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人綜藝節目的創作之路
——以江蘇衛視素人節目為例

◎丁 楠

(江蘇省廣播電視總臺衛視頻道，江蘇 南京 210008)

隨著電視綜藝行業的發展，素人帶來的內容真實性、人物可持續性及故事情感共鳴性，都為綜藝節目制作質量的提升提供了有效保證。受眾對于素人綜藝的認知度也穩步提升。很多電視人都認為，素人在綜藝中地位的凸顯才是未來電視綜藝節目創作的正道。多年來，江蘇衛視接連推出的素人綜藝都了收到了較好的效果。生活服務類節目《非誠勿擾》2010年首播，聚焦婚戀相親市場，播出至今仍位居每周收視前列，成為江蘇衛視當之無愧的王牌IP；2012年開播的益智答題秀《一站到底》，塑造素人答題英雄，打造新時代年輕人心中的知識榜樣；科學競技真人秀《最強大腦》自2014年以來已播出九季，專注于傳播腦科學知識和腦力競技，“讓科學流行起來”的口號深入人心。近幾年，江蘇衛視乘勝追擊，繼續深耕素人綜藝領域，接連推出多檔原創素人綜藝節目。2019年，環球創意競演秀《百變達人》，用頂級資源為素人打造高光舞臺，見證平凡人的不凡時刻；2021年起已播出兩季的《閃閃發光的你》，以“青春職場”為核心，深入金融行業，透視求職規律和職場生存法則，被網友稱為“青春職場答案書”。大量實踐充分證明，素人綜藝節目已經在眾多綜藝節目品類中成功突圍，占有不可替代的地位。

一、江蘇衛視素人節目的特點

隨著素人綜藝節目不斷更新迭代，受眾的審美也隨著節目類型的豐富不斷發生改變。經過多年的探索和實踐，江蘇衛視的素人綜藝節目模式趨于穩定，類型化明顯，主要呈現出三個特點。

第一，節目選題垂直化。“隨著互聯網的不斷普及發展，以及在網上觀看視頻節目這一行為的大眾化，觀眾的選擇權被強化了。觀眾開始擁有自己所感興趣的領域，并且會主動選擇去觀看相關綜藝節目，觀眾群體呈現出了圈層化特點。”[1]受眾從最初滿足娛樂消遣的簡單需求，開始深度探索自己興趣所在的垂直類領域。因此，素人綜藝節目不能再以傳統的創作者視角創作自己想要呈現的主題，反之應實現垂直化，向有固定愛好圈層的受眾輸送有接受門檻的垂類節目內容。如《閃閃發光的你》聚焦金融行業，選拔有金融從業需求的實習生，將真實的職場環境通過任務化的設計予以展現，使喜歡職場類綜藝節目或有求職需求的受眾，在節目中能看到與自己有相似經歷的素人，通過節目解答自己在職場中的困惑，從而引發情感共鳴。

第二，內容呈現極致化。所謂極致化，就是要有所超越，打造前所未見的節目呈現形式。《百變達人》關照“變”和“達”，讓每一個有夢想的平凡人都有屬于自己人生的“高光時刻”。比如，達人伍一、林怡有8年太陽馬戲團的雜技表演經驗，但他們在《百變達人》的舞臺上顛覆過往，選擇了綢吊項目從未嘗試過的頂級難度“雨中綢吊”。雖然使表演增加了諸多不確定性和危險系數，但是他們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從頭練習，最后收獲“五星爆燈”的高光。正是因為有著如此不斷創新、超越自我的“達人精神”，才讓素人綜藝節目擁有生生不息的生命力，源源不斷地煥發新的光彩。

第三，素人嘉賓專業化。受眾收看過的素人節目越來越多，欣賞水平也越來越高。當下，受眾更喜歡在某一領域已經擁有較高專業成就，能在節目中完成高水平才能展現的素人嘉賓。《最強大腦》節目團隊表示，“觀眾對節目中擁有驚人腦力的選手有著天然的崇拜，同時關注科學、開發腦力的主題，又能觀照到中國教育的實際，它是符合當下中國百姓的欲望和訴求的。”[2]專業化的素人嘉賓，除了能為節目輸出高質量的內容，更重要的是傳遞正向人文價值。他們敢于嘗試、不畏失敗的精神和節目關注科技、引領未來的態度，都是素人綜藝節目的核心價值所在。

二、素人綜藝節目熱播的原因

以素人嘉賓為節目核心的節目越來越受到受眾的喜愛，分析其根本原因，主要是素人自身具備的閃光點和他們帶來的真實故事所產生的情感共鳴。

第一，素人嘉賓自帶閃光點。長久以來，市場上諸多的綜藝產品，由于明星自帶強大的話題關注度，都是以明星作為節目的“流量入口”，這也是很多節目制作方、廣告客戶的慣性思維，認為“明星”是受眾是否關注和喜愛一檔節目的重要指標。但對于素人綜藝節目來說，要想獲得成功，更需要依靠挖掘素人嘉賓身上自帶的某種閃光特質來收獲流量和關注。例如，益智答題節目《一站到底》中曾出現過的素人嘉賓——北京大學的郭文韜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郭文韜自帶“青海省高考理科第一名”“北京大學雙學位”等標簽，先讓受眾帶入學霸濾鏡，外加他良好的外形條件，更是收獲了受眾給予的“北大小楊洋”稱號，極大滿足了受眾收看益智節目對智商、情商、顏值等完美學霸形象的心理期待，吸引了大批年輕受眾。他的出場曾連續24 小時登陸微博熱搜榜話題第一名，成為節目最出圈的素人嘉賓之一。素人節目熱播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素人本身，打造素人就是要在平凡人中造就“平民英雄”，深度挖掘其身上自帶的閃光點，使其成為受眾心中的優質榜樣。同時，這些“平民英雄”又來自于真實的普通人，受眾極易產生“可望而可及”的心理共鳴。

第二，真實故事的強大共情力。國外熱播的素人綜藝節目，通常會以設置巨額獎金作為窺探人性、創造戲劇沖突的主要手段。當素人面對足以改變一生的真實獎金時，有任何的反應和效果都不足為奇。與國外依靠外界強刺激的手法不同，國內的素人綜藝節目則是通過真實的人物故事、真誠的敘事方式與觀眾共情。素人就誕生于真實生活，他們所帶來的情感表達，具備平凡樸實的生活經歷，代表了真實生活中大多數人的情感取向。節目不需要刻意營造所謂的“真實感”，他們本就“真實”。《閃閃發光的你》第一季中的實習生伊木蘭作為節目中唯一一位本科學歷背景的金融實習生，在導師面試環節就被問到，為什么本科畢業不選擇繼續深造。他回答說是因為無法負擔高額的學費，所以希望早點工作賺錢，貼補家用。他用最簡單的話語表達，直接擊中受眾。生活中，有多少人在選擇“理想”還是“面包”時，被現實所困，不得不屈服于生活。他的表達也講出了收看節目的千百萬“伊木蘭”們最真實的心聲。國內素人綜藝節目最大的魅力就在于，人們總能從素人嘉賓們的身上看見自己的影子。雖身處故事之外，卻讓情感置身其中，消解了電視與受眾之間的疏離感。看一檔節目，卻仿佛結識了幾個朋友。

三、素人嘉賓選角原則

第一，外貌先行原則。素人節目選角過程中，節目更傾向選擇有觀眾緣、顏值高的素人，這已經是行業中較為“公開”的秘密。這樣的選擇并非盲目推崇唯“臉”論，而是好的觀眾緣能讓受眾在看到第一眼時就不自覺地對素人嘉賓產生良好的印象，甚至是好感，并愿意全情投入，自然而然地就有興趣關注他們在節目中的后續表現，從而增強受眾對節目的黏性。《最強大腦》的王春彧僅在節目第一集中短暫出場，儒雅帥氣的外形就吸引了大批受眾的關注。《閃閃發光的你》第一季中，氣場強大的林鷹谷、快速成長的蘇俊鑫等也都是受眾青睞的理想顏值型嘉賓。誠然，現階段市場上大部分素人綜藝節目，以生活服務類或更專業化的素人節目為主。當素人的專業性和外貌形象發生沖突的時候，就需要節目組平衡好二者之間的關系。根據以往的節目經驗來看，大多數選擇都可能會向外貌形象傾斜。素人不是明星，受眾沒有對其過往形象和作品的認知，因此，外貌形象對于素人綜藝來說至關重要，這是受眾和素人嘉賓之間的第一次“心動選擇”。

第二，性格極致原則。性格是素人的自帶屬性，無法像影視劇一樣去自由創造。特別是沒有演藝經驗的素人，他們身上所具有的性格濃度直接決定了在節目中后續故事延展的豐富程度。考慮到素人嘉賓因鏡頭的陌生感所帶來的性格減損，節目素人的選擇往往趨向于性格極致化和典型化。《非誠勿擾》的素人嘉賓選擇就凸顯了性格的重要之處，素人女嘉賓雖然年齡、職業各不相同，但都個性突出、表達能力強，自帶具有吸引受眾討論的話題，她們每一次對男嘉賓的提問或者自己經歷的分享，創造了節目的大部分看點。《最強大腦》的王昱珩，憑借過目不忘的能力、超強的專注度和抗壓心態，成為很多人心中的“腦力男神”。《一站到底》的謝勝子，以名字“勝天半子”的寓意，大方表達自己想要贏的野心和永遠爭第一的性格，給觀眾留下了深刻印象。性格極致原則中的極致，指的是素人嘉賓自身某種性格并能做到極致，可以是外放的極致，可以是沉默的極致，更能是專業的極致。這種極致的性格也是讓受眾能快速認識和記住一個素人的重要抓手。

第三，類型多元原則。每一個角色都代表著現實生活中的一類人群，不同的人群放在同一環境下，就有了比照、差異，組合成了生旦凈末丑的一臺戲[3]。節目既會選擇受眾在日常生活中所熟悉的人物類型，也會塑造受眾所期待向往的人物形象和角色。角色類型越豐富、越能代表不同階層的人群，就越可能覆蓋更廣闊范圍的受眾群體，對節目內容會有很大的助益。《閃閃發光的你》第二季的人物設置非常合理和豐富，節目9 位實習生中，有綜合能力王者的王睿、朱光曄，他們初步具有職場成熟度，是實習生中的佼佼者；有充滿人物個性色彩的潘俊彬、薛夢淇，他們敢于挑戰，充分展現自己的人格魅力；還有“職場小白”代表何拜亮格，跨行業從零入門，她是很多剛剛進入職場的年輕人的縮影，從她身上可以看到當代年輕人奮斗和成長的軌跡，尤為真實。每一位素人嘉賓的經歷、背景各不相同，各種思想、觀點在節目中相互碰撞，因為多元，所以豐富，極大地滿足了受眾的期待和向往。

四、素人故事創作原則

如何挖掘和講述素人故事，也是素人綜藝節目創作的重要一環。講好素人故事不僅要通過設置懸念等創作手法吸引受眾，也要保留真實現場感、講述真實的故事。同時，最重要的是素人故事要符合當下社會的情感需求，引發受眾代入和共鳴，對普通人的生活有所關照。

(一)設置故事懸念

設置懸念，能讓受眾擁有更好的沉浸式觀看體驗。美國劇作家威·路特在《論懸念》一文中作了如下解釋：“戲劇性故事的講述者運用更有誘惑力的技巧來吊你的胃口，從廣義講，他埋下一顆炸彈，這顆炸彈可能是物質的，也可能是感情的，然后把它留到最后爆炸。就這樣，他把戲劇中的能量釋放出來，這種能量就是懸念。”[4]好的敘事就是要不斷有升級的興奮點懸念，吸引受眾逐漸投入直至全情參與。2019年《一站到底》曾為“讀心專家”盧文建在一集節目內設置多重懸念，并融入節目劇情。他剛剛出場時，先后觀察主持人微表情和肢體動作成功分析了選手的關鍵詞，獲得想要的信息。這一系列的出場表現成功吊足了受眾的胃口，而后難度再次升級，全場嘉賓共同參與“讀心游戲”，采用分析書寫字跡的方式，完成高難度讀心挑戰。這期節目中，受眾的心全程跟著盧文建挑戰“成功”或者“不成功”的劇情懸念逐漸投入。這樣層層遞進的懸念，讓這位“讀心專家”的人設完整而立體。

(二)尊重節目的真實現場

現在的受眾越發聰明，經常默認綜藝節目是嘉賓按照規定好的劇本執行表演。無論如何用言語強調節目的真實性，都不如用行動來證明真實。所以在不影響的節目效果的情況下，要盡可能地保留真實的現場情況。綜藝節目不像影視劇拍攝，劇本場景相對固定，大膽地接受變化和擁抱更多的可能性，受眾自然而然能感受到節目的真實。《一站到底》中出現過一位物理老師朱一明，原本是要在節目中演示“可樂一秒成冰”的物理原理，但現場發生意外，幾次實驗都以失敗告終。慣性的節目思維會將這一段刪除，但節目組反其道而行，將失敗過程保留并播出。這樣的呈現，非但不影響節目效果，反而給受眾塑造了一個可愛而真實的物理老師形象，從而被受眾記住。這也是節目尊重真實現場所帶來的驚喜之處。

(三)聚焦普通人的正能量

“素人故事類節目不必在戲劇沖突上過分注重，應該適度關注小人物的命運與某個特定時代背景的關聯，啟發觀眾去思考時代與個體、社會與人的相輔相成的關系。”[5]聚焦和關注社會正能量人和事，就是關照和走進當下普通人真實的生活。2022年的《非誠勿擾》中“外賣小哥上非誠勿擾相親”的話題引發了大量受眾的共鳴，接連登上微博、快手、抖音多個熱搜榜。外賣小哥毛浩男講述了自己因創業破產，從飯店老板變為外賣小哥的經歷。他欠下了十幾萬的債務，但他沒有被眼前的困難所擊倒，成為一名外賣騎手，從頭開始。他在節目中沒有抱怨生活的壓力和無助，而是展現出對“生活笑一笑就好了”的人生態度，話語樸實而又充滿通透的韌勁。由小見大，他的努力和堅持正是新時代年輕人奮發向上的縮影。

五、結語

越來越多的素人綜藝節目成功出圈，收獲高口碑、高收視率，受眾也越來越喜歡收看以素人為主體的綜藝節目，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叫好又叫座”。每一個素人都是一個無可替代的寶藏，需要去認真挖掘、合理塑造。在這樣的趨勢下，我國素人綜藝節目的未來一定會有所作為，并大有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