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大學法學院 上海 200444)
公共區域是指公眾共有共享的活動區域。結合本案,其涉及的是物、業管理的公共區域。這里對公共區域的范圍有進一步的限定,即是指全體房屋所有人共同擁有和使用的區域。這里的關鍵詞都有共同享有、共同使用。根據《上海市居住物業管理條例》①中有關共用部位的規定,其指的是一幢住在內部,由整幢住宅的業主、使用人共同使用的部位,其中包括樓梯間、走廊等。更通俗的說,如果自己的幾層樓房,如果說將絕大部分出租出去,在此情形下也應當將其中租客使用的樓梯道視為屬于公共區域。再結合本案,這是舉輕以明重的表現。那么,原被告均有使用該通道的權利,這是毫無疑問的。
對于被告能否在自家門對面的墻上安裝攝像頭這樣行為,還沒有相應的法律法規對其進行明確的規定。在私法領域,我們堅持法無禁止皆可為的理念。我們可以認為被告有安裝攝像頭的權利與自由。同時,我們知道所謂的權利與自由都是有限度的。實際上,我們每個人都是帶著鐐銬在跳舞。被告將攝像頭安裝在了自家門對面——樓梯通道的墻上。被告安裝攝像頭的區域屬于公共區域。然而,在公共領域中,公民也不是絕對的不享有個人隱私。那么被告這樣的行為是否超出了其應有的權利范圍。被告認為其安裝攝像頭的初衷不是為了拍攝他人生活,而是為了保障自家的財產安全以及保護自己和家人的生命安全。從法院的實地調查結果來看,該攝像頭拍攝的基本面只涉及其自家門的公共區域,并不能拍到原告家中的私人區域。這至少可以表明被告不存在侵犯他人合法權益的故意。原告則認為:安裝的攝像頭位于他們每天必經之路,區域非常狹窄,并非人口密集的公共場所;其自己的身體和會客情況會被拍及;固定攝像頭的位置和角度也非一成不變。因此,該安裝攝像頭的行為給他們造成了生活上的干擾,從而侵害了其隱私權。雙方的給出理由似乎都很有道理。
對于原告主張的隱私權,屬于具體人格權的一種。根據權利作用的標準來劃分,其屬于支配權。通常來說,對于原告的隱私權,法律可提供兩種途徑予以保護。一方面,原告可以行使支配權請求權。②首先,其成立不要求被告具有過錯;其次,不要求原告遭受財產或者精神損害,只要求該支配權有遭受侵害的危險;另一方面,原告可行使支配權遭受侵害后而產生的損害賠償請求權。該權利的行使不僅要求被告具有過錯而且要求原告遭受財產或精神損害。然而,我們可以看出,被告安裝攝像頭的行為不涉及偷拍、偷錄,即竊取、刺探他人隱私的,只是拍攝到了經過自家門口原告的身影而已。不涉及侵害原告的個人信息,無意拍攝的他人照片不能等同于他人日記、電子郵件等這一類的個人信息。該攝像頭不能拍攝到原告家中的私人區域,因此不存在侵入、侵擾他人私生活空間的情形。該行為也不會妨害到原告私生活的安寧,如果有造成妨害,其也沒有超過原告可容忍的限度。同時該攝像頭無意中拍攝的原告的身影很難認定為原告的隱私。何況被告也沒有進行公開與披露。因此,被告這樣安裝攝像頭的行為沒有帶來侵害原告隱私權的危險,更不存在損害其隱私權的情形。我們還因看到,被告安裝攝像頭有利于保障其財產權益甚至人身安全,并且其安裝在墻上的攝像頭拍攝的區域僅限于自家門戶的區域。而對原告帶來的只是有可能收集及儲存了其個人影像。攝像頭通過調整攝像角度后最多只可能收集和儲存其個人的影子。我們不能說出于對被告人身安全、財產等權益的保護而對可能受到侵犯的原告的隱私權就不管不顧。但是,一般來說,生命法益應該被給予最高的關注。為此,原告需要做出這樣的容忍義務是必要的。而且,這與另一個案件的情形也是截然不同的。③因此,被告的安裝攝像頭的行為并沒有什么不妥。
被告安裝攝像頭的行為沒有侵犯原告隱私權的可能性。正如上文所述,對與這些照片能否認定為個人信息還有待具體分析。經過原告的主張,被告即時對其行為進行了相應的調整。被告的行為可以看作是對侵犯其合法權益的潛在的違法行為及犯罪行為的震懾。但是,原告認為該行為客觀上對其原告造成了事實上的干擾。原告可以有這樣的主張,然則其也應當有基本的理由支撐。不能說原告認為安裝攝像頭的行為有侵害其隱私權的危險或者可能損害了其隱私權,就一定要支持其主張。就像,一個人不能因為受到了精神損害,其主張的精神損害賠償就一定能得到支持。這里有其限度要求。既然原告的隱私權沒有遭受侵害的危險,其就不應該提出拆除該攝像頭的請求。原告的隱私權沒有受到實際的損害,其損害賠償的請求就不應該得到支持。被告已經努力地將對原告的影響降到最小。原告就沒有理由堅持要求被告必須拆除其攝像頭。而且,被告在一審、二審期間,根據當事人的請求,已經對攝像頭進行了固定與角度的調整,并經過法院的調查,該攝像頭對原告的生活基本上沒有影響。原告不能一味地主張權利,對于被告在其合理的限度內行使權利,其有一定的容忍義務。
對于這樣一個特定的公共領域,原告與被告毫無疑問享有各自的權利。被告在樓梯道安裝攝像頭的行為,正對著自家的門口,且不存明顯的惡意。這樣的行為有利于達到被告所說的保護其自身財產與安全的目的。然則,原告認為這樣的行為給其生活帶來了很大程度上的干擾。這就有侵犯原告隱私權的嫌疑。中國有句古話叫做“聽其聲,識其人”。那么看到一個人的影像是能夠識別出這個人的。尤其是上下樓的鄰居。但是,被告常年不在家,其安裝攝像頭更多的是基于震懾潛在的損害其合法權益的人。被告安裝攝像頭的目的不存在偷拍的故意,也根本拍攝不到原告的私人領域。而且,憑日常的生活經驗我們可以知道,如果不出現自家被盜、門眼被堵的情況,被告基本上是不會去調取攝像視頻的。更不用說,攝像頭拍攝的視頻每隔一段時間是需要備份的,不然數據就會丟失。就像,警察為偵破案件,收集線索,都需要盡快去即時調取案發時間段的監控資料的。我們承認沒有人愿意生活在受監視或可能受到監視的環境當中。然而,本案中,這樣的生活環境并不存在,原告有這樣的想法以及向法院提起訴訟等都可以理解。但是,經原告的請求,被告已經對攝像頭進行固定并對其角度進行了數次調整,最終攝像頭拍攝的范圍主要為被告自家的房門及墻體。如果是剛開始,被告安裝攝像頭的行為有侵害原告隱私權危險的可能性,那么經過法院的介入,最終將此行為對原告的影響降至最小甚至是沒有影響。如果說原告認為這樣還是會有侵害到其隱私權的危險,這是沒有道理的。原告不能對被告做出的努力視而不見,同時被告在其合法權益未明顯受到侵害的前提下也須盡到一定的容忍義務。④
綜上,本案中被告安裝攝像頭的行為不侵犯原告的隱私權。
【注釋】
①鄭某某等與李某某等隱私權糾紛上訴案(2018)京02民終2622號
②《上海市居住物業管理條例》是1997年5 月28日上海市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公布的法 律條款。
③程嘯.侵權責任法[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5:125.
④童某某訴童某某2相鄰關系、隱私權糾紛案(2017)浙0282民初13630號
該案中,被告在自家屋頂加裝攝像頭,雖然出于自我防護,但上述攝像頭可以拍攝到原告在院子內特定區域的活動場景,記錄和存儲原告不愿為他人知悉的個人信息,對原告的居住安寧造成了侵擾,構成侵權。
⑤白玉芬與張建君賈學成隱私權糾紛案(2016)京02民終6654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