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構建火災事故調查新模式的探討

杜賢明

摘要：火災事故調查不被重視，專業調查人員少、業務素質水平不高、勘驗設備落后、鑒定方法單一等原因，嚴重制約了火災事故調查工作的發展，只有構建更加高效、高質的火災調查模式，提高火災事故認定的準確性與科學性，才能持續地為經濟社會發展和人們安居樂業作出更大的貢獻。

關鍵詞：火災事故;調查;現狀;對策

2020年11月19日應急管理部消防救援局下發的《關于改進消防監管強化火災防范工作的意見》中對火災調查提出了“加強火災延伸調查、深入分析火災事故教訓、推進火災調查大數據建設”的要求，這不僅僅是我們以往所理解的火災調查只是要調查清楚火災原因的概念了。況且有的時候基層消防救援大隊連最基本的火災原因都難以準確的認定，從何談起更高的標準要求呢，面對新形勢下火災事故調查，未來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1? 火災事故調查的現狀

1.1? 思想不重視

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消防法》“預防為主、防消結合”的工作方針，和習近平總書記在授旗訓詞中對消防救援隊伍提出的“承擔著防范化解重大安全風險、應對處置各類災害事故”的重要職責，消防監督執法和滅火救援一直都是消防救援隊伍的主業。而火災調查工作是副業，在基層消防救援大隊很多人眼里只是事后管理，是進入處罰程序的一個環節而已，并不被重視。屬地黨委政府也只關心火災原因，對火災事故延伸調查處理習慣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工作心態，更無從談起吸取教訓、舉一反三，推動整改了。

究其原因，內部火災事故調查工作不被重視，是因為火災調查的現場工作環境往往是惡劣的臟亂差，工作艱苦而又繁瑣，且還常常伴隨著質疑得不到人民群眾的理解，所以從事火調工作的基層一線人員會產生應付差事、草草了事的思想。外部對火災調查工作不重視，是因為對火災事故調查工作的認識不足，火災調查是實踐性工作，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標準，是推動真理發展的動力，換句話說，火調工作是防火理論完善的基礎，而防火理論是火災預防的基礎。當前，我們國家每部消防法律法規的頒布實施，《建筑設計防火規范》體系中每條款項的修訂出臺，都是源于在火災事故調查過程中暴露出的教訓和總結的經驗。

1.2? 火災事故調查質量不高

火災事故調查工作是一個系統性、技術性較強的作業，需要大量的人員參與其中，而工作人員的工作態度、責任心、業務素質水平都將直接影響調查質量，從而造成了火災原因不明，火災事故調查整體效果欠缺，無法對火災責任方進行有力的追責。有些火調人員工作態度不端正，對火災現場清理也不夠認真，現場勘驗本身就具有一次性，尤其是動態勘驗對現場具有巨大的破壞性，第一次全面的動態勘驗格外重要，若專業水平不高，責任心不強，對關鍵證據收集不充分，很有可能將導致調查結論的偏頗。同時由于火災事故調查質量不高，必然導致火災原因認定復核多、質疑多，無形中耗費了大量的精力和人力，也降低了消防部門的公信力。

1.3? 火災調查保障不到位

首先是專業人才保障不到位，絕大多數基層火調人員都是“半路出家”，靠長期摸索自學成才，其中又有不少人走上了領導崗位，離開了火調一線，使得火調隊伍整體專業水平不高。其次是經費保障不到位，目前我們火災原因認定尚處于靠經驗認定，還未達到物證鑒定技術認定被廣泛應用的層次。一般檢測費標準為2000～3000元/個，一起火災現場提取的痕跡物證少則三五個，多則十余個，除了檢測費，火災現場勘驗儀器全套配置約30萬元，當前火災現場勘驗只有一些簡單的照相機、剩磁儀等設備，有的基層消防救援大隊甚至連這些都沒有，火災現場的證物不能及時地科學鑒定分辨，導致火災原因不確定。

2? 火災事故調查中的問題分析

2.1? 調查過程不合法

“間接認定法”是目前我們基層大隊火災調查中最常用的一種火災原因認定方法，也就是我們平時口語中說的“排除法”。排除法對證據鏈的要求較高，由于缺乏直接物證，排除法必須排除其他所有引發火災的可能，證據鏈體系相對較為復雜，容易出現漏洞。如現場勘驗未邀請見證人，痕跡物證的提取未按照法律程序全程拍照錄像，制作詢問筆錄時僅1名火調人員在場，原因認定超出法律時效等問題，直接導致我們獲得的證據不合法，產生不必要的質疑和法律糾紛。甚至是有的基層大隊火調人員怕麻煩，對于明顯不適用簡易火災調查程序的案件，仍出具《火災事故簡易調查認定書》，并且還采用排除法認定火災原因。

我們基層一線的火調人員一定要深刻理解“沒有程序的正義就沒有實體的正義”這句話的內涵，取證過程必須符合法律法規程序，所有的證據必須建立在合法有效、完整可信的證據鏈之上。

2.2? 重詢問、輕物證

大部分火災事故調查是在對當事人、報警人的調查詢問基礎上認定起火部位、起火點，甚至是起火原因，重詢問、輕勘驗現象比較明顯。調查詢問是火災事故調查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可以準確掌握火災發生發展及蔓延的最初方向，為現場勘驗和火災原因認定提供有力的佐證。但火調人員應該清醒的認識到，一旦為了自身或其他相關利益，被詢問人就會刻意隱瞞一些現象，反映一些不屬實的情況，所以我們在面對火災調查的時候，應該善于分辨、敢于懷疑、大膽假設、小心求證，而不能為了滿足當事人所認可、所能接受的某一種火災原因一味地去妥協，敷衍了事。

2.3? 調查手段簡單、勘驗能力不強

個別火調人員對火災原因的分析工作不夠深入，考慮不夠全面，證據可靠性分析又過于簡單，從而直接影響現場勘驗中對物證的獲取和采集的全面性，導致證據的可靠性和充分性不夠，不能形成完整的證據鏈，經不起嚴格細致的推敲，從而導致工作的被動。火災現場勘驗是專業的工作，不但要有嚴格的理論知識，更要依靠先進的設備與工具，緊跟先進信息的更新和掌握先進技術設備的應用，如通過VR技術建立虛擬火災現場情境等手段，才能全面的科學的分析判斷，高質量的完成火災調查任務。目前基層消防救援大隊的火災調查勘驗器材缺口大，新技術設備不足，限制了現場勘驗的技術手段，從而影響了火災事故調查工作的科學性和準確性。

2.4? 火調人員較少，業務素質不高

火災事故調查是消防救援隊伍的一項重要職責，但是如此重要的職責在市消防救援支隊都沒有專職火調人員，只有1～2人兼職火調工作，更不用說基層消防救援大隊了。基層消防救援大隊火調工作一般是消防監督執法人員兼顧，目前基層消防救援大隊監督執法人員一般為4～6人，而面對縣區一年普遍超200起的火災事故，這是一個無法細致調查完成的工作量。導致火災事故調查只能草草了事，不求甚解，更何況大多數火調人員本身業務素質水平不高，火災調查經驗尚且不足，調查質量就可想而知了。難免會有法律文書填寫不規范，錯別字時有發現;火災原因認定書用詞不當或表述不清;因火災原因不確定，為避免引起麻煩而故意含糊其辭等情況。

由于轉隸改制前消防隊伍屬于現役制，人員流動性大，工作崗位調動頻繁，業務素質和技術水平與日新月異的科技發展不相適應，全國消防救援隊伍中從事消防科研人員少，而火災原因研究人員少之又少。雖然有中國科技大學的“國家火災重點實驗室”，但也只是參與基礎性研究，在忽略外部不穩定因素的實驗室內對基礎燃燒進行研究，而未涉及火災事故勘驗現場的多樣性和火災原因鑒定的復雜性。

3? 火災事故調查對策及前景

3.1? 大力推進火災物證技術鑒定

目前火災原因調查主要靠“問、看、聞、摸”等方法，即使使用技術也是最為簡單的測試、測量方法，獲取的痕跡物證少，證明效力差，大多數情況下證據鏈不完整，受到的質疑多。

火災物證是燃燒毀滅證據的同時又產生了新的證據，是證明火災發生經過的一切痕跡和物品，是火災重要證據之一。而對火災物證進行技術鑒定是運用科學知識和技術手段對火災中的專業問題進行分析、鑒別后作出的具有科學性、確定性的結論，可作為審查、核實其他種類證據的重要手段。目前，我國只有天津、上海、沈陽、四川消防研究所設有火災物證檢驗機構，遠遠不能滿足火災事故調查痕跡物證鑒定的需要。

隨著群眾法治意識和維權意識的增強，面對火災造成的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失，他們挽回損失、索求賠償的愿望強烈，只要火災原因認定中出現瑕疵，他們就會提出質疑。而對于以詢問和人的主觀判斷為基礎的證據鏈可信度較差，而以精密儀器設備獲取的物證為主的證據鏈可信度較高，從而才能避免或減少火災復核、行政訴訟、信訪等事件的發生。

3.2? 大力推廣合理的人才培養機制

火災原因調查需要廣泛的知識，不但需要掌握燃燒學、火災方面的知識，還需要掌握物理、化學、生物、機械構造、社會學等方面的知識，如此廣泛的知識，沒有一定學識的人很難精通此項業務。目前各市消防救援支隊火災原因調查專業畢業的人員寥寥，而且就算有，也未必就任職在火調崗位，學校培養機制根本滿足不了現實工作需要。

在職火調人才的培養模式主要還是“學徒”式的，跟著老同志多去火場、多參與調查，慢慢積累經驗，手把手的傳授調查手段和技巧，而傳授的知識多為“經驗式”的，主要靠推理與判斷，主觀臆斷的成分較重，能夠準確說出依據的卻很少，只能大部分靠“學徒”自己去體會、領悟。

實際工作中，沒有合理的用人機制和激勵機制，火災原因調查要經常面對群眾的質疑和訴訟，沒有人愿意成為火災調查案件的主辦人，更很少有人把火調崗位當作終生職業去鉆研。

3.3? 引進火災調查中間機構提高火災原因調查準確度

火災事故調查率普遍較低，火災原因調查中存在較高比例的“原因不明”和“排除法認定”，一方面是由于火調人員的業務水平和勘驗技術不高，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火調人員缺乏，沒有時間和精力細致調查每一起火災事故。而解決這一現狀的路徑可以采取引進火災調查中間機構，社會化火災原因調查中間機構是與火災利益各方沒有利益關系，不是消防部門的下屬機構，受消防部門指派或委托開展火災原因調查工作，在消防部門的監督和公安派出所的協助下開展調查詢問、現場勘驗等工作，調查結束后，向消防部門提交調查報告、結論和所有調查資料。消防部門可以結合火災調查情況進行綜合分析后決定是否采信調查結果。

引進火災調查中間機構可以改善以下幾個方面的困境：1.可以彌補火調人員不足的現狀。消防部門當前的火調人員可以轉化演變成火調監督員，監督管理、配合火災調查中間機構開展工作，這樣一起火災的調查只需1人參與監督管理即可。2.可以提高火災原因調查的準確度。火災調查中間機構在對自己的認定或鑒定結論負法律責任的情況下，不得不提高自身的業務水平和工作能力，必須想方設法聘請高級專業人才，購置先進儀器設備，提高物證鑒定水平。3.可以有效避免人為因素的干擾，提升政府部門的公信力。火災調查中間機構是獨立于火災利益各方的調查主體，與消防部門無隸屬關系，只是委托關系，只需要火調人員具有專業水平和資質，工作盡職、實事求是，秉公辦事，不徇私情。4.火災現場勘驗的特殊性決定了可以允許社會火災調查中間機構介入的可行性。火災事故現場勘驗本身就不等同于刑事案件的現場勘驗，是可以向社會公開的，火災原因調查作為認識燃燒規律、預防火災的重要手段，就應該讓人們更多地了解火災發生的過程，所以不具有保密性。現場勘驗是為了查找準確的火災原因，而不是為了追究責任，火災事故的性質也是“過失”而非“故意”，調查的目的也是為了還原事實經過，與刑事案件以追捕犯罪嫌疑人有明顯的不同。

3.4? 大力推進火災公眾責任保險制度

火災事故發生后，不僅對起火單位和個人造成了毀滅性的災難，還會給很多無辜的第三方受害者帶來不少的財產損失，而起火單位和個人已經在火災中一貧如洗，難以對無辜的第三方做出應有的賠償，從而導致很多信訪案件，給社會安定埋下了隱患。通過大力推廣火災公眾責任保險，把被保險人可能因為火災事故造成第三方人身傷害和財產損失所依法承擔的賠償責任轉移給保險公司，有利于減少矛盾糾紛，維護社會穩定。

同時可以發揮保險公司對火災風險評估的作用，有利于減少火災事故，維護社會公共安全。承保前，保險公司會對保險的公共場所消防安全狀況進行評估，及時提出整改建議，推動消除火災風險隱患，將風險控制在可保范圍內，降低發生火災事故的概率。承保后，保險公司會定期監督并提出防災防損意見書，將火災風險持續控制在可保范圍內。出險后，保險公司主動迅速準確合理地做好理賠服務工作，使投保單位盡快恢復生產經營，保障第三方當事人的經濟利益，充分發揮保險的社會管理功能和經濟補償職能。

積極開展火災公眾責任保險，運用經濟杠桿和市場機制調控與管理火災風險，進一步加強公眾安全服務，是不斷完善社會化消防安全管理的一項重要內容。此外，在普及宣傳火災公眾責任保險的同時，無形中強化社會單位消防安全責任人的消防安全意識，降低社會公共場所消防安全風險隱患。

3.5? 進一步完善火災事故延伸調查機制

火災事故延伸調查應當遵循“科學嚴謹、程序合法、證據充分、客觀公正”的原則，依托黨委政府或消防安全委員會成立火災事故調查組。通過調查還原火災經過，查清起火原因及蔓延擴大的誘因，分析查找火災風險和消防安全管理漏洞，提出針對性的整改措施，對照相關法律法規梳理責任鏈條，強化問責效果，進而提升社會公共消防安全管理能力。

需要注意的是，火災事故延伸調查工作應當以證據為中心、以事實為依據，禁止“失火必追責”和“有罪推定”的思想。在涉及追責問責時，應當允許單位或個人對照法定職責陳述履職情況，并提供履職盡責證據材料，建議積極探索盡職免責的情形，讓消防安全管理工作能夠看到邊界。

火災事故調查新模式應與社會文明發展相適應，提高社會火災調查中間機構、保險企業、物證鑒定部門的參與度，創新工作機制，建立人才培養和研究體系，完善火災事故延伸調查制度，形成以消防部門為主導，社會組織為主體的新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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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scussion on constructing

a new model of fire accident investigation

Du Xianming

Maanshan Municipal Fire and Rescue Brigade

Abstract： The development of fire accident investigation is seriously restricted mainly by the lack of attention paid to the investigation of fire accident， and the lack of high-quality professional investigator， and also the limitation of inspection equipment and identification method. Only by constructing a more efficient and high-quality fire investigation model and improving the accuracy and scientificalness of fire accident identification can we continue to make greater contributions to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 and people's live and work.

Keywords：Fire accident; Investigation; Current situation; Strateg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