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偉 宋利銳
(天津財經大學珠江學院,天津 301800)
對于慢綜藝本身來說,不僅是一種新的節目制作形式和理念,更是一種全新的講故事方式。優秀的慢綜藝節目不僅可以通過講故事的方式引領觀眾的情緒,更能與之產生情感共鳴。從訴諸理性到訴諸感性,慢綜藝充分地利用當今大眾的心理訴求,用慢節奏的真實、娛樂來講述故事。用現代敘事方式講慢綜藝的核心就是找到講故事的起點,并在此基礎上對受眾形成多元的敘事共感。
《忘不了餐廳》是由騰訊視頻攜手恒頓傳媒聯合制作出品的全國首檔關注認知障礙的記錄觀察類公益節目,由暖心店長黃渤、鬼馬貼心副店長宋祖兒和帥氣助理張元坤,三位名廚,攜手五位患有輕度認知障礙的老年服務生組成的忘不了家族,在深圳共同經營一家有可能會上錯菜的餐廳。播出后豆瓣上獲得9.4的高分。
真實是一個故事講得好的基石,節目中的五位老人都患有認知障礙,是節目組歷時四個月,走訪全國6個城市、50多家醫院、220多所機構和社區組織,從1300多位老人中最終選定。他們患有同樣的疾病,從社會熱點出發,也許這時發生的事情下一刻就會忘記,但是他們有著同樣樂觀的心態,積極融入這個社會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從社會熱點出發,向大眾傳達被社會邊緣化的老年人現在所面臨的認知障礙處境和社會地位。節目將真實的明星及素人的生活展現出來,沒有任何任務,參與者沒有任何壓迫感,才能呈現出最真實的狀態,表現出最真實的樣子。在節目中,他們在餐廳擔任服務員,不僅可以在治療方面緩解病癥,也向大眾真實地展現了遺忘和退化的不可逆性以及愛與陪伴的重要性。例如,前一天,公主奶奶還在教穿紅裙子的小女孩扭秧歌,叮囑她記得找自己玩,但是第二天,小女孩來了,奶奶卻一頭霧水了,不管周圍人怎么提醒或調侃,她都忘記了,昨天的記憶已經消失不見了。還有就是小敏爺爺的好友王作雨先生應邀來的那一天,王作雨在餐廳坐了一個多小時,店長黃渤多次引導小敏爺爺也沒效果,最后與之交談后才想起來是自己相識51年的老友,不僅是觀眾,就連節目組做場記的工作人員都嗚咽聲一片,讓我們真實地感覺到普通人簡單又真摯的情感。也將邊緣化的老年群體的心理訴求在節目中通過對顧客的采訪和交談一步一步呈現給觀眾。《忘不了餐廳》導演王童表示,希望通過節目讓大家知道這些老人在很努力地生活、對抗疾病,而不是在作秀。
“以人為本”是所謂故事的三大要素之一,那么在慢綜藝中如何合理安排人物關系來推動故事和情節的發展中把握受眾心理。《民間故事形態學》一書中,普洛普總結了七種適用于所有故事的人物類型:英雄、捐贈者、相助者、信差、壞蛋、假英雄、公主和國王。同樣在慢綜藝中我們看到了主體、輔助人物以及次要人物。在這個節目中,大多數人會認為又是明星開店真人秀,有影帝黃渤、鬼馬精靈宋祖兒以及帥氣小生張元坤,但是一看才發現,明星都學會了讓位,不再帶有主角光環,只是作為一個配角與一群有認知障礙的老人們開著一家小餐廳。節目中餐廳的廚師、店長、服務員各司其職,黃渤雖然起到了流量的作用,但卻是配角,像一個幕后的意見領袖人員,默默關注,協調餐廳的正常運作;宋祖兒和張元坤也是默默地配合幫助老人,及時排憂解難。廚師認真做菜,保證菜品質量,贏得客人的稱贊;一群特殊的老年服務人員,積極承擔各自的崗位任務,有說有笑,打打鬧鬧。在這里,五位素人老人成為了節目的主角,與形形色色來就餐的顧客交談嬉鬧,向年輕人和同樣患有認知障礙的同齡人講述他們的價值觀、人生觀,尤其是對當下處于煩躁的年輕人來說,是一種精神的引導者,合理的人物關系讓受眾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情感體驗和觀念轉變。
敘事視角也稱為敘事聚焦,是指對作品或文本中的故事內容進行觀察和敘述的一種角度。法國結構主義批判學家茲韋坦·托多洛夫把敘事視角分為三種形態:全知視角、內視角和外視角。全知視角也就是一種全知全能的講述模式,即敘述者>人物,內視角是一種講述者站在某個人的視角去傳達一切,即敘述者=人物,外視角是講述者比人物知道的還要少,是對全知全能的一種反駁,即敘述者<人物。在《忘不了餐廳》中,通過自然親切的內視角以第一人稱主人公的講述視角、不定式當事人的講述視角和多重式當事人的講述視角來展現。以第一人稱的敘述視角都是事件的親歷者,情感的代入更為直接,他(她)不僅參與其中,又可以離開所處環境向大眾進行描述和評價。在節目中,五位老人作為認知障礙的群體代表和當事人向我們表達了她們對于親情、友情、愛情的真實看法以及當面對變老和遺忘這件事的積極心態。也呼吁和開導更多的患者保持樂觀,積極融入社會生活。第二期中,一位女士的媽媽也患有認知障礙,但是她不知道該如何向母親說出口并向奶奶們救助,蒲公英阿姨和珠珠阿姨通過講自己的經歷以及一些觀點看法,讓女士的媽媽正視疾病,樂觀走向社會,不要封閉自己。就像退休前是英語教師的蒲公英奶奶說的那樣:“我不是一個沒用的人”。同樣,節目中也從多重當事人來講述生活中的家人和朋友對待這種現象的看法。如來往的顧客他們對在外工作打拼還是陪伴老人的艱難抉擇,也是用第一人稱的視角訴說了他們工作與生活的瑣碎和煩惱。在一期中,在外打拼五年的年輕人,即使家里的奶奶生病也沒有回去看望過,心中的遺憾以及對工作和生活的艱難抉擇觸動了很多人。以及專家對于此種疾病的介紹普及和治療方法給出建議。而在餐廳的黃渤明星等人,則是作為見證人和目擊者,從見證人的視角對于所看到和所感受到的做出情感反映和道德評價。從同一件事出發,不同人物的不同觀點,都會得到觀眾的認可。
清代鄭板橋說過:“題高則詩高,題矮則詩矮,不可不慎也”,可見一個標題對于故事內容的重要性。而且,在一檔綜藝節目中,一個好的標題不僅可以吸引受眾,還包含了節目所要表達的觀點和亮點直接反映了整個節目的核心概念。所以說,一個好的節目觀等于好的故事觀。《忘不了餐廳》向我們訴說了“你可以忘記全世界,我不想忘記你”的節目內涵,而“遺忘”卻是這家餐廳的主旋律,那么如何“忘不了”成為了最吸引人和最核心的部分,也是節目組想要向觀眾傳達關于如何正確看待和認識阿爾茲海默癥和認知障礙以及老人們那句“忘不忘,我說了算”的內心宣言。《向往的生活》則是現代人對于簡單樸素的鄉村生活的一種生活和精神層面的向往,呈現了中國傳統文化中“人情”二字以及倡導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發展理念。《我們是真正的朋友》則是對成人世界以及娛樂圈中,探討真正的朋友到底是什么,通過大S、小S、阿雅、范曉萱在一場放肆之旅中,推心置腹、嬉笑怒罵來詮釋摯友的珍貴和意義,從未被消耗的原生朋友圈,到中年沉淀與青春社交的強烈碰撞,擊中受眾對朋友一詞的強烈共鳴和對于真正朋友的向往。
在當下抄襲成風的電視行業中,創新化成為了電視節目策劃者一直在討論的問題,新的游戲玩法、奪人眼球的節目道具以及勁爆的明星揭秘成為了吸引觀眾眼球的手段。如何去策劃一檔現象級的節目,不是有多壯觀的明星陣容,多么煽人動情的心靈雞湯,而是要學會去發現生活,“藝術源于生活,卻高于生活”這句話放在綜藝節目制作中也站得住腳。發展到現在,綜藝節目不僅僅打破了“娛樂至死”的媒介鏡像,它更承擔著社會鏡像的責任。電視劇《都挺好》《人間世2》都向我們展示了阿爾茲海默癥群體,他們活在自己不完整的小世界里,那個每天都在被“橡皮擦”擦除記憶的世界里,他們活得越來越像一個個不聽話的小孩,讓人有愛有恨卻也心疼。同樣是講述阿爾茲海默癥群體,但是《忘不了餐廳》卻讓受眾看到了一群不一樣的患者,正如美國作家維基·金在《救貓咪—電影編劇寶典》中列出的公式:熟悉+意外=驚喜,節目中的老人陽光積極、樂觀爽朗、魔性的笑聲彌漫在空氣當中,他們像正常人一樣的生活,雖然在遺忘,但是《忘不了餐廳》卻是一個個忘不了的故事:小敏爺爺忘不了最愛妻子所做的紅燒肉的味道,公主奶奶忘不了自己多年婦產科醫生的經驗,大橋爺爺忘不了親自學會的蔥油雞的味道,從而引起了我們一個個鏡頭喚醒了人們內心深處的人性真愛,微妙的細節特寫再現了遺忘之殤,“子欲養而親不待”的現實沖擊再次擊中深處的柔軟,從反轉到期待,喜憂參半的感情渲染讓大眾更加感同身受。
電視節目想要構建一個與大眾有效溝通的平臺,就要構造一個良好的對話語境,使得現實的生活世界和真假參半的故事世界產生交流和溝通。俄國文藝理論家巴赫金的“對話理論”認為,“對話是人類基本的生存方式,人類的情感表達、理性的思考乃至于任何一種形式的存在都必須以語言或話語不斷地溝通為基礎”。而電視文化最基本的功能就是交流即對話功能,慢綜藝其自由的錄制形式,其互動成為了主要的節目敘事語境。這種互動不僅包括節目內的交流還涵蓋了與外部世界的交流。例如,《忘不了餐廳》設立的信箱,為電視節目外的觀眾提供一個交流的平臺,說出自己及身邊人的故事,體現了一種平等與多元化的思想交流。而在交流對話中產生辯論,與之的多元化觀點產生交鋒,《向往的生活3》中,對于職業和興趣的選擇,黃磊和彭昱暢和張子楓的觀點截然不同,并由此引發了對行業選擇的探討;《忘不了餐廳》中,親人、愛人之間對于愛的表達,有的含蓄,有的外放,從而形成一種觀念的辯論和不同文化角度的思考。正是這種對話語境將節目的故事內容更加多元化地呈現給觀眾,開放的結論也引發不同層面的思考。在這里,受眾有充分的話語權去表達自己的觀點,而不是局限在這個封閉狹小的空間里,聽別人的侃侃而談。
慢綜藝的出現,是一種文化創新的改革,故事不僅存在于文學、詩歌、影視、藝術作品中,更是可以通過紀實感強、人文價值表現突出的慢綜藝節目,在娛樂解壓的同時,向受眾傳達值得探討的人情世故、文化和觀點差異以及祖國的大好河山、歷史人文等。在地大物博、包容性強的中國,可以講的故事太多了,如何在慢綜藝中講好故事,講好中國故事,是每一個制作團隊都應該思考的問題。不要求廣度,但要求深度的匠人制作精神,面面俱到的故事大綱不如以細節入手、垂直挖掘的內容體現。由于慢綜藝獨特的觀察式加真人秀的表現形式,節目制作者在拍攝過程中要轉為觀察者,對現場的細節表現和挖掘保持真實真誠的態度,盡量不干預,讓價值和意義在對真實的人物和事件記錄中自我浮現,呈多元化、豐富的價值判斷和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