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洛克的自然法思想

馬逢藝　孫佳音

摘 要：以自由、平等為核心的自然狀態是洛克思想的起點，是理解洛克理論的核心內容。洛克的自然法思想以自然狀態為重要支撐、以自由平等為重要內容，破除了封建階級神權統治的枷鎖，在西方法治思想發展的歷程中發揮了不可磨滅的作用。洛克的自然法突破菲爾麥的封建神學觀，主張天賦人權。但是，他在論證自然法時采取的事前假定結論成立，而反推前提條件的論證方式是不妥的。

關鍵詞：自然狀態；自然法；平等

中圖分類號：B56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4）23-0313-02

一、以自由、平等為核心的自然狀態

（一）自然狀態是自由的

洛克所構想的自由是指人在自然法的范圍內，能夠按照自己認為合適的方法，決定自己的行為；能夠按照自己的意志處分自己的人身和財產，而無須聽命于任何其他人[1] 70。這要求人從之前的封建統治，尤其是斯圖亞特王朝的專制統治中脫離出來。

自然狀態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正如洛克所言“雖然自然狀態時完全自由的狀態，卻不是放任的狀態”。在自然法的支配之下，人有充分的處分自由，但是卻沒有傷害他人生命、自由或財產的自由權限。

（二）自由狀態是平等的

在自然狀態中一切權力是平等的，“沒有一個人享有多于其他人的權力”[1] 70。但是洛克所說“顯而易見，相同種族和相同地位的人生來就享有同等的自然條件，擁有相同的身心能力，理應人人平等”，似乎不能讓人茍同。首先，“地位”這個詞就代表了身份的不平等；其次，人由于基因的原因就不可能擁有相同的身心能力，個體自出生就是有差別的，這是不可否認的。因此，以人出生而沒有差別作為平等的依據，是不應當成立的。

（三）自由與平等的關系

在洛克的自然法思想中，人先是自由的，然后才是平等的，自由是自然狀態的基礎。洛克將自由視為與生命具有同等價值的事務。他在書中寫到，這種不受任何權利束縛的自由對于一個人的自我保衛具有重要意義，以至于不能喪失這種自由，除非他連自己的生命和自衛手段一同喪失。

二、以自然狀態為基礎的自然法

（一）論證自然狀態的目的

洛克在《政府論下篇》中第二章開篇寫到，“為了正確地理解政治權力這一概念，并追溯政治權力的起源，我們必須先考察人類最初自然地處在一種什么樣的狀態中。”[1] 7其目的是為了論證政治權力合法性。當時的英國剛剛經歷過“光榮革命”，革命中出現了“主張獨立派的密爾頓、反映中等貴族利益的哈靈頓，平等派的領袖李爾本”[1] 7，他們之間產生了激烈的爭論。加之當時的資產階級與封建階級進行了妥協，這使得社會思想混亂，亟須要對新政權的合法性進行說明，對社會思想進行統一。而洛克的自然法正是出于這種鞏固新生政權統治的目的而產生的。

（二）自然法的來源

1.自然法的地位

在洛克看來法律分為四個層次，從高到低分別是神圣法、源于神圣法的自然法、人類發或公民法、基督教徒之間的兄弟法。每一層級的法律都需要受到上一級法則管轄范圍的約束。進而言之，人定法則的存在之所以是合法的，是因為它是以永恒善惡為依據的一種標準，這也就意味著人定法不能違反自然法，否則就是無效的。

2.自然法的來源

神圣法作為自然法的上位法，是自然法的最直接來源。洛克對神圣法則的理解同樣是從《圣經》中找到的依據。然而與在洛克之前就存在的英國封建階級代言人菲爾麥不同，洛克用《圣經》中的表述證明了上帝創造出的人類是自由平等的，不存在基于父親身份而產生對其子女甚至是世界的統治權力；因而菲爾麥所主張的封建統治者的統治是不具有合法性的。他在文中寫到：“上帝的賜予不是單獨地許給亞當一個人的”，因為在《舊約·創世紀》的原文中寫的是“上帝就賜福給他們，又對他們說……”由此，上帝將世界上除人外的萬事萬物賜予的是全人類，而非亞當一人。而亞當雖然具有父親的身份，但菲爾麥卻將“父權”與“君權”兩個不同的概念進行混淆，即認定亞當因為是父親，而獲得了君權，這種偷換概念的做法，使洛克認為菲爾麥的君權神授論是不具有理論基礎的。《政府論》的上篇就是在“破”原有的統治學說，這也滲透著他的自由平等的自然法觀念，因為上帝不論是賜福還是賜物，都是賜給你們，即全體人類，也就不存在有誰高于誰、統治誰的問題。

自然法來自于理性的指引。清華大學李季璇的《論洛克關于自然法來源的思想》一文，從洛克早期論文《論政府的兩本小冊子》的論證中總結道，洛克認為自然法是在理性的指引下獲得的，自然法是人通過天賦的能力，在本性或理性的引導下獲得和認知到的。只有通過感覺經驗搜集素材，人的理性才能在此基礎上通過邏輯推理，論證具有可靠性的自然法則。“洛克強調，理性不能與感官能力一起被當做自然法的來源……自然法并非是理性的直接認識對象……理性只是自然法的頒布者、確立者與解釋者……”也即自然法是通過感覺的認知、理性的指導形成的內心發現的真知。只有這樣獲得的真知或者是自然法，才不易受到外界的疑惑，才不易被動搖。

3.洛克對三種自然法來源的質疑

洛克論證自然法來源的前提基礎是自然法是一種唯一的、永恒的道德準則，在這種前提下，他對之前的三種自然法來源進行質疑。

第一，自然法的來源不是人類的天賦知識。也即自然法不是人類與生俱來、存在于人的心中的。這是因為，首先，沒有人能夠證明人類從降生內心中就存在著自然法；其次，也許每個人的內心中都有自然法的內容，但是每個人對自然法在內容上的理解又是不同的，如果這種善惡的標準是不同的，就不能作為法律這種社會標尺去衡量社會人的行為；再次，如果自然法是天生就在人們心中存在的，那么小孩兒、文盲、野蠻民族這些僅僅憑借本能而生活的人是如何認知它的呢？正是由于天賦知識來源這一說法不能被證真，卻能夠被證偽，因此是不成立的。

第二，自然法不是來源于傳統或者他人的教所繼承的間接知識。首先，由于傳統與傳統之間存在差異，甚至于相互沖突的矛盾，因而不可能是自然法的來源。其次，傳統所依靠的是創立者的權威，是個別人的意志結果，而非確定的、普適的，為所有人認可的標準，這是不符合自然法的特征的。洛克認為，獲得自然法的途徑是完全向人敞開的，不必借助于傳統。而他反對傳統作為自然法的來源并不是否認傳統中存在自然法，而是指通過傳統獲得的自然法不具有切身性，它不是我們親自驗證出來的，是不夠可靠的。正是由于我們缺少遵從傳統的原因的探究，遵從它是出于一種對傳統的信念，導致人們隨時可能從一種傳統倒向另一種傳統，因此傳統不能成為自然法的來源。如果想使傳統具有讓人遵從的可靠性，必須以真知告訴人們為何遵從，也就意味著“真知優于信念，而獲得真知就要擺脫傳統的束縛”[2]。

第三，人們的普遍同意或契約也不是自然法的來源。“這意味著普遍同意之正當與否，不能出于普遍同意的事實，只能取決于它是否與我們通過本性所認識的自然法相一致。”[2]也就是一件事或一個標準不能因為普遍同意而使之成為正確的、正當的，它的正確、正當與否應當是由與本性所認知的自然法是否相符合決定的。如果這種普遍同意能夠導致合法性，就會被居心不良的人利用[3]。

4.洛克自然法來源的狹隘之處

（1）自然法的前提是上帝的存在

洛克自然法的一個很重要的前提基礎就是上帝或神的存在。正是因為上帝，人才被賦予了理性，被賦予了感官或一種天賦能力，被賜予了各種權利和共享的萬事萬物。但是上帝的存在是難以被證明的，而所謂上帝賦予的理性到底又是什么，有什么標準，洛克也沒有能夠解答。每個人被賦予的能力又是有差別和有限度的，則每個人能夠認知到的自然法則必定又是不一致的，這就不能夠符合洛克自然法普適性永恒性的前提。這種論證的過程讓人產生質疑。

（2）洛克的論述前后不一致

洛克在他早期的《論政府的兩本小冊子》中強調理性不是自然法的來源，但是他又在后來的《政府論》中寫到，“理性，也就是自然法，教導著有意遵從理性的全人類：人們既然都是平等和獨立的，任何人就不得侵害他人的生命、健康、自由或財產。”[1] 71他在書中多次提及，理性就是自然法，這顯然與他早期觀點出現了不一致的地方，究竟理性在自然法中處于什么樣的位置，這使理性的來源更加混亂。

（3）自然法的論證目的

洛克對自然法的一切構想其實都是為了論證資產階級政權的合法化，他是以這個目的為基礎推演出相應的前提預設，而不是從論證、推演最終到得到結論。自然法中那種絕對自由和平等的狀態只是他的一種虛構的道德模式，是為了君權神授的不合法。從結論出發反過來論證條件的缺點就是為了證明結論，大前提和小前提的客觀真實性就容易出現偏差。究竟這種自然狀態是否真的存在，是值得推敲的。

參考文獻：

[1] 洛克.政府論[M].劉曉根，譯.北京：北京出版社，2012.

[2] 李季璇.論洛克關于自然法來源的思想[J].云南大學學報，2012，（5）.

[3] 以上關于洛克對自然法的知識源于天賦觀念學說的批判可參見“Is the Law of Nature Inscribed in the Minds of Men？”Essays、Ⅲ，

Essays on the Law of Nature，ed.And trans.W.von Leyden，Oxford：at the Clarendon Press，1954.

[責任編輯 柯 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