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盧意光
隨著跨境醫療旅游市場的不斷發展和壯大,其隱藏的風險也逐步暴露出來。在2014年舉辦的中國醫療美容大型公益救助365啟動儀式上,李女士作為被救助對象代表,講述了自己的經歷:幾年前,她通過中介機構到韓國一家美容機構進行整形手術,術后出現疼痛、吞咽困難、面部表情僵硬等問題,經反復交涉仍無處理結果。2015年1月,被譽為印度抗癌藥物“代購第一人”的陸勇飛抵北京后,在機場即被警方逮捕,被起訴罪名為“妨害信用卡管理罪”和“銷售假藥罪”,后檢察院撤回起訴,但類似事件的被告不少都被判處有罪。
跨境醫療旅游的法律風險,涉及方方面面。筆者僅以中介機構視角,從民事法律風險、行政法律風險和刑事法律風險來進行分析。
醫療行業一直具有高風險性。因此,在跨境醫療旅游中出現醫療損害或醫療糾紛時,關鍵是如何厘清責任、分擔風險。對于中介機構來說,并不承擔具體的診療義務,只是提供境外醫療機構、醫療人員以及診療情況的介紹。因此,如何厘清自身與醫療機構之間的權利和義務,如何在與患者訂立合同時進行明確告知,就顯得非常重要。
實踐中,比較容易產生爭議的主要有以下兩種情形:中介機構出于商業目的,在介紹境外醫療機構時偏好于成果而忽略風險。因此,一旦患者就診發生不利后果,往往歸咎于中介機構的誤導或虛假宣傳。此時,雙方的合同條款就成為區分責任的重要依據,在雙方訂立的跨境醫療旅游合同中,中介機構是保證治療效果,還是提供治療機會,是確定中介機構是否承擔責任的“分水嶺”。
此外,患者產生損害后果,一般很難直接找到境外醫療機構,首先想到的就是找中介機構,無論是中介機構、抑或是境外醫療機構的過失,一般都通過中介機構來處理。因此,中介機構和境外醫療機構之間應當訂立明確具體的合同,來規定雙方的權利和義務、如何合理高效的區分責任、確定損失分擔。
另外,有些中介機構本身就是國內醫療機構,負責患者的接診、初步診斷以及部分檢查數據的收集。這種情況下,一旦出現醫療損害,更不容易區分責任。為此,國內醫療機構應當妥善書寫、保管醫療記錄(病歷),特別是患者交接時,最好有雙方確認的交接記錄,明確患者當時的狀態,為今后萬一出現的醫療損害提供原始資料。
中介機構如果是醫療機構,則其診療行為應當符合衛生行政部門的監管要求;如果不是醫療機構,則應當避免涉及診療活動或醫療美容活動,否則會被認定為無證行醫。
依據《醫療機構管理條例實施細則》第88條規定,診療活動是指通過各種檢查,使用藥物、器械以及手術等方法,對疾病作出判斷和消除疾病、緩解病情、減輕痛苦、改善功能、延長生命、幫助患者恢復健康的活動;醫療美容是指使用藥物以及手術、物理和其他損傷性或者侵入性手段進行的美容。無論是診療活動,還是醫療美容,都應當準確界定其范疇。
診療活動的關鍵要素,是提供診斷或治療。診斷應當是醫學上的專業診斷,可以直接據此提出治療方案;對于其他意義上的診斷,比如描述為“肥胖”“體質虛弱”等,不宜認定為醫學上的專業診斷。治療也有特殊界定,應當是使用藥物、器械以及手術等方法進行;一般意義上的建議,如飲食療法、運動療法等,不應當認定為醫學上的治療。
醫療美容與生活美容的關鍵區分,在于是否具有損傷性和侵入性?,F實生活中,損傷性和侵入性也有各種程度區分,有些美容措施,如文身、文眉等,雖然可能有一定的損傷性和侵入性,但由于其程度非常輕微,法規將其排除在醫療美容之外。隨著技術的發展,還會有大量的新方法、新措施應用于美容,如何區分其為醫療美容還是生活美容,既是對監管機構提出的挑戰,也是中介機構合法經營應當關注的重點。
中介機構把患者帶到境外就診,但患者不可能久居境外,回來之后,藥品特別是國內沒有上市的藥品如何購買就成為難題。陸勇最后獲釋,并非我國政府改變了對藥品管制的態度,而是個案有因;還有大量類似的案例,被認定為“銷售假藥罪”因而獲刑。
可能有人非常疑惑,國外正常銷售的藥品,為什么在中國會被認定為假藥?這決定于我國的法律。依據我國《藥品管理法》規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為假藥:藥品所含成分與國家藥品標準規定的成分不符的;以非藥品冒充藥品或者以其他品種藥品冒充此種藥品的。有下列情形之一的藥品,按假藥論處:國務院藥品監督管理部門規定禁止使用的;依照本法必須批準而未經批準生產、進口,或者依照本法必須檢驗而未經檢驗即銷售的;變質的;被污染的;使用依照本法必須取得批準文號而未取得批準文號的原料藥生產的;所標明的適應證或者功能主治超出規定范圍的。
藥品關系大眾安全,對國外藥品的進口嚴格監管有其合理性,不僅中國,很多國家包括發達國家也是如此。因此,中介機構在為患者解決后續用藥問題上,要非常謹慎,以免受到刑事指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