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國辦大教育”的成功之處

譚方亮

芬蘭教育堪稱世界一流，其先進的教育理念、別樣的教育情懷備受世界矚目。而其精細化的教育行為、社會化的教育資源、個性化的教育方式也引起了廣泛關注。2017年底，廣州市第三批教育專家培養對象赴芬蘭學習。走進芬蘭，我發現教育無處不在、無時不在。關注教育環境、關注教育細節、關注教育點滴，形成了教育文化。

一地“散落”的小石子

剛到芬蘭我就發現，街道并不“干凈”，長時間的雨水，不見天日的泥濘，極不平整的地面，再加上人行道上有許多小石子，走起來有點磕磕絆絆。經過了解才知道，小石子是有意撒的。冬季一旦下雪或結冰，撒小石子可增加摩擦系數，減少路人滑倒的幾率。

街頭這種人性化的設計，體現了社會對教育的一種擔當。社會資源的教育功能得到發揮，整個社會希望營造一個利于孩子成長的良好的社會環境。實際上，學生不僅屬于學校，更屬于社會。社會是教育的出發點，也是教育的落腳點。教育不僅僅是在校園，更應該是隨時、隨地，無處不在，體現了陶行知先生倡導和實踐“生活即教育，社會即學校”的思想。社會教育對兒童有著極大的影響，耳濡目染、滲入骨髓，有助于學生養成良好的社會生活習慣，形成健康科學的社會觀、人生觀和價值觀。

一個“多動”的小男孩

在坦佩雷Vuores小學，五年級英語課上，一個小男孩行為“怪異”：書，桌上一直沒有；口，說個不停；人，坐立不安，甚至走到講臺，與正在講課的女老師搭了一下肩。老師沒有任何呵斥和制止，同學們也像是習以為常。

課后，就這個現象，我們特地與上課老師進行了討論，問她為什么不干預，她說：“在芬蘭，任何老師都不能強迫學生做他們不愿意做的事，學習應該是很快樂的事情，他們想怎么學就怎么學，老師為什么要干涉呢？老師必須支持學生，這是在師范生培養時就被植入的一個觀念。”

下午，教育專家Riitta女士也給我們解釋了這種現象。她說，這個小孩有可能是特教學生。在芬蘭，特教學生是指學習興趣不高、行為難以自控、精力難以集中的學生。在基礎教育階段，每個兒童都能得到平等的基礎支持。特教學生根據程度不同，在家長的同意下，學校會給予“一對一”的強化支持或特殊支持，直到孩子的問題得到解決為止。每個學校都有特教老師，他們有時會和學科老師一起進入課堂上課，重點關注特教學生。實質上，支持教育也建立在快樂的基礎之上。Vuores小學的特教老師Minna女士說：“一個學校要以促進學生學習為福祉。孩子們在校覺得幸福、安全，他們就能愉快地學習。”

兒童的最大天性就是好奇心強， 這個世界對他們來說是充滿新奇感的，他們要求參與、體驗、探索。快樂教育于教師而言，一是平等待人，教師要給予每一個學生以愛心，讓每個學生體會到溫暖與期望，他們就會全身心地投入學習之中；二是區別待事，教育的主體是有獨立人格、個別差異和巨大潛能的學生，因而不能用同樣的標準要求所有的學生。教師必須要尊重學生的個性和人格差異，開發他們的潛能，塑造他們的心靈。

一堆“誘人”的原材料

在坦佩雷大學師范學院附屬學校的初一級，我們先后觀摩了母語課、音樂課、烹飪課、美術課、手工課等。其美術課室可與國內的專業畫室媲美，有大量的畫筆、顏料、紙張、模型、雞蛋（有時可能會用到雞蛋清）、圍巾（防止顏料弄壞衣服）等。音樂課室有十幾種樂器，墻面上、角落里、柜子里全是，入門是一架很有歷史的鋼琴，雖有點舊，但非常干凈。手工課室內有紡織、木工、油漆、電工、電焊車間等，周邊有小型電動車床、刨床、鋸床、電鉆、各種釘子、螺絲、木銷子、手工鑿子、刀子、刨子、鋸子等，還有存放實木方料、板材、面料的架子。這節烹飪課內容是蛋糕的制作，每組學生桌面上都有大量的原材料，如面粉、雞蛋、糖等，旁邊有烤爐、微波爐、冰箱、煤氣灶、鍋碗瓢盆、抽油煙機、各式菜刀、砧板等。置身于這樣的環境，學生的動手欲望是十分強烈的。

芬蘭一直致力于打破傳統學科科目界限，強調跨學科學習，注重思維訓練，著力培養動手能力和實踐技能，以培養全能型人才為目標。通過“做中教，做中學”激發學生的學習興趣和熱情，使枯燥的課堂生動起來。現象教學法較好地體現了這一思想。

目前現象教學法在芬蘭的小學和初中階段已十分普及，部分高中也開始推廣。所謂現象教學，就是學校提供幾個與生活密切相關的社會現象，由學生透過這些現象，確定一個主題，然后團隊集體“做研究”。現象教學涉及的問題較多，涵蓋的知識豐富，需要學生多角度思考，大范圍協調，全方位解決。其成果的呈現，除了文字以外，更多的是PPT、MV、實物、模型等，這就需要動手制作。因而現象教學既能較好地培養學生動腦的“軟”技能，如溝通表達能力、閱讀思維能力、組織整合能力、篩選甄別能力等；也能培養學生動手的“硬”技能。在和萬達學校“芬蘭百年”項目中，學生作品有木制的房屋模型、自己設計制作的衣服、自己編織的棉襪、電腦制作的動漫與音效、大量的海報、手工繪制的圖書等。我們都驚嘆于學生有如此強的動手能力。據介紹，在芬蘭，不論男女，都能做木工、縫紉，家庭的日常小問題，他們基本上都能自己動手解決。

一張“手繪”的小表格

在Vuores小學飯堂一個角落里，有一張學生自己用手畫出來的表格，記錄一周內每天全校浪費的糧食重量，并在第二天的校園廣播通報數量，提倡節約。原來，每餐飯后，學生吃剩的食物都會倒在一個專門的口袋中，下面有稱重設置。吃飯時，即使是幼兒園的學生都排著隊井然有序地按需取食物，基本沒有浪費現象；回收餐盤時，每個人都會將餐具分門別類地整齊碼放。在坦佩雷大學師范學院附屬學校的小學部，早上天未大亮，寒風呼嘯，幾十個小學生在運動場器械區進行體育活動，看他們熟練的動作、開心的笑聲，就知道在這么寒冷的天氣中運動，他們是很享受的！課室內學生分組圍坐，有輪子的座椅可以全方位旋轉、大范圍移動，轉到其他小組，且不會發出聲音。中小學校在行為規范方面“軟硬兼施”，上學早晚皆可、課堂隨意均行、學習行為不強求一致；但有些卻是非常嚴格的，如進入學校必須脫鞋，外套、鞋子要整齊掛放，書籍要放入自己的柜子，垃圾嚴格分類，不能大聲喧嘩。

芬蘭學校之所以關注這些細節，是因為他們看到了細節對孩子的影響，“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因而，中小學重視細節教育是十分必要的。所謂細節教育就是“把育人的價值和目標通過細節體現出來，通過對學生成長過程中的細節再造，培育細節教育生態，幫助學生在細節教育中正常地健康成長”。

一根“可動”的小立柱

在不少中學參觀時，我們發現課室中間有不少充電樁，一根立柱可同時供幾個人充電。和萬達學校初一級課室，面積約有國內普通課室的兩倍大，共分為授課區、資料區、文娛區、休息區、運動區、談話區6個區域。課室內有電腦、鋼琴、桌球臺、手控足球臺、國際象棋、冰箱，還有不同風格的沙發、不同形狀的桌子和坐凳、大量的學習用具等。幾乎所有的學校，課室的設計都不一樣，非常精致、舒適。學生課桌，高矮、形狀、大小不一，可以自由組合；課室窗簾，顏色、式樣、圖案各異，體現個性風格；學習用具，多樣、豐富、整齊，可以任意取用；室內墻壁，張貼、展示、裝飾隨意，“我的地盤我做主”；課室走廊，學習、休閑、娛樂均可，功能發揮極致；室內燈光，照明、個性、溫馨兼備，區域特色分明；公共宣傳，作品、成果、制作皆有，提供展示平臺。學校環境設計體現了方便、簡約、個性，看不到權威、強制、標準。

學校環境的設計對學生的性格養成、行為固化、價值取向會產生重大的影響，也在一定程度上決定著學校的校園文化、教育導向、育人效果。優美、良好的學校環境，是一種無形的約束力，可以改變學生個體的不良做法，形成一種良好的行為習慣，從而讓學生受益終生。

在芬蘭，教育已經成了一種習慣、一種自覺、一種文化，教育就是追求樸實、追求自然、追求完美。這就是“小國辦大教育”的成功之處。

責任編輯 魏文琦

實習編輯 李雪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