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忠誠協議淺談

王琴娥

關鍵詞夫妻忠誠協議 有效 無效 法律限定

婚姻是男女雙方在自愿前提條件下組成家庭關系，并為法律承認的一種社會普遍現象，這種現象延續與男女雙方結合并繁衍子嗣的社會風俗。在現代社會，婚姻受各國相關法律法規的保護。不同國家和地區對于婚姻關系的法律界定不同，不論是我國的一夫一妻制還是部分國家的一夫多妻制，亦或是其他婚姻制度等，這種法律法規制度都是為了規范婚姻關系，保護婚姻雙方當事人的合法權益。隨著社會的發展和人們思想觀念的轉變，女性在社會中的地位不斷的提高，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重視婚姻的公平關系與夫妻雙方之間的尊重。為了保護婚姻雙方的合法權益，我國制定了《婚姻法》，并以此為依據制定了其他保護夫妻雙方合法關系的法律法規。這些有明確法律規定的內容，在相關案件審判中有著明確的法律效力。近些年來，我國的離婚率普遍的上升，截止2018年年底平均離婚率超過40%。婚姻關系在現代社會中似乎相當脆弱，不少夫妻為了防止婚外情、出軌等行為簽訂夫妻忠誠協議。然而在眾多的婚姻審判案件中夫妻忠誠協議中約定的內容卻受到了一定的限制。研究夫妻忠誠協議對于了解夫妻忠誠協議的法律效力和適用范圍有著重要的意義。

一、夫妻忠誠協議的相關概念

（一）夫妻忠誠協議的內涵

1.普遍定義

夫妻忠誠協議普遍定義為具有合法婚姻關系的夫妻雙方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基于公平、自愿、協調前提條件下以條約的形式簽訂的忠誠義務和相關的違約責任。協議范本中有關于賠償主體為違反忠誠協議中規定的忠誠義務的一方，無過錯方有權向過錯方提出賠償，無權向婚姻關系以外的第三人提出賠償，且忠誠協議約定的主要權責與義務為財產及其賠償等問題。因此，夫妻忠誠協議必須要求簽訂協議的對象為婚姻存續的夫妻，要求協議簽訂的自愿性、協商性。

2.性質

夫妻雙方在婚姻存續期間簽訂忠誠協議的根本目的是維護婚姻關系，雙方簽訂忠誠協議的內容大部分指違反道德忠誠行為的內容，這種內容在法律上無法統一界定。從夫妻忠誠協議的本質上來講，它不屬于法律法規，只能視作契約，契約雙方根據條約約定的內容履行其中部分具有法律效力的忠誠義務的約定。夫妻雙方簽訂忠誠協議后雖然明確了雙方的主體關系，但該協議只能作為婚姻關系的補充協議，且它是以道德忠誠為評判依據的，這種忠誠義務不具備直接的、完全的法律效力，它的法律效力在婚姻關系中較為抽象。因此，將夫妻忠誠協議作為是保護婚姻關系的唯一工具是不可靠的。

3.類型

根據夫妻忠誠協議簽訂的內容，忠誠協議大體上可分為離婚賠償型、外遇賠償型、空床賠償型、愛情基金協議這四類，它們最大的區別是協議約定的內容及其賠償條件不同。離婚賠償協議以解除婚姻關系為條件，其中違反協議約定的一方理論上應該賠償契約約定的賠償金額。外遇賠償協議理論上一方違反夫妻忠誠義務發生婚外性行為，違反協議的一方理論上按約定的賠償條款給付被傷害方賠償金額。空床賠償協議理論上以婚姻期間夫妻忠誠協議中約定的空床期限為條件賠償被空床方一定的空床費。愛情基金協議是夫妻雙方任何一方違反忠誠義務時理論上失去獲得愛情基金的權利。

（二）夫妻忠誠協議與責權選擇

婚姻關系中涉及的法律權責包括自由權、性自主權、隱私權、秩序、責任等，這些權責在我國的《婚姻法》《合同法》中都有明確的規定。在夫妻忠誠協議的權責選擇上，應該充分的體現法律法規規定的相關權責，正確的對待自由權、自主權、隱私權、責任、秩序等，要以法律和道德為前提，基于法律法規和社會道德背景的前提下選擇忠誠協議中內容約定的相關權責。例如自由權是每個人生來就有的權利，夫妻忠誠協議中與人生自由權相違背的權責、義務則受到法律法規的限制。夫妻忠誠協議雖然是在雙方自愿原則下訂立的契約，然而依據我國法律規定，夫妻雙方依法享有婚姻自由的權利。性自主權是在自由權的基礎上存在的，《性權宣言》中明確規定性行為不受法律約束，任何自由人都具有自主決定性關系對象、方式和時間的權利，任何人發生在自愿前提條件下的性行為不應該受他人的干涉。這種權利實際上使得夫妻忠誠關系缺乏制約，夫妻忠誠協議可以通過夫妻忠誠義務約定將性自主權進行精細化的界定，使其權責更加的明確，對于違反夫妻忠誠協議或拋棄配偶的損害其中一方行為需要履行條約規定的賠償義務。這種明確違反社會道德的行為在夫妻忠誠協議關系中具有法律效力。

二、夫妻忠誠協議的法律效力

（一）忠誠協議的法律限定

夫妻忠誠協議在實際的審判過程中存在著較多的法律限定，這種限定主要發生在以下幾方面。

1.違反法律法規的強行性規定的條款無效

例如我國《婚姻法》明確規定夫妻雙方有互相撫養的義務，如果其中一方違反夫妻撫養義務，另一方違反夫妻忠誠協議中關于空床費或其他財產賠償的相關內容的應視作協議無效。

2.夫妻忠誠協議中約定不明的內容視作無效

例如“夫妻雙方應該相互尊重、互相愛護”類似的內容，這種條約內容無法用法律解釋，因此視作無效。

3.法無明文規定時依照倫理道德裁判

也就是說夫妻忠誠協議中出現的部分內容在我國現有的法律法規中無法找到參考，其內容的法律效力應該根據社會倫理道德判定。例如“對配偶不理不睬”類似的內容，不明確具體的不理不睬行為的無法從現有的《婚姻法》中找到依據，只能依據道德標準結合實際的情況判定，一般依據正常的倫理道德而定。

（二）忠誠協議的判定爭議

現階段，忠誠協議在實際的審判中受法律的限制存在著一定的爭議，這些爭議包括無效說、有效說、二元區分說、自然債務說、效力待定說等。根據忠誠協議的法律限定，這些判定都是有依據的。無效說主要針對的是夫妻忠誠協議中不具法律效力的約定。無效說認為夫妻忠誠協議不應該接入法律領域，只適合基于夫妻忠誠義務的道德行為調整。因為夫妻忠誠協議本身是一種道德行為，如果將其作為法律強制推行，則違反了公民的人權、隱私權、性自由權及其他權利等，會影響社會價值觀導向發生變化，因此認為夫妻忠誠協議為無效。有效說則認為夫妻忠誠協議屬于契約，應該納入我國婚姻私法的范疇，《婚姻法》應該明確夫妻忠誠協議的義務，將忠誠協議從道德義務提升到法律義務。二元區分說則認為夫妻忠誠協議既體現私法的自治精神，同時又具備正當的人身及財產權利關系，對于其中符合法律的人身及財產關系應該具有部分法律效力。持有二元區分說觀點的人認為夫妻忠誠協議的法律效力可以依據《合同法》中的相關規定認定，對于夫妻忠誠協議中約定的不違反我國法律明確規定的內容可認定為具有法律效力。持有自然債務說觀點的人認為夫妻忠誠協議應該參考自然債務，認定夫妻忠誠協議的法律效力時應該以當事人提出的賠償請求與賠償要求有關。自然債務說認為夫妻忠誠協議雖然不具備強制性執行力，但凡是符合自然債務法律規定的、且具有正常理由的內容都可以認定為有效。效力待定說則認為夫妻忠誠協議的法律效力應該根據實際情況實事求是判定，具體要通過多種因素來衡量，主要以在夫妻關系存續期間約定的合法內容為主。我個人認為夫妻忠誠協議可以依據二元區分說和效力待定說進行多因素綜合評判，而并非只將單一的因素作為考量夫妻忠誠協議的法律效力。不過，在實際的審判過程中，效力待定說對于審判官的公平、公正、信用、誠實要求較高。在確保審判法官履行公平、公正、信用、誠實審判原則的前提條件下，效力待定說是處理夫妻忠誠協議最有效和公平的方法。

三、夫妻忠誠協議的應用問題

二牛與荷花二人有著五年的婚姻時間，妻子荷花認為二牛總與翠花眉來眼去，為了維護夫妻穩定的婚姻關系，荷花決定與二牛簽訂“忠誠協議”，協議約定如果二人因為二牛出軌問題導致離婚，財產和孩子歸荷花所有，且二牛還要在此基礎上為荷花支付10萬元的精神撫慰金。二牛怕荷花生氣就簽訂了這份夫妻忠誠協議。荷花拿著這份“忠誠協議”找律師分析，王律師從“忠誠協議”的內容分析，認為荷花與二牛簽訂的“忠誠協議”在審判中存在著較多的爭議。王律師認為，首先我國《婚姻法》中關于忠誠義務的規定只能作為夫妻忠誠協議的法律基礎，但并不屬于法律義務，充其量只能是情感道德義務。其次，夫妻忠誠協議中的內容大部分違反了我國《憲法》中規定的人的自由，違反了基本人權，這恰恰是夫妻忠誠協議法律效力方面限定因素之一。因此王律師認為荷花并不能將與二牛簽訂的忠誠協議作為確保得到賠償金的唯一依據。

綜上所述，由于夫妻忠誠協議必須在自愿、平等的前提下協商簽訂，它只能作為夫妻婚姻關系存續期間雙方義務、責任、權利等協議的一種補充，而它本身不屬于《婚姻法》《合同法》的內容，因此本身不具備完全的法律效力。夫妻忠誠協議在實際的審判中所受的法律限制較多，具體的法律效力與夫妻雙方簽訂的協議內容以及雙方婚姻關系的實際情況而定，并非是固定的。為了避免夫妻忠誠協議發生無法律效力的情況，夫妻雙方當事人在簽訂忠誠協議的內容時應該避開法律限制的內容，盡可能約定受國家相關法律保護的內容以及法律有明確規定的條例，將協議的內容具體化、詳細化、細節化，這樣有助于審判時的實施和操作，提高夫妻忠誠協議的法律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