第四,加害者的隱私權以及社會復歸問題。加害者的刑滿釋放后的情況是否有必要通知被害人也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目前相關規定上有針對事件處理結果、具體裁判日期等事項通知被害人的“向被害人通知制度”,但是,有關通知加害者的刑滿釋放情況則沒有任何規定。刑滿釋放后的跟蹤狂突然出現在被害者面前的情況不是沒有,作為制度的設計是否應當考慮到這一點則有必要慎重對待[9]3。
總而言之,今后面臨在司法實踐中的最大問題恐怕是如何區分“正常戀愛”和“異常戀愛”,這不僅是對警察的最大考驗,恐怕也會牽涉到社會上的其他問題。當然,每當一部新的刑事法律公布、實施后都會面臨類似的問題,這不僅要求根據新法的理念對一線警察進行必要的教育和訓練,同時也要求警察根據工作經驗逐漸掌握區別罪與非罪的能力。
三、 《跟蹤糾纏處罰法》三次修訂的主要內容
《跟蹤糾纏處罰法》是基于轟動日本的兇殺案的發生為契機制定的,每當發生新類型的跟蹤糾纏事件后,不得不予以修訂。自2000年制定《跟蹤糾纏處罰法》后,迄今為止共修訂了三次(2013年、2016年、2021年)。
(一)2013年第一次修訂
如前所述,1999年在埼玉縣桶川市,發生了遭受跟蹤糾纏的女大學生被殺案,以此為契機制定了《跟蹤糾纏處罰法》。遺憾的是,類似的被害事件仍然接連出現,2012年在神奈川縣的逗子市發生了33歲的女性被跟蹤狂殺害事件,在該事件中,發送大量郵件行為在當時尚未成為跟蹤糾纏的處罰對象而成為新的社會問題[12]。另外,跟蹤糾纏行為的確認數量不斷刷新,2012年竟然達到了19 920件,創下了《跟蹤糾纏處罰法》開始實施后的年度最高紀錄。根據案情和事件發生后得以明確的具體情況,日本政府決定修訂《跟蹤糾纏處罰法》的相關內容。
具體修訂內容如下:
1.處罰反復發送電子郵件行為。不顧被害者拒絕接受電子郵件,反復發送郵件的行為成為《跟蹤糾纏處罰法》中新的處罰對象。
2.擴大了公安委員會等可以發出禁止命令的范圍。有權發出禁止命令等內容的公安委員會,除了原有的被害人所在地之外,可以擴大到管轄被害者居住地、加害者居住地和實施糾纏行為所在地的公安委員會。
3.強化對被害者的干預。警察署的本部長等人員對加害者發出警告令之后,立即將內容和日期通知給被害者,在沒有發出警告令的情形下,應當立即通過書面形式通知被害者。另外,都道府縣的公安委員會不僅可以依據職權發出警告令,還可以根據被害者的要求發出禁止命令。
4.其他。除此之外,國家和地方公共團體需要加大力度支援以幫助被害人為目的而成立的婦女咨詢所以及其他相關設施,為有效地支持民間組織活動,有必要在完善體制以及財政撥款等方面予以最大限度的支持[13]。
(二)2016年第二次修訂
第二次修訂,是以2016年5月東京都小金井市的一名女大學生參加音樂活動時,被一名男子刺殺為契機的,該女大學生曾經向警視廳反應過一名男子執拗地在推特上發文一事。但根據修訂前的法律,推特上發文時,如果內容不違法就無法處罰。因此,2016年的修訂內容包括加強處罰SNS相關的跟蹤糾纏行為,以及簡化發出禁止命令程序等內容[14]。
日本刑事案件的發案率自2003年起一直呈下降趨勢,但有關跟蹤糾纏的發案率卻呈現出上升趨勢,由跟蹤糾纏引發的殺人等案件有所增加,成為治安管理中的難題之一。鑒于這種現狀,日本警察廳在2013年11月到2014年7月之間,邀請社會有識之士和相關被害人先后召開8次有關處罰跟蹤糾纏行為的研討會。研討會就處罰跟蹤糾纏問題進行了廣泛、深入的分析和探討,在充分聽取被害者家屬、被害者支援團體以及精神病科醫生等意見的前提下,整理出《有關處罰跟蹤糾纏行為的報告書》[15]。在參考該報告書的基礎上,2016年12月6日,日本國會批準、通過了該修訂案。修訂《跟蹤糾纏處罰法》的主要內容包括:
1.擴大處罰跟蹤糾纏行為的范圍(第2條)[16]16。無正當理由在被害者的住所附近徘徊成為處罰對象;通過SNS 等反復發送信息等行為成為處罰的對象[17]。
2.修改禁止命令等制度(第5條)。(1)廢除禁止命令等事前警告制度;新設緊急情況下的發布禁止命令等制度;廢除臨時命令制度。(2)新設禁止命令等的有效期限和更新制度。(3)將原屬于公安委員會的權限委托給相關部門(第17條)[18]。
3.禁止提供與跟蹤糾纏行為有關聯的信息(第7條)。在跟蹤糾纏事件中,加害者往往以令人難以置信的執著打探被害者的住所等信息。在這一過程中,被害者通過委托第三者打探被害人的個人信息,進而發展成重大案件的比例不在少數。鑒于這種情況,修訂案規定:明知行為人將信息利用于實施跟蹤糾纏行為,如果當事人提供與此有關聯的信息屬于犯罪行為。
4.對跟蹤糾纏行為被害者的保護措施等。(1)基于相關工作人員的關懷等(第9條)。此次修正案規定:與跟蹤糾纏事件被害者有關聯的從事保護、搜查、裁判等事務的相關人員,在從事相關業務時,有必要充分考慮被害者的安全和秘密;國家及地方公共團體應當確保相關工作人員的研修制度,依此來保護被害者的人權,同時讓相關人員詳細了解跟蹤糾纏行為的特征;國家、地方公共團體等在管理個人信息時,為防止信息泄露而應采取相應的防范措施。(2)國家、地方公共團體、相關工作人員對被害者的支援(第10條)。在此次修訂案中,作為國家、地方公共團體的職責明確規定:通過創辦被害婦女的咨詢場所或充分利用民間設施,來確保被害者的人身安全[16]18。
5.有關防止跟蹤糾纏等行為的相關措施。(1)推進調查研究(第11條)。此次修正案規定,作為國家、地方公共團體的一種責任,有必要強化對加害者的對策以及支援被害者有關聯的相關研究;同時盡快推進有關使加害者早日恢復正常生活的方法,以及有關盡早恢復被害者身心健康的方法的調查研究。(2)其他相關舉措(第12條)。在此次修訂案中,作為國家、地方公共團體的責任,為防止跟蹤糾纏事件的發生和保護被害者而專門規定:充分了解和掌握跟蹤糾纏行為等的實際狀況;培養相關人才的同時提高這些人的素質;通過教育和宣傳普及相關知識;與相關民間團體攜起手來共同努力,以便防止這類事件的發生[19]。
6.加強處罰力度。取消跟蹤糾纏行為罪的親告罪制度(第18條);加重法定刑(第18條-20條)[16]24。
(三)2021年第三次修訂
跟蹤糾纏事件的最大特點,是加害者對被害者的支配意識極強且相當執著,同時極有可能發展成重大刑事案件。2019年跟蹤糾纏行為的確認總數高達2萬件[20]。
這次修訂的主要理由,是鑒于近年來所發生的跟蹤糾纏行為的實際情況,對無正當理由而徘徊在被害人的住所、無休止地郵寄信件或向其它電子通訊設備等發送信息的行為予以處罰,同時在沒有警告的情況下也可以發出禁止命令。另外,緊急情況下可以簡化相關程序,完善提供有關跟蹤糾纏的信息,加大對跟蹤糾纏行為被害者的幫助措施等,同時,針對跟蹤糾纏行為在沒有被害人告訴的情況下提起公訴等問題與必要進行修訂[21]。
提出本次修訂的主要契機在于兩個日本最高裁判所的判決。首先是福岡地方裁判所審理的案件:住在福岡縣的被告人,針對為躲避被告人的跟蹤糾纏而避難中的妻子所在地停車場上的相關車輛安裝定位設備,同時在該停車場的附近多次獲取相關信息。其次是佐賀地方裁判所審理的案件:住在長崎縣的被告人,針對曾經的戀人所使用的美容院停車場上的相關車輛安裝定位設備,在該停車場附近多次獲取相關信息。福岡和佐賀地方裁判所經過審理認為,這些行為相當于“在住所等處進行監視”。但是,上訴審時福岡高等裁判所卻認為,這種行為并不等同于“在住所等處進行監視”,因此,福岡高等檢察院向最高裁判所進行了抗訴。但是,2020年最高裁判所的判決認為,利用定位設備進行的監視行為并不符合跟蹤糾纏行為處罰法中的“監視”行為 [20]。
針對類似案件,警方一直以來以符合跟蹤糾纏處罰法中的“監視”而予以處理,但最高裁判所的判決出來后,不得不變更原有的處理方法。鑒于這種情況,警察廳召開“有關處罰跟蹤糾纏行為的有識之士座談會”,并在2021年1月18日整理出了相關報告書。以這種動向為契機,內閣終于向國會提出了修訂該法案的建議。在該法案中,作為處罰對象的行為包括:(1)通過定位設備擅自獲取位置信息等;(2)在被害者所在地附近進行監視。第一點是指處罰在沒有得到對方允許的情形下,通過定位設備獲取位置信息以及未經對方允諾安裝定位設備的行為。第二點是指現行的跟蹤糾纏處罰法,將處罰對象限定在“住所、工作單位、學校等通常所在地方”附近進行監視的行為(第2條第1款第1項),更改為利用定位設備或網絡獲取信息的前提下,雖然不屬于住所,但是在對方目前所在地附近進行監視作為處罰的對象[22]。
第三次修訂案5月份在日本國會通過后,日本各都道府縣警察局的官方網站已經更新了相關通知。通知了自2021年6月15日起《跟蹤糾纏處罰法》(修訂版)中以下部分內容開始實施。
1.加害者監視被害者實際所在場所等。被害者的住所、單位、學校等通常所在場所之外,在被害者實際所在場所附近進行監視、不請自去、無正當理由徘徊行為成為處罰對象。
2.屢次拒絕而不顧,無休止地郵寄信件等行為。除了電話、傳真、電子郵件之外,明明被拒絕卻不顧對方意愿無休止地郵寄信件等行為成為處罰對象。
另外,自2021年8月26日起,除上述兩種情況以外,如果實施下面的行為也會成為處罰對象。
3.未經當事人同意利用定位設備獲取位置信息。未經當事人允許獲取當事人所在位置信息以及發送位置信息行為。未經當事人同意,在當事人的相關物品上安裝獲取定位信息裝置將會成為新的處罰對象[23]。
除此之外,這次的變化還有,原則上禁止命令應以書面形式交付給對方,但部分跟蹤狂拒絕接受禁止命令或是有時根本不回自己的住所。因此,將禁止命令張貼在都道府縣公安委員會的通告欄上視為已經交付給對方而有效。如果違反禁止命令,刑期為2年以下有期徒刑或200萬日元以下罰金[24]。
不過,這次修訂還有一些問題沒有得到解決。日本國會審議這次修訂案時,有觀點認為,該法將“為了滿足戀愛或其他基于善意的感情”作為要件,而沒有將由糾紛引起的糾纏行為等作為要件是否有欠妥當。另外,為了防止加害者的再次侵害,是否有必要采取治療等相關措施等[12]。具體而言,現行跟蹤糾纏處罰法將糾纏的動機限定為基于戀愛是否有欠妥當。并非所有的糾纏都來自戀愛感情,比如,在社交網站上常常可以看到,針對與自己主張不同的人或表述感到“厭惡”而對其實施監視,或無休止地發送相關信息。另外,為了讓加害者停止跟蹤糾纏,是否可以提供相應關愛或予以“治療”。性犯罪和跟蹤糾纏行為的加害者有反復實施加害行為的傾向,甚至有不由自主地進行加害的傾向。在性犯罪的情形下,加害者有可能在監禁設施內得到心理指導或治療,而“跟蹤糾纏卻沒有這種補救措施”。很多跟蹤糾纏行為,加害者即便受到警告或被逮捕,之后還會對以前的受害人反復實施加害行為,這也是一個問題[25]。
四、日本《跟蹤糾纏處罰法》對中國解決跟蹤糾纏問題的啟示
跟蹤糾纏行為有可能導致被害者產生恐懼,對被害者造成精神損害。但是,在目前中國的法律框架下,受害人維權極為困難。在梳理、分析日本《跟蹤糾纏處罰法》中的具體舉措以及三次修訂后,可以得出以下幾點對中國跟蹤糾纏問題的啟示。
第一,需要加強宣傳,使人們正確認識到跟蹤糾纏行為是不對的。某位作家曾在微博上分享過一段自己被一名狂熱的粉絲跟蹤糾纏的經歷。在網絡上,這種長期尾隨糾纏的粉絲被稱為“私生飯”。根據目前的法律規定,只要行為人的行為方法和結果沒有達到中國刑法所規定的嚴重情節,一般不構成犯罪,而具體行為是否違法則應視情節而定。在公共場所反復跟蹤、尾隨他人,或者向對方郵箱寄送垃圾郵件,甚或用電話、短信騷擾對方等行為,由于沒有具體處罰規定,受害者很難找到法律上的救濟途徑,在沒有造成受害者人身損害的情況下,也很難得到相關部門的有效處理[26]。跟蹤糾纏行為不僅長期給受害者帶來痛苦,有時還會發展成無法挽回的悲劇。但很多情況下,跟蹤糾纏者往往覺得自己只是在愛慕或追求對方,完全沒有考慮給受害者帶來的恐懼或傷害。無休止的尾隨等異常跟蹤糾纏行為,不僅侵犯安穩、和諧的社會秩序和人際關系,還會導致受害者不得不生活在一種不安甚或恐懼之中。跟蹤糾纏問題在當今中國社會也存在,卻并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因此,中國有必要加強宣傳,需要讓更多的人認識到不顧對方意愿的跟蹤糾纏行為是不對的,甚至是違法的。
第二,立法上需要盡快將跟蹤糾纏行為獨立入罪。中國雖然在《反家庭暴力法》和《治安管理處罰法》中有一些與跟蹤糾纏相關的規定,但是,很多行為卻無法處罰。例如,《反家庭暴力法》中的人身保護令,使用范圍局限于有特定關系的家庭成員之間的跟蹤糾纏行為,而對于沒有特定關系的人之間的跟蹤糾纏行為,受害者不能申請人身保護令。《治安管理處罰法》第42條第1款中“寫恐嚇信或者以其他方法威脅他人人身安全”,只強調了人身安全,但跟蹤糾纏行為給受害人精神上和心理上帶來的傷害則沒有被覆蓋[27]。針對跟蹤者偷窺、偷拍、竊聽、散布他人隱私等行為,《治安管理處罰法》第42條明確規定,可以處5日以下拘留或者500元以下罰款,情節嚴重的處5日以上10日以下拘留,可以并處500元以下罰款。問題是一般跟蹤糾纏行為并不符合上述規定。因此,中國需要盡快解決跟蹤糾纏行為在法律規制上的漏洞。
第三,需要加強相關各部門之間的密切配合。日本內閣府的調查報告提到,為防患于未然和阻止跟蹤糾纏行為的擴大化,有必要在跟蹤糾纏事態尚未明顯化的階段進行干預,當然也有必要采取緊急措施予以救助,同時在工作、學習等與被害者生活具有密切關聯性的領域長期予以各種形式的支援和幫助。至今為止,在跟蹤糾纏事件的多發地,公共團體所采取的措施多是借助警察力量解決的,今后應當加強支援被害者的相關各部門之間的聯絡,尋求與以往主要借助警察力量的形式不同的解決方法,可以說是當務之急。為了方便遭受跟蹤糾纏的被害者找到相關咨詢機構,除了在原有的咨詢機構之外設置更多機構,完善公共團體的相關規定和措施,形成警察、地方公共團體、都、道、府、縣以及相關民間團體聯合的形式解決該問題是當務之急。這些機構和團體一定要分工明確,以防患于未然以及阻止事態擴大化為宗旨解決該問題是關鍵。另外,為了促進公共團體的這種舉措,在國家層面上,有必要完善支援跟蹤糾纏被害者的綜合舉措[28]。日本《賣春防止法》第34條就規定,各都、道、府、縣均須設立婦女咨詢所,婦女咨詢所附設的受害婦女短期保護設施,不僅收容接待家庭暴力受害者,也收容跟蹤糾纏行為受害者[29]。因此,中國在解決跟蹤糾纏相關問題時,也需要加強派出所、婦聯、法院、居民委員會、心理咨詢機構等各部門之間的密切聯系與合作。
綜上所述,日本將跟蹤糾纏行為單獨立法、并通過修訂不斷進行完善,以及加強政府、司法系統和民間機構合作的做法,為中國解決跟蹤糾纏行為問題提供了一定的借鑒與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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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孫 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