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論視角下新編京劇《赤壁》的英譯字幕評析

范宏偉 姜波

(哈爾濱工程大學，黑龍江 哈爾濱 150000)

一、引言

京劇是中華文化的藝術瑰寶，凝練了中國傳統表演藝術的精華，承載著豐富的文化內涵。京劇不僅是國粹，也是世界的文化寶藏。全球化時代，京劇在促進中外文化交流、堅定文化自信方面起著不可替代的作用。因此做好京劇文本的翻譯工作對于傳揚京劇藝術、擴大中華文化影響力意義深遠。不同于普通文本翻譯，京劇的文本翻譯對于譯者的文化底蘊、語言運用能力以及京劇專業知識的了解等方面有較高要求，在翻譯方法和翻譯策略的選擇上也要反復比對和調整。《赤壁》作為國家大劇院京劇創新的優秀作品，也曾走進歐洲并獲得成功，此間其精準的字幕翻譯功不可沒。因此《赤壁》英譯字幕的翻譯技巧和對于京劇翻譯和傳播有很大借鑒意義。

二、目的論概述

(一)目的論的形成與發展

20世紀70年代，翻譯理論功能學派在德國興起。其代表人物凱瑟琳娜·賴斯在其著作中將譯文的功能特征而非對等原則作為翻譯評價的優先標準，根據不同需要，原文與譯文應具有不同功能，根據文本的功能類型，采用對應的翻譯方法。

其后，她的學生漢斯·費米爾突破了對等理論的限制，提出了功能翻譯理論的主體即翻譯“目的論”(Skopos Theory)。翻譯目的決定翻譯策略，原文在翻譯過程中只起到提供信息的作用，翻譯評價標準應是譯文在其譯語的文化環境中是否達到預期功能。

在費米爾的“目的論”基礎上，賈斯塔·赫茲·曼塔利提出了“翻譯行為”概念。她認為翻譯行為是以實現信息的跨文化、跨語言交際為目的、由參與角色和環境相互作用的復雜活動，從而拓寬了功能翻譯理論的領域。

克里斯蒂安·諾德針對目的論的不足，進一步提出了“功能+忠誠”的理論，即“既要尊重原作者，也要對讀者負責”(賈文波，2004)，由此克服了單一由目的法則指導下翻譯的隨意性，完善了目的論理論。

(二)目的論的三原則

目的論認為在翻譯過程中譯者應遵循三大原則，即目的原則、連貫原則和忠實原則。目的原則要求譯文在規定情境中達到預期的交際目的；連貫原則要求譯文須為目的語讀者所理解，并在譯文使用的交際環境中有意義；忠實原則要求忠實于原作及原作者。以上三個原則中，忠實原則從屬于連貫原則，但二者都受目的原則支配(Nord，2001)。

三、新編京劇《赤壁》的翻譯目的

《赤壁》是由國家大劇院以三國正史為基礎、結合小說《三國演義》和傳統三國戲改編的史詩京劇劇目。不同于以往京劇的傳統結構，其在表現形式上以現代化手段為依托，融合交響樂元素，“《赤壁》從故事、唱腔、舞美等方面都體現了把京劇傳統精髓融入現代審美訴求的美學追求”(陳春華)。2012年《赤壁》走出國門，在歐洲三國進行巡演，引發歐洲觀眾欣賞京劇的熱潮。

對于這樣一場文戲，《赤壁》在海外傳播中獲得成功的原因除了包括其震撼的舞臺設計、演員的傳神詮釋以及精巧的故事情節等，關鍵在于其準確凝練的字幕翻譯。京劇作為戲劇的一種，京劇唱本同樣具有戲劇文本的兩重性質：可讀性和可表演性。京劇唱詞在形式上講究句式整齊、合轍押韻，內容上則大量用典，文化負載詞出現頻率極高，兼具含蓄性與直白性，文學性與通俗性并存，同時還要考慮字幕播放的時效特點，這就使得京劇的字幕翻譯對譯者有較高的要求。

目的論認為，翻譯是一種目的性行為，翻譯方法和翻譯策略的選擇應由譯文的預期目的所決定(陳建平，2013)。京劇英文字幕的翻譯應在保證可表演性的同時兼具戲劇文本的可讀性，讓觀眾在理解劇情的同時，也保留京劇中的文化元素和文化特色，做到準確、簡潔、文雅。文章將以目的論為指導，從戲劇字幕文本的可讀性、可表演性以及譯文中出現的問題三方面簡析國家大劇院版的《赤壁》英文字幕翻譯。

四、《赤壁》英譯字幕評析

(一)譯文的可讀性

京劇字幕譯文的可讀性應包括譯文的可接受性和文學性兩個方面。觀眾對譯文的接受程度直接關系著對劇情的理解程度，只有理解劇情才能真正融入這一出好戲帶來的藝術享受；對于一些文化負載詞，注釋太多，一場京劇看下來像上課，這就大大削減了京劇本身的魅力，因此譯文的可接受性對于京劇演出至關重要。京劇字幕譯文的文學性要求譯文應盡可能地保留京劇唱詞中的文化內涵，例如成語典故、文化負載詞、雙關語等，不應過分追求簡單易懂而造成文化特色的缺失，無法達到傳揚中華文化的目的。因此京劇譯文的可讀性要求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兼顧譯文的可接受性和文學性。

1.可接受性

京劇《赤壁》中一些對于中國觀眾來說習以為常的文化意象和典故在其英譯字幕的呈現中也常被歸化為在英語語境下熟悉的模式。例如：

一子千鈞難落定，

是射虎來是藏弓?

譯文：It's hard to make a move；

To fight or to yield，that is the question(京劇《赤壁》00：32：54～00：33：25).

在這兩句話的譯文中，“一子千鈞難落定”是指孫權現在的難以抉擇程度就如同在棋局博弈中棋子重如千鈞無法落定；“射虎”典故出自孫權本人，形容英雄豪氣，此處指代出兵迎擊曹操；“藏弓”指收斂鋒芒避而不戰。譯者拋棄原文意向，巧妙化用莎士比亞《哈姆雷特》中的名句“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the question.”使譯文符合英語表達習慣，更利于觀眾理解和欣賞。

諸葛亮啊諸葛亮

人都說你伶牙俐齒、能言善辯

譯文：Zhuge Liang，

Everybody says that you have a glib tongue，an expert at debating(00：17：10～00：17：17).

“伶牙俐齒”“能言善辯”若按原并列結構翻譯未免顯得贅余重復，將“伶牙俐齒”直譯為“smart teeth”則會使外國觀眾產生疑惑，譯為“a glib tongue”則符合英語表達習慣，同時句式處理上也符合字幕播放特點。

2.文學性

京劇《赤壁》的英譯字幕在考慮觀眾的譯文可接受性的同時，也注重傳播漢語的語言魅力，一些比喻的手法在譯文中得以保留。例如：

孔明他果然是人中龍鳳。

譯文：Zhuge Liang is indeed the phoenix amongst the multitude(01：23：01～01：23：08).

將“人中龍鳳”譯為“the phoenix amongst the multitude”準確地保留了原汁原味，同時在柯林斯詞典中“phoenix”一詞在英語中除了有鳳凰之意，也指能夠起死回生的人(或物)，更準確體現了諸葛亮這一人物在劇情中的重要作用。

曹阿瞞施強橫一掌難鳴。

譯文：Cao Cao cannot play the rogue and fight single-handed without help(01：23：57～01：24：09).

譯文中將“一掌難鳴”翻譯為“single-handed without help”準確對應了漢語中的原有意象和修辭內涵。

(二)譯文的可表演性

英譯《赤壁》字幕是為了使其在舞臺上呈現給觀眾，京劇唱詞和韻白具有獨特的結構形式、韻律節奏和語言風格，所以英譯京劇字幕必須要符合可表演性的原則。例如：

你縱有那關張趙英豪天縱，

怎當他兵屯百萬、將列千員，

龍驤虎視、龍騰虎躍，

龍行虎步、虎步龍行，

隆兒隆咚、嘁巴隆咚、轟轟隆隆……

譯文：Even though you have the brave generals Guan，Zhang and Zhao.

How can you resist Cao's one million-strong troops?

A thousand army commandants， so powerful，so formidable and so invincible(00：23：23 ～ 00：23：47)...

譯文中將“兵屯百萬、將列千員”譯為“one million-strong troops”，采取互文的策略使翻譯更簡潔；而對于接下來的“龍驤虎視”“龍騰虎躍”“龍行虎步”等重復，譯者也巧妙采用平行結構譯為“so powerful， so formidable and so invincible”，與原文形式風格大體一致，傳達出原文節奏、形式上的美感。

那劉備今已是山窮水盡，

你孔明我看也黔驢技窮。

譯文：Liu Bei is already at the end of his tether.

You are likewise at the end of your wits so it seems to me(00：23：52～00：24：01).

不考慮詞語選擇的歷史穿幫，只從翻譯角度看，譯者將“山窮水盡”“黔驢技窮”分別譯為“at the end of his tether”和“at the end of your wits”，兩個詞組形式上相對應，同時偏口語化的表達符合本句的丑角表演者的人物特征，增加趣味性。

(三)京劇《赤壁》英譯字幕中出現的問題

《赤壁》作為一部較為成功的大制作新編歷史京劇，其英文字幕翻譯同樣值得學習和借鑒。其中也不乏一些個人以為不太恰當的翻譯例子，列舉以下，共勉之：

若是我眾臣僚降了曹公，猶不失新朝里九卿三公。

如若是吳侯你降了曹公，稱孤寡圖霸業一夢成空。

譯文：If we subordinates surrendered to Cao， you would still have a new crop of lords and ministers to serve you.However if Your Lordship should surrender to Cao，your ambition to rule the land would end up in smoke.(00：29：40～00：30：32).

這句唱詞為魯肅站在孫權的核心利益角度勸說孫權不可投降，如果是大臣投降，他們在新朝廷仍然可以做官，而孫權投降的話就只能寄人籬下、無法成就霸業。譯文混淆了其中邏輯關系導致用錯了主語，意為大臣投降之后，孫權還有新的大臣為其侍奉與謀劃，與原文表達的意思不符。

五、結語

通過對新編京劇《赤壁》英譯字幕的簡要評析，不難看到在目的論的指導下，譯者(范守義)不僅考慮到譯文面向譯語觀眾的可接受度，較為準確、簡潔地傳達了京劇中所蘊含的文化內涵，同時使譯文適用于舞臺表演，在語言風格、句式等方面增加了譯文的美感，盡管譯作中不乏一些疑義，但瑕不掩瑜，為以后的京劇字幕翻譯提供了寶貴的借鑒資源。戲劇文本具有二重性，目的論為其文本翻譯提供了充分的理論指導。在翻譯過程中譯者應以翻譯目的為導向，根據翻譯目的選擇得當的翻譯策略和方法。京劇字幕的有效翻譯在京劇走出去、傳揚中國傳統藝術、發展中華文化的過程中起著重要的作用，開展京劇字幕翻譯研究任重而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