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教養方式對農村留守兒童情緒智力的影響：學業成績的調節與中介作用

劉鵬玉 黃月勝 鄧凱寧 劉春姣

【摘 要】為探討留守兒童的學業成績在其父母教養方式與情緒智力之間的中介與調節作用，采用父母教養方式調查問卷、青少年情緒智力量表、個人信息調查表，對844名4～7年級的學生進行調查，并收集被試期中、期末語文、數學、英語科目的成績。相比非留守兒童，留守兒童的父母積極教養方式、情緒智力得分較低。父母積極教養方式正向預測留守兒童的情緒智力，且學業成績起部分中介作用；留守兒童的學業成績在父母消極教養方式對情緒智力的影響中起負向調節作用，可見留守兒童的學業成績能在一定程度上解釋父母教養方式與其情緒智力之間的內在機制。

【關鍵詞】留守兒童 父母教養方式 情緒智力 學業成績

【中圖分類號】G4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3275（2023）07-05-04

農村留守兒童（本文簡稱留守兒童），指父母雙方外出務工或一方外出務工，另一方無監護能力，且不滿十六周歲的未成年人。“情緒智力是個體準確、有效地加工情緒信息的能力，具有廣泛的社會適應功能。”［1］一項關于留守兒童的研究發現：“留守兒童情緒智力在父親情感溫暖教養方式和攻擊性行為間具有調節作用。”［2］留守兒童由于生活在缺乏有效家庭監管和父母關愛的環境中，應該重視其情緒智力的培養。

“父母教養方式是父母在培養孩子過程中表現出的觀念、態度、情感和行為，具有跨情境穩定性。”［3］“父母情感溫暖教養方式、過度保護教養方式與留守兒童情緒智力各維度均有顯著正相關。”［4］對處于學習階段的兒童來說，學業成績與其未來發展密切相關。“學業成績越優異的學生情緒智力得分越高，相反成績等級較低的學生，其情緒智力得分越低。”［5］“情感溫暖和理解包容的教養方式對兒童學業成績有積極影響，反之，懲罰、嚴厲等消極教養方式會對兒童學業成績產生消極影響。”［6］綜上可知，留守兒童的學業成績可能與其父母教養方式、情緒智力有一定關系。

此外，兒童學業成績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父母采取何種教養方式，學業成績相對優秀的學生的父母更傾向采取民主、激勵、尊重的教養方式，學業成績落后的學生的父母傾向獨裁、懲罰、羞辱等消極教養方式。對于留守兒童而言，父母教養方式盡管具有跨情境一致性，但父母疏于對兒童學業上的輔導與監管，對兒童學習的關注主要表現為對成績的關注。這表明，留守兒童的學業成績可能會調節父母教養方式，進而對兒童的情緒智力產生影響。

“發展情境論（Developmental Contextualism）是發展系統理論體系中的一種具有代表性的理論。該理論認為人的發展是通過發展中的個體與其所處情境間的持續交互作用實現的，個體的發展變化過程在本質上是或然漸成性的。”［7］綜上所述，本研究選取父母教養方式為自變量，情緒智力為因變量，探討學業成績在其中的作用機制，以期為父母培養孩子的情緒智力提供參考。

一、研究方法

（一）研究對象

本研究以湖南省6所學校4～7年級共844個學生作為調查對象，其中，留守兒童646人，非留守兒童198人；男生481人，女生363人。

（二）研究工具

1．父母教養方式調查問卷

本研究采用岳冬梅等學者修訂的“父母教養方式調查問卷”進行父母教養方式調查，采用4點計分法。該問卷“確定父親由六個主因素，58個條目組成；母親由5個主因素，57個條目組成”［8］。父親維度包括關心理解、懲罰嚴厲、過分干涉、偏愛被試、拒絕否認、過度保護；母親維度包括關心理解、過分干涉過度保護、拒絕否認、懲罰嚴厲、偏愛被試。本研究將父親和母親關心理解兩個維度上的得分定義為父母積極教養方式，其余九個維度上的總得分定義為父母消極教養方式。得分越高，代表采用的這種教養方式越普遍。本研究中未刪題的父母教養方式總量表的Cronbach α系數為0.92。

2．青少年情緒智力量表

本研究采用的“青少年情緒智力量表”［9］采用4點計分法，量表從情緒認知、情緒表達、正向激勵、情緒調節、情緒反省五個方面對情緒智力進行分析。得分越高，表明青少年的情緒智力水平越高。本研究中情緒智力各分量表的Cronbach α系數均大于0.65。

3．個人信息調查表

本研究采用的“個人信息調查表”調查的信息包括兒童的性別、出生日期、年級等人口學信息以及父母外出打工情況，并收集被試該學期期中和期末語文、數學、英語學科的成績，將各科成績以班為單位標準化，作為學業成績潛變量的觀測值。

（三）數據收集與處理

以班為單位進行團體施測，使用SPSS 26.0和AMOS 23.0進行數據統計與分析。

（四）共同方法偏差檢驗

采用Harman單因素檢驗對共同方法偏差進行檢驗。對所有的測量項目進行未旋轉的探索性因素分析，結果顯示，共有49個特征值大于1的公因子被提出，且第一個公因子解釋了總變異量的10.47%，小于Podsakoff等提出的40%的標準，故認為不存在嚴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二、結果

（一）兩類兒童在研究變量上的得分比較

依據個人信息調查表將兒童劃分為留守兒童和非留守兒童。對兩類兒童在研究變量上的得分進行獨立樣本t檢驗，發現相比非留守兒童，留守兒童的父母積極教養方式、情緒智力得分較低（P＜0.001）；兩類兒童在父母消極教養方式和學業成績上的得分差異不顯著（P＞0.05）。

（二）研究變量的相關分析

采用皮爾遜積差相關分析考察留守兒童和非留守兒童的變量相關模式（見表1），在留守兒童與非留守兒童中，父母積極教養方式、學業成績、情緒智力之間兩兩呈顯著正相關關系，父母消極教養方式與學業成績呈顯著負相關關系。

（三）模型檢驗

1．學業成績在父母積極教養方式與情緒智力間的中介作用檢驗

根據溫忠麟提出的檢驗中介效應的方法，通過潛變量結構方程建模分別考察學業成績在父母積極教養方式和情緒智力間的中介作用。構建測量模型并進行驗證性因素分析，模型包括三個潛變量和十個觀測變量。結果顯示留守兒童和非留守兒童模型擬合良好（χ2/df=4.52/1.86，CFI=0.97/0.98，TLI=0.95/0.97，RMSEA=0.07/0.07），可進行下一步分析。

留守兒童和非留守兒童的中介效應檢驗結果見圖1。Bootstrap檢驗發現，學業成績在留守兒童父母積極教養方式對情緒智力的中介效應為0.014，占總效應的3%，中介效應95%的置信區間為（0.00，0.03）；非留守兒童中，對應路徑的中介效應為0.032，占總效應的6%，95%的置信區間為（0.00，0.08）。兩個群體中介效應95%的置信區間均不包含0，在考查學業成績中介效應的情形下，父母積極教養方式對情緒智力的直接效應仍然顯著，表明學業成績在兩個群體的父母積極教養方式和情緒智力間均起部分中介作用。

2．學業成績在父母消極教養方式與情緒智力間的調節作用檢驗

采用結構方程模型分析學業成績在父母消極教養方式和情緒智力間的作用。把父母消極教養方式和學業成績作為潛變量，通過內部一致性法對各子量表進行項目打包。“內部一致性法，也叫獨立打包法（isolated parceling），是把同一因子下的題目打包，強調各小組內題目的一致性，實質是讓組內差異變小。”［10］該模型包括三個潛變量和十一個觀測變量，留守兒童和非留守兒童群體測量模型擬合良好（χ2/df=4.08/1.82，CFI=0.96/0.97，TLI=0.95/0.96，RMSEA=0.07/0.06），可進行進一步分析。

將父母消極教養方式和學業成績的各觀測變量進行中心化處理，生成父母消極教養方式×學業成績的三個交互項指標，調節作用最終模型圖見圖2。結果顯示，留守兒童與非留守兒童群體的模型擬合均可（χ2/df=3.61/1.41，CFI=0.95/0.98，TLI=0.94/0.97，RMSEA=0.06/0.05），僅留守兒童群體中父母消極教養方式×學業成績對留守兒童情緒智力的預測效應有統計學意義（P＜0.05）。進一步進行簡單斜率檢驗發現，低、中、高學業成績組中，父母消極教養方式對情緒智力的預測值β分別為0.11（P=0.16）、-0.03（P=0.48）、-0.17（P=0.03）。可見，父母消極教養方式只在高學業成績水平下顯著負向預測留守兒童的情緒智力。

三、討論

（一）描述統計分析

本研究發現留守兒童的父母積極教養方式與情緒智力得分均顯著低于非留守兒童，這一結果與留守情境下父母角色缺位導致家庭教育部分缺失、親子溝通頻率較低、關懷理解不夠、情感交流不足的狀況相符。周晶等學者認為：“情緒運用幾乎在所有的父母教養與學習成績的關系中起中介作用，說明父母教養方式主要是通過情緒智力的情緒運用維度對學習成績起作用。”［11］情感溫暖、理解能給予兒童一定的安全感，讓兒童體會到自己的重要性，使身心獲得健全發育，在學業上獲得更多的主動性和獨立性，處理情緒問題時也能更積極樂觀。而消極的父母教養方式可能會造成兒童情緒的不穩定，讓兒童沒有安全感，缺乏自信，抗壓能力弱。在學習和能力方面，良好的學習習慣對小學生情緒智力的培養有許多重要的影響。低年段兒童交友時首先注重同伴學習好、興趣廣泛，隨著年級的升高，逐漸擴展到更喜歡交往能力強、會出主意的伙伴。對父母不在身邊、年齡較小的兒童而言，這一時期成績較好的兒童往往更可能受到同伴的歡迎。因此小學階段的兒童，其情緒智力與學業成績之間的關聯更為密切。

（二）學業成績在父母積極教養方式與情緒智力間的中介作用

父母積極教養方式對留守兒童的情緒智力具有顯著正向預測效應，表明父母越是采取積極的教養方式，兒童的情緒智力越可能提高。同時，相較于非留守兒童，父母積極教養方式對留守兒童情緒智力的正向預測力較小，這可能是因為父母不在身邊，其積極教養手段的可及性和落實性不足，導致兒童難以消化父母傳遞的一些情緒技能。

結構方程模型分析結果表明學業成績在父母積極教養方式與情緒智力之間起中介作用。積極的父母教養方式不但可以直接影響留守兒童的情緒智力，而且還可以通過學業成績的中介作用間接影響兒童的情緒智力。積極的父母教養方式能促進兒童情緒智力的發展，且有助于提高兒童的學業成績，這又會進一步對情緒智力產生積極影響。這說明，在積極的父母教養方式下，良好的學習成績有助于培養情緒智力。

（三）學業成績在父母消極教養方式與情緒智力間的調節作用

留守兒童的學業成績在父母消極教養方式與情緒智力之間起負向調節作用，且這種調節作用只在高學業成績水平下顯著。高學業成績水平的留守兒童，他們的自控力相對更高。學業成績高的兒童同伴接納程度、教師關懷程度更高，更容易學到一些人際交往、情緒管理等技巧。這時消極父母教養方式如父母過度保護、過分干涉等，會給兒童樹立不良的行為示范，會讓兒童產生被控制的感覺。高學業成績的留守兒童，他們會認為自己已經很努力、很體貼父母，應該得到父母更多的溫暖與理解，所以當接受到父母懲罰嚴厲、拒絕否認等消極教養方式時，他們可能會產生更多的負面情緒，甚至情緒失控，反而不利于情緒智力的發展。而低、中學業成績水平的留守兒童，學業成績對情緒智力的負向調節作用不顯著，可能由于在日常生活中缺乏與父母的溝通和理解，當受到父母的懲罰嚴厲、拒絕否認等消極教養時，他們雖然會產生負面情緒，但是也會因為自己獲得了父母的關注而樂在其中。

本研究提示我們，在培養留守兒童情緒智力的過程中，父母應采用更為積極的教養方式，在關注兒童學業成績的同時還要注意兒童的情感發展，針對不同成績水平的兒童適當調整教養方式，培養孩子的情緒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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