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D923.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1763(2025)04-0122-09
Abstract: Data intellectual property registration is a pioneering approach to protecting data property rights,marks the transition from theoretical exploration to concrete practice. This registration system is supported by the fundamental theories such as labor empowerment theory and utilitarian incentive theory, affirming the status of data as a new type of intelectual property object. Specifically,the registration objects contain the data sets and data products, characterized by derivativeness, legitimacy, value and publicity;the registration subjects include data processors as original gainers and relevant parties in cases of entrusted or cooperative data; the registration adopts a substantive review method,focusing on evaluating the substantive content of the data itself,such as the data sources and algorithm rules. In terms of registration functions,data intellectual property rights registration not only serves as proof of ownership, but also has legal efects of registration confrontation and credibility,and demonstrates that the registration subject is legally entitled to exclusive rights within a specific scope. Additionally,to ensure the effective operation of data intellectual property registration system,it is necessary to improve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registration platform and optimize the connection with other data basic systems to comprehensively promote the systematization and eficiency of data intellectual property registration.
Key Words: data intellectual property; registration system; data product
自數據被描述為數字經濟時代與土地、勞動等并列的新型生產要素以來,《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構建數據基礎制度更好發揮數據要素作用的意見》(以下簡稱“數據二十條”)、《知識產權強國建設綱要(2021—2035年)》等文件積極探索“研究數據產權登記新方式\"“健全數據要素登記及披露機制”,提出“數據知識產權\"作為數據確權在知識產權語境下具體的法律表達。構建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制度,不僅是開展數據要素治理的基礎內容,也是實現數據要素由私人供給向市場化配置的前提,在證明數據權利歸屬、促進交易流通與解決權益糾紛等問題上發揮著重要作用。國家知識產權局先后分兩批確定北京、上海、浙江、深圳等地方作為數據知識產權登記試點,開展實踐方面的有益嘗試和探索。截至2024年第一季度,試點地方共接收超一萬份的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申請,累計頒發證書超過七千余張[1]。十余省市以中央政策的指示精神為指導,結合本地數字經濟促進條例,出臺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管理辦法等文件,這標志著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制度體系已經初見雛形。
知識共享與信息流動是培育未來產業創新生態的重要舉措,能夠保障創新生態系統在創新組織與參與者方面的高效運行,有利于促成創新目標的實現[2]。數據知識產權登記作為數字時代下的一項實踐創新舉措,發揮著保障數據安全、降低數據交易成本等重要作用,為知識共享與信息流動“保駕護航”。然而,從數據知識產權登記試點工作來看,各地關于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的管理規范并不統一,尤其是關于登記對象、構成要件、審查模式等問題的分歧,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的落實。為此,本文立足于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制度的構建與完善,對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的存在邏輯進行理論證成,闡釋其在登記對象、登記主體、審查模式等方面的要素構成,并認定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的功能與效力;在明晰上述制度結構的基礎上,提出完善相關配套制度的建議,以期更好地實現對數據生產要素的管理和控制。
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的前提證成
登記制度的構建以權利成立為前提。在探究如何構建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制度之前,需要完成關于數據知識產權確權的前提論證。從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的底層邏輯出發,首先,論證數據知識產權確權的理論基礎,明確數據應以財產權尤其是知識產權形式得到保護;其次,論述數據作為新型知識產權客體的法律定位,使得知識產權登記制度能夠延伸至數據領域。通過這兩個前提的證成,確立數據知識產權保護的正當性,同時闡釋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的法理依據與價值取向,為下文開展制度設計提供重要的指引。
(一)數據知識產權確權的理論基礎
法律制度在處理數據等新興客體的保護問題時,通常面臨著行為規制與確權保護的雙重路徑選擇。行為規制路徑采取劃定行為合法性邊界的策略,以確保數據獲取與使用嚴格遵循法律劃定的“不可逾越之界”。早期數據保護即采取以競爭法為代表的行為規制路徑,如“大眾點評訴百度案\"“新浪微博訴脈脈案”“淘寶訴美景案”①均以數據抓取構成不正當競爭為由作出侵權判決,實現對數據權益的間接保護。此時,數據保護并不必然涉及權利登記問題。然而,行為規制絕非應對數據保護的“萬能鑰匙”。隨著數據市場內競爭態勢的日益復雜化,以及利益衡量標準的多元化,行為規制路徑面臨著前所未有的調整壓力[3]。大數據時代,由行為規制走向確權保護已經成為必然。采取數據確權保護路徑意味著必須在數據之上創設排他性財產權,并進一步明確數據的權利歸屬與利益分配。關于數據確權的具體思路,至少存在“新型財產權說”[4]“知識產權說”[5]等不同觀點。本文認為,中央層面屢次提出探索數據知識產權保護規則等政策導向,數據知識產權確權無疑是數據確權的最佳制度安排。國內學者也提議將數據賦權專門立法命名為“數據知識產權條例\"[6]。以上無不表明,在知識產權制度框架內實現數據保護與規范具有很強的現實基礎。究其根源在于,數據不僅與知識產權客體具有信息本質的一致性,二者在制度功能上也高度契合。因此,數據知識產權應當成為數據確權的主要路徑,也作為數據確權在實踐中的具體法律表達。以數據知識產權為依托,登記制度從權利歸屬、產權構造等方面開展探索,為將來在實在法層面正式設立數據知識產權提供經驗支撐。
進而言之,可以借用勞動賦權論以及功利主義激勵理論來論證數據知識產權確權的理論邏輯,為開展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制度提供前提證成。首先,勞動賦權論作為解釋財產權發生的關鍵理論,主張只要自然人將任何東西從自然狀態下脫離,并摻入自己的勞動,那么該事物便成為該主體的所有物[7]36。隨著作品、發明創造等無形物的出現,以莫杰思為代表的學者類比智力勞動與傳統勞動在“共有”“勞動”和“附加條件”等方面的共性,將勞動賦權論的適用從有形物擴展至知識產權領域的無形物[8]60。于是,主體通過智力創造性勞動生產出無形的知識產品,同樣可以被賦予知識產權這一財產權。將勞動財產權理論適用于數據知識產權賦權,數據的形成依賴于數據加工、清洗、預處理等復雜勞動,主體所施加的勞動承載著其智慧與財富的付出,與自然人將勞動摻入外在物使其成為知識產品的過程具有同質性,故而數據知識產權可以獲得勞動賦權論的理論支撐。
其次,出于功利主義激勵理論,數據同樣具備知識產權賦權的正當性。根據激勵理論的觀點,知識產權旨在化解因他人“搭便車”而在知識供給與利用方面引發的市場失靈問題。在此意義上,對于同樣作為無形物的數據而言,為促進有價值、高質量的數據內容供給,有必要使數據處理者對其制作處理的數據享有相應的財產權益。在這種排他性財產權的保護下,數據處理者才能阻正他人無償使用數據的“搭便車\"行為,保護自己的合理經濟收益,從而有效激勵數據創造動力。不僅如此,數據知識產權通過明確數據的相關權益歸屬,激勵更多產權清晰的數據入市流通。考慮到數據具有的外溢性,數據流動產生的社會價值將比發生在私人市場的收益更大。因此,賦予數據知識產權不僅能夠有效激勵高質量數據的供給,而且能夠從整體社會層面促進數據價值的釋放。從知識產權制度的激勵理論來看,亦應當為數據創設數據知識產權。
(二)數據的新型知識產權客體定位
數據知識產權登記仍延續傳統要素登記的底層邏輯,旨在將數據作為知識產權客體加以涵攝,故準確界定數據的客體定位是開展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的前提。只有清晰認定數據屬于何種類型化知識產權客體范疇,才能授予其知識產權并確定該權利的歸屬狀況。既有知識產權制度體系對表現形式迥異的客體提供不同的知識產權專門法保護。例如,《著作權法》保護文學藝術領域具有獨創性表達形式的作品;《專利法》保護具有技術方案外觀的發明創造;
《商標法》則保護經營性標識的元素及其組合。從概念維度來看,數據不屬于上述任何一種客體,無法被涵攝進傳統知識產權的客體分類。對此,有必要在保持傳統知識產權客體分類的基礎上,創設數據作為新型知識產權客體類型,并圍繞這一新型客體構建獨特的構成要件、權利歸屬等規范,使之獲得一種全新且相對獨立的法律保護。
將數據確立為新型知識產權客體,是遵循知識產權客體演變邏輯的必然結果。面對日新月異的技術發展環境,知識產權制度展現出較強的包容性與適應性,不僅接納技術演變帶來的潛在威脅,而且在客體范疇設置上也呈現出較強的適應性。這種客體范疇的適應性主要體現為對廣泛信息客體的調整與適配。從“智力成果說\"認為知識產權來源于人類的智力創造活動,強調權利客體的智力成果屬性[9]1;到“符號說”主張知識產權的對象是以形式為存在方式的知識符號[10]16;再到“信息說\"將目光投向知識產權的信息本質,認為保護對象是非物質性的信息[11],知識產權保護客體的范疇與現代信息技術的發展息息相關,并愈發受到信息技術的影響,逐漸出現向“信息產權\"擴張的趨勢[12]6。作為信息的重要載體與形式,數據是對信息的描述和記錄[13]。在上述客體的擴張趨勢下,數據基于其信息本質,具備納入知識產權制度體系的可能性,可以被視為一種新型知識產權保護客體。在此基礎上,借助數據與傳統知識產權客體的內在相似性,繼而以傳統知識產權登記為延續展開新的制度創新與探索。
二 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的主要內容
數據知識產權登記作為知識產權領域的新型財產登記制度,亟待明確該制度構造的具體內容,以便為實踐中開展登記活動提供法律依據。從傳統要素登記來看,主體、客體和審查模式構成登記制度的主要內容。因此,為構建完備的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制度,需要對登記對象、登記主體及審查模式加以界定和描述。
(一)數據知識產權的登記對象
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制度建立在登記對象明晰的基礎之上,首先需要解決“登記什么”的客體問題,進而確認該客體的權利歸屬與范圍。從既有試點地方的立法表述來看,登記對象可以被歸納為“表現形式 + 其他評價性要素\"的邏輯結構,但具體內容尚未統一。登記對象的表現形式主要分為三類:第一類以北京、廣東、山東為代表,限定客體為具有一定規模的“數據集合”;第二類以浙江、深圳、江蘇為代表,在規范性文件中采取“數據”的表述,但明確要求數據必須經過一定規則處理,將單個原始數據排除于登記客體范疇之外;第三類以海南為代表,將“數據產品\"作為登記對象。此外,“其他評價性要素\"提出對合法性、實用性、智力成果屬性以及公開性的判斷[14]。合法性是指數據集合必須依法依規收集,不得侵犯他人隱私權、知識產權等在先權利或者社會公共利益;實用性指向數據具有的商業價值或實用價值;智力成果屬性則要求登記對象是主體經過算法加工、規則處理等智力勞動而創造的資源。至于數據的公開性,各試點地方的規定有所不同。北京、山東、天津、湖北等地明確規定只登記處于未公開狀態的數據集合;其他省市則沒有對公開性作出特殊要求。
關于登記對象的界定,實際上是法律機制向實踐做法投射的結果。數據知識產權制度的權利客體決定著登記對象范圍,而關于這一問題,需回歸確立數據知識產權的理論邏輯,結合數據的新型知識產權客體定位進行探析。如前文所述,在行為規制向確權保護的路徑演變下,勞動賦權論、功利主義激勵理論為數據知識產權確權提供了理論基礎,由此催生出數據這一新型知識產權客體。因此,數據知識產權的客體限定,必須符合上述理論邏輯的關鍵準則。例如,在勞動賦權論中“勞動\"要件的指導下,權利客體必須蘊含實質性的勞動投入。只有主體付出加工、處理等實質性勞動,使數據脫離元數據或者原始數據的自然狀態,才能產生受保護的財產權益。有鑒于此,登記對象的表現形式應為數據集合與數據產品,二者均是制作者通過對原始數據進行加工、聚合所形成的衍生數據成果。在此基礎上,登記對象還應當滿足如下特征:
一是衍生性。登記對象既可以是經過一定規則或算法處理的數據集合,也可以是深度開發加工得到的數據產品。無論如何,只有衍生性數據內容才能契合“勞動”內涵,成為受保護的權利客體。具體而言,衍生性主要體現在過程與結果兩個方面。在過程方面,可登記的數據須經過加工處理,既包括對原始數據中個人信息進行匿名化、去標識化等脫敏處理,也包括利用一定規則、算法或者模型加工數據。在結果方面,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對象仍然要求具有一定程度的創造性,不能是對隸屬公共領域的數據資源的直接占有。
二是價值性。價值性作為財產的核心要素,也是數據入市交易流通的基礎。價值性作為評價性要素之一,要求區分那些具有商業或實用價值的數據與一般數據,只有前者可以被登記為權利客體。因此,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對象必須滿足數字時代的現實需求,被用于具體的應用場景以發揮實用效能;或者能夠降低搜集與傳遞成本、打破信息不對稱的局面,幫助市場主體取得經濟利益和競爭優勢。
三是來源合法性。來源合法性是數據獲得知識產權登記的前提。數據的收集與制作過程難免涉及對個人信息、公共數據的處理,可能對他人合法權益或公共利益造成損害。如果對來源非法的數據提供知識產權保護,無異于變相鼓勵侵權行為的發生。法院在“新浪微博訴脈脈案”中提出“三重授權”原則,將原始數據來源合法作為保護數據集合的前提①。因此,為確保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制度正當且有效運行,登記對象必須“依法依規獲取”。
四是公開性。部分地方立法要求登記對象是未公開的數據,本文對此持否定態度。一方面,處于秘密狀態的數據可以通過商業秘密或技術秘密等手段獲得保護,如我國司法實踐存在將采取保密措施的客戶名單數據作為商業秘密保護的先例②。對此,沒有必要再將該數據創設為新型知識產權客體以重復保護。另一方面,數據知識產權保護具有激勵效果,通過“以公開換取有限的壟斷”,激勵數據的可持續供給與自由流通。從此意義而言,公開性是數據進入知識產權保護范疇的關鍵要素。
(二)數據知識產權的登記主體
為構建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的法律關系,在清晰界定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對象的同時,還應認定其登記主體,以明確該數據集合的權利歸屬。數據知識產權登記主體被清晰地載于登記證書上,表明該數據集合的權利享有者,發揮著權利表征、公示等法律效力。在傳統知識產權制度下,作者、發明人等創作者原始取得知識產權的主體資格,有權向管理機關提出申請并最終成為登記主體。在數據知識產權領域,登記主體也應當是對數據集合作出實質性貢獻的主體,即數據處理者。理由如下:其一,數據處理者付出加工處理勞動以及購買設備的資金投入,契合勞動賦權論中的事實行為,因而其構成真正意義上的“勞動者”。數據處理者作為權利主體,獲得填補勞動投入的經濟回報,也有助于促進主體進一步開發數據的意愿。其二,歐盟在主體認定方面提出“最有效利用標準”,是指應當將權利分配給被認為最有效利用數據的一方[15]。根據稟賦效應,數據處理者作為首先擁有數據集合的主體,是“對數據評價最高的人”。其三,大數據時代下,數據的商業開發價值與條目規模成正比。由數據處理者享有數據集合,將鼓勵海量數據向特定主體匯聚,有利于發揮數據的整合效應。相比之下,原始數據主體或數據使用者享有權利,都將加劇產權碎片化,導致數據領域的“反公地悲劇”,阻礙數據價值的實現。
考慮到數據處理是一個涉及專業技能和知識的活動,并非所有主體都具備內部的專業人才或資源來處理復雜的數據,因而存在委托他人或與他人合作以生成目標數據集合的情形。根據意思自治原則,委托或合作雙方可以通過協議約定權利主體。如果未作明確約定或者雙方沒有訂立協議,合作處理數據的,由于合作雙方基于共同的目標進行數據處理,分別投入不同程度的勞動,應由合作雙方共同擁有數據知識產權,可以被一并列為登記主體;委托處理數據的,應當由委托方享有數據知識產權,作為唯一的登記主體。這是因為,被委托處理數據的機構不能自主決定數據處理的目的或方式,更多只是以受雇者身份完成數據處理加工活動,不應當作為數據知識產權主體[16]。相比之下,委托方作為權利主體不僅能夠保護委托方的商業利益,也有利于創新與合作的發生。此外,在數據處理者作為原始登記主體的前提下,數據使用者、數據經營者等主體能夠基于許可、轉讓等特定情形繼受取得數據知識產權。數據知識產權登記證書也應當及時記錄數據轉讓、許可等變動事項發生后的相關主體。
(三)數據知識產權的登記審查模式
數據知識產權登記是數據要素市場化配置的重要制度安排,審查模式作為登記制度的核心環節,直接決定了登記數據的法律效力和流通效率,是構成完整的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制度中必不可少的要素。從地方實踐來看,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存在形式審查、實質審查以及二者結合的展開方案。形式審查是指登記機構僅對申請材料的完整性、基本格式等予以初步檢查,在材料齊全且符合法定形式時即可當場作出決定;而實質審查則必須對申請登記數據的構成要件進行全面審查,不僅關注申請材料的形式要件,還需深入分析真實性、合法性內容,包括審查數據來源是否合法以及登記對象是否具有衍生性、價值性等。相比之下,實質審查能夠對數據來源合法性進行審查,篩選并剔除來源非法的數據集合,有利于構建安全可信的數據交易環境。如果不在源頭處確保數據合法性,在數據聚合效應下,更多數據集合將會被“污染”,阻礙數據市場的健康有序發展。不僅如此,由于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將本該共享流通的數據確認為一種壟斷資源,一經公示即對不特定多數人產生法律效力,故而應當在合理范圍內設定較為嚴苛的審查條件。實質審查能夠對數據內容進行嚴格把關,防止申請人利用登記制度實施數據壟斷與不正當競爭行為。總體而言,實質審查模式能夠保障登記數據的真實性,提高登記的社會公信力與司法證明力。在實質審查模式下,登記機構能夠篩選出符合法律要求的數據,防止惡意申請登記、數據壟斷等行為,讓更多安全可信的數據流入市場,保障數據交易安全與數據要素市場的良性發展。
具體而言,實質審查模式要求登記機構核查數據內容,包括評估數據來源的合規性、衍生性等核心特征,以增強登記數據的權威性和可靠性。在來源合法性審查上,各試點地方要求申請者在登記數據時提供數據來源信息,并根據數據來源的不同側重審查不同的相關信息。例如,若數據來源于個人信息,登記機構應核驗用戶授權使用協議等文件,確保主體獲取個人信息型原始數據依法合法,未侵犯他人隱私權益;若數據來源于企業數據,重點核查主體抓取數據行為方式的合法性,如是否遵循robots協議按照約定方式自動爬取企業數據,不得未經授權或超授權范圍抓取相關數據;若數據來源于公共數據,則重點審查數據處理是否損害公共利益,確保依法使用政府部門已經公開的信息,不得違法處理法律法規禁止或限制開放的數據。此外,如前文所述,在確保數據來源合法性的同時,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對象也要求具有衍生性特征,具備智力成果屬性。為此,實質審查的具體內容也涉及算法規則審查,即要求申請人在登記內容中對算法規則進行簡明介紹,以便審查機構解讀數據集合的形成方式,核驗相關算法規則是否具有最低程度的創造性。
三 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的功能與效力認定
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究竟產生何種實踐效果,涉及對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功能與效力的認定。傳統知識產權登記制度根據不同客體的本質屬性與授權要求,構建了差異化的功能與效力體系,以針對性地完善產權配置并規范動態財產關系。如作品登記具有證明權屬功能,發生登記對抗的法律效力;而專利申請則是獲得專利權的必經程序,具有原始取得權利的功能,發生登記生效的法律效力,表明專利權人有權阻止他人未經許可實施其技術方案。數據知識產權登記作為傳統知識產權登記在數字時代的新發展,呈現全新的功能定位與價值面向。為規范圍繞數據的法律關系、保障數據高效流動和有序利用,亟待明確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具備的功能及產生的法律效力。
(一)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的功能
在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制度下,登記機構根據權利人申請,將數據知識產權信息進行備案記錄,再依據登記簿向權利人頒發相應的權利證書。該制度通過清晰界定數據的基本信息和權利歸屬,同時借助法定記錄形態避免他人隨意篡改,發揮著證明數據知識產權內容與權屬的重要功能,有利于明確圍繞數據的各方權利義務關系。對于權利人而言,權利人通過登記取得相應的權利證書,不僅能夠便利權利人在數據交易、轉讓許可過程中表明權利歸屬,也可以在權益遭受侵害時舉證證明自己享有相應的權利[17]。對于公眾而言,數據作為無形物不具有可供自然人感知的實體形態,導致客體邊界模糊不清。唯有借助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制度才能清晰載明登記對象范圍,明確主體究竟對數據享有何種權利。數據知識產權登記需寫明“應用場景 + 數據集”名稱、結構規模、數據來源等信息,還需要選取部分條目作為樣例數據進行展示,以便公眾準確了解數據種類與內容,最大限度消除信息不對稱并促進數據的流通利用。對于國家而言,數據知識產權登記是推動數據交易流通的關鍵機制,開展數據統計與登記工作也有利于政府部門及時掌握并了解數據規模與行業發展狀況。
因此,數據知識產權登記旨在為權利人享有數據知識產權提供一種權威性的證明手段,具有證明權屬的基礎功能。正如大多地方立法均明確規定,數據知識產權登記證書是“登記主體依法持有數據并對數據行使權利的憑證”①,這表明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僅發揮證明功能,而不具備授權或確權功能。
從實踐來看,試點地方將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定性為一種公共服務行為,由各地知識產權局下屬的地方知識產權保護中心等事業單位負責相關事宜。數據知識產權登記證書亦由相關事業單位作出,而非以行政機關自身名義頒布[18]。根據公共服務機構的法律定位,數據知識產權登記機構不能在其提供公共服務過程中為相對人創設權利或者義務,因而不具有授權的法律功能。因此,登記只能對實體法所授予權利予以確認,登記本身并不發生創設實體法權利的效果。值得一提的是,北京知識產權法院曾審理首例涉已取得知識產權登記的數據競爭案件,也承認了數據知識產權登記證書對財產權益的證明效力②。數據知識產權登記類似于著作權制度的作品自愿登記[19],旨在為權利歸屬提供初步證明,幫助權利主體明確其所享有的數據知識產權,并在發生權屬糾紛時提供有力的證據。
(二)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的法律效力
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具備證明權屬的基礎功能,以證權功能為核心,對司法實踐、社會公眾等產生影響與作用,產生特定的法律效果。合理認定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的法律效力,不僅能夠為主體提供穩定的預期、起到定分止爭的作用,也將規范數據登記行為,引導數據資源進入統一且規范化的管理體系。本文認為,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的法律效力應當包括登記對抗及公信效力。
采納不同數據知識產權登記效力,首先將對物權變動發生不同的法律效果。在規范動態財產關系方面,根據物權變動的法律效果的不同,登記效力包括意思主義、登記對抗主義和登記生效主義。意思主義以合同生效為權利變動的充分必要條件,即只要當事人達成合意,無需登記即發生權利轉移;登記對抗主義意味著權利的設立與變更不經過登記程序也可生效,但該效力不得對抗善意第三人,典型如準不動產登記;登記生效主義則表明登記是權利變動的前提,未完成財產變更登記的,權利不發生轉移效力,典型如房屋不動產登記[20]。在傳統知識產權登記方面,我國構建起區分規則體系[14]。根據著作權法制度,作品登記遵循自愿原則,無需登記也可取得著作權;根據專利法制度,發明創造則只有經過登記審查,才能發生授權確權、權利變動的效力。知識產權領域不存在“登記即確權\"的單一認知,而是構建了一套差異化登記效力體系。
確定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在既有效力體系中的具體位置,應依據登記行為的性質進行分析。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在地方實踐立法中被定性為一項權利憑證,也被司法實踐賦予初步證明數據權屬的效力,二者都沒有承認其授權或確權功能,這表明該新型財產登記無法適用登記生效主義。因此,應當賦予數據知識產權登記以對抗效力。在登記對抗主義下,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僅發揮權屬證明作用,權利的設立與轉移不以完成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為前提。數據處理者可以綜合考慮數據性質、價值、使用場景以及企業戰略目標等因素,自主決定是否對數據進行登記,這有利于為權利主體提供靈活選擇。例如在產權清晰、交易風險較小的情形下,權利主體可以選擇不予登記,有利于簡化交易程序、促進交易便捷。
此外,數據知識產權登記也將發揮公信效力。所謂公信效力,是指登記主體可以被推定為真正的權利人。此時,數據知識產權登記事實具有法律上的推定力。被記載于登記證書上的主體享有并行使數據之上相關權益,除非有明確的相反證據予以推翻。具體而言,登記主體可以通過提供數據知識產權登記事實達成三項推定效果,即表明數據所有者身份、證明數據上存在知識產權且相關權利歸屬于本人。同時,推定效力也將導致舉證責任的轉移。一旦登記主體提供登記證書,權屬舉證責任就轉移到對方當事人[18]
數據是以0、1字符組成的一系列代碼等數字化信息,不具備有形的物理外觀。與有形物相比,數據具有無形性特征,無法被權利人實際占有,因而其客體范圍及權利邊界并不清晰。對此,登記制度通過將數據的相關信息在登記機構進行登記備案并向社會公示,使公眾可以及時了解受保護數據的客體范圍與權利歸屬情況,大幅增加數據知識產權的透明度。進而言之,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的公信效力具有可信賴性。登記內容一經公示,即對善意第三人產生信賴作用。即使登記錯誤導致登記內容與實際情況不一致,法律制度仍將虛假的登記內容視為真實的權利外觀,保護基于該外觀進行交易的善意第三人[18]。賦予數據知識產權登記以公信效力,不僅能夠減少數據交易的不確定性風險,維護市場秩序和數據交易安全,也能夠降低市場主體搜尋實際所有者等信息的成本,促進數據的高效流通利用。
(三)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的權益范圍
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制度的核心目標是通過合規登記的法定程序,明確登記主體對特定數據集合所享有的法定權益,以準確劃定數據流通與自由利用的邊界。從既有地方立法來看,山西省規定數據處理者享有“持有、使用、經營、收益等合法權益”;北京市規定登記主體享有“加工使用、獲取收益等權益”。數據知識產權遵循“以用設權\"的配置范式,以調整多元化的數據利用行為為核心,覆蓋從采集、加工到流通、應用的全鏈條場景,基于不同利用場景產生的權益訴求,采用“權利束\"的法律構造將其統一集合在知識產權項下[21]。基于此,經登記的數據知識產權,其權益范圍涵蓋數據全生命周期中的生產存儲、加工處理、流通交易和衍生開發等核心環節,具體表現為數據持有、加工使用、收益分配和許可轉讓等法定權能。
需要特別闡明的是,登記主體所享有的排他性權益范圍并非絕對的。根據傳統知識產權制度在合理使用、保護期限等方面的權利限制規范,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的權益范圍將被施以如下限制。首先,登記數據僅享有有限的保護期。保護期限作為個人權益與公共利益之間的“平衡器”,不僅為主體提供在特定時間內收獲足額經濟報酬的機會,也能夠保障公眾獲取相關數據資源,有利于促進更多數據的開放共享。既有地方立法大多將數據知識產權登記證書的有效期限定為2一5年。之所以設置較短的保護期限,主要是考慮到數據更新迭代速度較快,避免主體在已經落后的數據上維系無謂的成本投人。對于確有重要保護意義的數據,權利人可以通過續展登記的方式合理延長保護期限。
其次,特定數據利用行為將被視為對數據的合理使用。我國《著作權法》在“權利的限制\"部分出現關于作品合理使用的規定,涉及個人學習、介紹評論、報道新聞等法定情形。2022年歐盟頒布的《數據法案》則為數據保護設置一定范圍的權利限制,涵蓋個人用戶與公共機構在特殊情況下對數據的獲取與使用[22]。借鑒既有做法,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制度應設置權利行使的例外空間,對數據集合賦予有限的排他權保護。例如,為個人學習、科學研究、公務使用等目的獲取和利用數據,可以不經權利人許可,也不必支付任何報酬。
最后,基礎數據應當獲得廣泛的開放許可。當數據處理者所持有的數據構成特定領域主體開展經營、參與競爭必需的資源時,該數據獲得“基礎設施”
地位而構成基礎數據。為保障數據合理流動、防止數據被不當壟斷,有必要推動該數據資源的開放許可,對數據知識產權保護力度作出適當限制。參考標準必要專利制度中FRAND原則,確立針對基礎數據的“公平、合理、無歧視\"訪問規則,確保他人能夠在合理范圍內獲取并使用相關數據。
四 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的配套機制完善
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的有效運行依賴于一套完備的配套機制,以確保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實現由應然層面向實然層面的轉化與落地。以理論闡釋與建構為基礎,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的配套機制應秉持與登記對象特征相匹配且有助于發揮制度功能與法律效力的價值導向,從平臺建設、制度銜接等方面加以具體構建。
(一)完善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的平臺建設
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平臺建設是發揮登記功能并確保實效落地的應然舉措。順應電子化的發展趨勢,以線上為主的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平臺應運而生,圍繞著登記方式、登記架構以及登記管理等方面保障數據知識產權的有效登記。在登記方式上,不同于不動產登記簿所實施的客體編成主義,選擇以人為核心的編成主義更符合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對象的特征與促進數據流通利用的目標[17]。考慮到數據集合的海量規模與種類多樣性,精確到客體的編成主義不具有現實可行性,轉向以人為核心的編成主義將具有更加廣泛的市場適用性[23],有利于減少因登記所產生的額外交易成本。基于以人為核心的編成主義,平臺為不同登記主體創設不同電子賬戶,實行數據知識產權管理活動。
在登記架構的設計上,登記平臺應覆蓋設立登記、移轉登記、變更登記等全鏈條登記,確保數據流轉利用的各類市場需求得到滿足。通過構建數據知識產權全鏈條登記,將數據的轉讓、許可授予、質押設立等權屬變動情形全面納入登記范疇,確保所有相關交易活動均得以詳盡記錄,實現登記信息的完整留痕,以彰顯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的證明功能。在登記管理上,形成區域化乃至全國化的平臺管理組織形式,破除因“分散化”“碎片化”管理可能產生的額外交易成本,促進管理效率與效益的雙重提升。
此外,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平臺建設除了滿足外在功能架構的搭建之外,還應確保在實質層面滿足用戶需求。需要注意的是,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的目的并不在于授權,而是旨在通過登記實現數據財產權益的證明功能。這一功能的實現,不僅能夠滿足廣大用戶在數據流通利用方面的期待,同樣有利于保障用戶的市場性權益。有鑒于此,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平臺應當采取相應的優化措施以確保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的狀態“顯而易見”。一方面,對于市場用戶而言,登記平臺應秉持方便數據知識產權登記、促進數據有效流通利用的宗旨,精簡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的流程,優化前端數據內容檢索功能與數據登記變動查詢功能[24],加強登記手續辦理的效率。同時,平臺向市場用戶所開放的內容應限制在與數據相關的非實體性內容,如登記數據的樣本信息、數據登記主體等。另一方面,對于實體內容的檢索與查詢主體應嚴格限制為登記主體或具有利害關系的第三人。具有利害關系的第三人希望查詢登記數據的實體內容時,需要經過“申請一審批\"的平臺流程,以避免數據的不當泄露,確保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的安全性。
(二)優化與其他數據基礎制度的銜接
根據“數據二十條\"對數據流通利用與保護的規定,數據發揮新型生產要素的效用需要依托全方位、多層次的數據基礎制度。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制度的構建并非片面之舉,需要綜合考量與其他數據基礎制度的銜接適用。在數據安全保障方面,我國出臺《數據安全法》等相關制度。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制度對數據來源合法性與真實性的要求,構成了數據安全理念的具象化實踐。為將數據安全理念全面滲透于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的每一個環節,尚需進一步確保數據處理流程嚴格遵循相關法律所規定的各項要求。例如,從登記制度設計與流程管理的層面出發,應深入貫徹“數據可用不可見”的核心理念,從根本上保障數據的安全與合規性,并采取相應的技術措施確保數據不被泄露。
同時,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制度還應當加強與其他數據登記制度的銜接。由于目前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并未落實統一化、標準化的登記實效,以各地數據交易所為代表的交易機構在某種程度上承擔著數據登記的功能。與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相比,數據交易機構實施的數據登記在認定程序與認定效果上均存在差異。為此,不僅需要在宏觀層面出臺統一規范指引,加強不同數據登記制度之間的銜接,確保不同數據登記在登記對象、審查模式以及認定效力上的趨同性,還需要在微觀層面構建不同地區之間登記信息的互聯互通機制,以確保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制
度的有效落地。
五結語
隨著數字經濟的蓬勃發展,數據已經成為一種關鍵的生產要素和戰略資源。無論是宏觀政策層面為開展數據產權配置所提出的數據知識產權規則藍圖,還是市場微觀層面對數據知識產權保護的利益主張,均映射出多元利益主體保護數據要素的迫切愿望。數據知識產權登記不僅有助于厘定數據權益及其歸屬,也為數據的流通、交易和創新提供法律保障。在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制度尚未健全之際,如何將數據融人知識產權保護范式,釋放數據作為生產要素的潛在價值,是當前亟待攻克的難關。為此,有必要深入剖析數據知識產權保護的基礎理論,積極探索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的科學建構。本文通過論證數據與知識產權客體的相似性、制度功能的契合性以及賦權保護的必要性,試圖將數據視為一種新型知識產權客體,使其進入知識產權保護框架。在此基礎之上,明確數據知識產權登記制度的基本構成,并完善相應的配套機制,以期保障數據交易安全并促進數據市場的健康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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