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刻得公司雙層股權結構制度探究

楊慧

摘要：文章通過對我國科創板首例“同股不同權”優刻得公司的分析，分析其雙層股權結構在實際中的發揮出來的優勢和存在的問題，進而對整個科創板雙層股權結構制度進行探究，結合我國現階段的資本市場發展階段，分析利弊，提出完善辦法，讓雙層股權結構融合資本市場服務實體經濟。

關鍵詞：優刻得;同股不同權;對策措施

雙層股權結構，亦稱“同股不同權”，“AB”股結構。是將持有者所持有股票的投票權和分紅權進行分離的一種股權結構。具體而言就是將公司股票劃分為A類股和B類股，B類股票通常由公司的高級管理層所持有，其擁有的投票權也遠遠大于A類，通常為每股2～20票不等。而A類股票則由普通股東所持有，投票權為每股1票。同時，A、B股的轉換還具有單向性，具有高投票權的股票一般其流通性都比較差，但是這類股票一旦被出售流通于市場，就會從B類股票轉換成為A類股票。

一、優刻得公司及其股權

（一）優刻得公司基本情況

優刻得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于2012年3月16日在上海成立，國內領先的第三方中立云計算服務商，致力于為客戶打造一個安全、可信賴的云計算平臺，提供公有云、私有云、混合云三種服務模式，也是通過了可信云服務認證的首批企業，公司業務切入了企業大數據服務、移動互聯、人工智能、娛樂互動、金融服務、新零售、網絡教育等多個細分領域，在全球超過30個可用區域，覆蓋近30個區域，為全球上萬家企業提供云服務，在移動終端為數億人提供間接服務，初步形成了完整的產品線和區域格局。優刻得主營業務為云計算業務，占營收比例超過99%，優刻得在國內公有云IaaS市場份額中占比為3.4%，與國內的上市公司金山云、光環新網市場份額相當，屬于該行業第二陣營梯隊。

優刻得公司的法定代表人為公司董事長兼CEO季昕華，直到2019年年末，優刻得公司共有8家控股子公司，另有2家參股子公司和2家分公司。公司總人數突破1000人且公司核心技術人才大都來自國內外著名的互聯網類企業，其中研發人員占比超過50%，具有很強的人才密集型和科技密集型屬性。

（二）優刻得公司股權結構

優刻得股份有限公司在2019年3月召開股東大會通過了《關于優刻得科技股份有限公司關于設置特別表決股份的方案的議案》，引入了特別表決權制度，規定公司股份分為兩類：A類（特別表決權）和B類（普通股票），除表決權利不同外，兩類股票其他權利均相等，每一股A類股票的表決權利是每一股B類股票表決權的5倍。如果沒有股東大會對特別表決權修改，特別表決權利將持續存在。特別表決權股票的合計數量為9769萬股，由公司三位初創核心成員持有，分別是季昕華（首席執行官）、華琨（首席運營官）、莫顯峰（首席技術官），三人均是公司創始核心成員，對公司未來的發展均有重要作用。三人在上市前擁有公司總股本的26.8%的股份，但卻擁有64.71%的投票權;普通表決權股票為26634 萬股，由其他股東共同持有。

季昕華、莫顯峰和華琨三人還簽署了《一致行動協議》以及后面的兩個補充協議，協議中明確規定：在三人意見不一致的情況下，三人之間按照少數表決股份額服從多數表決股份額的原則投票決定。同時協議還約定，在公司上市后的36個月內，三人都不可以退出一致行動協議。根據《一致行動協議》中規定，如果在36個月后三人中有退出一致行動協議的，則其所持的A類股票將自動轉變成B類普通股票。這些規定對特別表決權制度進行了相應的補充。由于公司的普通事項的決議只需要股東大會1/2以上的表決通過。普通決議可以通過的事項包括：一是決定公司的年度預案方案、決算方案及戰略規劃。二是決定公司董事、監事和高級管理人員的任免。三是決定公司利潤分配及薪酬。四是通過年度報告以及董事會和監事會的報告。五是修改公司章程。六是聘任或者解聘會計師事務所。七是公司合并、解散或者變更主體。2020年1月20日，優刻得股份有限公司在上海證券交易所科創板上市，IPO發行價為33.23元，成為A股首家雙層股權結構的上市的公司。由此可見，通過雙層股權結構制度安排，公司創始人團隊以很小的股份獲得了很大的投票權，既籌集了企業發展所需的資金，又牢牢地把握住了企業發展的控制權，利于企業長遠發展。

優刻得公司還通過了員工持股計劃，其中員工持股計劃中的持股人員的定性為：對公司未來發展有積極影響;在公司中擔任重要崗位的員工;對公司以往業績做出突出貢獻;公司管理層認定的有其他貢獻可以參與的人員。公司實行的員工持股計劃，不僅可以激勵公司員工的積極性，也把企業發展目標和全體員工的利益結合在一起，讓所有的參與者都能為公司長遠利益著想，促進企業長遠發展。

公司關于對A類股票也提出了限制要求。公司在科創板上市后，不得以其他任何理由再次增發A類股票;也不能提高超級投票權的投票比例，一股A類股票的表決權就等于5股B股股票表決權，不得高于5倍這個標準;A類股票也不得在二級證券市場交易買賣，只能按照交易所對科創板雙層股權結構的安排交易。在下列情況下公司A類股票自動按照1;1的比例轉變為B類股票：一是原來持有A類股票的控股股東減持股票失去對公司控制權;二是公司控制權發生其他形式變更;三是原來持有A類股票的創始股東委托他人行使自己的表決權;四是持有超級投票權的股東失去行為能力無法履行職能或者離職。五是在科創板上市實行“同股不同權”規定的股東資質和最低持股數量相關要求。

二、優刻得公司面臨的風險

（一）內部治理問題

1. 初創團隊的落后風險和道德風險

由于科技行業機遇瞬息萬變，新技術新方向層出不窮，初創團隊可能憑借以往的經驗取得了暫時的成功，而在以后的發展中因為年齡或者領導能力的下滑沒有抓住新機遇或者作出錯誤決策而不一定持續發揮積極因素，一旦作出不利企業發展的決策，創始人由于超級投票權和個人影響力很可能將錯誤決策一錯再錯，堅持到底，企業的損失一步步擴大。創始人等公司上市了以后，也可能會傾向于資本的魅力，不用心經營高科技企業，卻想靠資本不勞而獲甚至進行利益輸送等惡意掏空上市公司的行為。自1990年我國證券交易所開市以來，同股同權制度下大股東侵害小股東利益的事層出不窮，在雙層股權結構下擁有超級投票權的大股東侵害小股東將會變得更容易。在這些方面可以借鑒英國相關經驗，公司給控股股東設置一定的績效標準，如果控股股東未在規定的時間以合法的方式完成績效，則該特殊表決權會被收回，對控股股東的權力進行了限制。

在公司內部治理結構中，起監管作用的主要是董事會和監事會。在超級投票權制度下創始人對董事和監事的任命擁有投票權，很可能通過投票選舉自己人控制董事會和監事會，讓內部監管流于形式;而且沒有規定擁有超級投票權的不能擔任監事;再加上公司內部的董事會監管和監事會監管屬于事后監管，本身作用就不大。如果擁有超級投票權的創始人團隊之間也可能因意見不合，彼此內耗，也會阻礙上市公司的發展。

2. 大小股東的利益沖突風險

在雙層股權結構制度下，大股東擁有較少的B類普通股卻擁有較多的A類特別表決權的股份，在制定企業的發展戰略和分紅計劃時，大股東會偏向于多投入研發費用而較少現金分紅，或者直接不分紅留在公司賬上，而眾多中小投資者卻更希望較少投入，回報時間長的研發費用而更多現金分紅。但是由于超級投票權的存在，大股東起著主導作用，中小股東的參與度很低，中小股東的利益受到侵犯。

（二）外部潛在風險

1. 信息披露制度不完善風險

《科創板上市規則》雖然對科創板“同股不同權“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做出了加強信息披露的要求：一是定期披露“同股不同權”企業在報告期出現的股權變動情況以及事關投資者合法權益的事件;二是要求實行”同股不同權“的上市公司在年報中專設監事會專項報告。但與香港聯合交易所相比仍然規定得不夠細致，所要求的上市公司文件形式不全面：比如如何保證投資者在二級市場購買實行“同股不同權”企業時面臨的風險幾何、控股股東的信義義務如何得知、監事會的獨立性如何、管理層的誠信度如何確保等。

投資者和中小股東對公司最主要的監督方式就是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再加上超級投票權下給本就處于弱勢地位的中小投資者帶來更少的參與度，投資者在投資決策中的知情權被大大壓縮，這方面亟需給予保證。

2. 訴訟救濟制度不匹配風險

一是我國的投資者結構不夠科學，現階段主要以中小投資者為主，而中小投資者本來就缺乏專業的知識技能，缺乏維權意識;再就是我國中小投資者在與上市公司的對比中處于弱勢地位，個人投資者與上市公司維權的過程中代價大，舉證難，耗時耗力，阻礙了投資者合法維權或者放棄維權，這樣會助長上市公司繼續違法，侵害中小投資者的利益。

2014年我國成立了中正中小投資者服務中心有限公司來為中小投資者維權，時間也比較晚，相關維權經驗也不完備;而且我國現階段實行的是訴訟代表人制度，利益受到侵害的投資者必須在規定的時間，以規定的方式方法選擇明確加入訴訟團體才行，不然視為自動放棄。這是一種投資者主動選擇性保護方式，此制度下訴訟程序復雜，間接提高了訴訟成本，導致很多投資者選擇中途放棄，尤其是中小投資者，這導致訴訟救濟制度發揮作用十分有限。

三、對策措施

（一）限制超級投票權的適用范圍

1. 建立落日條款制度

落日條款制度具體指對該權力設定一定年限，到了該年限后如果沒有得到再次批準，則該權力失效。對超級投票權設置一定的年限，比如設置5年或者10年。到期后是否還擁有超級投票權以及擁有超級投票權的時間由大多數普通股股東來決定。如果控股股東積極維護公司長遠利益和股東利益，在一定年限后通過召開全體股東大會大概率會決定其繼續擁有超級投票權，這樣也對公司和超級投票權實現了正向循環;如果公司大股東損害公司和股東利益，股東大會決定取消其超級投票權，將其超級投票權轉變為普通股權，則會減少或停止其對公司和中小股東利益的侵害，有利于及時止損。

落日條款制度也是對超級投票權的一種限制，既有利于對超級投票權的相對限制，也有利于對大股東進行激勵，不斷督促大股東在公司長遠利益和中小股東利益中尋求平衡，促進公司可持續發展。

2. 完善信義制度

信義義務制度來自英美法系的衡平法，主要包括兩個方面;忠實義務和盡責義務。忠實義務主要指忠誠維護公司利益和股東利益，股東包括大小股東;盡責義務指管理者或者受托人堅決維護公司規章制度，恪盡職守，勤勉盡責。大股東侵害中小股東的利益在普通股權情況下容易發生，在“特別表決權“下會變得更容易，所以必須要規范大股東的意識，明確大股東在享有超級投票權的同時必須有秉持信義的義務。

建議在我國的公司法中明確控股股東信義義務制度，而不只是董事;對違反信義制度的具體行為作出明確規定，做到有法可依;最后落實問責機制，要明確控股股東一旦違背了信義制度控股股東要承擔什么樣的責任，高級管理人員違反公司規章要求應該承擔什么責任，落到實處。

（二）建立股東平衡機制

1. 強化董事會作用

優刻得公司規定2/3的董事會成員選舉由股東大會決定，超級投票權擁有選舉權力;其余1/3獨立董事投票權的選舉超級投票權不能行使超級投票權。這很可能導致超級投票權通過選舉權操控董事會，讓董事會形同虛設，建議強化董事會和獨立董事的權力，既能夠保證公司在健康發展時高表決權的股東控股，不影響公司的經營決策，又能夠在高表決權股東損害公司利益時及時制止，建議在涉及企業可能損害其他股東利益的投融資活動和資產處置事項中必須要經過半數獨立董事和2/3以上董事的表決通過才可以實行。

上市公司也應設立彈劾制度，當2/3以上普通股股東認為超級投票權在損害公司利益時有權終止該大股東的行為，不能一直讓超級投票權濫用權力損害其他股東利益而在一定條件下無法制約。

2. 加強監事會的獨立作用

監事會應該設置獨立的激勵機制，避免因監事在薪酬和職位晉升中受制于管理層而失職;相應提高由職工股東監事的比例，形成相應的制衡機制;選舉監事會成員中超級投票權應該和普通股同權，防止大股東選擇自己人擔任監事，讓監事會流于形式的行為;最后要加強事前監管，監事會可設置有獎舉報或者主動發現問題，讓侵害公司和股東利益的行為盡早終止。也建議讓公司監事會定期經常出具監督報告，監督公司重大事件的具體情況。公司監事會對監督報告實行連帶責任，確保信息披露及時，真實可靠。

（三）善信息披露制度

1. 完善信息披露相關法規

港交所比大陸地區金融市場實行“同股不同權”的時間要早，經驗更豐富，可借鑒港交所信息披露法律法規結合我國的科創板規則進行相應的完善，在法律形式上對信息披露細則給予完善和定位。

中小投資者處于信息不對稱的弱勢地位，對上市公司的了解大多是通過公司的公告和審計報告，為了避免超級投票權利用其選舉權力更換可控制的會計師事務所誤導中小投資者，證監會應該完善信息披露制度，嚴厲打擊財務造假，信息失真的違法違規行為，加大處罰力度。也要完善超級投票權轉換為普通股的界定范圍，尤其是履職能力的界定，不應該模糊界定，要給出具體情形。

2. 強化媒體監督

近年來，媒體監管也在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加大對媒體監督的引導作用和獎勵機制，完善媒體監督機制。媒體作為獨立客觀的第三方傳播中介，可充分利用其渠道優勢和專業優勢主動發掘財務造假、利益輸送、內幕交易的行為，起到監督引導的作用。

（四）完善訴訟救濟制度

1. 加強投資者教育

由于我國金融發展相對落后，我國現階段的投資者結構主要以中小投資者為主，中小投資者在專業技能、維權意識上能力相對欠缺，而我國的制度體系還處在不斷完善的過程中。所以要加大對投資者維權意識的培訓教育，可將專業技能提升和維權意識納入投資者入門培訓體系，強制學習，從自身方面確保投資者合法權利不被侵犯。

2. 建立集團訴訟制度

對于中小投資者的保護一直是各國金融市場的重點。大部分國家相繼借鑒歐美成熟市場的經驗，實行集團訴訟制度。在雙層股權結構下，侵權行為發生的條件相對更為便利，國家必須建立中小投資者合法權利保護的良性循環體系，切實維護我國中小投資者的合法權益。借鑒別國成功經驗在結合我國實際的國情給予落實。

美國在這個方面實行了選擇退出機制，實行集團訴訟制度，取得了較好的效果。我國是在規定的時間規定的地點必須要明確加入才算加入訴訟體系維權，而美國是如果在規定的時間和地點沒有明確表示不參與則自動視為參與維權的一員。可見針對性更強，覆蓋面更廣，目的也很明確就是嚴厲打擊上市公司侵害中小股東的利益行為，間接提高上市公司違法成本。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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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云南財經大學金融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