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高娃
(內蒙古師范大學 蒙古學學院,內蒙古 呼和浩特 01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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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族史詩蘊含的審美評價
娜仁高娃
(內蒙古師范大學 蒙古學學院,內蒙古 呼和浩特 010010)
摘要:審美活動是一種價值活動,只有通過人的主體體驗和主體評價才能轉化為審美價值。闡述了蒙古族史詩作品集中體現出的蒙古族早期審美理想,審美評價以感知為尺度的評價和意象為尺度的評價為主。這種評價方式符合人類早期的思維特征。
關鍵詞:蒙古族史詩;審美價值;審美評價
價值論是繼認識論之后出現的重要哲學范疇,注重人的個體性,重申人的際遇、生命意義的重要性,是價值論誕生的理論基礎。價值評價是以掌握世界本體和價值為目的的行為,是通過思維的創造性活動構建有意義的價值世界的過程。審美活動也是一種價值活動,是審美主體以情感體驗感知審美的價值世界的過程。與其他價值屬于實體范疇不同,價值屬于關系范疇。審美活動只有通過人的主體體驗和主體評價才能轉化為審美價值。所以審美活動不單是一種心理感知,也是一種價值活動,是通過審美情感評價有意義的藝術世界的過程。
一、蒙古族史詩的審美理想
審美活動是人內心世界的一種感知形式,情感則是它主要的特征。情感體驗包括感覺、知覺、想象、意識、體驗、靈感等。審美活動是構建以情感形式存在的有意義的價值世界的過程。藝術世界的這種意義化情感,基于生活經驗和生命體驗,在藝術作品中表現為命運觀、歷史觀和生命意識、悲劇意識等形式,與人類漫長的生命過程相聯系,也是人類自身存在的深層次探究。
評價要有尺度與標準,審美理想是審美評價的最高尺度,也是最高追求。人類藝術向我們證明真正的藝術作品具有永恒的審美價值,而藝術世界最能體現人的審美理想。我們對藝術進行美與丑的價值評價時,人類共有的超越個人與社會的審美理想會成為評價尺度。馬克思論述古希臘藝術特征時說,那個不曾發展的社會雖然一去不復返,可他們的藝術感染力為何從不消失呢?是古希臘藝術最集中地體現了早期人類的審美理想。史詩體現了人類自我意識蘇醒初期人與自然的對抗與交流。蒙古族史詩是蒙古族“傳奇史”,是榮譽的“口碑”和“珍貴的遺產”[1]123,表現的是民族自我意識蘇醒時期的理想世界。例如蒙古族史詩中描寫的自然:“旁邊的村莊/飄滿酒香/前面的村莊/油脂滿地/上梁的村莊/存滿圣水/草原上的村莊/充滿歡樂。”[2]68英雄也成為理想的最高典范:“生,要生得和紅格爾一樣;行,也要像紅格爾一樣行走。”[2]79史詩還將女性日月光輝般的容貌和才能做為最高的理想進行描述:“經幡縫制/象骨山丹質地的/神奇古箏/云虹美人/初次敲擊時圍眾骨關節皆已松弛/二次敲擊時白色大帳的門庭皆有翻飛之象。”[2]108作為充滿審美理想的“詩意世界”,史詩集中體現了人類童年時期的理想形態,從而成為最經典的語言形式。蘇聯近代美學家卡岡認為,人與審美的關系是通過對理想的聯想而實現的[3]128。審美理想溶于人的生命、命運等意識中,超越了社會和個體,將人們引向未來。
審美活動的主體體驗不是物質的感性接觸,而是形而上的價值世界的體驗。審美價值活動以價值、審美主體體驗、審美評價三個步驟實現。蒙古族史詩作品有感知標準、意象標準等評價方式。
二、以感知為尺度的評價
價值論的出現,對人的主觀因素、情感、價值意識等進行重新評價提供了可能。審美主體體驗是直覺的(靈感),也是“非邏輯”的。以感知為尺度的評價,是社會文化特殊情境里的情感反映。人的興趣、情感、欲望處于自然階段的時候不能成為價值評價標準。從文化學角度講評價要經過人的感官的“擬人化”,人的“自然的感官”接受文化思維的灌輸,形成“審美感官”時才能成為評價尺度。以感知為尺度的評價多用于形式美,例如對于繪畫藝術的形式美,雖然是直接的感知評價,實際上已涉及到了人類漫長的文化沉淀過程,是“理性已被感性所沉淀”[4]的結果,因此感知才成為價值評價尺度。
藝術實踐中以感知為尺度的評價在人類意識尚未完全發育時占據著主導地位。在人類早期,人與自然的對抗中人們更愿意用力量與體積、數量的無限來表達對自然的粗略認識,從而產生崇高的藝術風格。蒙古族史詩作品的藝術世界,人們用直觀的感受來認識自然,這直觀感受里絕沒有精雕細琢的可能性,也不會產生此類美感。巴·布林貝赫教授曾說史詩的英雄形象是“不突出個體,而注重表達部落風采;不注重日常靜態描寫,而注重激烈戰場的動態表現”[5]135。他們以直觀的感受表現模糊的情感。史詩的英雄人物大多看不到內心世界的細致描繪,而只有外觀的粗略刻畫。例如英雄“降生的時候具備了凝聚力量,降生的時候具備了神奇智慧”[2]135,再如英雄的坐騎“從背面看,形如一座城鎮,看雄壯的肌肉,方可認知為馬。從前面看,形如一座山崗,看結實的嘴臉,方可認知為馬”[2]168,感性直觀的描述較多。蒙古族史詩雄壯的風格,也是與直觀感受有關。史詩作為人類自我意識蘇醒時期的作品,展現了生命最為本真的狀態,所以感知為尺度的評價會多一些。在遠古時期,人對自然的直觀感受占主導地位,在藝術作品中直觀感知的自然美成了美的最高理想。
三、以意象為尺度的評價
以意象為尺度的評價,不像感知評價那樣直觀的表現形象,但這種評價人們一直不自覺地沿用至今。意象是通過事物印在腦海里的距離、形狀等信息進行的創造、鍛鑄和描述。它不同于直覺的形狀,意象是抽象的,在感性形象上由想象創造,它的細致度差而可塑性強,可以依照思維規律來放大和縮小。因此,以意象為尺度的評價具有自由性、情感性和形象性。意象表現著現實與理想、情感與理智、概念與文化等多種因素,反映人內心世界的深層次文化心理結構。以意象為尺度的評價,可分為記憶性意象和創造性意象。記憶性意象以直觀顯現形象,特點是意象鮮活、清晰以及有現實生活的原型。創造性意象晦澀、模糊、細節不清,與記憶性意象相比更加虛幻、更深刻地反映評價者的理想。
那么文學作品的意象是如何顯現的呢?在蒙古族史詩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這一審美評價的特點。蒙古族史詩中有眾多的立體意象。這些形象大多屬于創造性意象,具有模糊、混沌、缺乏對細節的認知等特點。這些意象是虛幻的,與其說是意象倒不如視其為創造某種氣氛,從而更具感染力。例如史詩中經常出現“冰冷黑暗的湖泊”“滾滾逆流”“洪流巨石”等意象,從而“營造出兇險壯觀的氣氛,突出路途的險峻、戰爭的困苦”[6]67。這些意象,因其模糊性引發審美主體的無限聯想,也可根據想象進行再創造。
根據這個含義巴·布林貝赫教授在《蒙古族英雄史詩的詩學》中將蒙古族史詩意象分為“雄壯意象、諷刺意象、隱晦意象、象征意象”等類別[5]187,而雄壯意象是史詩中常見的意象。雄壯意象雖沒有細節的描述,但表現出來的感性形象是立體的、無限的。在人與自然的對抗中雄壯意象更貼切地表達了人們對自然的敬畏和對自我的鼓勵。當江格爾爬上圣潔的銀白色山頂時映入他眼簾的是“廣袤而黝黑的大海,順逆兩條巨流,如牛的黑色巨石,互相撞擊著,發出紅紅的火焰,澎湃的浪濤如高山,洶涌地拍打下來……”[2]198,這些描述“擴大空間、拉伸光影、對環境進行野蠻化處理,于是神駿、勇士、魔鬼的對立籠罩一層恐怖、兇險的氣氛”[6]99。這些意象具有內在的統一性,貫穿始終,以其超現實性,理想化而更虛幻地表達形象。意象反映主觀意向、理想等思維狀態,只是隨著人類自身的完善與文明程度的提高,到現在人們以意象為尺度對事物進行評價時則更貼近生活,充滿生活氣息,因此詩歌意象已“從抽象的創造性意象轉向描述性意象”[6]134了。
蒙古族史詩作為蒙古族經典語言形式集中體現了蒙古族早期審美理想,它所蘊含的感知為尺度的審美評價和意象為尺度的審美評價適合于人類早期的思維特征,從而使史詩成為不可重復的藝術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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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莉)
AestheticEvaluationEmbodiedinMongolianEpics
Narengaowa
(MongolianStudiesInstitute,InnerMongolianNormalUniversity,Hohhot,InnerMongolia010010,China)
Abstract:Aestheticactivitiescanbetransformedintoaestheticvalueonlythroughthesubjectiveevaluationandtheexperienceofhumans.ThispaperstatesMongolianepicsepitomizetheearlyMongolianaestheticthoughtsandthecriteriaofaestheticevaluationmainlybasedonperceptionandimagery,whichareexactlyinaccordancewiththethinkingofearlyhumans.
Keywords:Mongolianepics;aestheticvalue;aestheticevaluation
收稿日期:2016-04-22;最后修回日期:2016-05-08
作者簡介:娜仁高娃(1972-),女,蒙古族,內蒙古通遼人,副教授,主要從事文藝美學研究。
文章編號:2096-1383(2016)04-0378-02
中圖分類號:I202.2
文獻標志碼: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