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曾 蔡蔚萍


摘要:在生命歷程理論的視角下,本科畢業可以看成是個體生命過程中一個極其重要的轉折點,本科生畢業去向的選擇受到歷史時間、社會時間和個體生命時間的三重制約。用多項邏輯斯蒂克回歸模型對6782個2014屆本科畢業生進行統計分析,結果顯示:本科獲得的成績和綜合能力是影響個體畢業去向的兩個最重要的因素;同時,性別、城鄉的空間分布和政治身份也在一定程度上形塑著不同時空中的個體的生命軌跡,對個體生命歷程中的能動性選擇產生重要影響。
關鍵詞:本科畢業生;畢業去向;成績;生命歷程
中圖分類號:C91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854X(2016)10-01128-07
一、研究背景
中國高等教育在改革開放后經過了30多年的發展,走過了從政府包攬畢業生分配到畢業生市場求職兩個截然不同的階段。在高等教育急速擴張的大背景下,高校畢業生就業難成為社會關注的焦點。盡管把畢業生就業作為高等教育發展的核心任務之一尚有爭議,但教育行政部門以就業率作為考核高校發展成效的主要指標之一卻是堅定不移的。因此,研究影響高校畢業生就業及就業去向的各種因素,是深化高校教學改革,讓高校更好地服務于學生、服務于社會的需要。
學界圍繞大學生就業這一話題進行了大量的研究:有學者從非個人因素著手,致力于分析宏觀制度、政策、階層等因素對大學生就業的影響。也有學者致力于分析個人因素,包括人口統計特征、學習成績、擇業觀念、面試技巧、人際關系和高校層次等對大學生就業的影響。然而,以往的研究大多從某一個橫剖面進行分析,較少呈現縱貫性的過程觀照,很少關注在歷史因素的影響下社會因素和個體因素是如何交織影響個體生命歷程軌跡中的轉折的。社會轉型背景下的高校畢業生就業問題是一個錯綜復雜的問題,帶有深深的歷史和制度的烙印。而高校畢業生的畢業去向問題正是在歷史、社會和個人三重影響和制約下個人能動性選擇的體現。拋開三個因素中的任何一個去談畢業生就業問題都略顯單薄。此外,以往的研究沒有從通識教育和專業教育這一視角來挖掘其對畢業生畢業去向和就業的影響。同時,大多數研究結果來自問卷調查數據,基于本科生從入學到畢業四年期間的平行數據的研究卻很少。
正是基于以上原因,筆者擬在綜述現有相關理論觀點的基礎上,以縱貫性視角研究本科生畢業去向,利用生命歷程理論研究范式,將本科生畢業去向問題置于其生命歷程的整體脈絡中加以理解。以使我們對本科生就業問題有一個更深刻和全面的認識。具體而言,本文力圖研究個體的能動性在歷史背景、社會政策和個人人力資本的三重影響和制約下如何形塑個體獨特的人生軌跡。
二、文獻綜述與理論框架
(一)文獻綜述
1.歷史因素與大學畢業生就業。1994年,我國高校實行招生并軌改革,通過建立收費制度,改變學生上大學國家包下來、畢業國家包分配的做法,國家不再以行政手段來分配畢業生而是以方針政策和社會就業需求信息來指導和引導畢業生自主擇業。1998年,大學生由國家分配工作的制度基本取消,而畢業生的就業政策也實現了從包分配到雙向選擇、自由擇業的轉變。1999年開始的高校擴招,即高等教育不斷擴大招生人數的改革政策,使得中國的高等教育由精英教育向大眾教育轉變。同時,為了避免傳統的蘇聯高教模式過于強調專業教育的弊端,20世紀末我國高等教育進行較大規模的改革,打破狹隘專業教育思想的束縛,將通識教育作為高等教育發展的一個重要方向。
布勞和鄧肯的經典的地位獲得模型強調代際地位繼承機制受先賦性因素和獲致性因素的影響。顯然,它也適用于對中國大學畢業生就業影響因素的分析。改革開放前,中國社會的分層和流動受再分配經濟整合體制和意識形態系統的影響,呈現的是以社會成員的權力和聲望差距為基礎的單一化政治分層結構。改革開放后,中國社會由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變,傳統的代際地位繼承機制在市場經濟體制中發生了變遷。單一的政治分層結構被經濟體制的轉型打破,教育資源成為個人社會分層和流動的工具變量,社會分層的依據由單一的政治資源向權力、收入、聲望和教育資源等多維度轉變,這反映出在地位獲得的過程中先賦性因素在減少,而獲致性因素在增加。有研究發現,在高度城市化與工業化的美國社會,父親的先賦因素對子代職業地位獲得的影響雖然微弱但依然具有直接的影響。在中國,也有研究驗證了精英階層的再生產和階層繼承機制:隨著經濟結構的變遷和社會開放性的增強,大多數階層與相鄰階層間的流動增加,特定階層的代際繼承優勢逐漸下降,跨階層的循環流動越來越困難。
2.社會因素與大學畢業生就業。賴德勝從制度轉型視角分析發現,在勞動力市場分割的制度背景下,大學生就業難問題是大學畢業生與用人單位相互搜尋的結果,這其中主要是過高的工作轉換成本、解聘成本和戶口成本極大地影響了大學畢業生和用人單位的工作搜尋行為。另外,賴德勝等人還發現,決定大學生畢業起薪水平的是人力資本因素,而決定能否進入國有企業工作部門的是社會資本。張秋山等認為,知識經濟的產業結構帶來了就業結構的變化,導致一種新型的就業形式—非正規就業的出現。陳成文等的研究發現,需求促進政策、供給促進政策和匹配促進政策均對大學畢業生就業能力和就業機會有顯著影響。
3.個體因素與大學畢業生就業。對個體因素的分析,學者們大多聚焦于人力資本理論。陳成文等發現,人力資本諸因素對大學畢業生就業機會獲得和就業質量存在有區別的影響,其中外貌條件和專業背景僅對就業機會有顯著影響,工作經歷、工作能力等因素卻對就業機會和就業質量有顯著性影響。孟大虎等通過實證研究檢驗人力資本投資與大學生就業的關系后發現:那些能夠積極影響求職結果的人力資本變量,例如職業資格證書、兼職經歷等并不一定在決定就業質量方面起到積極作用。陳成文等通過對2007屆大學畢業生的實證研究發現,畢業生對單位性質和職業類型的要求與就業機會獲得和地位獲得后的月收入水平呈負相關:求職主動性與就業機會呈正相關。對于學習成績的影響,陳成文和孟大虎等人的研究都發現了學習成績對就業機會獲得的顯著負面影響。其中孟大虎的研究發現,“成績好”比“成績一般及以下”畢業生的就業可能性減少了0.25倍。這可能與學習成績優秀學生較高的就業期望與就業現實相沖突時選擇自愿性失業行為有關。而岳昌君等人的研究卻表明,學習成績排名前25%的學生找到工作的概率要比其他學生高。
從歷史和社會背景出發分析大學生的畢業去向問題無疑充分認識到了宏觀社會結構的深刻影響:從個人層面出發的分析也給我們研究大學畢業生就業問題提供了更細致入微的視角。然而,這些具有建設性和引導性的研究也存在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的局限性:或者是結構決定論(將大學生就業難歸咎于制度和社會結構)或者是個人決定論(將就業難問題歸為個人資質問題)。無論是宏觀層面還是微觀層面的解讀都沒有認識到大學畢業生就業問題是歷史時間、社會時間和個人生命時間的綜合體,而大學生畢業則是其學生生涯軌跡中的一個重大轉變,代表著新的角色的建立和學生角色的喪失,是職業生涯軌跡的標志。作為一個轉折點,畢業去向的選擇具有重大的人生意義。大學生的畢業去向不僅受到社會結構和歷史時間的約束。更受到個體能動性選擇的影響。而生命歷程理論個人、歷史和社會“三位一體”的研究范式為我們解讀當前大學畢業生的畢業去向問題提供了更為系統和完善的分析框架:在高等教育大眾化和代際地位繼承機制變遷的歷史背景下,高校本科生培養模式與個體的學習成績、專業背景以及綜合能力是如何交織影響個體生命歷程中畢業這一轉折的。
(二)理論框架
生命歷程研究范式最早來源于20世紀初芝加哥學派對生活史的研究。1965年,諾曼·雷德爾在《社會變遷研究中的同齡群體概念》一文中率先明確指出要使用“同齡群體”(cohort)這一概念來研究生命歷程。20世紀60—70年代,埃爾德通過《大蕭條的孩子們》對生命歷程理論進行了詳細的論述:生命歷程理論模式是一種社會界定的并按照年齡分級的事件和角色模式,這種模式受文化和社會結構歷時性變遷的影響。該著以社會經濟變遷為焦點,通過研究出生于1920—1921年的美國人及其父母在大蕭條中的經歷,力圖探索社會經濟的劇烈變動對家庭變遷和代際關系的影響。
生命歷程理論有四個相互關聯的范式性主題:(1)歷史的時間和空間(Historical time and space)。個體的生命歷程是嵌入在他所處的歷史時間和他們在生命歲月中所經歷的歷史事件之中的。與此同時,個體也被這些時間和事件所塑造著。(2)時機(Timing)。時間決定著生命歷程轉變和生命事件對個體的影響和作用。(3)相互關聯的生活(Linked lives)。相互依存、關聯的社會網絡是社會一歷史的影響的載體。(4)個人主體性(Human agency)。個體的生命歷程是個體突破社會和歷史的制約,利用個體能動性和時機的選擇而建構起來的。
生命歷程理論的時間觀主要是通過軌跡、轉變和持續三個概念來描繪社會變遷過程中個體的發展。其中軌跡指一種長期穩定的心理或社會狀態;轉變則關注各種狀態的變化,這種轉折點是軌跡方向改變的代表;持續是一種介于轉變之間的時間段。轉變和持續都是軌跡的元素。轉變往往以特定的事件為標志,它嵌套于一定的軌跡當中,以一種角色的建立和喪失為標志,往往被生命歷程理論視為聯結社會背景與人類主動性的節點。
生命歷程理論在強調個人主動性的作用的同時,也強調確定某個選擇的可能性取決于社會和歷史的制約因素。歷史性力量塑造著學校、家庭和工作的發展軌跡,從而影響著人們的行為和發展途徑。人們能夠選擇他們要走的路,但是他們的這些選擇并不是在社會的真空(Social vacuum)中做出的.所有的生活選擇都取決于社會的和文化的以及歷史的制約因素。社會歷程理論所強調的是個人、歷史和社會“三位一體”的研究范式。
生命歷程理論在人口學、社會政策和教育學研究領域備受推崇,成為社會學和心理學研究的主流范式。它在中國的研究和應用主要體現在一些學者對其進行綜述概括,一些學者將其運用到具體的實證研究當中。李強等人首先系統地向國內推介生命歷程理論,闡述了生命歷程理論對中國社會學的意義;包蕾萍就生命歷程理論的時間觀對其作了進一步的思考和拓展。在實證研究方面,默懷霆和白威廉考察了國家政策對社會群體生活機會的影響@;周雪光等人以中國政治變遷為背景,分析了中國的“上山下鄉”政策對個體生命歷程的影響;郭于華等人研究了社會轉型和制度變遷狀態下悖于常態的個體生命歷程,反映出社會保障制度文本層面與實踐層面之間的裂隙;徐靜等人通過對北京市貧困老人展開生命史訪談,探析了貧困老人的生命發展軌跡。在本科生就業領域,僅有李衛東從生命歷程視角出發。分析了家庭結構、階層背景和人力資本對本科生就業的影響。本文試圖用生命歷程理論探析在通識教育改革背景下學生成績等因素對其畢業去向的影響。
三、數據來源與研究方法
(一)數據及研究的問題
本研究使用的數據來自W大學2010級本科生的綜合信息,包括入學時的基本情況、成績、外語水平和就業類別等信息。研究時選取2010年入學、2014年畢業的6782個本科生作為分析樣本。選取的理由有兩點:首先,大學畢業是個體生命時間中的一個重大轉變,W大學2010級本科生群體入學時間處于中國高校擴招政策實施期間的最后兩年,將學生個體生命歷程中畢業這一重大轉變與高校擴招、通識教育改革等歷史事件結合起來分析,運用歷史、社會和個人“三位一體”的分析范式,具有理論上的合理性。第二,W大學作為全國的重點高校,其本科生畢業去向問題更能體現當前中國高等教育中的問題,選擇其本科生作為研究樣本,具有實踐上的合理性。
表1的描述性分析表明。在6782個本科畢業生的去向中,升學讀研所占的比例高達36.1%,遠遠高于其他四個去向:其次是出國、出境和進機關、部隊、事業單位,二者不相上下,所占比例分別是17.8%和17.5%;進企業的比例為16.8%;自由職業和待就業去向所占比例為11.8%。在高等教育大眾化和通識教育改革的大背景下,為了理解微歡的行動者如何在宏觀社會結構的影響下通過能動性選擇來應對生命歷程軌跡中的重大轉變,我們提出本研究的三個基本問題:通識教育和專業教育是如何影響本科畢業生的畢業去向選擇的?綜合能力對本科畢業生畢業去向的選擇有何影響?不同學科背景對本科畢業生的畢業去向有何影響?
(二)變量
1.因變量。本文的因變量為2010級本科生的畢業去向,由“升學”、“出國、出境”、“機關、部隊、事業單位”、“企業”、“待就業、自由職業”五種去向類型的虛擬變量來表示,以企業組為參照組。
2.自變量。本研究的自變量包括:(1)通識教育:包括學生的公共選修課成績和體育課成績。本研究對成績進行取對數處理。(2)專業教育:專業必修課成績代表專業教育成果。(3)學科背景:由人文科學學部、社會科學學部、理學部、工學部、信息科學學部和醫學部六種類型的虛擬變量來表示,以醫學部為參照組。(4)綜合能力:包括獲得獎學金的次數、英語水平和承擔項目的情況。獲得獎學金次數為連續性變量;此處用通過CET6與否來代表學生的英語水平,以虛擬變量的形式進入模型;承擔項目情況分為承擔過項目和沒有承擔過項目,以虛擬變量的形式進入模型。
3.控制變量。(1)性別:以女性為參照組,女性=0。(2)城鄉:以農村為參照組,農村=0。(3)政治面貌:以非黨員為參照組,非黨員=0。
(三)統計模型
由于本研究的因變量是關于畢業去向的多分類變量,同時參照國內外研究的慣例,本研究采用多項邏輯斯蒂克回歸的方法,并采用SPSS統計軟件對數據進行分析。
四、分析結果
根據研究設計的多項邏輯斯蒂克回歸模型,通過6782名2014屆本科畢業生的數據檢驗個體畢業去向選擇模式,表2記錄了這一回歸結果。
(一)升學
相對于進入企業的畢業生,成績和外語水平對升學無疑扮演著重要的角色。無論是專業課成績還是公共必修課成績都對升學具有顯著性影響。專業課成績越好越容易升學,公共必修課成績越好也越容易升學。在其他條件相同的情況下,體育課成績好的學生卻更不傾向于選擇升學,體育成績每增加10個單位,其升學的優勢比下降99.5%(0.005-1=-0.995,p<0.01)。此外,男性有顯著的升學優勢,男性的升學優勢比比女性高41.3%(1.413-1=0.413,p (二)出國、出境 相對于進入企業,成績對出國、出境具有顯著影響。公共必修課成績和專業必修課成績均對出國、出境具有明顯作用,成績越好越容易出國、出境。相反,體育課成績對出國、出境卻有顯著的負面影響,體育成績每增加10個單位,其出國、出境的優勢比下降99.8%(0.002-1=-0.998,p<0.001)。盡管性別優勢對出國、出境已不具有統計顯著性,但是城鎮地域優勢的作用卻十分突出,來自城鎮的學生出國、出境的優勢比比來自農村的學生高981.8%(10.818-1=9.818,p<0.001)。相對于進企業,政治身份對出國、出境的影響具有統計顯著性,黨員出國、出境的優勢比較之非黨員要低44.1%(0.559-1=-0.441,p<0.001)。在學科背景方面,僅理學部的學生出國、出境的優勢比較醫學部的學生高200%左右(3.095-1=2.095,p<0.001),其他學部并無顯著優勢。英語水平也對出國、出境有明顯影響,通過CET6的學生出國、出境的優勢比要比沒有通過的學生高72.4%(1.724-1=0.724,p<0.001)。獎學金對出國、出境的作用不容忽略,獲得獎學金的次數每增加1次,其出國、出境的優勢比增加19.7%(1.197-1=0.197,p<0.001)。而獲得項目與否對出國、出境的影響并不顯著。 (三)進入機關、部隊、事業單位 相對于進入企業,各類成績對進人機關、部隊和事業單位均無顯著影響。性別優勢對進入機關、部隊和事業單位的作用十分突出,男性進入機關、部隊和事業單位的優勢比比女性高62.9%(1.629-1=0.629,p<0.001)。地域和政治面貌對進入機關、部隊和企事業單位并不具有顯著影響。學科背景對進入機關、部隊和事業單位有顯著影響。除了工學部的學生進入機關、部隊和事業單位的優勢比比醫學部高71.4%(1.714-1=0.714,p<0.05)外,人文科學學部、理學部和信息科學學部的學生進入機關、部隊和事業單位的優勢比比醫學部分別低48.4%(0.516-1=-0.484,p<0.05)、68.1%(0.319-1=-68.1%,p<0.001)和49.6%(0.504-1=-0.496,p<0.01),而社會科學學部的學生沒有此種劣勢。外語水平對進入機關、部隊和事業單位的影響卻是顯著的,通過CET6的學生的優勢比比沒有通過CET6的學生的優勢比低22.0%(0.780-1=-0.22,p<0.05)。獲得獎學金情況和承擔項目情況對進入機關、部隊和事業單位沒有突出作用。 (四)待就業、自由職業 相對于進入企業,對待就業、自由職業有顯著影響的因素是專業課,專業課成績每增加10個單位,其待就業和自由職業的優勢比就下降99.5%(0.005-1=-0.995,p<0.05),其他類成績并顯著影響。另一個對待就業和自由職業有重要影響的因素是城鄉差別,來自城鎮的學生待就業和自由職業的優勢比比來自農村的學生高89.0%(1.890-1=0.890,p<0.001)。政治面貌也對待就業和自由職業有十分突出的作用,黨員待就業和自由職業的優勢比比非黨員低51.4%(0.486-1=-0.514,p<0.001)。學科背景中,人文科學學部的學生待就業和自由職業的比例比醫學部高94.2%(1.942-1=0.942,p<0.05),其他學部沒有此種現象。另外,有項目與否對待就業和自由職業有顯著性影響。有項目的學生待就業和自由職業的優勢比比沒有項目的學生低60.7%(0.393-1=-0.607,p<0.01)。
五、結論與思考
我們將本科生畢業問題置于高等教育大眾化、代際地位繼承機制變遷的歷史背景下,分析高校本科生培養政策變革的效用和學生個體學習成績、綜合能力以及專業背景等社會和個體因素是如何影響個體的生命軌跡的。本科生畢業既是學生個體生命歷程軌跡中的一個重要轉變,“就業”與“深造”等畢業去向的選擇就不僅僅是單個生命體的一種人生選擇,也成為既定制度設置下的精英社會分流。從而轉變為社會分層的一個重要環節。在分析本科畢業生畢業去向的影響因素時,我們發現成績和綜合能力是兩個重要的影響因素,但是兩個因素對于不同的畢業去向的影響卻有所不同。
就成績而言,我們從通識教育和專業教育兩個方面探討成績對畢業去向選擇的影響。在畢業去向為升學和出國、出境兩個選擇時,通識教育的影響十分明顯;當畢業去向為機關、部隊、事業單位和待就業、自由職業時,通識教育的影響卻并不顯著。專業教育對升學和出國、出境也有著非常顯著的正面促進作用。從成績視角來說,成績對于深造的影響是十分明顯的:公共選修課和專業課成績越好的學生越傾向于選擇升學或者是出國、出境。作為個體在高等教育大眾化背景下學歷越來越成為一個重要的職業門檻時所作出的理性的人生選擇.升學和深造可以使畢業生與那些依據年齡等級和生命歷程軌跡所確定的職業生涯的一般期望一刀兩斷。這是一個不用承擔職業發展責任的暫時休整或延遲實現的時期。在一個強調和崇尚知識和文憑的知識經濟社會里,升學或深造的選擇為他們提供了一個擺脫就業、婚姻和家庭壓力的暫時調整的機會。而人們不會去質疑其深造的動機,也不會批評其職業生涯毫無進展,相反,人們會對其職業發展抱有更高的期待。體育課與學生的身體素質相掛鉤,體育課成績越好的人越傾向于選擇進企業。這與企業看重團隊合作精神、創造力和活力的原因有關。從學校培養層面來看,通識教育旨在培養人的理智,使大學生適應社會發展的需要。通識教育的影響更多體現在選擇升學和出國、出境去向上,對進入機關、部隊、事業單位和待就業、自由職業卻并無顯著影響。這說明通識教育所強調的對理論的學習促進了本科畢業生更深層次的求知欲望,無論是選擇升學還是出國、出境,都是一種理智的升華。
就綜合能力而言,本科畢業生升學和出國、出境的選擇顯著地受到獲得獎學金次數和外語水平(CET6)的影響。盡管科研能力(承擔項目與否)并沒有成為選擇升學和出國、出境以及進入機關、部隊、事業單位的決定性因素,但是承擔過科研項目的學生卻不會傾向于選擇待就業或者自由職業。
此外,社會性別和社會空間也在一定程度上形塑著個體的生命軌跡。性別對個體選擇升學和進人機關、部隊、事業單位有著顯著的影響:來源地的城鄉差別也是個體選擇升學和出國、出境以及待就業、自由職業的影響因素之一。出國、出境和待就業、自由職業也顯著地受到政治面貌的影響,黨員出國、出境和待就業、自由職業的可能性要遠遠小于非黨員。
綜上所述,生命歷程理論為解讀本科畢業生的就業問題提供了一個新的研究視角。它的核心觀念在于“社會機制與個體特質的交互影響所形塑的累積性作用力,將不同的個體帶往不同的生命軌跡”。本科生的畢業去向正是高等教育大眾化背景與個體的素質和能力交互作用的結果,而個體在這個轉折點所做出的能動選擇扮演了社會分流的角色。
從政策意涵上看,面對嚴峻的就業形勢,成績因素和能力因素成為精英人群的重要個人特質,本科畢業生中的精英更加傾向于升學或是出國、出境,通過更多的教育投資來增加以后就業的砝碼,這也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就業壓力。然而,升學熱與出國熱使得許多畢業生忽略了就業和創業這條通道。針對這一現象,高校應當理智地平衡就業、創業導向與升學導向,高校的目標在于培養人才來及時滿足經濟社會發展對人才的需求。另一方面,要優化成人成才培養方案:成人是根本,成才是關鍵。大學生就業難的重要原因是知識面不廣、創新能力不足、社會適應性不強。通識教育旨在培養健全的人,是對專業教育的一種反正。它強調受教育者的主體地位,將教育的過程視為人的解放過程,這一理念正是對本科生成人成才教育的完美詮釋。
(責任編輯 劉龍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