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tǒng)文化視野下的人文關懷書寫

鄭吾伊

摘要：《流浪地球》作為中國科幻電影的里程碑，其文化內(nèi)核根植于傳統(tǒng)文化，因此在影片中有很多展示傳統(tǒng)文化的人文書寫，從家國情懷到英雄情懷，從生命關懷到價值傳播，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所體現(xiàn)出守護地理、團結協(xié)作的內(nèi)在韌性，不僅將集體主義的人文關懷加以描述，更從全球視野對東方文明的價值加以審視與敘述，使其價值得以傳播。

關鍵詞：流浪地球;文化內(nèi)核;傳統(tǒng)文化;人文關懷

中圖分類號：G0? ? 文獻標識碼：A? ? ? ?文章編號：1672-8122（2019）04-0093-03

農(nóng)歷新年之際，中國科幻電影《流浪地球》上映，一時之間票房節(jié)節(jié)高升，以至以開播至今已突破45億元人民幣，并已被各大影院延播。該電影被稱為是開啟了中國科幻電影大門，2019年也因此被稱為中國科幻電影元年。

值得關注的是，《流浪地球》并沒有走西方科幻電影的老路，而是走出了一條中國特色的科幻電影之路。整部電影充滿了中國元素與中國色彩，并將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精髓表現(xiàn)得較為突出。結合電影，筆者從傳統(tǒng)文化的家園情懷、英雄情懷、生命關懷、價值傳統(tǒng)等四方面視野來論述其人文關懷書寫。

一、傳統(tǒng)文化下的家園情懷：守護地球。

與西方尤其是歐美發(fā)達國家不同的是，《流浪地球》沒有走向通過方舟、飛船、人造地球等逃離地球，為了人類的繁衍放棄養(yǎng)育自己的家園，而是帶著地球去尋找新的宜居星系。這實際上是非常傳統(tǒng)的人文關懷書寫，即故土難離。這種對于家的寄托，不僅僅是有形的模樣，更是“記得住的鄉(xiāng)愁”的真實寫照。這種情懷是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獨有的，更是反映了千百年來中華兒女為了守護家園不惜犧牲的精神。而這種家園情懷上升到愛國主義之時，就是家國情懷。雖然在《流浪地球》這部影片中，并沒有將這種家國情懷過于表現(xiàn)，但對于家園的守護決心，卻是構成了整部影片的主軸：從韓朵朵只想從地下城出來看看外面的“家”，到爺爺犧牲之時對流浪地球計劃的心心念念，從救援隊的不放棄、不認命，到天才少年劉啟及聯(lián)合政府緊急技術觀察員李一一的大膽計劃，每一個影片中的人物，都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守護家園、守護地球。最后的5000公里，是劉培強中校用生命所鑄就的，這里面不僅僅有復雜又偉大的親情寫照，更有聯(lián)合政府對不抱希望重啟流浪地球計劃的“人之常情”——每個人都不希望放棄地球，因而守護地球就成為了聯(lián)合政府放任或者說認可劉培強所做的選擇。

從這一意義上來看，守護地球就不再是使命，而是富有傳統(tǒng)文化的家園情懷。習近平總書記曾指出：“讓居民望得見山、看得見水、記得住鄉(xiāng)愁”是城鎮(zhèn)建設發(fā)展的方向，也是保護和弘揚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需要。《流浪地球》所展示的地球原貌是災難性的，但美好家園的印記都完整被記錄下來，因此帶著地球去流浪，就是為了恢復回得去的故鄉(xiāng)。守護地球，就是把故鄉(xiāng)復原的美好希望帶到新的宇宙方位中加以重建，而這恰恰就是家園情懷的最好注釋。因此在影片中，盡管救援隊的成員一個個在犧牲，我們深感痛惜但卻不悲傷，甚至都沒有沉溺于天災的不公情緒中。而是在家園情懷的引領下，對地球命運有了更為深刻的體驗，對人類傳承與發(fā)展有了全新的認識。

守護地球，就是守護住人類對于家園的眷戀與精神的歸宿，是傳統(tǒng)文化中鄉(xiāng)愁最鮮明的地方，更是中國家園情懷的極致體現(xiàn)。正是這樣的體現(xiàn)，使得整部影片的文化內(nèi)核呈現(xiàn)出中國對未來、對科幻的另類想象——有血有肉、有愛有情、有悲有喜……更有逃離升天之后的帶著地球去世代流浪，直至重建故土①。或許，這就是《流浪地球》深受中國觀眾喜愛的原因，也是科幻作品傳統(tǒng)文化敘事的創(chuàng)新嘗試，從敘事層面打破了西方科幻敘事話語的壟斷。

二、傳統(tǒng)文化下的英雄情懷：平凡個體。

與傳統(tǒng)文化的家園情懷相對應的就是平民英雄，在《流浪地球》這一影片中，沒有西方式的個人英雄的出現(xiàn)，只有結尾處劉培強犧牲自己成就地球流浪，才讓人感到了一絲個人英雄的影子。對于家園的守護，對于地球的救贖，在天災面前一個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影片將目光投向了每一個平凡的個體，通過他（她）們共同的努力來書寫英雄情懷。劉啟對父親劉培強的怨氣，但父子兩人都對地球有著同樣的愛。因為愛地球家園，劉培強去了空間站執(zhí)行流浪地球十多年，因此而錯過了兒子的長大成人過程;因為愛地球家園，爺爺臨死之前念念不忘的還是“流浪地球”;而同樣的，無論是空間站的俄羅斯宇航員，還是地球上來自全世界各地的救援隊員，當他（她）們同心協(xié)力為了一個不可能的目標努力時，英雄情懷就成了每一個平凡個體的真實形象。而這種真實形象的文化內(nèi)核，來自于傳統(tǒng)文化中“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拷問，更是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英雄情懷的象征。在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下，英雄的出處大部分脫胎于平凡個體——“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荊軻，襲龍城、收復河朔與河套地區(qū)、擊敗單于的衛(wèi)青，飛將軍李廣等英雄人物，無一不是脫胎于平凡個體②。沒有救世主的英雄氣概，沒有冷酷的科幻太空黑衣女形象，沒有頂尖的武器裝備與超炫的太空交通工具為“標準配置”， 《流浪地球》地球中的每一個人都不是英雄，但都是英雄，甚至是無力幫忙但在關鍵時候發(fā)出自己呼聲的韓朵朵，都充滿著英雄的悲憫情懷。

大愛無聲，一個個平凡的個體用自己的生命與熱血寫出一曲英雄的贊歌。而這顯然是西方電影與文學敘事極度缺乏的，在東方文明下，英雄情懷的更深邃思考來于人本個體，即每一個普通平凡的個體都可以成為英雄，才能使英雄想象成為每一個人的前進動力，成為建設美好世界的內(nèi)心源動力。《流浪地球》用這種傳統(tǒng)文化的英雄情懷向世界所傳達了中國方案、中國聲音與中國故事，這不僅僅包含平等追求、合理想象，而且還是中國人對于民主價值的崇高追求——沒有用責任與義務來約束任何人，但地球是我們共同的家園，守護地球就是“守土有責、守土盡責”之平凡人的英雄情懷追求。而將俄羅斯人、日本人、韓國人、以色列人等不同民族、不同地區(qū)、不同文化的平凡人，共同書寫出未來人類對英雄情懷的認同與追求，盡管有強加認同的意味，但卻很好地詮釋了傳統(tǒng)文化下的英雄情懷。因此，從英雄情懷的角度上來看，《流浪地球》書寫了傳統(tǒng)文化內(nèi)核生命價值追求，表現(xiàn)出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為世界精神糧食的貢獻。

三、傳統(tǒng)文化下的生命關懷：集體主義。

對平凡個體的英雄書寫，使英雄情懷不僅源于人民，而且更突出了傳統(tǒng)文化的生命關懷——集體主義。集體主義的文化內(nèi)核在于犧牲小我，成就大我，愿意為集體犧牲一切，其體現(xiàn)了在集體利益面前個體的高貴選擇。這與西方的個體生命重于一切的書寫是完全不一樣的。在當下影視作品中，西方的個人主義占據(jù)著絕對的地位，但西方文明本身在反思，反映在現(xiàn)實層面的明證就是歐盟尤其是德國重新考慮國家資本主義道路。在《流浪地球》中，這種集體主義的展示是非常鮮明的，幾乎充斥著影片的始終。救援隊一個個平凡個體的犧牲都不是無意義或者無價值的，其所彰顯的集體主義應當是生命價值的崇高表現(xiàn);劉培強中校最后選擇撞擊行為來實現(xiàn)最后5000公里的著火點時，與其說愛兒子，還不如說愛地球，是為了千千萬萬個類似劉啟這樣孩子的安全著想。因此，當影片走向尾聲時，代表世界人民的各國救援隊都共同伸出了手，推動了點燃木星爆炸從而反作用地球逃離木星吸引力的計劃實施，這不能看作是絕望當中的唯一反抗，而是這些人放棄了自己與家人作最后團圓甚至告別的機會，選擇了以集體發(fā)聲的形式來體現(xiàn)集體主義的生命關懷。

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大愛無疆不是單純的愛自己，還是可以為了愛勇于犧牲，成全更多人的幸福。顯然《流浪地球》做到了，通過把人與人之間、國與國之間的選擇，尤其是聯(lián)合政府的選擇，與地球、人類的命運密切聯(lián)系起來，形成了一個人類命運共同體。在維護這個命運共同體的前提下，個體的利益甚至是生命都服從了地球傳承的延續(xù)，服從了地球家國的保存。這種集體主義的敘述，與當前中國主流社會聲音是一致的，其本質(zhì)上是通過文化傳播來體現(xiàn)生命關懷的追求。維護地球乃至全人類的安全與福祉，不能因為空間站留下了火種而可以放棄地球，即使是明知不可為卻為之。就如劉啟、韓朵朵對王磊及救援隊沒有救出爺爺韓子昂的憤怒，但在修復發(fā)動機的大是大非上，卻做到理智而又清醒的選擇。這種精神的背后，是背棄個人主義的集體主義寫真，也是飽和式救援前奏書寫。

在一系列救援活動與過程中，抗爭、不屈、勇于犧牲成為了集體主義的代名詞，救援隊員不斷倒下，展示出“為有犧牲多壯志，敢叫日月?lián)Q新天”傳統(tǒng)哲學思想。而這種哲學思想所隱喻的集體主義，則是中華傳統(tǒng)文化中最為可貴的生命關懷。因此，從生命關懷的角度來反思《流浪地球》的文化內(nèi)核，就應當深刻理解傳統(tǒng)文化下的集體主義，理解五千年來中華文明不斷層的內(nèi)源動力。

四、傳統(tǒng)文化下的價值傳播：東方文明。

誠如《流浪地球》的導演郭帆所言，影片是演給中國人看的，因此并不追求在國際上看法與影響。雖然這種觀點筆者不太茍同，但《流浪地球》所取得的巨大成功卻是中華文明或者說東方文明價值傳播所致。無論中外媒體，在報道《流浪地球》的巨大影響力是都不會忽視東方文明帶來的最根本性影響。隨著中國的強大，大國責任成為了世界各國對中國的期待。而在傳統(tǒng)文化下，東方文明從來就沒有缺失過自己的國家責任。《流浪地球》帶著這種價值傳播，不僅塑造了劉培強這樣一位中國航天員的默默付出與奉獻，而且還通過文明的書寫把中國人對于地球的責任明確下來。當全球發(fā)動機需要修復之時，王磊所率領的171—11救援隊歷經(jīng)種種困難，選擇無條件的救援;當流浪地球計劃被聯(lián)合政府所放棄之時，又是王磊、劉啟、李一一等平凡的個人強啟計劃，最終在劉培強的犧牲加持下實現(xiàn)了擺脫木星的命運，走了4.2光年的流浪之旅。合作、團隊、使命、責任就成為了東方文明價值的歸宿之所在，也是東方文明拷問世界的有效突破口③。隨著全球經(jīng)濟一體化的逆流而動，隨碰上“X國優(yōu)先”的右翼思潮涌動，全球治理的東方文明思維應當重新煥發(fā)出新的生命力。在這一背景下，《流浪地球》把全世界人民的合作推動極致，并為合作帶來了全贏的局面，從而引導人們思考東方文明的價值。

從傳播的角度來看，中國化、東方式的價值追求，雖然一時半會兒不會被西方社會與西方人所接受，但這種價值傳播的聲音，卻是讓世界人民可以更全面、更客觀地了解中國，理解東方文明的意義，從而為中國向世界傳播自己的聲音奠定基礎。而與此同時，東方文明的價值傳播，又為西方文明尤其是西方價值追求提供了借鑒與反思——如果地球都可以放棄，那么有什么我們不能放棄的呢？在東西方文明的判斷上，到底應當以功利計算的所謂科學標準為主，還是應當以全球視野下人文關懷、生命關懷為主？在大國的責任與意識里，承擔責任的考核應當是以東方文明為評判標準，還是西方話語權不平等為標準……所有這些，從根本上來說都是東西方文明的差異所造成的，這也是“文明沖突”的一部分。《流浪地球》立足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明，傳播東方文明價值思考，是值得西方社會以此來觀察中國社會。

綜上所述，《流浪地球》自始至終都以人文關懷來書寫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內(nèi)核，將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精神濃縮到普世都能接受的守護地球之家園情懷、平凡個體之英雄情懷、集體主義之人本關懷、東方文明之價值輸出，在引發(fā)國人共鳴的同時，也給外媒及外國觀眾呈現(xiàn)出中國元素的科幻故事，并提供了更直觀的精神啟示。

參考文獻：

[1]孫邦明.《流浪地球》的價值思考[N].青海日報，2019-03-01（009）.

[2]杜學文.講好中國故事 為未來提供精神啟迪[N].山西日報，2019-02-20（009）.

[3]袁云兒.《流浪地球》文化內(nèi)核很中國[N].北京日報，2019-01-30（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