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語料庫的韓國留學生程度副詞“真”的偏誤分析

邵兵

（北京師范大學漢語文化學院，北京 100875）

0 引言

程度副詞是漢語副詞中重要又常用的一類詞，其中“真”即為常用的絕對程度副詞之一。韓國留學生使用該詞常出現典型的偏誤，這就需要我們著重研究韓國留學生關于這一具體程度副詞的偏誤問題。

1 韓國留學生習得程度副詞“真”的偏誤考察

筆者選取236例韓國留學生程度副詞“真”的偏誤語料，將其歸納為五個類型：誤用、冗余、遺漏、錯序和雜糅。其中誤用63例，冗余51例，遺漏47例，錯序42例，雜糅33例。

1.1 誤用偏誤

誤用偏誤在所選取的偏誤語料中共有63例，分為以下三種情況：

1.1.1 與其他副詞混淆

此類偏誤共有37例，約占誤用偏誤的58.73%，在誤用中所占比例最大。例如：

（1）不過，很不巧，別的朋友一看到我這兒有兩杯可樂就聚在我這兒來了。

（2）回過頭來想一想，那時我是個真不懂事的人。

韓國留學生最常與“真”混淆的是“很”，“真”表示“實在、確實”，帶有感嘆語氣，修飾形容詞、動詞及其短語時，不能作定語或狀語，“很”表示客觀陳述，可作定語和狀語，易與“真”混淆的副詞還有“非常”、“太”、“正”等。

1.1.2 與動詞搭配不當

朱德熙（1982）曾指出：“程度副詞主要修飾三類對象，分別為形容詞、動詞和述賓短語，后兩者相對較少”。韓國留學生此類偏誤有8例，占誤用偏誤的12.7%。如：

（1）長時間低頭看手機，會真損害人們的健康。

（2）當他們做好事時，我也會真表揚他們。

動詞“損害”、“表揚”屬于不具有性狀義的行為動詞，與程度高低無關，不能受程度副詞“真”修飾，可將“真”分別改為有具體含義的形容詞“嚴重”、“大力”。

1.1.3 誤用于比較句中

王力首次闡明程度副詞有絕對與相對之分。馬真進一步驗證了其分類的合理性。“真”作為絕對程度副詞通常不用于比較句之中。此類偏誤共有18例，約占誤用例句的28.57%。

（1）在我們國家，現在的流行歌曲和以前的歌曲相比真好聽。

（2）再說，學習漢語對韓國人來講比別的國家人學習真容易一些。

絕對程度副詞“真”只能獨立描述某一事物的程度，這里應換成相對程度副詞“更”，通過兩項的比較來突出其中一項程度更高的意義。在誤用偏誤中，“真”與其他副詞混淆的偏誤所占比重最大。

1.2 冗余偏誤

筆者共找到冗余偏誤51例，分為三種類型：程度副詞“真”冗余、“真的”中“的”冗余、程度副詞“真”與“很”疊加。

1.2.1 程度副詞“真”冗余

當某個句子沒有關于程度義的表達需要時，句中就不需要程度副詞。程度副詞“真”的冗余偏誤共有16例，約占全部冗余偏誤的31.37%。如：

（1）你們真沒想到我會給你們寫信吧。

（2）我小的時候實在真不懂事，明知道自己做錯了也不主動承認錯誤。

例（1）是說話人在客觀陳述，應刪去“真”。例（2）已經通過評注性副詞“實在”加深了程度義，添加“真”會造成語義贅余。

1.2.2 “真的”中“的”冗余

根據《現代漢語八百詞》，“真的”是形容詞，表示“真實，不假”。而程度副詞“真”主要修飾形容詞，表示“確認，的確”，此時“真”后不能加助詞“的”。韓國留學生共出現9例多加“的”的偏誤，約占冗余偏誤的17.65%。如：

（1）爸爸、媽媽做的中國菜真的好吃。

（2）今天下午聽見你在公園唱歌，你唱歌唱得真的好聽。

“真的”用來強調內容的真實性，多用在并列復句的后一個分句中，光桿形容詞或動詞不能直接受“真的”修飾。因此，例句中修飾“好吃”、“好聽”和“大”等形容詞的應為程度副詞“真”。

1.2.3 程度副詞“真”與“很”疊加

一般情況下，漢語程度副詞不能再次修飾已被定量的性質形容詞， （1990）認為韓國語程度副詞也不能再受程度副詞的修飾。然而，韓國留學生程度副詞連用的偏誤共有26例，約占冗余偏誤總數的50.98%。例如：

（1）臣下們看到這些人覺得很真好笑，不明白國王要說什么道理。

（2）日子過得很真快，不知不覺，十年就這么過去了。

上例中應刪去程度副詞“很”或“真”，具體可依照說話人想要在句中表達的主、客觀語氣來修改。統計發現，程度副詞“真”與“很”疊加在“真”的冗余偏誤中所占比例最高。

1.3 遺漏偏誤

筆者在所選取的偏誤語料中搜集到遺漏偏誤共47例，分為兩種情況：

1.3.1 遺漏程度副詞“真”本身

該偏誤在遺漏偏誤中共有21例，約占44.68%。如:

（1）那家店的宮保雞丁，味道可叫人難忘。

（2）中國的高鐵真舒服干凈，速度真快。

程度副詞“真”應放在被其修飾的成分之前，不能省略。例（1）在兼語短語前遺漏了“真”，例（2）的程度副詞不能直接修飾兩個并列的形容詞，應在“干凈”前再加一個“真”。

1.3.2 遺漏判斷動詞“是”

遺漏判斷動詞“是”共有26例，在遺漏偏誤中占比最高，約占遺漏偏誤的55.32%。如：

（1）對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持著耐心真談何容易。

（2）起床時都要靠自己起來，吃飯時也要靠自己做飯，真出門兒靠自己。

程度副詞“真”位于表達說話人主觀判斷的句子中時，不能直接修飾形容詞短語、動詞短語或名詞短語，因此上例中“真”后應添加判斷動詞“是”。

1.4 錯序偏誤

程度副詞“真”的錯序偏誤共有42例，分為以下三類：

1.4.1 與主語錯序

程度副詞“真”單獨在句中作狀語時，位于主語之后和所修飾的成分之前。“真”與其修飾的形容詞在句中作謂語時，應置于主語之后。這類偏誤有13例，約占30.95%。如：

（1）真我希望做好每一件事情，做我弟弟和妹妹的好榜樣。

（2）她真努力學習，每天要學到很晚才關燈睡覺。

例（1）的“真”應放在主語“我”之后，例（2）體現了韓國學生“狀中結構”的語言習慣，應改為“她學習真努力”。

1.4.2 與介詞結構錯序

當句中出現“介詞+名詞/代詞+謂語”結構時，“真”與其所修飾的成分應該置于介詞結構之后。此類偏誤共有11例，約占錯序總數的26.19%。

（1）我真對媽媽不知該說些什么，沒有她對我嚴格的教育，就沒有現在的我。

（2）那些大量噴灑農藥的農作物真有害，我們應該吃“綠色食品”。

上述偏誤都是“真”與介詞結構位置顛倒造成的，應將介詞結構放到程度副詞“真”前。

1.4.3 與“是/不”錯序

“真”與“是/不”的錯序共18例，在錯序偏誤中所占比例最大，約占42.86%。如：

（1）有些中國詩歌我不真明白，但是覺得古代人寫詩歌的水平很高。

（2）我們能生活在和平的年代，遠離可怕的戰爭，這是真來之不易。

漢語程度副詞與時間、頻率副詞等副詞相比，其位置較為固定。初級階段留學生對程度副詞“真”的位置掌握得不夠準確，應將上例中的“真”與“是/不”的位置前后調換。

1.5 雜糅偏誤

雜糅偏誤共33例，分為“真”與“是……的”句式雜糅及“真”與述補結構雜糅。

1.5.1 與“是……的”句式雜糅

程度副詞“真”與“是……的”不能連用，否則會造成句式雜糅。該偏誤共有25例，約占雜糅偏誤的75.76%。

（1）來到中國以后還看了熊貓，熊貓是真可愛的。

（2）有些人瘋狂地追星，那樣的行為是真沒有任何意義的。

“是……的”表示肯定、強調的語氣，與“真”在結構和語用上均不兼容。學生誤將“真”用作形容詞，“真”與“是……的”應刪去其中之一，或改為具有判斷作用的“真是”。

1.5.2 與述補結構雜糅

述補結構的補語本身就是對狀態或程度進行補充說明，不能再次受程度副詞的定量。韓國留學生此類偏誤較少，只有8例，約占雜糅偏誤的24.24%。如：

（1）桂林的風景真美極了，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2）我看了弟弟的跑步比賽，他的速度真快得像風一樣。

例（1）中程度副詞“真”與程度補語“極了”雜糅，例（2）中“得”后的狀態補語修飾 “速度快”，與“真”雜糅。程度副詞“真”的雜糅偏誤數量最少，約占偏誤總數的14%。

2 對韓程度副詞“真”的教學對策

2.1 預測偏誤

教師首先應對語料庫中韓國留學生“真”的偏誤情況做出統計；然后，根據偏誤情況確定教學難點；最后，歸納偏誤類型并分析原因，預測學生習得程度副詞“真”易出現的問題。

2.2 加強針對性練習

教師在設計練習環節時，重點在對學生的薄弱方面設計出有針對性的練習，可采用選詞填空、連詞成句或修改病句等形式，針對程度副詞“真”設計練習。

2.3 加強對比、歸納和語境教學

第一，教師不僅要具備扎實的漢語基本功，還要對韓國語的詞匯及用法有一定的了解，第二，教師在對比教學的同時進行歸納教學。第三，教師在課堂上盡可能多地為留學生創設具體情境和話題。

2.4 合理編排教材

教材編排首先要體現從易到難的原則。其次，編排專門面向韓國學生的漢語教材。另外，通過圖片、漫畫、故事延伸等方式，向學生展示我國的歷史文化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