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騰：劉昕語文教學的美學特征

摘要：近年來，劉昕老師致力于“兒童母語審美教育的課堂實踐”，生成“沸騰”的審美感受。“沸騰”是指情緒高漲，從發端到過程，她都以高漲的情感灌注其中;“沸騰”是指狀態熱烈，她的課堂真正以人為本，重視知識的審美化解讀，用審美的方式打開課堂，創造高峰體驗;“沸騰”是指事物蓬勃，學生通過審美化學習，心靈更美好，審美更敏感，生活也更具品質。

關鍵詞：沸騰;情緒高漲;狀態熱烈;事物蓬勃;語文教學

中圖分類號：G623.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9094（2021）01B-0015-04

母語是特定民族認知世界的獨特方式，更是特定民族的精神家園。作為一名優秀的小學語文教師，劉昕顯然深諳此道。她準確把握漢語人文性的特點，高揚審美課堂的旗幟，不斷探索母語教育的規律，沉浸其中，流連忘返，甚至生成“沸騰”的審美感受。可見，她的語文教學，不僅是職業本分，也是生活方式，更是生命樣態。

一

“沸騰”是指情緒高漲。

劉昕審美課堂的發端，首先在于理想的追尋。王力先生說漢語是“人治”的語言，而不是如西方的語言那樣具有“法治”特點。黎瑞熙先生說漢語“偏重心理，略于形式”。基于漢語這種人文性的特點，劉昕認為應當以適合兒童學習的方式幫助兒童發現母語的審美規律，提升兒童的審美素養，激發兒童的審美創造（審美表達）。我們應當努力尋找一條符合母語自身審美特點的教學路徑，消除兒童母語學習的壓迫性，使兒童在符合審美規律的自由中獲得母語學習的幸福感，讓兒童母語教學的目的指向人的言語生命成長，指向人的核心素養獲得，同時改良兒童母語學習生態。

劉昕探索審美課堂本身也是尋求問題的解決和創新。她曾經不斷躬身自省，歸納出一系列亟須解決的問題，如：母語本身的審美價值被當下課堂忽略，在當下仍然充斥著語文知識的碎片化學習狀態下，肢解分析和機械訓練使母語自身的審美價值被忽略甚至被遮蔽了;兒童學習的主體性審美基因未得到保護，語文課堂的知識灌輸現象依然嚴重，學生主體參與的語文實踐缺乏足夠的空間和時間;符號（文字）給兒童母語學習帶來壓迫感，需要在打通兒童符號化學習和兒童生活經驗的路徑上做出一定突破;等等。劉昕認為，審美課堂的建構是可以有效解決這些問題的。

劉昕的審美課堂還源于一種師承關系。“兒童母語審美教育的課堂實踐”孕育、誕生在南通崇川這一李吉林情境教育發祥之地。該成果主要完成人都是在情境教育思想哺育下逐漸成長起來的小學語文新生代名師培養對象，第一完成人劉昕主持工作的學校為南通市情境教育實驗學校。李吉林的情境教育順應兒童天性，突出“真、美、情、思”四大元素，以“兒童、知識、社會”三個維度為內核，構筑了具有獨特優勢的課程范式。兒童母語審美教育的課堂實踐既是對兒童母語教育的自覺擔當，也是對情境教育傳承和發展的自覺擔當。

可見，劉昕的審美課堂源自使命感。當然，這種高漲的情緒是灌注在她全面的實踐過程中的。

二

“沸騰”是指狀態熱烈。

審美境界是兒童母語學習的最佳狀態，這是一種讓教學活動充盈著愉悅、自由、真善的境界。那么，如何才能達到這種審美境界？在教學實踐中，劉昕從目標訴求、內容組織、活動方式等維度提出若干操作策略。

劉昕的審美課堂首先考慮的是“人”的學習狀態，是如何激活兒童這一學習主體。教學是意義呈現與生成的過程，意義越豐富，其審美性就越高，從中透出人性之美與生命之美。因此，審美課堂注重將語文的符號學習還原成兒童的生活情境，讓兒童在更開放、更靈活、更自由的場域中進行母語學習，讓他們獲得母語的學習意義感、自我存在感。比如，張志和的《漁歌子》是一首描寫西塞山邊的景色的詞，教學中劉昕將其重點設置為讓學生感受、鑒賞其中的美景與意境，呈現“人的意義”：翩翩飛舞的白鷺，燦爛的桃花，自在的流水，從容的鱖魚，吹面不寒的斜風，牛毛般輕柔的細雨，樂而忘歸的蓑笠翁……從而讓學生在母語學習中體悟到美麗自然蘊含的人生志趣[1]93。

劉昕十分重視知識的審美化解讀。劉昕的審美課堂總是自覺地用審美價值標準去優化兒童母語學習的材料，充分發現、欣賞、挖掘教材中的審美因素。無論字詞、句段還是篇章，無論散文、說理文還是說明文，都有母語表達的獨特之美。劉昕在面對這些文本時，首先把這些美找到并充分加以理解與吸收，對教材篇目進行必要的整合加工、對比印證、拓展延伸，用審美的尺度對待教學內容。

審美課堂的重要策略是用審美的方式打開課堂。劉昕以“審美的方式”展開兒童的母語學習，讓學生在體驗與感悟、欣賞與評價、表現與創造中，自由自在地學習。在教學中通常選用“涵泳誦讀”“情境再現”“入境欣賞”“創造表達”的操作策略，努力助推兒童達到母語學習的審美境界。“涵泳誦讀”，是學生初步感知文本中母語之美的必由之徑，涵泳其中，反復誦讀，其美自現。“情境再現”是教師采用情境教學的方式，為學生營造富有感染力的情境，讓兒童在情境中再次走進文本，感受母語之美。“意境”是我國傳統文學（尤其是詩歌）追求的一種境界。“入境欣賞”就是引導兒童通過文本中的“景”，探尋“景”背后的“情”“意”，真正步入母語文本的“意境”之中，欣賞其美，體悟“美情”，從而達到感情共鳴、共識形成。“創造表達”則是培養兒童創造美的能力，可以讓兒童通過口頭或書面的形式，說出自己對于母語文本之美的獨特感受，并可以借助模仿的橋梁，走向自由表達、主動創造美的境界[1]93。

劉昕審美課堂的可貴之處還在于創造了課堂的高峰體驗。審美課堂是必須沉浸于教學情境之中的。劉昕淡化學習的功利色彩，努力創造適合兒童的活動化、生活化和游戲化學習情境，讓兒童興趣盎然地學習，讓他們享受學習的愉悅感。劉昕設置活動化教學情境，突出教學內容與方式的具體可感和生動形象，以活動、浸潤和體驗的方式幫助兒童審美入境。劉昕設置生活化教學情境，讓母語教學和兒童生活經驗相遇，和文字背后的故事、情境相遇，幫助兒童降低言說難度，找到更多表達的切入點，激發兒童表達的欲望，使兒童對母語學習充滿興趣、熱愛和向往。劉昕設置游戲化教學情境，讓兒童自主參與游戲，在游戲中享受母語之美和主體愉悅情感之美的雙重幸福。

正是審美化，使劉昕的課堂閃耀著自由的光澤。高爾泰先生說“美是自由的象征”。審美課堂追求靈動自由，讓兒童在母語學習中，不斷生發主動探索的積極愿望，不斷享受自我成長的悅納感，從而獲得富有詩意的創造感。這種創造感可以概括為個性化體悟、獨特性想象與詩性化表達。劉昕營造了“尊重、包容與合作”的課堂文化，打造“體驗、開放與生成”的教學時空，推行“對話、分享與理解”的活動方式，實施“多元、積極與欣賞”的教學評價，使兒童在符合審美規律的自由中獲得母語學習的創造感與幸福感。審美課堂追求意義生成，將母語教學指向兒童的精神領悟、心靈覺醒與生命成長，讓兒童在母語學習中獲得自我感，體驗到母語知識與其生命發展的關系。兒童在母語學習中獲得的自我體驗越深刻，自我感越強烈，其所獲得的生命價值就越大，這樣的教學也就越有審美性。因此，劉昕的審美課堂呈現為有散步意味的流連欣賞、有留白意味的浪漫想象、有開放意味的話題互動、有哲思意味的辨析感悟。她的審美課堂有涵泳誦讀、揣摩品味，有入境欣賞、詩意聯想，有情境演繹、創美表達。兒童在母語學習中步入審美的殿堂，彰顯生命的活力，達到生命體驗的高峰狀態。兒童的表達真實地反映了這樣的高峰體驗的確達成了。有學生這樣表達：“我們在小組里一起討論、朗誦，每一次完成閱讀任務，每一次展示，我們都覺得特別興奮。在我們語文老師的課上，我們每個小組每節課都能參加誦讀的表演啊，搶答啊，辯論啊，這些活動都很有意思。”“這樣的語文課，非常有意思，我們每個人的腦子都被搞得很累，但是我們心情很愉快。我就特別喜歡上我們現在的語文課，她（指劉昕）的課比以前的語文老師的課好多了，我們需要努力想，用心讀，才能得到答案。老師經常鼓勵我們，說讓我們想辦法，讓答案自己走過來。我們在語文課上總是覺得一會兒就下課了。”

三

“沸騰”是指事物蓬勃。

劉昕的審美課堂是基于漢語本質特點構建的，她讓語文教學始終伴隨著審美運動，努力依憑“境、場、象”來進行教與學，讓整個教學過程伴隨強烈的情感，使教與學都成為“生命律動”。審美課堂教學方式孕育并生長在母語本質研究和兒童學習特點研究的土壤里，指向兒童言語生命的健康發展，切實有效地提高了兒童語文生活的品質，從而提高了兒童語文素養。

劉昕的審美課堂塑造了兒童美好的心靈，把語文的人文性和工具性統一在審美的課堂教學方式中，是融真、善、美于學科教學之中的有效途徑，是對黨和國家要求“立德樹人應該成為學校全部教育的首要目標，應該建立德性養成的學科育人融合模式”的實踐性呼應。

劉昕的審美課堂提升了兒童的審美敏感性。審美課堂是生活的、情境的、活動的、實踐的、“做”的、“活”的、親歷的、主體的、感性的、建構的、具身的、習得的、自由的、開放的……這些具有親屬關系特征共同構成了審美課堂的學習生態。審美課堂中的教師樂于和兒童打交道，熱愛兒童，擅長表達自我，具有豐厚的學識和徹底的理性，具有寬廣的心胸和寬厚的性格，在任何時候都保有真誠的態度。由此，審美課堂呈現出兒童母語學習的獨特氣質，與母語之美的氣質相互印證，相互匹配，在體驗與感悟、欣賞與評價、表現與創造中，教與學、人與文彼此欣賞，課堂節奏張弛有度，兒童主體充分彰顯，課堂氛圍自由自在。兒童的審美敏感性在這個過程中潛滋暗長，不斷提升。

劉昕的審美課堂幫助學生過高品質的語文生活。劉昕的課堂構建了積極的語言活動，這是好的語文課的衡量標準之一，語文實踐活動構成了課的教學主線。學生不斷地讀，不斷深入地讀，在讀中鑒賞玩味語言的美妙，每節課的活動主線都設計得相當有梯度，以至于我們看到了的兒童具身參與，兒童的那種精神的愉悅、陶冶乃至精神的成長都可以清晰地看到。審美課堂提供兒童認識文本的方法，也就是提供學生審美的“審”的方法，幫助學生發現文明的成熟、心智的成熟和語言的成熟。學生發現文本的成熟之處，也正是自己在這些方面走向成熟的開始。在課堂的多邊審美交往中，兒童的生命不斷展開、豐富、提升、充盈、豐滿、生成，過著有意義且有意思的高品質語文生活。正如劉昕所說：語文教學是項目組全體成員意義世界的確證;審美是師生沉醉的語言生活和沸騰的母語情緒;兒童日常生活中的高品質語文素養表現是教師最衷心的期盼……

在此，衷心祝愿劉昕和她的學生在審美課堂中幸福地生長并一路收獲。

參考文獻：

[1]劉昕.兒童母語審美性教學初探[J].上海教育科研，2017（11）.

責任編輯：楊孝如

本文系作者為劉昕的《沸騰的母語情緒》所作的序。

收稿日期：2020-11-22

作者簡介：楊九俊，江蘇省教育學會（江蘇南京，210024）名譽會長，江蘇省教育科學研究院研究員，江蘇省特級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