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演義》影視改編在東南亞的跨文化傳播

黃宇鑫

內容摘要：《三國演義》是元末明初小說家羅貫中創作的長篇章回體歷史演義小說，也是中國歷史上第一部文人長篇小說。近年來，《三國演義》的影視改編發展迅速，電視劇改編作品更是在東南亞地區形成了“三國熱”的浪潮。本文從《三國演義》的影視改編概況、《三國演義》在東南亞的傳播進程、東南亞地區“三國熱”的原因三個方面分析探究《三國演義》影視改編在東南亞地區傳播的成功經驗，以此來探討在全球化背景下中國古典文化如何“走出去”。

關鍵詞：《三國演義》 影視改編 東南亞 三國熱

《三國演義》描寫了從東漢末年群雄并起到天下三分最終司馬氏建立晉朝一統三國的故事。該書主要以戰爭描寫為主，書中戰爭場景敘述宏大，人物塑造活靈活現，因此，在影視取材方面頗受改編者青睞?！度龂萘x》同時也因其自身獨特的藝術魅力，長期以來備受大眾關注，具有廣泛而深厚的群眾基礎，每當出現關于三國題材的影視作品都會在社會上引起一定程度的話題討論。這種現象產生與發展的背后都具有一定的合理性與可釋性，集中體現了《三國演義》在當代社會中廣泛傳播所引起的連鎖效應，大眾對于小說的認同在一定程度上激發了改編者對三國題材電影及電視劇的創作熱情。隨著影視改編的不斷豐富，其作品本身的影響力也逐漸走向世界舞臺。

一.《三國演義》的影視改編概況

《三國演義》的相關影視改編可謂由來已久，無論是在電影或電視劇方面都屬于熱門題材，根據現有資料整理，三國題材的影視改編主要集中在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至今。在電影方面，1983年，由黃祖模導演執導，上海電影制片廠攝制，鄭乾龍、龔雪、丁嘉元等人主演的電影《華佗與曹操》上映。該片主要圍繞曹操因對華佗心生猜忌與不滿從而決心殺掉華佗這一事件開展全片敘述，通過對一系列二人矛盾沖突的情節設定，從不同的側面勾畫出曹操與華佗這兩個性格特征相異的人物形象。1996年，天山電影制片廠攝制，方軍亮為導演，劉永、劉家輝等主演的影片《諸葛孔明》上映，影片講述了諸葛亮從出山輔佐劉備直到六出祁山病逝五丈原的故事，較為客觀的展現了一代名相“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傳奇一生。1998年，《超時空要愛》上映，此片是由黎大煒執導的無厘頭喜劇電影，由梁朝偉、李綺虹等領銜主演，講述了一位警察因故交錯時空來到了三國，后歷經一些事情又回到現代的故事，影片頗具后現代主義色彩。1999年，《曹操》上映。天山電影制片廠攝制，柯俊雄、茹萍等主演，此劇選取殺陳宮、收關羽、戰官渡、敗赤壁等片斷，描述了曹操跌宕起伏的傳奇一生。同年，由臺灣地區的導演柯俊雄拍攝的電影《一代梟雄曹操》在臺灣上映。影片主要敘述了曹操在收復荊襄地區后南下攻取江東以及在河西一帶奪取涼州的故事。這部電影只在臺灣地區有一定程度的反響，并沒有在內地形成影響，甚至內地觀眾看過這部影片的人都相對較少。2008年，由劉德華主演的電影《見龍卸甲》上映。該電影由李仁港執導，取材于《三國演義》第九十二回“趙子龍兵困鳳鳴山”一節，展現了趙子龍初敗曹軍、請命救主和決戰鳳鳴山三個片段，從不同的側面為觀眾呈現趙子龍忠肝義膽的英雄形象。全明星陣容的電影《赤壁》于2008、2009年上映，由導演吳宇森執導。這部電影一共分為上下兩部，電影拍攝場面宏大，為觀眾呈現了全新的三國人物形象，劉備不再懦弱，曹操不再奸詐，周瑜也不再心胸狹窄，顛覆了觀眾對于歷史人物的傳統形象，其故事改編頗具現代化色彩。2011年，電影《關云長》上映，影片是由莊文強、麥兆輝聯合執導的電影，甄子丹、孫儷、姜文等人主演，甄子丹本身的硬漢形象也讓大多數觀眾認同其所塑造的關羽形象，但由于身高不如小說中關羽形象高大，也因此導致部分觀眾并不認同這一版本的關羽形象。這部電影主要取材于劉備與曹操在徐州會戰后劉備敗走，關羽為了保護劉備家眷安全被迫在徐州下邳城投降曹操的故事。通過以上三國題材電影改編可以看出，電影方面的改編呈現出一種多元化色彩，無論從內容選取還是人物塑造上都可謂獨具特點。

在電視劇領域，有三部時間跨度較大的電視劇改編作品影響深遠。第一部是由中國電視劇制作中心與中央電視臺聯合制作的《三國演義》于1994年在央視首播，該劇總導演為王扶林，唐國強、張光北、鮑國安等人主演，全劇共84集。該劇于1990開拍，1994年播出，總計耗資約1.7億元人民幣。該劇講述的是東漢末年到三國時期的歷史故事，一定程度上也是魏、蜀、吳的興亡史，全劇共分為五大部分，主要呈現的是在亂世中各方諸侯之間的錯綜復雜、高潮迭起的斗爭。該劇于1994年10月23日在中央電視臺一套首次播出。直至今日，94版《三國演義》始終是人們眼中的經典影視劇作，無論是從全劇的把握、人物的塑造和演員的表演上，都蘊含著大氣磅礴、雄健悲壯的氣勢，可謂是十分經典的三國題材影視劇，在中國長篇電視劇中堪稱是優良之作。在電視劇播出后不久，日本、韓國、東南亞、香港、臺灣等國家和地區也相繼引進并播出，其中，緬甸語配音版《三國演義》電視劇于2019年9月14日在緬甸仰光舉行開播儀式。第二部由中國傳媒大學電視和北京小馬奔騰影視文化公司聯合出品的電視劇《三國》在2010年首次播出，該劇由高希希導演執導，陳建斌、于和偉、陸毅、倪大紅、等主演，全劇共95集。相比于94版《三國演義》，新版《三國》制作水準較高，武打場面和軍事戰斗特效運用較好。主演采用了實力派和偶像派結合的方式，增加了孫策和大喬，周瑜和小喬，呂布和貂蟬的情感戲碼，尤其是曹操的戲份頗多，也因此影響了劇情的推進，甚至被部分網友戲稱為“曹操傳記”。新《三國》雖以某個人物為主，但展現的卻是人物所在時期的那段歷史及與之相關的人物群像。第三部是2017年，由張永新執導的電視劇《大軍師司馬懿之軍師聯盟》、《虎嘯龍吟》先后于2017年熱播，于和偉、吳秀波、王勁松等聯合主演的三國歷史題材劇。該劇從魏國的視角切入，描寫了魏國軍師司馬懿跌宕起伏的一生，展現了波瀾壯闊的后三國時代。但該劇中存在諸多與歷史不相符合的情節，例如，曹操被加封魏王以及曹丕被確立為繼承人的時間與史實記載不符，同時為了使劇情更加豐富，還專門給司馬懿身上加入了一些根本不屬于他的歷史事件，使得司馬懿這一人物形象更加立體化，雖然不能稱得上是歷史正劇，但對郭嘉、司馬懿等謀臣的深入解讀十分精彩。雖然與三國歷史有些許出入，但在人物塑造和劇情改寫上存在一定的合理性?！白鳛橛耙暩木幷撸瑹o論他怎樣尊重原著、忠實原著，也無法抹去當今社會對其世界觀、價值觀的影響，在其改編的影視作品中，無論故事情節還是人物形象都會帶有當今社會的痕跡，至于利用影視進行顛覆傳統式的改編就更不能脫離當代社會價值觀的影響了?！盵1]

二.《三國演義》在東南亞的傳播進程

《三國演義》的影響力不僅局限于中國，十七世紀末至二十世紀初，該作品先后被翻譯成日語、朝鮮語、越南語、柬埔寨語、馬來西亞語、法語、英語等十余種文字，并在世界范圍內廣泛流傳。本節主要闡述《三國演義》在東南亞的傳播進程，以泰國為例進行重點分析。自元末明初以來，隨著中泰之間的貿易往來，中國沿海地區較早就有在泰國經商、定居的中國人，《三國演義》最初的流傳范圍僅局限于這些華人群體之間。十八世紀，中泰大米貿易興起，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三國演義》等中國傳統古典名著的向外傳播。曼谷王朝建立之后，泰國進入經濟相對繁榮的時期，整個國家衣食無憂、國泰民安，從而迎來了泰國古典文學的首次繁榮，《三國演義》也就在此時以書面形式在泰國逐漸傳播開來?！爱敃r的曼谷王朝一世王（公元1782～1809年在位）為《三國演義》的翻譯做出了很大的貢獻。他能歌善賦，酷愛文學，經常親自提筆創作，還主持了泰國史的撰寫工作。為了進一步充實泰國文學，豐富王朝的治國用兵之道，他指派貿易和對外關系大臣、當時最負盛名的詩人昭披耶帕康組成兩個班子，一個班子翻譯《三國演義》，譯出后泰文版定名為《三國》;一個班子翻譯《說漢》，由昭披耶帕康總負責?！盵2]

近年來，隨著互聯網時代的快速發展，中國與東南亞地區交往密切，三國題材的相關影視作品也在泰國國內大范圍傳播開來。電影方面在泰國影響力較大的幾部作品分別有：《三國之見龍卸甲》《赤壁》（上下）《關云長》，其中，《三國之見龍卸甲》由泰國的Sumdream Motion Picture United Home Entertainment公司引進，于2008年4月24日在泰國公映。《赤壁》由泰國的Summit Intertainment和Sahamonkon Film Company公司聯合引進，在泰國同樣分為上下兩集，分別與2008年7月10日和2009年1月22日公映?！蛾P云長》由泰國的Sahamonkon Film Company的公司引進，于2011年7月14日在泰國公映。電視劇方面，94版《三國演義》和2010版《三國》都已經傳入泰國本土。電視劇94版《三國演義》于1995年傳入泰國，是第一批傳入泰國的內地電視劇的代表作?！巴ㄟ^傳媒媒體有限公司（Media of Media Company）在泰國電視臺第九頻道播出，一經播出即受到觀眾的熱烈歡迎，最近的一次重播是在2008年，由泰國電視臺的MTV Variaty Channel頻道播映?！盵3]2010版《三國》于同年傳入泰國，并在短時間內引起收視熱潮。

三.東南亞地區“三國熱”的原因

東南亞地區無論在地理因素還是歷史因素上都與中國存在一種緊密相連的關系?！度龂萘x》相關題材的影視改編之所以會在東南亞地區形成“三國熱”，無疑包含著政治、社會、文化、歷史等方面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但同時我們不可以忽視一個問題，那就是《三國演義》的相關題材改編并沒有在歐美形成一個熱潮，探索其背后的原因將為中國文化進一步走向世界提供方法論指導。

從政治因素上看，《三國演義》所宣揚的核心即“愛國”、“忠義”，完全符合統治階層的政治需要，歷朝歷代的統治者都非常重視文化因素對統治的作用，十分重視教育所發揮的作用，強調如何對民眾進行教化。明代統治者不僅不反對，還多次刊刻了《三國演義》小說。盡管到了清代，清朝對文學作品總體上的文化政策趨向于專制與保守，但《三國演義》對統治階級的強大吸引力，使其在民間的傳播沒有受到官方禁令的影響，在某些特殊歷史時期和特定的社會環境下反而備受推崇。泰國王室對《三國演義》的態度也和中國一樣，既有自身熱愛的因素，也有統治教化的需求，因而使用小說在泰國的傳播有了良好的政治文化環境。歐美文化更多的是強調一種個人英雄主義色彩，突出個人在社會生活中的主體性地位?！度龂萘x》所宣揚的“忠君”、“愛國”與西方所極力推崇的個人主義背道而馳，因此，從作品核心思想上分析，“三國熱”必定會在東南亞地區率先形成熱潮。

從社會文化因素上看，“傳播總是在一定的自然地理環境中進行的?！盵4]中國和東南亞地區在地理空間上陸地相連，民間交往和官方交流也比較頻繁，雙邊民眾交流和溝通更加容易，文化之間的共通性也比較多，對同一事物的理解也相對容易接受。同時，在東南亞地區有一大批華人在當地工作、生活乃至定居，居住在東南亞地區的華人將這種三國文化的氛圍傳播到當地，某種程度上也促進了“三國熱”的形成。而歐美國家在地理空間上與中國相距較遠，無論是民間交流或政府官方交流都相對較少，“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因地理上的距離也注定了中國與歐美國家文化的差異性遠大于共通性，因此，歐美對于三國題材相較于東南亞地區略顯冷淡。

從歷史因素上看，明清時期到二十世紀五十年代。明代是中國歷史上對東南亞地區發揮影響力最大的朝代，鄭和的七次下西洋使當時中國的影響力達到巔峰。明清時期的移民浪潮更使得中國文化傳入到了東南亞地區，《三國演義》也隨著移民一起進入了東南亞社會。鄭和下西洋時期并沒有到達美洲大陸及歐洲，所以在歷史上，歐美與中國就是相對隔絕的狀態，彼此不了解對方的存在，直到第一次鴉片戰爭爆發，西方才開始踏上這古老而又神秘的東方國度，也因此讓中國與西方彼此產生較為深遠的影響，歷史上非平等的聯系，必然會導致文化上的隔閡，因此，歐美國家并沒有像東南亞地區一樣形成“三國熱”浪潮。東南亞地區 “三國熱”的興起也讓我國傳統文化在對外傳播與交流層面上有了全新的拓展。

“文化是一種整體生活方式，而文化研究就是對這種整體生活方式的完整過程的描述。文化研究需要與社會、政治、意識形態以及歷史緊密結合，在注重理論進展的同時保持世俗的關懷”[5]我們國家一直在不斷嘗試著如何讓中國文化積極走向世界，《三國演義》在東南亞地區形成的“三國熱”就是中國文化“走出去”最成功的典范之一。但我們仍需明白我國文化國際影響力與經濟國際影響力是不對等的，豐富的傳統文化資源還相對沒有轉化為較強的文化軟實力。東南亞地區的“三國熱”應該會對今后中國經典文化如何“走出去”有所啟發，應該如何將這種影響發揮到最大化是值得繼續深入研究的課題，隨著“一帶一路”的發展，中國文化將會以嶄新的面貌傳播到越來越多的國家和地區，優秀的古典文化必定會讓世界重新領略中國文化所獨有的藝術魅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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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牡丹江師范學院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