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清昆
摘要:常態社會下的個體的網絡交往行為多種多樣,個體在網絡交往中所呈示的面貌也不盡相同,這次新冠肺炎恰為我們提供了一個獨特的觀察窗口,我們可以對個體的網絡交往行為實現條分縷析式的分析,對這一切進行本質溯源可以幫我們合理認知網絡交往行為,并為后疫情時代個體的網絡交往活動提供指引。
關鍵詞:網絡交往;類別;影響因素
常態社會下人與人的交往呈現虛實相間的特質,對于個體的網絡交往行為進行抽絲剝繭式分析難度比較大,但是新冠肺炎引發的非常態社會下的個體的生存狀態恰好為我們提供了一個獨特的觀察時空,使得我們可以真切的對縈繞在我們周遭的網絡交往行為進行條分縷析式研究。疫情將常態的線下社群交往按了暫停鍵,人與人的交往都呈現在虛擬網絡之中,因而對這一時期教師群體網絡交往行為進行深度分析,對于后疫情時代教師網絡社群交往行為指導的具有重要的意義。
1 當下個體網絡交往的境況
作為社會人的個體成長過程就是其獲得與自身生存的社會、文化相匹配的社會屬性的過程,作為個體的人是通過實踐來建構自我的各種社會關系進而成為社會人的。生產活動和交往活動是實踐的兩個基本方面。生產是個體通過勞動滿足自我需求的過程,但是個體能力的有限性決定了人的生產必須以其所在的社會關系為前提,而且隨著生產力的不斷發展、社會分工的不斷精細化,個體的生產越來越以工具或手段的方式間接滿足自我的需求,這就決定了個體的生產需要在一定的社會關系中被其他個體進行價值確證,也就是說生產離不開社會關系的制約和塑造;交往是社會關系中不同個體間、個體與群體間相互作用的基本方式, 個體正是通過交往從而求得生存和發展,進而在一定的社會關系中確立自我的位置和角色,個體也是通過交往來建構、維系自我的社會關系,穩定的社會關系又可以助力個體在更大范圍內進行更具創造性的生產活動以滿足自我的需求[1]。綜上可見生產活動是在交往中完成的,交往活動是為了更好的開展生產,因而可以說個體的實踐具有交往性特質。下文我們以王老師疫情下的生存狀態為載體來闡述當下個體網絡交往的時代變革以及復雜類型。
(1)疫情時期王教師每天睡覺前都需要通過各種云菜場進行每天食材的選購以及生活必需品、防疫用品的采購。
(2)王老師每天通過家庭微信群分享關于疫情的重要新聞。
(3)王老師每天借助于云課堂面向班內學生開展網絡直播課,借助微信群等收發、批改作業。上課之余,王老師還經常參加學科教學研討群的交流活動,在群內王老師可以與來自天南海北、志同道合的老師開展業務探討,旨在提升自我的育人素養、積攢育人經驗,群內成員甚至互不相識、從未謀面。
(4)在閑暇時間,王老師會在公眾號上用隨筆的方式表征自己的教育經驗,并解答公眾號的粉絲提出問題,再之后還經常去各種論壇在自己感興趣的話題下發表自己的看法,同與自己持不同觀點的認識展開辯論。
(5)王老師是一個酷愛夜跑的人,疫情期間他只能借助網絡與夜跑群內的好友進行云跑步,另外他因新購置了一處房產,還加入房屋業主群在群內與鄰居積極交流,在群內他經常分享對鄰居有幫助的信息。他還在游戲平臺注冊了賬號虛構了一個游俠絕色,偶有閑暇時就以此身份在游戲的世界里行俠仗義,實現自己的俠者情懷。
上述案例中所涉及的網絡交往行為多種多樣:
如家庭微信群、班級微信群等網絡社群其實是王老師真實生活中現實社群的一種網絡映像,在其中發生的一切網絡交往行為都可歸屬為現實交往行為的一種網絡延伸,在這類社群內王老師的虛擬身份與自我的真實身份一致。
購物APP、學科研討APP等平臺上的網絡交往行為:王老師都是以虛擬身份參與進來的,只不過有的涉及實體的物質交往,有的純粹停留于精神交往層面,這個過程中交往雙方對彼此的真實身份并不了解。
公眾號、論壇等平臺上網絡交往行為:王老師只是呈示了其社會身份的某個方面,如公眾號中王老師是以教師的專業身份輸出自我的教學觀點和實踐經驗,基于公眾號平臺與粉絲的交流也是王老師基于這種專業身份的一種觀點互動,體育論壇中王老師所呈現的身份是一個體育愛好者,因這種論壇中的留言流動性很強,虛擬身份與真實身份一致性偏弱,王老師可以基于自己對體育的認知暢所欲言,在這類平臺上的網絡交往行為多為一次性或間或性的交往。
夜跑群、房產群中的網絡交往行為:夜跑群是王老師根據自我興趣而參與的,當停留于虛擬交往層面時,其暴露的僅僅是依自我興趣建構的虛擬身份,但是一旦這種交往涉及線下交往,那其真實的社會身份就會參與進交往之中,交往的雙方對彼此的了解就會走向深入,房產群中王老師呈現的是自我的居住信息,因為現實交往極易達成,這類交往類受到現實社會禮法規則的部分影響。
游戲平臺中的網絡交往行為:在游戲平臺中王老師的身份是完全虛構的,與此同時,一同游戲的其他個體也存在類似的情況,王老師與對方的交往完全是出于單次游戲任務的需要,至于“對方是誰?性別如何?……”等都不關心。
2 個體網絡交往行為的類別分析
對上述網絡交往行為分析可知,在哲學視域下有些交往行為停留于物質交往層面或精神交往層面,有些則物質交往和精神交往兼具;在交往的頻次層面,交往又可以分單次聯絡、多次聯絡或重復性交往;在交往的身份管理層面,交往可以分為虛擬交往、現實交往或虛實相融混合交往;在交往對象的選取標準上,有些網絡交往對象就是個體熟知的現實對象,而更多的網絡交往對象是因趣緣、事緣或地緣等而選定,還有一些網絡交往對象則是根據當時的境況而做出的隨機選擇;在網絡交往行為發生過程中,交往個體的真實身份與虛擬身份存在著完全一致、部分一致、多面性等多元關系。對于諸如網絡購物、網上支付、網絡就醫等為外在表征形式的網絡交往行為,是以滿足交往主體的物質需求為主要目的,網絡學習APP中的網絡交往行為旨在借助網絡的實時可視化技術突破真實課堂教學的時空限制,這些網絡交往行為的目的旨在為物質交往或精神交往的發生提供便利條件,網絡只是一種實現目的的工具,網絡交往可以視為現實交往的一種網絡化映射,因而這一類型的網絡交往行為下文中不再加以專門考慮[2]。綜上考慮,我們借助“網絡交往行為發生的頻率、虛實身份的一致性[1]、現實交往與虛擬交往轉變難易度”等多個因素將數字社會的網絡交往行為進行類型學劃分(如圖1):
第一類:基于現實社會關系而發生的網絡交往行為。如上文提到的在班級微信群、學校OA系統、家庭群等發生的網絡交往行為就屬于這一類別,在這類交往活動中,交往的個體真實身份與虛擬身份保持著一致,網絡交往行為的發生一部分是源于現實交往的時空限制導致的自然延伸,還有一部分是由于網絡的便利性造就出的新的交往需求,網絡交往豐富了現實交往的類別、頻率,使得個體間的現實社會關系得以不斷的穩固,個體間的交往實現了現實和虛擬、精神和物質的相融共生。
第二類:基于地緣、事緣而發生的網絡交往行為。上文所言的培訓群、業主群中發生的網絡交往行為屬于此類,這類交往活動中,交往個體的現實身份是明確的,但是網絡內的虛擬身份卻無法與其現實身份進行一一對應,只有當網絡的去場交往走向現實的在場交往時,交往雙方才能形成對彼此的真實認知,地緣或事緣是群體組織的緣由,但是在交往行為中每個個體擁有著是否參與交往、以何種形式參與交往的自主權,個體對于感興趣的交往活動可以深度參與,甚至促使虛擬交往發展為現實交往,但是當交往行為與自己的交往動機相悖時他亦可以隨時中斷交往。
第三類:基于趣緣而發生的網絡交往行為。夜跑群、公眾號、教學研討群中發生的網絡交往行為當屬此類,上述網絡交往活動中的個體彼此間并不相識,在交往關系未從虛擬走向真實前,即使深度交往后有時彼此的認知也只是停留于對方在網絡空間所形成的虛擬形象的認知,這類交往中交往個體的志趣是交往行為發起的原初動機,志趣相投、互為助益是交往行為維系的紐帶。
第四類:基于動態情境的網絡交往行為。體育論壇、游戲社群中發生的網絡交往行為恰屬此類,這類交往中交往個體發起交往行為的緣由源于個體精神世界的自我追求或娛樂需求,而交往行為的承接者并不固定,屬于一種流動狀態沒有專屬組織,哪怕是虛擬的網絡群體亦不存在,所有多數情況下的網絡交往屬于一次性交往。
3 個體網絡交往的影響要素
新時代個個體交往的時空束縛被突破,當下交往的呈現出去場化、虛擬性的特質。傳統社會的交往行為都發生在面對面的在場性的交往,時空是個體間交往的重要維度,互聯網技術的發展,使得個體可以交往的對象不再被時空所束縛,個體可以隨時與身在全球各地的其他個體進行溝通、交流,即使作為交往媒介的語言也不再是個體間交往的障礙。虛擬性又是當下交往的一個重要特質,網絡技術的發展使得虛擬生存成為當下人的一種現代性生存方式,借助于網絡的虛擬性,個體不需要將真實的自我全部呈示于被交往對象,他只需根據交往的需求將自我的部分社會身份進行表征,甚至有些交往活動中,個體根據自我的交往目的可以塑造一個完全異于真實自我的虛擬自我,還可以在不同交往活動中塑造多個自我,可以說個體間的交往從三位立體交往走向了一維點狀交往。
(1)現實社會的禮法規則對網絡交往行為起到限制與塑造的作用。所謂現實社會的禮法規則指“個體身居社會的風俗禮儀、道德規范、信仰習慣以及政治經濟制度和法律法規等[2]”,這些禮法規則在個體成長的過程中不斷地限制并塑造著其實踐行為,個體成為社會人的過程就是在相應禮法規則下不斷建構自我的社會地位、塑造自我的社會角色的過程。網絡交往是借助網絡技術實現的一種身體的“離場”與心靈的在場深度交織的交往行為,個體在網絡參與的交往活動,亦是其現實思維運動的產物,當然也離不可型塑其身的真實生活世界,只不過網絡的虛擬特質,使得個體可以在交往活動中依需塑造不同的虛擬身份,但無論哪種虛擬身份都代表真實個體的精神交往的某種訴求。
(2)網絡交往行為承載平臺的注冊規則、交往個體虛實身份的一致性、虛實交往的轉換難易程度等都對于網絡交往行為起到限制作用。現在的各種網絡交往平臺基本上憑借實名注冊的手機即可注冊。換言之作為交往活動中的個體想要了解對方的身份除非借助行政機關的力量,否則基本停留于對方塑造的虛擬身份的層面。甚至有些交往平臺可以允許交往者以游客的身份自由發表言論。我們也會發現,上文中王老師在論壇、游戲社群內的發言主要靠自我的本能欲望驅動,在業主群、業主群等交往活動中主要是出于自我興趣的滿足或利益的維護,在家庭群、同事群等交往活動中與其社會身份相匹配,可見虛擬身份與個體的真實身份匹配度越高,交往主體間的交往行為越逼近現實交往,反之,交往活動的主客體越逼近本能交往,私利是交往活動維系的主要動力。如若網絡交往活動具備轉化為現實交往活動的可能性或者已經轉化為現實的交往活動,交往雙方對于交往活動中自己采取的交往手段、形式更多的會考慮現實的禮法規則,反之交往雙方更多的是基于自我的立場,如若交往平臺對于交往規則沒有切實的約束的話或者交往雙方分歧較大時,這時交往活動往往無法取得理想的結果,甚至有時交往雙方會爆發矛盾沖突。
(3)具體的交往活動中交往雙方的真實性、真誠性,交往信息的可領會性、正確性等制約著網絡交往行為。交往活動是交往主體基于自我需求借助一定的媒介發起的有特定交往指向的主客體相互作用,這種雙方間的交往需要一定的交往符號系統、文化背景做支撐,如若交往雙方持有不同的語言、生長于不同的文化這些無疑都會增加交往的難度,因而交往活動中信息的可領會性是交往活動得以維系的首要條件,另外當進入到交往活動中交往雙方在互相交流、溝通中,雙方不斷的對彼此提供信息的準確性、真實性以及情感的真誠性做出自我的判斷,當其中一方交往訴求和情感得不到滿足時,其主動離開交往活動的可能性就大增。網絡交往中交往雙方對于是否展開交往都具有絕對的主宰權。
參考文獻:
[1]趙聯飛,郭志剛.虛擬社區交往及其類型學分析[J].社會科學,2008(08):72-78.
[2]劉剛.論交往在實踐系統中的地位和作用[J].哲學研究,1991(11):6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