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潔
周敦頤的《愛蓮說》言簡意賅,明白如話,被稱為千古奇文,也一直被各種版本中學語文教材選錄。但是,通過各種版本的教材對比,筆者發現教材中有兩個問題一直存在爭議,需要進一步探討。
義務教育課程標準實驗教科書人教版語文八年級上冊第五單元《愛蓮說》教材文句是“世人盛愛牡丹”。而蘇教版語文七年級下冊第五單元專題《愛蓮說》教材文句卻是“甚愛”。上海辭書出版社1997年版《古文鑒賞辭典》所選的《愛蓮說》也為“甚愛”,查閱《愛蓮說》的其他版本,多為“甚愛”。難道版本在傳抄過程中出了舛誤,出現了“盛”與“甚”的區別,那么兩個字到底孰是孰非呢?
首先,從文本來看。“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蕃”,開篇總起,統領全篇,引起下文對“菊”“牡丹”“蓮”的分說。而對“菊”“牡丹”“蓮”分寫,作者則分別用了“獨愛”“盛愛”“獨愛”三詞,形成強烈對比;如果選用“甚愛牡丹”,則這種對比強度不夠,同時分寫的“甚愛”與前面總寫的“甚蕃”,有重復之嫌。
其次,從語義來看。“盛”有“盛行,流行,風行”義;“甚”有“很,非常”義。根據語境,比較兩字,“盛”更能顯示出一種席卷的滔滔不絕的氣勢,而“甚”則顯得過于單調,缺少一種舉國風行、風靡的氣勢。
再次,從照應關系看。“世人盛愛牡丹”,不僅與結尾“牡丹之愛,宜乎眾矣”相照應(“盛”照應“眾”),還與“菊之愛,陶后鮮有聞”“蓮之愛,同予者何人”,形成一種強烈的對比。而“世人甚愛牡丹”,既不能分清喜愛牡丹的是多數、大多數,還是絕大多數;與后面“菊之愛,陶后鮮有聞。蓮之愛,同予者何人”,也不能構成強烈對比。
最后,從歷史史實來看。據李肇《唐國史補》載:“京城貴游,尚牡丹三十余年矣。”而白居易《買花》詩則云:“共道牡丹時, 相隨買花去。貴賤無常價,酬值看花數。”可見牡丹之愛在當時的風行,無論貧富貴賤,大都趨之若鶩。劉禹錫《賞牡丹》詩也道:“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由此可見,李唐王朝嗜愛牡丹的盛況,似乎達到無以復加的地步了。
綜上,用“世人盛愛牡丹”更好,它從某一方面反映了唐人生活,特別是統治階層“愛牡丹”的好尚之風。
古文是沒有標點的,因此在排版上是沒有爭議的,主要存在以下幾種情況。
①菊之愛,陶后鮮有聞。蓮之愛,同予者何人?牡丹之愛,宜乎眾矣!(蘇教版)
②菊之愛,陶后鮮有聞。蓮之愛,同予者何人?牡丹之愛,宜乎眾矣。(人教版)
③菊之愛,陶后鮮有聞;蓮之愛,同予者何人?牡丹之愛,宜乎眾矣!(上海辭書出版社1997年版《古文鑒賞辭典》)
那么,對于以上的各家標點,到底孰優孰劣呢?
這也需要我們聯系語境,“菊之愛陶后鮮有聞蓮之愛同予者何人牡丹之愛宜乎眾矣”的前一句是:“予謂菊,花之隱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貴者也;蓮,花之君子者也。”由此可知,此句的賓語是三個判斷句,它們共同組成了一個排比句式。而通常情況下,排比句只需一個句號(感嘆號、問號),就是用在其結尾。
同理,末句“菊之愛陶后鮮有聞蓮之愛同予者何人牡丹之愛宜乎眾矣”,其實也是排比句,而且,它們與前一句形成了照應關系。因此,為了跟前一句形成對應關系,不妨只保留結尾一個句號(或感嘆號),可以如此標點:“菊之愛,陶后鮮有聞;蓮之愛,同予者何人;牡丹之愛,宜乎眾矣!”或標點為:“菊之愛,陶后鮮有聞;蓮之愛,同予者何人;牡丹之愛,宜乎眾矣。”
作者簡介:江蘇省揚州市教育學院附屬中學語文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