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罡 黃偉
【摘 要】語文閱讀教學應該從關注閱讀對象轉向關注閱讀策略,從關注閱讀結果的唯一性轉向關注閱讀過程和結果的統一性。從根本上說,閱讀教學應該是教學生如何閱讀,教學閱讀就是教閱讀策略、培養閱讀能力,就是培養學生良好的閱讀意識和閱讀習慣。因此,更新閱讀方法、形成閱讀策略,理應成為語文閱讀教學的重要內容。
【關鍵詞】語文閱讀教學;閱讀策略;重心轉移
【中圖分類號】G633.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5-6009(2021)80-0007-03
【作者簡介】1.陳罡,南京信息工程大學(南京,210044)教師教育學院副教授,博士;2.黃偉,南京師范大學(南京,210097)教育科學學院教授,博士。
21世紀初,新課改啟動,語文學科教育進入了新的發展階段。其中,“閱讀教學教什么”的問題受到高度關注。但長期以來,我們總是把“教什么”視為確定性的內容,這就導致閱讀教學之“閱讀”這一本體問題沒有進入我們視域的中心。事實上,閱讀教學中的“閱讀”才是根本問題。
一、閱讀教學存在的問題:重閱讀對象而輕“閱讀”本體
我國以選文為主體的語文教材編寫形式有千年傳統,至今仍是主流,這很自然地導致了圍繞選文(課文)而進行的閱讀教學成為語文教學的中心。課文本來是閱讀材料、閱讀對象,由于其具有一定的經典性,使得理解課文思想成為教學的主旨。這就導致在很大程度上,我們在閱讀教學時丟掉了課文的示范性,即把它當作思想情感的載體來研習,直至“得意而忘形”,而忘卻了葉圣陶先生的諄諄告誡:教材無非是個例子。
如果教材是例子,那我們應該怎樣教學呢?這里實際上關涉到閱讀策略問題。作為例子的教材,具體說作為例子的課文,我們應該把它當模型、當示范。當模型,就是理解課文的結構和構成;當示范,就是學習并模仿課文。對此,葉圣陶先生明確指出:“知識是教不盡的” “憑這個例子要使學生能夠舉一而反三……總而言之,我以為學生既然要一輩子獨自看書作文,語文教學就得著眼在這一點上,為他們打下堅實的基礎?!?[1]閱讀教學要為學生打下堅實的基礎,顯然就是能夠讓其“獨自看書作文”。如何做到這一點呢?這就需要教師通過例子來舉一反三,給學生以程序性、策略性知識的指導,實質就是教給學生閱讀的策略。
實際上,學生掌握了閱讀的策略才能把文章讀深、讀好、讀透。但長期以來,我們的閱讀教學一直忽視對閱讀策略的教授,筆者認為,這實際上背離了閱讀教學的本質。
二、閱讀教學的重心轉移并歸正:閱讀教學就是教學閱讀
我們固然不能忽視文本所涵載的內容,特別是不能跳過或無視文章的思想情感來空談閱讀方法。但把閱讀教學的目標僅僅定位在對課文思想情感的理解上,無疑會丟失閱讀教學最為關鍵的內容——引導學生從閱讀中獲得方法與能力。“閱讀教學就是教學閱讀”“閱讀教學理應教學閱讀策略,這也正是閱讀教學與普通閱讀的不同”。[2]因為“知識是教不完的”,而閱讀方法和能力卻可以支持、推動學生語文素養的全面發展和終身發展。
因此,閱讀教學的重心急需轉移并歸正。以前的閱讀教學追求對課文內容的理解,無論是就文本內容教內容(比如分析課文的主題、思想、情感等),還是通過文本形式走向內容,都忽略了對閱讀本體和學會閱讀的教學。學會閱讀就是學生能夠掌握并運用閱讀策略去理解文章。我們這里所說的重心轉移并不是完全否定前期的閱讀教學,而是拓展閱讀教學的新視域、聚焦閱讀教學的新焦點。閱讀教學是讓學生走向文本,還是讓文本走向學生,即讓學生學習服從于文本、服務于文本,還是讓文本服從于學生學習、服務于學生學習,這是閱讀教學必須回應的核心問題。誠然上述二者并非二元對立,而是條件和目的的關系。
之所以要進行這樣的轉移,一方面是由于閱讀教學在當下所面臨的新挑戰。信息社會對閱讀效率和閱讀速度的強調甚于以前,掌握了閱讀的方法與策略才能更好地適應“資訊化”“碎片化”的閱讀新形態。全媒體閱讀的新時代要求我們閱讀的方式方法優化、拓展與更新,這都需要強化對當代學生選擇閱讀、深度閱讀、批判性閱讀等能力的培養。
另一方面,隨著研究的深入和教學改革的深化,我們對閱讀能力也有新的認識并重新定位。閱讀不僅僅是獲取信息、理解內容、掌握知識,也是讀者與作者、文本對話的過程?!读x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11年版)》提出:“閱讀教學是學生、教師、教科書編者、文本之間對話的過程?!币蚨?,閱讀教學就應該關注這一活動過程,“相應地,閱讀教學應該教的就是從文本中獲取信息,進而與文本交流、對話的技能或策略?!盵3]在此基礎上,閱讀被進一步認為是一種“意義建構”的活動過程,比如,國際閱讀素養測評項目PISA和PIRLS的閱讀測評框架中,在討論“閱讀素養”(Reading Literacy)時,都指出閱讀是一個意義建構過程,閱讀教學就應該幫助學生學會如何進行意義建構的方法與策略?!镀胀ǜ咧姓Z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提出了語文學科核心素養,并強調“語言建構與運用是語文學科核心素養的基礎”。在閱讀中,意義建構離不開語言建構與運用,離不開閱讀方法與策略。
三、閱讀教學的方法更新:策略性知識的開發
我們以前的閱讀教學是否一直都缺少關于閱讀方法與策略的教學呢?也并非如此。比如語文教師在教學中經常涉及的作者介紹、作品時代背景介紹,其實就代表了“知人論世”這一閱讀方法。但是不是所有的閱讀都適合“知人論世”呢?或者說什么樣的文本、什么樣的閱讀時機適合“知人論世”呢?這些內容在教學中往往是被忽略的。當我們把方法與策略教學作為語文教學的核心內容時,這一問題就有了深究的必要。
“閱讀方法是閱讀知識的核心內容,也是語文方法性知識的重要組成部分?!盵4]閱讀方法是傳統說法,閱讀策略則主要是在20世紀后期從西方引介過來的。若對兩者進行區分,閱讀策略更強調方法運用上的計劃性、監控性,是對閱讀方法自覺地有意識地運用,也可以稱為“方法的方法”。比如,精讀、略讀、瀏覽等都是閱讀方法,而根據不同的閱讀目的和文本類型,選擇不同的方法,則是閱讀策略。
我們當前面臨的問題主要是,策略性知識開發得不夠。從知識建構的角度看,如果說以前的閱讀教學變革側重于開發陳述性知識,即基于文本形式的靜態的言語形式知識,那么當下的方法更新要建構的重點是,基于閱讀實踐活動的動態的程序性知識和策略性知識。這需要學科專家、課程專家以及一線教師的共同努力。
我們提出“釋義、解碼和評鑒”的“教學解讀三層級”模型,正是從閱讀教學轉向教學閱讀、從一般或專家的文本解讀轉向教學解讀的理論建構,期望對閱讀教學的有效性、專業性進行積極有益的探索。教學閱讀需要教學解讀,但這里的教學解讀與一般或專家的文本解讀有聯系也有差異,是具有語文教學專業性和實踐性的解讀。
“釋義層”,這在以前的閱讀教學中往往是用力最多的環節,但之前更關注的是學生“讀懂了沒有”“讀懂了哪些”,而忽視了學生“怎么讀懂的”“怎么讀才能讀得更好”。其實,這里的“怎么讀”就是一個方法與策略的問題,應該得到重視。
“解碼層”,在文本形式成為閱讀教學的主要內容以后,一些教師的教學已經開始觸及這一環節,可關注的往往是學生“有沒有讀通文本”“有沒有從文本中讀出‘密碼’”,而不是學生“怎么讀通的”“怎么解開‘密碼’的”。所以在這一層次,我們應該從文本中提取程序性知識和策略性知識,幫助學生進行語言建構與運用(即解碼),真正把知與用、形式與內容統一起來。
“評鑒層”,在我們的閱讀教學中常常被忽略,雖然也有教師在教學中會讓學生評議文章寫得好不好,關注學生“有沒有讀透文本”,可往往不得要領,或者只會一味“點贊”。所以在這一層次,我們應該關注學生“怎么讀透的”,幫助學生進行文本評判和能力遷移,引導其學會與文本對話和意義建構,掌握閱讀策略。
比如,《藤野先生》作為一篇寫人的回憶性散文,是通過對某些生活片段的記錄來寫人的。同時,回憶性散文中的人物包含了回憶主體與回憶對象,“藤野先生對‘我’”與“‘我’對藤野先生”,這里包含了兩個情感層次。散文的一大特點是潛藏著主體豐富、變化的情感線索,正是這一線索,使“我”的情感“溢出”,并“嵌入”藤野先生的故事,借助敘事形成“交往”。所以,這一文本的“三層級解讀”可以轉化為這樣的教學步驟。
第一層“釋義層”:通過交往性事件理解人物關系、通過片段化敘事把握情感層次;教學中借助板書或投影,將“我”的故事與藤野先生的故事分列,再以箭頭或其他方式,將“我”的故事與藤野先生的故事通過“交往”聯系起來。
第二層“解碼層”:主要是兩種在比較中寫人的方法,一是心境與環境的對比,二是平凡與偉大的對照。
第三層“評鑒層”:在比較閱讀(如《藤野先生》與《〈吶喊〉自序》)中審辨文本價值,或者在比較閱讀(如《藤野先生》與學生自己所寫的回憶性散文)中反思體悟“我”作為敘述者的角色定位和情感內涵。
四、結語
在教材建設方面,統編語文教材已經走出了可喜的一步。小學教材在三至六年級增加了獨立的閱讀策略單元,初中教材則構建了“教讀—自讀—課外閱讀”三位一體的閱讀教學體系。但是,統編教材中的閱讀策略知識依舊是比較有限的。如何用好教材,如何落實好新的閱讀教學理念,如何在閱讀教學中有效轉化課程知識、合理生成教學知識,實現閱讀教學的重心轉移與方法更新,仍需要研究者和一線教師的不懈努力。
【參考文獻】
[1]葉圣陶.葉圣陶語文教育論集[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2015:113.
[2]黃偉.教學解讀與閱讀能力發展層級簡論[J].學語文,2019(1):4-8.
[3]張心科,鄭國民.20世紀前期語文課程分合論——兼說“閱讀教學”的含義[J].教育學報,2009(6):45-54.
[4]靳彤.閱讀方法的整體設計與煉制[J].語文建設,2019(13):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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