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傳統德育智慧厚植大學素質教育的理與路

【摘 要】 素質教育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大學教育的重要內容，也是防范化解現代性道德危機的立足點。中華傳統德育思想回應了素質教育的根本問題，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道德觀教育的精神根脈，富含素質教育的理論根基和實踐智慧，文化育人和教化機制是中國傳統德育智慧的精髓所在。新時代大學素質教育要汲取中國傳統德育的智慧，堅持以德為先、德才兼備，重視文化心理認同，并借助文化場景和數智技術提升教育效果。

【關鍵詞】 傳統德育；大學素質教育；德育智慧

【中圖分類號】 G641 【文章編號】 1003-8418（2025）04-0121-04

【文獻標識碼】 A 【DOI】 10.13236/j.cnki.jshe.2025.04.015

【作者簡介】 陳祎（1991—），女，寧夏銀川人，北方民族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講師、法學博士。

素質教育的本質是以提高全體國民素質為目標的教育，社會主義大學的素質教育要以思想道德教育為基礎，面向全體學生，促進學生全面發展。黨的十九大明確提出： “要全面貫徹黨的教育方針，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發展素質教育，推進教育公平，培養德智體美全面發展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1］黨的二十大強調，“加快建設高質量教育體系，發展素質教育，促進教育公平”［2］。習近平總書記在《論教育》中多次指出，立德樹人是社會主義大學的根本任務，社會主義大學的辦學目標是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培養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合格建設者和可靠接班人。中華傳統美德是社會主義道德建設的源頭活水，植根于國人的內心，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人們的思想和行為方式，構成了中國人的道德基因。當前，大學素質教育亟待借鑒中國傳統德育的智慧，為大學生的健康成長和人格培育提供更加豐厚的精神養料。

一、現代性的道德危機與中國傳統德育的時代價值

全球化和現代化是當今時代大學素質教育的社會背景。現代性伴隨著資本主義而來，本質上具有無法克服的不完善性，現代性道德危機造成了道德權威的缺失、公共道德的淡薄、道德目的的功利化以及道德秩序的混亂。如何防范并化解消費主義文化的負面影響，在現代文化激蕩中站穩腳跟，是教育界不可回避的現實問題，素質教育也再度成為教育的熱點。素質教育重在受教育者的內在素養與品質的提升，內在素養奠定了個體立身于現代社會的根基。蔡元培說：“人之所以異于禽獸者，以其有德性耳。”［3］人區別于動物最主要的標志在于道德，思想道德教育的核心要素在于德育。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蘊含著中華民族在歷史中所形成的德育思想和實踐智慧，更是中華民族內在的精神命脈和文化基因。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內心深處的自信與自豪來源于中華文化獨一無二的氣度、神韻及智慧。

中國傳統德育智慧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道德觀教育的精神根脈。中國古典哲學回答了人生有無價值、如何衡量價值、怎樣實現價值的問題，儒家“天地之性人為貴”是關于人的價值的學說。在現實生活中，每個人要維持自己的生命，又要有道德有理想。孔子認為人是萬物中最貴的，孟子認為人的良貴即在于人的仁義忠信的道德意識。中華傳統德育思想把道德理想的實現看作人生諸種需要中最高層次的需要。儒家認為道德責任是人性之根本，主張勸人為善，引導人們沿著好人散發出的光亮走向倫理世界。孟子指出，人之所以異于禽獸的根本就在于人能夠“明于庶物，察于人倫”，即能夠將“仁義”作為行為的價值尺度。荀子認為，正是由于人能夠遵守禮儀規制，才使得人能夠保持群體性特征。儒家強調道德修養，良好的道德習慣和完善的道德人格關鍵在于將主流的道德觀念融入人的思想與行為之中。

中國傳統德育思想重視整體利益，強調責任奉獻；推崇仁愛原則，注重以和為貴；注重人倫關系，重視道德義務。中華民族是一個非常重視道德建設的民族，道德資源非常豐厚，論述眾多，早在《詩》《書》 中就有如“予懷明德”（《詩經·大雅·皇矣》）、“克明俊德”（《尚書·堯典》）、“惟公明德”（《尚書·洛誥》）、“克明德慎罰”（《尚書·洛誥》） 等表述。孔子的道德條目有仁、義、禮、智、孝、勇、忠、信、恭、寬、敏、惠等。孔子將“仁”和“禮”作為首要的德目。孔子的“仁”為禮樂文化提供內在的生命和情感基礎，也為后來中國文化的道德譜系找到并確立了“主德”。儒家提倡自覺向善的道德人格，認為“中”是天下最大的根本，“和”是天下通行的道理。只有心靈秩序建構好了，做事才可以順性依道，符合規矩，恰到好處。儒家注重修煉心性、完善人格，諸如誠信、節制、剛毅等道德要素都有向善的趨向。儒家還主張現實向度的家國情懷。道德主體的意義世界在道德實踐所構成的共同體生活中成為現實，而道德主體的情感生成首先是通過現實關系來界定的。

二、 中國傳統德育思想的實踐智慧及其時代化

中國傳統德育思想不是簡單地述及品格、行為或德目，而是重在闡釋育人理念和方法，作為一種厚重的德育思想體系，發揮著指導社會日常生活的功能和作用。中國傳統文化把人看成一種道德性存在，無論是人在宇宙中的定位、在社會生活中的定位抑或是在自我內心世界中的定位，都是通過德性和德行來作為參照標準的。在個體社會化過程中，儒家正統思想將人自己的生命活動本身變成自己的意志和意識的對象，在后天的道德實踐中形成了自身的感情、意向、愿望、思維和智能，構建了特定的心智結構和思維模式。早在《尚書》中就有“五教”的思想，到了戰國時期孟子提出“五倫”說，源于春秋，確立于漢代的仁、義、禮、智、信“五常”和禮、義、廉、恥“四維”，這是我國古代傳統文化中最普遍、最重要的道德規范。來源于“以天道養人”的文明儒學的倫理學，使德性孕育于規范性的實踐中。成性、成德、成人不僅是個體層面上的演變規律，更是文明生活的倫理秩序。

德育是人格完善的根本途徑，中國傳統德育智慧的關鍵在于富有成效的教化機制，即后天的教化。中國傳統德育思想講究知行合一，溫文有禮。儒家雖然認為人性先天向善，但是更重視道德教化，而且形成了一整套細致入微的教化機制。教化之“化”，意味著一個長久的漸進變化過程，如《管子·七法》所言“七法漸也，順也，靡也，久也，服也，習也，謂之化”。美德作為人格的理想要素，并非生而有之，必須通過“化”的教育過程，才能“化性而起偽，偽起而生禮義”。教化的最高境界是“形神統一”，這是中國傳統文化生命的基本結構，蘊含著“古今通理”。中國傳統德育思想一個重要的特點，就是非常重視每個人在人倫關系中的地位及其價值，強調每個人都必須根據規范要求來盡自己應盡的義務。古代中國道德教育無處不在、無時不在，深度融入社會生活的每個空間和個體生命歷程。以人生儀式為例，幾乎伴隨了每個人從生到死的每個節點。中華傳統美德的教化機制重在人倫日用，把德性培育滲透于個體的日常生活細節之中。《禮記》詳細記載了拜見尊長的儀態要求，即“足容重，手容恭，目容端，口容止，聲容靜，頭容直，氣容肅，立容德，色容莊，坐如尸”。所謂“圣人教人，只是就人日用處開端”，就是把倫理道德貫徹到現實生活的方方面面。

中國傳統德育智慧的時代化，關鍵在于對中華傳統美德賴以存在的倫理文化體系進行現代性再造，突破傳統的桎梏，使美德倫理獲得再生。中華傳統美德的產生背景使其帶有濃厚的宗法等級特色，在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今天，我們更應該根據中國社會的現實需求，批判性地繼承、創新和發展中國傳統德育智慧。具體而言，在對象上觸及新問題、融入新領域；在方法上探尋新方式與新途徑；在內容上提供多維材料、進行辯證思考、得出時代化結論；在表達形式上提供新話語、創造新形態。中國傳統德育智慧時代化的最終成果是創造出新時代的道德化育模式，以文化育人實現大學素質教育的新使命。而文化教育的特點就是潤物于無聲，將符合社會期望的道德價值因子嵌入人的內隱記憶之中。內隱記憶系統潛藏于意識的內部結構之中，依靠道德自明性促使相似范圍思想的運用。米德認為，“心靈是在社會過程中、在社會相互作用這個經驗母體中產生出來的”［4］。大學的根本任務是立德樹人，關鍵在于“德”的教化與培育。大學素質教育要堅持馬克思主義道德觀，堅持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以中國傳統德育智慧更精準地賦能高校思想政治教育。

三、中國傳統德育智慧賦能大學素質教育的路徑

首先是旗幟鮮明地借助中國傳統德育智慧加強大學素質教育。堅持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是中國革命和建設取得成功的寶貴經驗，也是辦好中國教育的重要遵循。教育從來都是特定條件下的教育，沒有脫離世情、國情、民情的教育。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背景下，要更加重視素質教育的地位和教育，要把中國傳統德育智慧融入思想品德教育，加強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教育，引導學生自尊自信自立自強。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認真汲取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思想精華和道德精髓，大力弘揚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創新為核心的時代精神，深入挖掘和闡發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講仁愛、重民本、守誠信、崇正義、尚和合、求大同的時代價值。在人類社會道德生活演進和道德觀念變化中，道德意志和道德信念發揮著先導性作用，純粹的道德行為基本是行為者本身的善良意志的結果。中國傳統德育思想蘊含著符合國人生活世界的獨特的人文觀念和價值體系，有的已經成為中華民族的基因。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天下為公”“性本善”“天理”是人人皆有的道德直覺，是社會凝聚的核心要素。新時代大學素質教育，首先要厚植家國情懷，幫助大學生樹立正確政治立場和價值取向，因為培養什么人、怎樣培養人、為誰培養人，始終是教育的根本問題。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教育大會上提出，要教育引導青少年學生堅定馬克思主義信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信念、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信心，立報國強國大志向、做挺膺擔當奮斗者。

其次是營造中國傳統德育智慧助力大學素質教育的文化場景。時間和空間是人類社會生活的基本維度，人的時空感知主要以自身的社會活動為基礎。哲學意義上的時間不是計時的物理刻度，而是建立在人的認知基礎之上的主觀感受的反映。空間是人們對客觀存在的事物方位的反映，現實的空間是由一系列參照物構成的特殊文化場域。對于道德教育來說，“場景”不只是一個簡單的名詞，它重構了人與時間、空間、學習內容、技術工具，以及人與人的連接和交互方式。教育場景化可以把傳統的文本教育內容轉化為“活的形象”［5］ ，從而嫁接起感性直觀通達理想抽象的橋梁。實際場景的感性認識是理論思考的前提，恩格斯提出不能一開始就硬塞理論，在《英國工人階級狀況》中他認為現實的生活場景“給了他們一種實際的教育”［6］。在文化場域中，當個體與其對應的社會位置發生關聯時，相應的角色義務就會呈現出來。彼得·伯格認為，身份認同從根本上來說是通過將其置于符號/象征性意義共同體的背景中得到合法化的，“符號/象征性意義共同體確立了一個層次體系，從‘最真實的’身份認同到最短暫或轉瞬即逝的自我理解的身份認同”［7］。中國傳統德育的智慧就在于以文化人，傳統文化中“禮”的教化并非主要體現于論證演繹，而更像是行動和身體的藝術。因此，要重視中國傳統德育文化的精神標識體系建設，營造健康向上的校園文化，加強歷史文化遺產和革命文物的保護，支持優秀的民俗文化和戲曲文化，發揮文化傳承工程、博物館的文化輻射功能，將中國傳統德育的豐富內涵融入思想道德、文化知識與社會實踐教育的各個環節，建構起全員全方位全過程的素質教育文化氛圍。

最后是以數字智能構建大學素質教育共同體。進入數字時代，以人工智能、區塊鏈、大數據等為代表的新質生產力正在改變著人類的生存樣態，也深刻改變著素質教育的在場形式。隨著數字智能技術深入大眾生活，在具身化、泛在化、智慧化的場景中融入中國傳統德育智慧很有現實意義。數智教育的原理是“道德物化”，通過技術設計來影響道德教育是當今技術哲學領域流行的一種思潮。數字感知交互系統賦能為參與者提供更具在場感的具身沉浸體驗。數智時代最顯著的特征就是集合性，使全社會大數據資源為大學素質教育所用，從而賦予教育工作者以更廣的數據獲取渠道與更豐富的數據資源，同時能夠把教學大綱、教學內容、案例選擇等教育教學過程的展開與大數據分析結合起來，形成人機結合回應大學生思想困惑和癥結的機制，建構出符合當代大學生特點的大學素質教育的新路徑。通過大數據構建素質教育的精準教育教學平臺，多領域多維度進行海量數據的收集，能夠更好地開展個性化、有針對性的素質教育，讓大學生在“潤物細無聲”的教學環節中受到中國傳統德育智慧的浸潤。現代社會的“教育戲劇”（drama in education）發軔于盧梭的“由戲劇實踐學習”與杜威的實作學習理論。費什米爾認為，教育戲劇通過開放的交往實踐取代“頭腦中心”的“道德彩排”，從而“在移情的意義上彼此呼應，而不是將各自孤立的設想強加給他人”［8］。數智技術正是在主體、主題、文本、場域、載體和平臺等領域全方位的道德交互實踐中帶給大學生關于“現實自我”與“虛擬自我”的碰撞與交流，從而更好地展現和弘揚中國傳統德育智慧，進一步豐富大學素質教育的獲得感和體驗感。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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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德）恩格斯.英國工人階級狀況［M］//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 編譯.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427.

［7］（美）彼得·伯格，托馬斯·盧克曼.現實的社會構建［M］.汪涌，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83.

［8］（美）斯蒂文·費什米爾.杜威與道德想象力：倫理學中的實用主義［M］.徐鵬，馬如俊，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143.

基金項目：2023年寧夏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項目“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融入高校立德樹人全過程的實現機制研究”（23NXZX01）。

An Exploration of University Quality Education Basedon Traditional Chinese Moral Education Wisdom

Chen Yi

Abstract： Quality education is the theme of university education under socialis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and also serves as the foundation for preventing and resolving modern moral crises. The traditional Chinese moral education philosophy addresses the fundamental issues of quality education， embodying the spiritual roots of socialist core values and moral education. It contains the theoretical foundation and practical wisdom of quality education. Cultural education and enlightenment mechanisms are the essence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oral education wisdom. In the new era， university quality education should draw on the wisdom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oral education， adhere to the principle of prioritizing virtue alongside valuing competency， emphasize cultural and psychological identity， and enhance educational outcomes through cultural contexts and digital intelligence technologies.

Key words： traditional moral education; university quality education; moral education wisdom

（責任編輯 楊國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