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別錄》、《七略》是我國圖書分類目錄的開端,為后世目錄書提供了一種著錄范式,在目錄著錄理論方面亦有建樹。但由于時代久遠,戰(zhàn)亂紛亂,均已亡佚,清人輯佚之作遂成為學者研究引用依據(jù)。本文著眼于梳理二書的編纂原因、著錄體例,并概述研究現(xiàn)狀,屬于整理型文章。
關鍵詞:成書原因;著錄體例;輯佚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2)27—0108—03
一、《別錄》、《七略》概述
(一)概述成書原因
《別錄》、《七略》是我國圖書分類目錄的開端,《隋志·史部·簿錄》有著錄:“《七略別錄》二十卷,劉向撰;《七略》七卷,劉歆撰。”[1]991對于《別錄》與《七略別錄》的關系有不少學者作過考證,下文有具體介紹,但結(jié)論尚不能服人,筆者才疏學淺,不能作出判定。在劉向劉歆父子校書之前就有漢武帝時軍政楊仆校兵書,奏《兵錄》,《漢書·藝文志》(以下簡稱《漢志》)《兵書略》說:“漢興,張良、韓信序次兵法,凡百八十二家,刪去要用,定著三十五家。諸呂用事而盜取之。武帝時,軍政楊■捃摭遺逸,紀奏兵錄,尤為能備。”[2]1762由此可見,目錄書的編制由來已久,至劉向劉歆父子校訂藏書、編制目錄,圖書目錄的編排已有一定章法可循,為《別錄》、《七略》的編撰提供了指導。
秦朝焚書坑儒,制“挾書令”,大量書籍被銷毀,有些則散落民間山野,楚漢之爭劉邦建漢,初期亟待恢復經(jīng)濟、發(fā)展農(nóng)業(yè),無暇顧及圖書整理。至劉向時,社會穩(wěn)定,經(jīng)濟繁榮,有精力著手整理石室、蘭臺藏書,亦有必要通過書籍整理以汲取秦代滅亡經(jīng)驗,藉整理書籍恢復禮樂,維護統(tǒng)治。此為《別錄》、《七略》得以編制的外部原因,《漢志》有詳細記載:“漢興,改秦之敗,大收篇籍,廣開獻書之路。迄孝武世,書缺簡脫,禮壞樂崩,圣上喟然而稱曰:‘朕甚閔焉!’于是建藏書之策,置寫書之官,下及諸子傳說,皆充秘府。至成帝時,以書頗散亡,使謁者陳農(nóng)求遺書于天下。詔光祿大夫劉向校經(jīng)傳諸子詩賦,步兵校尉任宏校兵書,太史令尹咸校數(shù)術(shù),侍醫(yī)李國柱校方技。”[2]1701
《別錄》、《七略》編制的內(nèi)因,筆者認為,一事物的存在必有其存在的合理性,是時書籍匯聚,新書涌現(xiàn),但類目雜亂,查閱非常不便,為解決這種情況把圖書分門別類,這是歷史發(fā)展之必然。為便于帝王翻檢,“■其篇目,撮其指意,錄而奏之。”[2]1701
劉向,本名更生,字子政,沛(今江蘇沛縣)人,《漢書》卷三十六有傳。約生于漢昭帝元鳳四年(公元前77年),一般學術(shù)界認為卒于綏和元年(公元年前8年),也有認為卒于綏和二年(公元前7年)。劉向生前沒有完成書籍校訂,故“哀帝復使向子侍中奉車都尉歆卒父業(yè)。”[2]1701學者亦認為《別錄》成書有劉歆功勞,劉歆自小隨父穿梭石室蘭臺,幫助劉向校訂書目,且劉歆《七略》是在其父《別錄》基礎上完成的,所以《別錄》、《七略》二書常混稱劉向劉歆《七略》,倪曉建《劉向劉歆和<別錄><七略>》一文中考證說:“《別錄》實際是由劉歆清理劉向的敘錄時,仿照《詩》《書》之序的體例,匯輯而成的。以《別錄》為基礎,劉歆又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編成《七略》,和《別錄》同行于世。”[3]167是文雖然對《別錄》作者的考證尚不完備,但說明了《別錄》《七略》的源流關系,亦可證《別錄》與《七略》混稱之可能。
(二)分類方法及著錄體例
劉歆繼承父業(yè)著《七略》,根據(jù)書的內(nèi)容,按其學術(shù)性質(zhì),把著錄圖書分為六類,具體分類又不是很嚴密,例如,諸子略以思想系統(tǒng)分;六藝略以古書對象分;詩賦略以體裁分;兵書略以作用分;數(shù)術(shù)略以職業(yè)分;方技略則兼以體裁作用分。所用標準,很不一致,無非便于編錄而已[4]3。古人編目不似今人先有編著體例,再依體例著錄,這點與當時所處時代的局限有關,不能苛求古人。類下有種,種下有家,家下是書目,共六略三十八種,據(jù)學者考證,具體書目的著錄是依據(jù)凸顯性和時序性原則排序。
《七略》散佚已久,后人輯佚本亦不全備,現(xiàn)在不可見其原貌,但是班固作《漢志》,分門部居,部次類例依歸《七略》體例,《漢志》載:“歆于是總?cè)簳嗥洹镀呗浴罚视小遁嬄浴罚小读嚶浴罚小吨T子略》,有《詩賦略》,有《兵書略》,有《數(shù)術(shù)略》,有《方技略》。”[2]1701因《輯略》是“六略之總最”,“諸書之總要”,故排在六略之前。
余嘉錫《目錄學發(fā)微》中分“篇目、敘錄、小序”三方面敘述《別錄》、《七略》的著錄體例。“篇目,所以考一書之源流;敘錄,所以考一人之源流;小序,所以考一家之源流。三者亦相為出入,要之皆辨章學術(shù)也。三者不備,則其功用不全。”[5]27《別錄》、《七略》雖是我國最早的分類圖書目錄,但其目錄體例已相當完備,后世目錄書多以此為據(jù),目錄書體例理論的總結(jié)亦源于此,這些理論又反過來指導人們學習認識《別錄》、《七略》。《目錄學發(fā)微》對《別錄》、《七略》體例介紹非常詳盡,在此不贅述。
二、研究概述
《別錄》、《七略》編制于漢,由于政治動蕩、社會戰(zhàn)亂,唐時編纂《隋書》尚存其書,其后就亡佚了。對二者的研究,以清朝輯佚古書為契機,研究者代有其人。
對《別錄》、《七略》的輯佚,比較有成就的幾家:馬國翰、洪頤煊分別輯《別錄》(馬國翰輯本收在《玉函山房輯佚書》中),兩人輯《別錄》佚文都不收敘錄,此為敗筆處;姚振宗《七略別錄佚文》(收在《師石山房叢書》中);嚴可均《全漢文》輯劉向《別錄》、劉歆《七略》佚文;章炳麟《七略》輯本(并寫有一篇《征七略》文,此文收在《檢論》中)。后人研究《別錄》、《七略》多依據(jù)上述輯佚本。各目錄學史的著作中,《別錄》《七略》亦有專節(jié)介紹,多側(cè)重于宏觀角度的解讀。
今人對《別錄》、《七略》研究多以論文為主,研究方面大致分以下幾種。
(一)對《別錄》、《七略》作整體介紹
包括作者、校書著書原因、著錄內(nèi)容等。孫夢嵐《<別錄><七略>簡介》,文章內(nèi)容以敘述為主,沒有對書本身進行探討;石俊華《<別錄><七略>形成原因初探——兼論我國古代目錄學的產(chǎn)生》,文中從內(nèi)外兩方面探討兩書產(chǎn)生的原因,內(nèi)因是目錄學本身的發(fā)展,外因是社會發(fā)展的需要。周宏琰《劉歆與目錄學》簡要介紹作者,考察《七略》分類類目,著重從“分類、著錄詳盡、互著和別裁、校書、編目、科研”六個角度分析《七略》對目錄學的創(chuàng)新。黎如芷《略談<七略>產(chǎn)生的歷史根源和貢獻》、周丕顯《兩漢時期的目錄學——試論<別錄>、<七略>和<漢書·藝文志>》等文章亦是從總體上介紹《別錄》、《七略》的產(chǎn)生及作者。
(二)研究《別錄》、《七略》的著錄體例及分類
1.理論層面的分析
喬好勤《<別錄><七略>的體例及分類》,文中探討兩書的著錄體例主要是就其目錄書性質(zhì)而言,包括基本著錄、篇目、敘錄、小序等基本著錄,又包括書名、篇卷、著者、版本等。對于敘錄的介紹較之余嘉錫先生《目錄學發(fā)微》所涉及的“考作者之行事、作者之時代、作者之學術(shù)”等三方面更為細致深入,包括“條其篇目”、“介紹異本,略述校讎經(jīng)過”、“介紹作者生平事跡和學術(shù)思想”、“解釋書名”、“圖書內(nèi)容評價”、“古書辨?zhèn)巍钡攘鶄€方面,單說目錄書著錄敘錄,應該是比較完備的,對小序的著錄也相當翔實。另外,涉及《別錄》《七略》分類時,立足當時的學術(shù)思想分析,并歸納出分類原則。鄒賀《六分法淵源新說》一文提到“《七略》系劉歆一己之力所創(chuàng),之所以采用‘六分法’,是為了弘揚《周禮》經(jīng)義,故比類《周禮》‘六典’而六分群書,即治典:六藝略;教典:諸子略;禮典:詩賦略;政典:兵書略;刑典:術(shù)數(shù)略;事典:方技略。”[6]77文中對余嘉錫先生提出的劉向劉歆分類體例概括為“一則因校書之分職,一則酌篇卷之多寡也”[5]128逐一辯駁,繼而援引材料論證自己觀點,例證豐富。
2.具體的分類體例
王志勇《論<七略>不立史部》通過考察史官職能的發(fā)展演變、學術(shù)意義上的史學的產(chǎn)生、史籍在書目中獨立的條件等幾方面開辟了一條新的途徑來探討“《七略》不立史部”的原因,能自圓其說。張濤《<七略>中史籍未能獨成部類的根本原因》一文提出“經(jīng)學獨尊并使史學處于附庸地位,是《七略》中史籍未能獨成部類的根本原因。”[7]103亦是從當時學術(shù)思想角度論述的。周琦《關于姚名達對<七略>的幾點否定的思考》,就姚名達《中國目錄學史》對《七略》分類法的質(zhì)疑提出商榷。楊新勛《<七略>“互著”、“別裁”辨證》,對學界認為《七略》著錄體例運用“互著”、“別裁”方法予以否定,論說尚不成熟。傅榮賢《<七略>圖書分類理據(jù)中的時序原則》,認為《七略》編排是以作者的時代先后為序,具體運用比較靈活。
(三)考證《別錄》作者及撰寫時代
如張滌華《別錄>的作者及其撰輯的時期——<別錄考索>之一》,援引不同史書對《別錄》的著錄,考訂《別錄》作者主要是西漢劉向,其次是劉歆。借鑒別人的考證研究,加作者分析,認為《別錄》最晚當成書于劉向晚年,并大致定為綏和元年,即劉向卒年。如蔡懷新《<七略>管見》,對于劉向卒年、《七略》成書時間及類的確立等問題進行了探討,屬文獻整理型文章,無考證分析。
(四)探討《別錄》、《七略》目錄學思想及漢代學術(shù)思想
如張新民《“辨章學術(shù),考鏡源流”之源——解讀<七略>的目錄學思想》、《<七略>的時代性特征》,傅榮賢《<別錄><七略>的經(jīng)學意識及其成因》、《<七略>目錄學整體觀芻議》,郭偉宏《<別錄>、<七略>與漢代學術(shù)》,劉大軍《<別錄><七略>與古今文之爭》,周汝英《<七略>經(jīng)學思想》,蔣正揚《<七略>的文化取向》,沈偉東《<七略>文化框架及漢賦的時代特征》,陳隆予《論<七略>分類思想的形成及其影響》,王晉卿《劉歆<七略>與傳統(tǒng)文化》,王萍《劉向劉歆的校書編目及其指導思想》等文章都是著眼于《別錄》、《七略》產(chǎn)生時代,從不同角度分析了時代學術(shù)思想在目錄書中的顯現(xiàn),這些論說亦是通過時代反映到作者身上的思想,來闡述這種思想對其著作的影響。
(五)《別錄》命名問題
張滌華《<別錄>釋名——<別錄考索>之三》,文中考索《別錄》之所以命名為《別錄》的諸種原因,還提到《別錄》異名問題,引證較豐富。王藝《<別錄>、<七略>與<七略別錄>》一文,對史書中記載劉向劉歆父子生平事跡與著述情況,對照《隋書`·經(jīng)籍志》著錄的“劉向《七略別錄》,劉歆《七略》”,而此后至宋以前的各史志目錄皆只著錄《七略別錄》,文章試聯(lián)系《別錄》與《七略》的關系,考證二者與《七略別錄》是否同書異名,或《七略別錄》為《別錄》別稱,作者否定《七略別錄》為合《別錄》《七略》二書而成觀點,但得出的結(jié)論仍然含混,有待進一步探討。呂紹虞《關于<別錄><七略>的幾個問題》一文中考證《七略》序文,認為《別錄》應名為《別錄》,而不是《七略別錄》。類似的論文還有柏耀新《<七略別錄>質(zhì)疑》。
(六)《別錄》、《七略》目錄學價值
王重民《論<七略>在我國目錄學史上的影響》一文指出“《七略》的學術(shù)思想體系嚴密,具有很高的學術(shù)水平。自從編成以后,它不但影響著并推進著當時學術(shù)思想的發(fā)展,而且對于我國圖書目錄事業(yè)在整個封建社會時期都起著典型的作用。”[8]257對于《七略》的成就與影響作了較為全面的概括。吳雙福、高文超《<七略>對我國圖書編目的歷史貢獻》一文從對古代文化的整理與總結(jié)角度闡發(fā)觀點,并申明其對后世目錄學、校勘學的開創(chuàng)之功。再比如王曉華《我國圖書目錄學的開創(chuàng)之作——試談劉向的<別錄>和劉歆的<七略>》,竹吟《從<七略>看中國古典目錄學“辨章學術(shù)、考鏡源流”的優(yōu)良傳統(tǒng)》等。
《別錄》、《七略》早已亡佚,后人對它們的研究多依據(jù)散見于《文選注》、《北堂書鈔》、《藝文類聚》、《太平御覽》等書中的只言片語,清乾嘉以降,輯佚之作大盛,為學者研究提供了直觀文本。作為我國最早的圖書分類目錄,采用“六分法”,提供了一種目錄書著錄范式,其價值還有待于進一步挖掘,目錄學史上的學術(shù)價值不可估量。希望通過本文的整理,對學者研究有所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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