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林業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北京100083)
長期以來,河北省與京津區域社會經濟發展嚴重失調,特別是河北省農村貧困人口長期處于深度貧困中,是制約京津冀協調發展的重要原因。消除河北農村貧困人口是實現京津冀協調發展,實現“2020年農村人口全部脫貧”要解決的重要問題[1]。扶貧旅游能提高貧困地區人口發展能力,變“窮山惡水”為“青山綠水”,改善貧困地區經濟、社會、生態和文化環境[2,3],是實現京津冀協調發展的重要途徑。
以往旅游扶貧的研究提出貧困地區應因地制宜采取不同的扶貧模式[4]。例如河北省崇禮、張北和圍場等地區資源稟賦高,旅游產業已初具規模,可通過企業主導構建規范、具有市場活力的旅游產業鏈;豐寧和蔚縣這類地區資源稟賦高但產業發展水平不足,需要靠政府拉動;而唐縣、順平縣、懷安縣、南皮縣、鹽山縣、海興縣旅游資源稟賦低,旅游產業基礎薄弱,需要結合地方特色優勢產業帶動旅游產業發展[5]。扶貧旅游的目標是確保貧困人口受益。但據統計,盡管河北省連片貧困縣采取了不同的扶貧模式,當地農村居民收入仍遠低于河北省農村人口的平均收入。究其原因:一方面是河北省扶貧旅游開發方式粗放,沒有兼顧相關各方利益,缺乏科學規劃,危害生態環境;另一方面是河北省貧困農村的人口自身資源能力有限,缺乏分享扶貧旅游收益的經濟途徑,缺少參與旅游開發的權力保障機制,導致他們獲利少,付出的代價和承擔的成本高[5,6]。可見從宏觀科學視角探究如何建立兼顧相關方利益的扶貧旅游參與機制,如何將價值引流到貧困人口手中對確保貧困人口受益尤為重要。但以往研究尚缺乏對扶貧旅游中貧困人口受益模式和參與機制等建設性研究[4,5]。因此,以貧困人口為出發點,基于價值網絡理論探究河北省貧困人口扶貧旅游中的受益模式,構建貧困人口參與扶貧旅游的參與機制,對消除河北省農村貧困人口就變得重要而緊迫。
本研究以河北省39個國家級貧困縣為研究對象。首先闡述其貧困現狀及相關研究,然后基于價值網絡理論探究該地區扶貧旅游產業價值網絡中的價值流動機制,研究發現中央和省政府對河北省貧困縣的扶貧資金缺口較大、分配不平衡,貧困人口缺乏資本和能力進入產業價值鏈中的高附加值節點。由此,本文構建政企、農企對接的扶貧旅游參與機制,以解決政府扶貧資金力度不夠和貧困人口收益甚微的問題,最后為政府構建扶貧旅游參與機制提供支持和保障的相關建議。
河北省貧困區域與旅游資源富集縣區資源吻合度達到80%,本研究以其中適宜發展旅游的地區為研究對象,探索其扶貧產業的價值流動機制。該區域空間分布的顯著特征是“連片特困”,連片區域共包含39個國家級貧困縣(圖1),集中分布在河北北部燕山山脈沿線的張家口(10個)、承德(5個)、東部沿海的滄州(3個)、秦皇島(1個),西部太行山脈沿線的保定(4個)、石家莊(4個)、衡水(4個)、邯鄲(2個)、邢臺(6個)。這一區域涵蓋山地、草原、濱海和平原四大地貌景觀,具有旅游資源稟賦和臨近首都的區位優勢。在國家京津冀一體化戰略推動和河北省旅游產業扶持下,該區域已經形成了冰雪旅游、休閑度假和采摘觀光等旅游模式。但由于該片區域貧困程度深、自然條件惡劣,一直都是扶貧攻堅的難點所在。2017年《河北農村統計年鑒》顯示,在河北省162個縣區中有38個國家級貧困縣的農村人均可支配收入排在100位之后(表1),其農村人均可支配收入遠低于同期河北省的其他縣區。

表1 河北省39個國家級貧困縣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排序
注:數據來源于2017年《河北農村統計年鑒》。
以往研究對扶貧旅游模式進行了深入研究,根據貧困地區資源豐富度和貧困度的不同,應因地制宜采取適當的扶貧旅游模式[3,5,7]。李佳等學者利用實證分析方法,將扶貧旅游模式分為政府拉動、項目帶動、企業合作等模式[3,5]。在一些旅游資源豐富但發展水平不足的地區,政府可通過完善公共服務設施、建立規范的旅游景區市場體制拉動貧困人口創業和就業[5]。還有一些社會公益組織通過項目合作帶動貧困地區的旅游經濟發展,但這種方式多出現在具有獨特少數民族文化的偏遠地區[3]。此外,在旅游資源豐富旅游產業已初具規模的地區,開發商、大中小型企業與社區或農戶之間的合作能夠發揮各市場主體參與的積極性,實現規模經濟,也是提高貧困人口造血能力的重要途徑[6]。但扶貧旅游產業的發展不僅需要因地制宜地選擇適宜的發展模式,還需各利益相關方統一目標,從貧困人口視角出發進行利益整合,共同發展,而已有相關文獻尚缺乏扶貧產業利益如何分配的相關論述[2,6,8]。因此,貧困地區旅游產業各利益相關方如何契合,發展有利于貧困人口受益的參與機制理論,不僅是一個重要的理論命題,還是重要的實踐問題。價值網絡理論為構建貧困人口受益的參與機制理論提供了重要方法。在河北省貧困地區旅游產業價值網絡中,價值在政府、企業、消費者和貧困人口之間流動,而其中不同價值鏈節點的企業受益程度不同,參與不同價值鏈節點的貧困人口受益程度也應是不同的。如果能構建貧困地區旅游產業價值網絡,建立起以貧困人口為核心基點的扶貧旅游參與機制,貧困人口就能深入融合到扶貧旅游產業價值網絡中去,提升他們的“造血”能力,而這可能成為培育其走向富裕的重要途徑。

圖1 河北省39個國家級貧困縣分布
產業是經濟增長的內在動力,但學者們對于旅游是否可以被歸納為一個產業存在不同意見。早期國外學者認為旅游業與其他產業比如建筑、餐飲和酒店業都存在重疊[9],一些國內學者也認為旅游業發展會牽動其他產業的發展,不能被單純的當成一個產業來看待[10,11]。但從價值鏈分析構成來看,旅游可以被稱為產業。旅游資源及其價值在不同企業之間沿著“供應商—生產商—消費者”流動,為了贏得競爭,企業要與外部成員取長補短。而簡單的兩兩關系不足以審視價值在眾多企業之間如何流動,從“產業價值鏈”視角研究旅游經濟活動所涉及的眾多參與方及產業內的價值流動,對把旅游業培育為國民經濟戰略性支柱產業具有重要意義[12],因此本文從價值鏈角度出發,研究政府機構、貧困人口、消費者和那些直接或間接提供產品服務的企業集合體共同構成的扶貧旅游產業價值網絡。
基于文獻梳理,本文構建了扶貧旅游產業價值網絡。扶貧旅游產業價值網絡中的參與者有政府及各級管理部門、消費者、貧困居民和企業(圖2),其中企業又包括了酒店、開發商、旅游中介和景區公司等。

圖2 扶貧旅游產業價值網絡
政府及各級管理部門:中央政府、京津冀地方政府和旅游管理部門是河北省貧困地區旅游產業價值鏈中的重要參與者。對于企業而言,各級政府及旅游管理部門作為管理者在價值鏈及參與機制構建過程中起到了基礎設施建設、投資資金、優化產業結構和提高資金利用效率的重要作用。對于消費者而言,政府管理部門可以通過城市宣傳片、廣告,提供公共管理服務拉動消費需求。對于貧困人口,政府要承擔對貧困人口的精準識別、引智引才、開展教育培訓以提升人口素質的責任。
隨著我國扶貧工作進入精準扶貧的攻堅階段,中央和地方對各地扶貧給予了大量的資金支持。2017年河北省貧困地區財政扶貧資金中,中央財政扶貧資金總量264644萬元,省級財政扶貧資金總量327500萬元,總計592144萬元。但是2016年河北全省尚有188萬名農村貧困人口,扶貧資金除去異地扶貧搬遷、少數民族地區扶貧、以工代賑等專項基金外,僅313747萬元流入河北省的各個貧困縣,平均每名貧困人口的救助資金不到1700元。可見政府對河北省貧困地區的扶貧資金數量較少,對于長期貧困的河北省貧困人口并不能起到“造血作用”。
2017年中央和河北省政府總計給予燕山—太行山39個國家級貧困縣209842萬元扶貧資金,占扶貧資金總額的66.89%,而扶貧資金的分配并不合理。從圖3可見,某些地區農村人口的人均GDP較低,但中央政府、河北省政府的扶貧專項資金反而相對較少。如順平縣和贊皇縣人均GDP在河北省內排名靠后,鄉村人口總數與淶源縣和阜平縣相近,但順平縣和贊皇縣的扶貧專項資金遠低于淶源縣和阜平縣;又如陽原縣和豐寧縣比行唐縣、巨鹿縣和唐縣的鄉村人口少,但扶貧資金總額卻遠高于其他貧困地區。
究其原因,可能是國家的扶貧資金按照扶貧項目規劃資金發放,而靈壽縣、順平縣等貧困地區尚未具有一定規模的扶貧開發項目,因此未能得到充足的扶貧資金支持。根據項目給予資金扶持能夠督促各貧困地區努力建設扶貧項目,合理利用扶貧資金,但對于缺乏旅游開發項目的地區,政府的項目開發力度明顯不足。旅游產業的經濟活動能帶動其他行業的發展,政府和各級旅游管理部門作為扶貧旅游產業的政策制定者,對尤其缺乏旅游項目的貧困地區發展因地制宜的扶貧項目,才能實現“精準扶貧”,“絕不落下一個貧困人口”的扶貧目標。
消費者:消費者即前往貧困地區的旅游者,是扶貧旅游產業鏈中價值流動的源頭。根據地理區域不同,可以將消費者分為京津地區消費者、省內消費者、晉魯豫等周邊地區消費者、中遠距離地區消費者和國外消費者。
貧困居民:貧困人口受益是扶貧旅游的目標所在,在扶貧旅游產業中,旅游消費是最終直接影響當地旅游產業價值流動的現金來源。貧困家庭收入主要有工資性收入和資本性收入兩類。具體來看,貧困地區的人口有四種現金收入來源(圖2):①為企業提供勞動獲得的工資性收入,包括正式工資性收入和臨時工收入(比如制作食品、手工藝品、從事藝術表演、建筑房屋和導游服務獲得的收入等);②土地和房屋租賃獲得的租金收入;③自主創業獲得的企業利潤收入;(④來自社區或合作社經營的企業利潤或合作社與私營企業合伙的企業分紅收入。

注:數據來源于2017年《河北農村統計年鑒》。
圖3 2017年中央及地方扶貧資金總額及鄉村人口情況
由于貧困人口受教育程度和特長存在差異,他們僅能通過以上四種方式中的一種或兩種參與旅游活動,獲得現金收入,尤其是一些貧困地區的青壯年勞動力基本都已外出打工,留下來的多是老人和兒童,并不具備參與扶貧旅游的相關技能[12]。在扶貧旅游價值網絡中,如果貧困家庭缺乏在旅游相關行業就業所需的技能,這種受益可能會較小,而那些具有相關技能的中等收入家庭可能會有較大的收益。如果當地旅游產業發展過多依賴于外部資源供給,則外部資源價格上漲會抵消貧困人口增加的收益,可能導致貧困增加。可見扶貧旅游不是簡單地改變生產要素結構或勞動力類型的相對工資,而是需要提升家庭創造價值的能力,使他們能實現高技能的就業。因此,有必要從企業角度探究價值創造較高的產業鏈環節,從而有針對性地為貧困人口就業技能提供相關的培訓。
企業:按照扶貧產業鏈中價值創造過程可以將企業類型分為景區開發、景區設計、景區建設、市場營銷和運營管理5個節點(圖2)。其中,產業鏈上游的景區開發與設計包括間接提供服務的開發商、房地產企業和景觀設計企業;而產業鏈中間環節的景區建設主要有建筑工程商完成;產業鏈下游的市場營銷活動主要依靠互聯網平臺如“攜程網”、“途牛”和“去哪兒網”等企業及一些線下的旅游中介。運營管理流程主要涉及食、住、行、玩、買、交通和物業管理的服務型公司。輔助價值創造流程的企業又包括金融服務、供電及供水等基礎設施企業和行政管理企業。
產業鏈上游的開發商和房地產企業往往能創造高的附加值,但一般是貧困地區外的企業,比如崇禮地區太舞滑雪小鎮的開發商是北京瑞意投資有限公司投資成立的崇禮太舞旅游度假有限公司,景區開發過程中的房地產價格評估和項目可行性研究是由北京康正宏基房地產評估有限公司負責,景區雪道由加拿大埃克森山地規劃設計公司設計。這些產業鏈上游的企業雇傭的規劃設計人員一般需具有高級技術職稱和豐富經驗,因此貧困人口很難參與到景區開發和設計的活動。而產業鏈中游的建筑工程對產業鏈價值附加能力不高,所需勞動力技能較低,是貧困人口較多參與的就業類型。但建筑工程企業雇傭技術工人具有周期性,不能作為貧困人口可持續性的收入來源。產業鏈下游的旅游中介企業也是貧困人口參與較多的產業鏈節點。旅游中介往往需要熟悉當地特色文化、交通路線和生態環境的本地雇員,因此在旅游中介企業從事市場營銷工作也是貧困人口獲取收入的重要途徑。而運營管理節點中的企業可以按照提供服務類型分為交通運輸企業、游樂企業、景區運營商、各類型賣場、餐飲企業和住宿企業六個類型。提供交通服務的企業涉及高鐵、巴士、專車等運營商;游樂企業提供的活動類型有登山、滑草、滑沙和濱海等;而景區運營商一般包括博物館、生態景區、音樂館等;賣場又包含購物中心、商業街、零售企業和一些地方特色市場;餐飲企業包含酒吧、大排檔、中餐和西餐餐廳;住宿企業包含民宿、公寓、青年旅舍和星級酒店。盡管提供服務類型不同,但這些類型的企業均需要投入較高的前期成本,雇傭的員工也均需要一定的專業技能,對于缺乏資金和知識的貧困人口,只能通過從事民俗表演、導游、小商品經營、交通運輸和餐飲原料生產獲取收入,而該類型企業往往由于差異化程度低、競爭者眾多,無法產生規模效益而收益較少。
由此可見,河北省連片貧困帶的貧困人口較難參與到扶貧旅游產業鏈中高附加值的節點,小部分貧困人口自發參與的旅游中介和運營管理企業又因缺乏資金與知識而收益甚微,導致貧困地區的經濟發展更依賴于政府和企業,貧困人口并不能成為扶貧旅游中的受益群體。在這種情況下,將基礎設施建設中的PPP模式(Public-Private-Partnership)改造成扶貧旅游情境下的PPP參與機制,能夠解決政府扶貧資金力度不夠、貧困人口受益甚微的困境。基礎設施PPP模式是指由政府和社會資本共同出資建設市政設施、交通設施、城鎮綜合開發項目、旅游和生態環保項目[13]。在扶貧旅游情境下的PPP參與機制主要是指:貧困人口所在村可以由黨員或先進村民帶頭建立社區合作社,村民以及貧困人口可以按房屋及非農用土地出資或扶貧資金等形式入股社區合作社。合作社委托具有一定規模的企業進行景區開發,從而獲得租金收益和利潤收益。而社區合作社與企業可以通過專業技能和創業技能培訓,提升貧困人口素質,提高貧困人口在扶貧旅游產業中的參與程度,解決長期扶貧但不能脫貧的難題。
扶貧旅游的根本目標是貧困人口受益和發展。貧困人口是旅游地的主人,是旅游帶來一切影響的承受者,有權參與到扶貧旅游景區規劃和發展決策中。以往的扶貧旅游模式中的政府拉動、項目帶動和企業合作基本上都是企業征地建設各類旅游景區的傳統開發模式,貧困人口因為缺乏資金和知識而未被納入到旅游產業鏈的利益共同體中。PPP模式是將社會資本引入到公共產品或服務的項目建設中,拓寬項目的融資渠道[14]。農民合作社是PPP項目的所有者,他們可以將建設運營權授權給企業,雙方按特定項目期限,組成項目公司,共同實現項目建設資金籌集的融資模式,發揮企業管理運營項目的優勢,有效地為社會提供公共產品或服務。
本文所提扶貧旅游背景下的PPP參與機制是由正大集團平谷300萬只蛋雞PPP項目[14]推演而來的。正大集團平谷蛋雞PPP項目是北京市平谷區產業扶貧的示范項目,其包含平谷區政府、正大集團、金融機構和樊各莊綠色方圓專業合作社4個主體。首先由農村居民自發形成合作社,以該合作社管理的非農用土地作為蛋雞養殖項目的生產用地。然后,由政府和正大集團各按一定比例出資構成項目30%的資本金,正大集團憑資產抵押又獲得北京銀行70%的貸款,設立正大蛋業有限公司專業生產運營,負責蛋雞項目的建設—運營—移交(BOT)。在蛋雞項目運行的8年時間里,農村人均家庭年收入達到2.39萬元,成功實現農村的脫貧。在正大集團PPP項目中,合作社是項目的所有者,為企業解決了用地難題,還可獲得土地租金和一定比例的資產收益;企業是項目的運營者,為合作社解決了專業的經營管理問題;政府和金融機構作為第三方為企業解決了融資的問題,實現了多方共贏的利益連接體。而旅游產業同禽蛋產業一樣,均具有征地成本高、融資困難、建設周期長、經營風險高的特點。在此背景下,河北省扶貧旅游產業可以借鑒北京正大集團的PPP項目,通過政企合作,農企對接,構建河北省旅游扶貧的PPP參與機制,解決當前河北省扶貧資金投入不足、農民資本和能力有限、無法獲取可持續性資本收益的扶貧困境。
扶貧旅游PPP參與機制的關鍵是成立農村社區合作社,合作社是景區的所有者,企業是項目的運營者(圖4)。根據基層村、縣的實際情況,國土資源部、住房與城鄉建設部、國家旅游局聯合下發了旅游新業態用地政策----《關于支持旅游業發展用地政策的意見,為引導鄉村旅游規范發展,在合規的前提下,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可依法使用建設用地自辦或以土地使用權入股、聯營等方式開辦旅游服務企業;城鎮和鄉村居民可利用自有住宅或其他條件依法從事旅游經營[15]。因此貧困地區的土地可以作為農村人口參與扶貧旅游服務的固定資產,普通農民和貧困人口通過他們的土地和房屋參與入股社區合作社,合作社作為扶貧旅游項目的委托方,委托授權運營方即企業代為建設旅游景區。合作社人員是景區的所有人,通過簽訂不可撤銷長期授權協議(一般為10—15年)將景區運營權租賃給企業,當項目到期后,合作社有權收回項目。
企業則按照其租賃資產的一定比例定期向合作社繳納資產租賃費。企業憑借自身資產作為抵押向金融機構籌集建設資金進行景區開發和設計,解決了貧困人口缺乏資金建立旅游景區的困境。同時,企業作為融資平臺將政府給予貧困戶、低保戶和殘疾人的扶持資金及金融機構的貸款一并納入融資系統,通過定期向社區合作社支付資產租賃費的方式使貧困人口獲得了可持續資產收益。在這個參與機制中,企業作為運營方以少量資本金撬動銀行貸款建設并運營旅游景區,承擔市場風險和管理責任;貧困人口作為資產所有者按照固定分成獲取資產收益。此外,在企業建設的景區內,貧困人口還可以通過提供餐飲住宿、旅游中介、農家樂等服務獲取一定的工資性收入或自營企業利潤,從而實現可持續性的脫貧。

圖4 扶貧旅游的PPP參與機制
河北省39個國家級貧困縣具有旅游資源稟賦和臨近首都的區位優勢,但該地區貧困人口貧困程度深,農村人均可支配收入遠低于河北省其他縣域的農村人均可支配收入,一直是扶貧攻堅的難點。而建立兼顧相關方利益的扶貧旅游參與機制,確保貧困人口受益是消除貧困人口要解決的核心問題。
本研究基于價值網絡理論,構建政府、貧困人口、消費者和那些直接或間接提供產品服務的企業集合體共同構成的扶貧旅游產業價值網絡。通過價值網絡分析發現,政府對貧困地區的扶持資金缺口較大,分配不平均,是導致河北省連片貧困區域長期扶貧但一直未脫貧的重要原因。同時,該地區貧困人口參與旅游的收益較少,貧困人口僅能參與產業鏈中下游的建筑開發、旅游中介和餐飲生鮮等這類企業,獲得臨時工收入。產業鏈中游的建筑工程企業具有周期性,不能為貧困人口提供可持續性的薪資收入,而產業鏈下游的企業競爭壓力大,難以形成規模,也不利于貧困人口脫貧致富。而那些能創造高附加值的產業鏈上游企業如開發商、房地產企業和景區設計公司,一般是貧困地區外部的企業規劃建設,需投入較多資本,其雇傭的員工也需要高級技能,因此貧困人口很難參與其中。
一方面,政府扶貧資金缺口較大,貧困人口難以借助政府資金建立具有一定規模的旅游景區;另一方面,貧困人口自身知識及能力所限難以參與到扶貧旅游的開發與規劃中來,因此創新貧困人口參與扶貧旅游的機制就顯得尤為重要。由此本文提出要建立貧困人口為核心基點的扶貧旅游參與機制,讓貧困人口深入融合到扶貧旅游產業價值網絡中去,提升其“造血”能力。本文提出的扶貧旅游PPP參與機制包含農村社區合作社、企業、金融機構和政府4個主體。社區合作社作為扶貧旅游項目的委托方和所有人,委托授權運營方即企業代為建設旅游景區,并將合作社股東土地房屋租賃給企業使用,租賃期一般為10—15年。在此期間,合作社可獲得景區運營利潤和固定資產租賃費。而企業作為景區建設及專業化的運營管理者,承擔了市場風險和系統風險,可以抵押資產獲得銀行貸款,開展扶貧旅游項目,獲得企業利潤。金融機構向具有經驗的企業發放商業貸款,還能降低項目的還款風險。同時政府也可投入專項扶貧資金,由企業進行資本整合,解決扶貧旅游項目資金不足、無法開展扶貧旅游項目的難題。在該機制中,貧困人口和普通農民可通過他們的土地和房屋參與入股社區合作社,成為合作社股東,不僅獲得資本收入和租金收入,還能在扶貧企業中獲取一定的工資收入。同時,當貧困人口積累一定資本和能力后,他們可通過提供餐飲生鮮,旅游中介、農家樂等服務獲取一定的工資性收入或自營企業利潤收入,從而實現可持續性的脫貧。該參與機制打破了貧困人口參與扶貧旅游開發的制度和資金的掣肘,通過政企合作,農企對接的方式將貧困人口納入旅游產業鏈的利益共同體中。該方法不僅為農村人口提供了穩定的資產收益來源,還為貧困人口創造了參與產業鏈上游活動的機會,持久有效地激發貧困人口參與扶貧旅游的主動性和積極性,是確保貧困人口脫貧的重要機制。
中央政府、地方政府和旅游管理部門是河北省貧困地區旅游產業價值鏈中的重要參與者。實施扶貧旅游PPP參與機制,實現河北省貧困人口全部脫貧,離不開經濟、環保和制度等方面的政策支持與法律保障。中央政府需制定和完善PPP制度框架與法律法規,完善市場準入、項目投資、建設、運營與移交的法律相關機制,保障企業和貧困人口等參與者的合法利益;同時,要提供大量的資金支持,抓住京津冀一體化的機遇,建立健全鼓勵京津地區的資金與人才流入河北、疏解北京非首都功能的相關政策。
河北省政府及旅游管理部門作為管理者在產業價值網絡的利益聯結中要發揮計劃、組織、保護各方合法權益和改進利益分配不公平現象的職能。在幫扶貧困人口方面,河北省政府要公開建檔建卡流程,精準識別貧困人口,合理使用扶貧資金;其次要建立貧困地區人才教育與培訓計劃,建立旅游管理層人才互動交流平臺,為提升貧困人口文化素質和專業技能制定相關政策;同時鼓勵貧困地區項目規劃,對缺乏項目的特困地區要重點幫扶;要授權于貧困人口,鼓勵PPP模式的實施,實現政企和農企的利益聯結。而對于企業來說,針對不同類型的項目政府應給予相應支持。特別是對成本高、經濟效益也高的項目政府方應積極協助申請低息長期的政策性金融貸款,讓項目降低開發成本;公益性強、較難盈利的旅游項目,政府應出臺以獎代補政策,激活長期處于識別和準備階段少有人問津的存量旅游PPP項目。在拉動消費方面,河北省政府尤其應加大對京津消費者在貧困地區旅游消費的宣傳推廣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