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費
(上海杉達學院傳媒學院,上海 201209)
相較于電影而言,微電影因為時長以及碎片化的觀看方式,要求剪輯師避免將故事畫面全部展現在觀眾的眼前。然而,“面面俱到” “和盤托出”才能使觀眾看懂的剪輯理念,頻頻出現在了年輕大學生微電影初創過程中。如今,剪輯師已經摒棄了早期電影平鋪直敘的順時序表現形式。進過長期的實踐積累,剪輯師學會了利用“省略”來訴說故事和欺騙觀眾。羅伯特·麥基在《故事》中總結到“不是靠給予信息來保持觀眾的興趣,而是靠扣押信息”[1]。正是這種“缺損的信息”給予了觀眾的心理產生強大的魔力。
中國自古有個成語“盲人摸象”,這個成語訴說了四個盲人希望通過觸摸的方式感知大象形象的故事。摸到鼻子的盲人稱“大象是一條管子。”摸到耳朵的人認為“大象像個大蒲扇。”摸到了身體的盲人覺得“大象像一堵墻。”摸到腿的人則將大象描述成了“粗粗的柱子。”如果將“觀眾看電影”比作“盲人摸大象”,盲人的手變成了觀眾的眼,觀眾按照導演的剪輯技巧依次只能看到“大象”的一部分。觀眾在觀看電影這只“大象”的每一個部分的時候,可能會像“盲人”般在心理上產生錯誤的認知,最終又通過知覺感受將這些部分組合在一起,形成完整“大象”的形象。庫爾特·考夫卡在《格式塔心理學原理》一書中將這種心理現象解釋為:知覺感受到的東西要大于眼睛見到的東西;更重要的核心觀點是:整體大于部分之和。[2]
觀看電影是理解影像信息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信息量由少變多。在信息量較少的初期,一些奇怪、意義不明的畫面,人們會自覺的發掘它們的含義,或者等待它們意義的出現。觀眾會在潛意識里依賴和借鑒他先前觀賞過的影視文本,以及他的知識系統、生活經歷、興趣習慣、價值體系等等猜測故事的發展,德國接受美學的代表人物之一姚斯稱之為“期待視域”。然而依靠本能的經驗聯想猜測的結果并不一定與故事最終完美切合,甚至會與詭辯的影視作品大相徑庭。隨著電影放映時間的增加,觀眾獲取的信息量也在增加,他們會不斷修正先前錯誤的猜測,直到影片結尾,某個關鍵信息出現的時候,觀眾才突然看清這個故事的全貌。格式塔心理學理學家苛勒將其稱之為心理上的“頓悟”。

如圖片中所示,單筆的黑色線條是無法向觀眾傳遞“大象”的信息,只有逐漸顯現的黑色線條配上缺失的白色背景最終協助觀眾將每一幅畫面內容鑲嵌到故事的整體拼圖中。所以,一部電影的觀影過程可以說是一種從試錯到頓悟的心理過程。在微電影的創作過程中,剪輯師正是在剪輯技巧上通過扣押信息來誘導觀眾,展現詭計的藝術。
順時序的剪輯畫面提倡在影片中安排連續的動作銜接、完整的故事敘述。非順時序的剪輯更講究以打亂時空統一為目的,用離散的、分割的、跳躍的方法來進行畫面的拼接。在影片開頭對于懸念的營造,或是在矛盾沖突的關鍵時刻,通過銜接非關聯性的畫面,從而改變敘事的節奏或暫時中斷敘事進程。在問題的提出和解決答案的畫面之間拉開時序的距離,使觀眾帶著疑惑的種子繼續影片的進程,在這段時序距離中始終保持著較高的關切度。
在剪輯過程中多使用能放大夸張拍攝物體的特寫鏡頭,此類鏡頭中包含的畫面信息量較少,同時配合被模糊掉的空間環境,觀眾便無法感知人物周圍環境是安全或是危險。例如桌下的煙蒂、屏風后面的人,這些主人公視域下“缺失的信息”的畫面所營造出的空間不確定性會造成觀眾焦慮情緒,并同時對鏡頭之外的事物產生期待,揣測著鏡頭之外的事物與影片中的人物究竟是何關系。
影像的留白所帶來的不確定性使觀眾把作品與自身的經驗以及自己對世界的想象聯系起來,從而產生意義構造的可能性。電影被認為是模仿人類思維最逼真的藝術,電影中缺失的畫面信息或是可能不存在的畫面信息,觀眾可以借由畫面中其他元素的提示和人腦思維的跳躍,在極短的時間內勾勒出“大象”的輪廓。因此,丟失的信息更能激發觀眾用想象力去填充影片故事。
在微電影創作過程中可以利用上述剪輯手段為影像創建“缺失的信息”,適當地克扣畫面信息能夠有效地引導觀眾進入從試錯到頓悟的心理體驗,從而進一步提高影片的敘事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