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信的法則

【摘 要】 “誠”“信”二字源遠流長，其社會本質亙古不變，它是人類相互關系有益化、有序化的基本遵循，是維護社會經濟正常運行和市場經濟正常秩序的基石，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重要內容，是古今中外基業長青事業輝煌的基本元素，更是會計職業群體的核心價值觀。誠信的作用，如同陽光空氣水之于生命。誠信的邏輯與法則有：唯實法則——非實無以至誠，非誠無以至信；共鳴法則——心誠則靈，禍福同擔；對應法則——彼此誠信，則誠信存，彼此背信，則誠信亡；強化法則——邦有道則誠信存，邦無道則誠信亡；大誠至上法則——大誠勝于小誠，大信統馭小信。

【關鍵詞】 誠信； 法則； 核心價值觀

【中圖分類號】 G05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18）15-0158-03

一、引言

有一個字在數千年的漢語中高頻率使用，上至君王臣工下到黎民百姓，覆蓋政治經濟社會文化方方面面，與所有人的工作學習生活和所有組織的生存發展都息息相關；它在孔子《論語》中多次反復出現，在司馬光《資治通鑒》中被喻為“人君之大寶”[ 1 ]，在中華歷朝歷代明君賢臣的文章中被奉為立國立民之本；世界各國的各種宗教教義、各種職業道德規范和各種組織的價值觀體系都少不了它；我國會計界前輩潘序倫先生把它作為“三位一體”[ 2 ]的立業之基和職業價值取向。

這個字就是“信”字。

在地球生物鏈進化過程中，人類并不是天生就能居于生物鏈頂端的動物。為了應對各種威脅和災變，保證人類的生存和繁衍，人類只能以共同勞動、群體生活的方式存活下來。最初，群體成員之間相互聯系的主要形式是通過肢體動作和聲音來進行的，不同的聲音有不同的含義，相互最接近的人可以聽懂。這就是信息。信息從簡單的音節發展成為語言。再后來，在語言的基礎上產生了文字。伴隨著語言的出現，“信”的概念開始產生。某位成員發出的聲音，其他成員不僅要“聽得懂”而且還要做出響應——信抑或不信。這就是“信”字的由來——既有名詞“信息”的含義又有動詞“相信”的含義。

“信”字由“人”和“言”組合而成，意即人在說話，人言而有信。在金文中其字形左邊為“人”，右邊為“口”，意思是話從口出，而人能遵守自己說過的話，就是信[ 3 ]；如其不然，便是無信。無信就不能溝通，彼此無信，語言失效，寸步難行。正如孔子所說：“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大車無輗，小車無軏，其何以行之哉？”“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篤敬，雖州里，行乎哉？”[ 4 ]

“信”字雖然簡單，卻有多重含義。既有動詞、名詞屬性又有形容詞、量詞屬性。動詞屬性如“信任”“相信”“背信”“失信”等，名詞屬性如“信息”“信物”“信箋”等，形容詞屬性如“堅信”“迷信”“信誓旦旦”等，量詞屬性如“信度”“置信區間”等。《現代漢語詞典》和《新華字典》將“信”字解釋出十多重含義，而在現實中的應用遠遠不止這些。以《現代漢語詞典》[ 5 ]為例，與信字相連組成的詞組高達150多組。如果說在2 500多年前“信”字的分量就很重，那么在現代社會，不僅“信”字的分量更重了，而且圍繞著“信”字形成的三個重要詞組——“相信”“誠信”“信任”，象征著人們之間坦誠相待互相信任的關系，它們如同陽光、空氣和水，不僅是人類生存發展須臾不可或缺的必需品，而且是人類一切有序活動的基石。正因如此，黨的十八大將“誠信”列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并在全社會尤其經濟領域開展了誠信體系的建設活動。當今社會變化萬千，尤以“大智移云物”為特征，即便如此，仍有亙古不變的道理，這便是“信”。

“誠”“信”二字連用形成的詞組，最初只是對“信”字的強化。“信”為“人”“言”，“誠”是“言”“成”。在東漢許慎的《說文解字》里，“誠”“信”二字意思相通，互相解釋：“誠，信也，從言，成聲；信，誠也，從人從言，會意。”[ 6 ]將含義相同的誠信二字重疊使用，強化了信的意義。在漢字體系里，類似的情況還有“善良”“仁慈”“吉祥”等。二字連用的“誠信”在后來的廣泛使用中，其涵義不斷延伸和衍生，以至于成為表述人們之間互信關系處于良性狀態的專用詞組。竊以為，其內在邏輯就是誠信賴以存在的法則。

二、唯實法則：唯實至誠，誠以至信

“誠”“信”二字之間具有因果關系。“誠”字是“言”和“成”的組合，意思是所言成立。《新華字典》將“誠”字解釋為“真心實意”[ 7 ]。儒家對“誠”字的內涵做了深入的闡述，將其置于“天之道”的地位，“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 8 ]，認為“天之道”的“誠”是自然規律，作為人之道的“誠之”是對天地之道的尊敬和效法，只有追求誠才可以至信，即“誠乃信”（朱熹）。如此理解“誠信”之間的關系就是：誠字是否成立，關鍵在于人之態度是否真實無妄，人之所言是否切合實際，人之所宣是否符合自然及其規律。符合之，便是誠；不符合，便是不誠。唯實方以至誠，唯誠方以至信，這既是誠信的因果聯系和內在邏輯，也是誠信的首要法則。唐朝魏征主張君必須以誠信待臣，“誠信立則無二心”，“上不信，則無以使下；下不信，則無以事上，信之為道大矣”[ 9 ]。

無論是“誠”抑或是“信”，基礎都是“真實”。“信者，言之有實也”（朱熹）。一個人或一個組織，如果沒有信息發出——表達意愿或承諾某事，人們相互之間的聯系是建立不起來的。但是要鞏固這種聯系，使之彼此相信乃至信任，就要用實踐來驗證其所言不虛。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就是這個道理。比“說”更重要的是“做”。個人或組織的所做所為才是其是否可信的依據。“君子欲訥于言而敏于行”[ 10 ]，“一步實際行動勝過一打綱領”[ 11 ]，“行勝于言”（清華大學校風），“說話算數”“說到做到”“一諾千鈞”皆是誠信的邏輯。

人們識人或識別組織之真偽，不僅要聽其言而且要觀其行，只有言行一致者方為可信。誠信者，誠為因，信為果。對于行為者而言，至誠是愿望，是動因，至信是狀態，是結果，即誠于內，信于外。誠為人內在之德，信為人外在之譽，為了信，必須誠。朱镕基總理對會計人員的題詞“不做假賬”，是從根本上要求會計從業者守住“誠實”的底線，要做到“誠”；潘序倫先生開創“三位一體”的立信會計事業，則是從根本上要求會計從業者達到“至信”的境界。

三、共鳴法則：心誠則靈，禍福同擔

與實誠至信不同，心誠或意誠亦可至信。每個人的認識和經歷都是有局限的，許多的“相信”和“信任”是建立在別人的“相信”和“信任”之上的。這就是信任鏈。小孩并沒有見過大灰狼，但是對大灰狼會傷害人卻堅信不疑。因為聽故事的孩子相信講故事的人所說是真的。這種相信是建立在別人相信的基礎之上的，是基于信任鏈的信任。知識的傳播、文化的傳承和民族的記憶，就是依賴不同人們之間的彼此相信而代代相傳的。這也是誠信的傳導性。只要人們相互之間存在著共同的利益、共同的情感基礎、共同的環境體驗和共同的價值觀，就很容易彼此相信和信任。因共鳴而使人們的感性和理性相統一，是入正道的原因；因共鳴而使人們迷信和偏信，是走邪路的根源。

四、對應法則：彼此誠信，誠信方存

人類是以群體方式生存與發展的物種，單個的個體不可能離開同類而生存。在漫長的共同生活和勞動的歷史過程中，人類形成了相互溝通的語言。無論語言的形式如何——肢體動作抑或聲音、象形符號抑或音律符號——總是要表達特定的內容。當某個人利用語言向其他人表達對方所明白的意思（發出信息）時，就產生了對方是否相信的問題。相信，繼而互信，才能溝通順暢，互動協調；不信，繼而互不信任，就難于相互溝通，互動不會協調。誠信是人與人之間相互關系的良性狀態。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最基本的形態是兩兩關系（見表1）。誠信在兩兩關系中僅占1/4，就這1/4是互信的狀態，其他3/4都是你騙我、我騙你或互相騙的惡性狀態。因此，誠信難能可貴，值得珍惜。

表1告訴人們，誠信相向而成，只有誠信才能換來誠信。無論何人無論何位，相互之間唯有誠信才能換來對方的誠信。人與人之間如此，人與組織之間亦如此，組織與組織之間同樣如此。古人曰：“上不信下，下不信上，上下離心，以至于敗。所利不能藥其所傷，所獲不能補其所亡，豈不哀哉！”[ 1 ]歷史上，周幽王烽火戲諸侯，明崇禎凌遲袁崇煥，都是彼此失去誠信的故事；而“齊桓公不背曹沫之盟，晉文公不貪伐原之利，魏文侯不棄虞人之期，秦孝公不廢徙木之賞”[ 1 ]，則是彼此保持誠信的故事。

五、強化法則：邦有道則誠信存，邦無道則誠信亡

人類的本性是趨利避害。當誠信獲利<不誠信獲利，人們往往選擇不誠信；當誠信受損>不誠信受損，人們也往往選擇不誠信。在甲和乙往來的兩兩關系中，甲誠信而乙不誠信，結果是甲受損乙獲利，導致甲向乙學習，雙方都將不誠信；甲不誠信而乙誠信，結果是甲獲利乙受損，導致乙向甲學習，甲乙也都不誠信；甲乙雙方皆不誠信，甲乙雙方皆受損，想要變為誠信的一方必定會吃虧，所以誰都不愿講誠信，雙方還將不誠信。只有甲乙雙方皆講誠信，甲乙雙方皆由此獲利，才有可能使甲乙雙方之間的誠信狀態存續下去。

誠信者遇到了不誠信者，吃虧的總是誠信者，占便宜的總是不誠信者。好比大家在排隊，守秩序者等候的時間總是要比插隊者多；如果資源有限，老老實實排隊的人恐怕就輪不到了。如果大家都不遵守排隊的規則，所有人都去插隊，亂成一鍋粥，沒有了秩序就沒有了效率也沒有了公平。這就是孔子所說的“邦無道”。“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論語》）。“邦”就是社會，在不公平的社會里獲取財富和地位是可恥的。衡量“邦”有道與無道，一個標準，就是誠信者是否總是受損、遵紀守法的老實人是否總是吃虧、偷奸耍滑不誠信者是否總是占便宜吃得開。

表2告訴人們：如果總是讓誠信者因講誠信而受損，其誠信行為動機將會弱化；如果讓不講誠信者因不講誠信而受益，其不誠信的動機將會強化。最后，誠信者不在了，而人人都是不誠信者，人人都彼此提防、互不相信，人人都在爾虞我詐、損人利己。

老子曰：“忠信之薄，而亂之首。”[ 12 ]誠信不僅是市場經濟秩序的根基，也是社會秩序的根基。誠信度與秩序和效率高度相關。一個低誠信度的社會，其各種秩序必然不好，社會成本即相關運行成本（如信用成本、維穩成本等）必然很高；反之，一個高誠信度的社會，各種秩序井然，其社會成本即相關運行成本必然降低。降成本要降大成本，社會成本就是大成本。

誠信伴隨利害，只有賞罰分明、公平持正，才能維系。需要指出：以誠待人、德報天下固然可嘉，卻未必有效。若以德報怨不得好報，誠信必然受損。孔子曰“以直報怨”不無道理。以欺詐之道還治于欺詐之人，為的是最終剪除欺詐。為了加大不誠信者的受損程度，以期弱化其不誠信的行為，繼國家統計局推出《統計從業人員統計信用檔案管理辦法（試行）》（2017）之后，財政部也推出了《關于加強會計人員誠信建設的指導意見》（2018）[ 13 ]，要求建立嚴重失信會計人員“黑名單”，對嚴重失信會計人員實施約束和懲戒。“在先進會計工作者評選、會計職稱考試或評審、高端會計人才選拔等資格資質審查過程中，對嚴重失信會計人員實行‘一票否決制。對于嚴重失信會計人員，依法取消其已經取得的會計專業技術資格；被依法追究刑事責任的，不得再從事會計工作。支持用人單位根據會計人員失信的具體情況，對其進行降職撤職或解聘。”

所以，只有讓不誠信者受到相應的處罰、付出應有的代價，讓誠信者得到應有的尊重和相應的利益，不讓雷鋒吃虧，誠信才能得到維系，“邦”才能“有道”[ 14 ]。

六、大誠法則：大誠至上，大信若愚

朗朗乾坤，氣象萬千。地分東西南北，時分過去現在未來，人分國家民族行業企業，誠信亦分種類、分層次、分大小。誠信的種類有政治誠信、經濟誠信、社會誠信、學術誠信等。政治誠信包括政黨誠信、政府誠信等；經濟誠信包括商業誠信、行業誠信、企業誠信、個體誠信等；社會誠信包括社區誠信、鄉村誠信、家庭誠信、市民誠信、村民誠信等；學術誠信包括教學誠信、科研誠信、服務誠信等。誠信的指向有對組織誠信、對上級誠信、對同事誠信、對下級誠信、對親人誠信、對朋友誠信等。

影響區域廣、時間長、組織層次高為大誠信，反之屬于小誠信。大誠信重于小誠信。大誠信是樹根樹干，小誠信是樹枝樹葉。謀人類共同之福利者要講大誠信，不忘初心一張藍圖繪到底，言出行隨恪守承諾取信于民者，偉業必成。

會計人恪守底線，講求誠信，行業之長盛不衰方可預期。“信以立志，信以守身，信以處事，信以待人，毋忘立信，當必有成。”[ 2 ]

七、結論

唯實法則告訴人們——“實”是誠信之基礎：唯有不忘初心、言行一致、經得起實踐檢驗的宣示與承諾，才能取信于人。共鳴法則、對應法則和大誠法則告訴人們——“共”是誠信之真諦：唯有共同的利益、共同的體驗、共同的價值觀和共同的情感，才能形成信任的長鏈；唯有誠信才能換來誠信，誠信的存續是彼此都講誠信；基于人類共同命運和共同利益之上的誠信才是大誠信，大誠信統御小誠信。強化法則告訴人們——“管”是維系誠信之必需：唯有賞罰得當，讓失信背信者不僅無利可得而且要承受相應的懲罰，讓誠信者不僅減輕受損的程度而且得到相應的獎勵，才能使社會成為“有道之邦”。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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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財政部.關于加強會計人員誠信建設的指導意見（財會〔2018〕9號）[A].2018-04-19.

[14] 楊世忠.誠信的價值[J].會計之友，2017（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