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隆迪漢語教學中的跨文化交際問題

趙敏

摘要：通俗點講不同文化背景的人進行交際就是跨文化交際，在布隆迪進行漢語教學，處在不同國家，面對不同語言文化背景的人，就是跨文化交際。由于語言文化存在差異性，對一件事請的思維、判斷、和本身價值觀的不同，很容易產(chǎn)生誤解和文化沖突。作為對外漢語老師應(yīng)該樹立跨文化交際意識，在對外漢語教學中也應(yīng)該加入文化教學，避免文化沖突帶來的矛盾。

關(guān)鍵詞：跨文化交際；文化沖突；尊師重道；宗教信仰；對外漢語文化教學

案例一：不“聽話”的學生

背景：

布隆迪大學孔子學院（位于首都布瓊布拉）舉行2018年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演出，基特加教學點（基特加教學點是布隆迪大學孔子學院于2016年8月新設(shè)立的教學點，漢語教學處于初級階段）的九名功夫?qū)W生（基特加教學點的功夫課是2017年3月開設(shè)的）作為代表要去參加演出。這是基特加教學點的學生第一次參加布隆迪大學孔子學院的活動。一些學生甚至是第一次去首都布瓊布拉。參加完活動后，參與孔院活動的外方領(lǐng)導和孔院師生聚餐慶祝，基特加的這九名學生也在其中。

問題：

吃完飯統(tǒng)一接送學生回家，基特加的學生當時做三點的汽車返回，已經(jīng)買好了返程的票。一點半左右，所有老師已經(jīng)吃完，開始陸續(xù)離開。武術(shù)老師去通知基特加的學生準備去車站。問題出現(xiàn)了，這些學生沒有聽從教師安排，還在欣賞首都美景、拍照、喝酒慶祝，武術(shù)老師明確告訴他們立刻坐車，他們完全無視老師的話，有個學生說啤酒還沒喝完，飯還沒吃完。武術(shù)老師沒有辦法又找了一個老師幫忙，告訴他們聚餐結(jié)束了立刻坐車走，他們還在喝酒沒有人離開座位，最后無奈之下，四名漢語老師一起強行奪過他們手里的酒杯，命令他們立刻坐車離開，他們才一臉不高興地去坐車。事情的最后，漢語老師很生氣，對學生很失望。覺得學生不聽話不知足，沒教養(yǎng)。學生也很生氣，他們覺得自己并沒有做錯，他們覺得自己還沒喝完酒，還沒享受完這次首都之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他們的想法做法沒有錯，應(yīng)該被尊重。

分析與反思：

學生真的不“聽話”嗎？在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中，尊師重道是我們從古至今的價值觀，老師說的都是對的，老師的話我們都要聽，至今還記得上學時，老師的話比父母的話都管用，老師說讓你六點到學校，你絕對不會六點零一到。如果爸媽阻撓你，你肯定會和爸媽“反目成仇”，老師的話比天大。雖然現(xiàn)在看來老師說的并不都是對的，但是我們就像中了邪一樣，即使淘氣的學生也會對老師說的話有所忌憚。但是反觀布隆迪，他們也會尊師，印象深刻的是，每次下課，學生都在座位上坐著看著你等著你，你如果不出教室，學生是絕對不會先走出教室，這也是尊重；另外在上課的時候他們會和老師辯論，說出自己的想法，他們的尊重好像是對這個職業(yè)的尊重，并不是事事都聽老師的，老師不是天，他們有自己的想法和自由。這就是文化的不同，價值觀的不同從而引起的跨文化交際的沖突。

祖曉梅在《跨文化交際》中寫道：“語言與文化的關(guān)系最直接的表達就是語言表達了人們對世界的看法、態(tài)度和價值取向”。古語有云：“國將興，必貴師而重傅”，“師者，人之模范也”，“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人有三尊，君父師是也”等等。這充分體現(xiàn)了中華民族“尊師”的道德觀念。古代流傳下來許許多多這方面的故事。如，《子貢尊師》、《魏昭尊師》、《李世民教子尊師》、《張良拜師》、《陸佃千里求師》、《程門立雪》等等（摘自百度百科）。漢語中尊師的例子舉不勝舉，對老師的尊重是千年的傳統(tǒng)。而在布隆迪，語言不同、宗教信仰不同，文化必然不同，每個人都是自由的，老師這個職業(yè)和千千萬萬個職業(yè)一樣，沒有特殊的含義，沒有像中國那樣受到“優(yōu)先待遇”，老師話是他們的參考，學生有自己的想法。學生覺得他們還沒有吃完飯，喝完酒，不想離開。另外有些學生第一次去首都，第一次“吃大餐”，他們還沒有享受過這樣的生活，反而是老師讓他們強行離開剝奪了他們享受生活的機會。兩者文化碰撞，中國老師很生氣，他們覺得學生不聽話沒禮貌，在中國自古尊師重道，這樣的思想深入人心，但布隆迪的學生沒有這樣的思想，這就產(chǎn)生了文化沖突，雙方都互相不理解。造成師生關(guān)系不和諧。

案例二：老師，你相信上帝嗎？

背景：

布隆迪人是有宗教信仰的，信奉天主教、基督教、伊斯蘭教等。每周六或者周天的早上他們都不工作，全家都去教堂做禮拜，漢語課都安排在周六周天下午。在校的學生每周也會有固定的時間統(tǒng)一去教堂禱告。在布隆迪教堂隨處可見，有的中學學校里面就有教堂，有些中學是教會學校。

問題：

上課的時候總會遇到宗教問題，比如“我的夢想”，課本上的職業(yè)比如：老師，科學家，歌手，演員等，但是學生總會回答：“老師，我的夢想是做一名priest（牧師）”；再如上課的時候?qū)W生會問你：“老師，你的信仰是什么？”；更有甚者，走在校園里，就會有人走上來問你“do you believe God？”

分析與反思：

課堂上學生總會問到你關(guān)于宗教，關(guān)于上帝的問題，如果你回答no，那學生便會開始他的布道，他們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樣開始給你勸你信奉他們的上帝。如果他有你的聯(lián)系方式，那就會每天給你發(fā)關(guān)于圣經(jīng)的故事，給你說上帝的偉大。在國外，尤其是非亞洲圈的和中國文化完全不同的國家，宗教問題是跨文化交際中必然會遇到的。宗教問題是個很敏感的話題，如果處理不好，學生會對漢語老師、對中國產(chǎn)生更深的誤解。每次遇到這種問題，我總會這樣處理1：漢語課堂勿談宗教。2：如果學生進一步追問，我會說我尊重你們的宗教信仰，中國有五千年的文化，這些優(yōu)秀的文化就是我們的信仰，雖然沒有形成宗教，在你們看來這就是我們的“宗教”。3：如果學生實在難以理解那就通俗點講，中國也有宗教信仰，基督教，伊斯蘭教，大部分中國人相信自然科學。4：如果實在理解不了，我會告訴他們，中國有很多神，做不同的事有不同的神，比如耕種土地，有“土地公公”；做飯有“灶王爺”；婚姻有“月老”等等。神在中國無處不在，大家各司其職。學生大多能接受這樣的說法，但還是不理解中國人的信仰，還是想給你布道，想讓你和他信奉一樣的宗教。要學會禮貌拒絕，不然會引起不必要的沖突。

中國人沒有宗教信仰，但有堅定的信念，有對那些超越性價值的珍視和追求，比如“仁義”，比如孟子說的“無心”，中國人不靠上帝，但一樣能做到像信仰上帝的人一樣崇高偉大，甚至有過之。中國人最高的道德理想不是獲得上帝的拯救和自我的救贖，而是成為人，君子和圣人，進而最高的達到人生的審美化和藝術(shù)化。并不一味的追求物質(zhì)財富的豐盈，當社會達到高度的繁榮，個人財富積累到高度的富有，中國人認為接下來有意義的人生和生活，是審美化的，而不是守財奴式的，更不是禁欲主義修道士式的。李澤厚稱其為“樂感文化”，而不是罪惡和恥感文化，因此，中國的倫理是一種文化倫理，而不是一種宗教倫理。從歷史上講，布隆迪曾經(jīng)是比利時的殖民地，比起中國的歷史，布隆迪國家的歷史比較短，還沒有形成自己的信仰的時候，受歐洲傳教士的影響，便開始信奉上帝，他們的宗教傳統(tǒng)深入人心，給了他們生活的信念，精神的支撐。宗教在一定程度上給他們帶來了積極地生活態(tài)度，有信仰有支撐才會更好的創(chuàng)造新生活。曾經(jīng)問過一位來中國留學的布隆迪學生，他在中國待了兩年，學習漢語國際教育，我問他，“在中國待了這么久，學習了這么多中國文化，可曾質(zhì)疑過你的上帝”，他堅定地搖了搖頭。透過他堅定地眼神我知道這個宗教信仰是不容置疑的。所以遇到宗教問題，我們要相互尊重，不要以高姿態(tài)去貶低別人的信仰。

以上兩個案例是本人在布隆迪漢語教學中遇到的印象最深的，最有代表性的跨文化交際問題。有差異就會有沖突，關(guān)鍵是在以后的交流中如何減少沖突。在案例一中我們沒有及時意識到是跨文化交際問題，當時的做法確實不對，太過沖動，一直在說“學生太不聽話了”一直再以命令的語氣對學生說離開，沒有聽學生的反饋，沒有換位思考，從而加深了矛盾。案例二中，因為提前做好了宗教相關(guān)問題的設(shè)想，去布隆迪之前就查閱資料了解了宗教問題，所以相互理解，沒有加深矛盾沖突。

這兩個案例對我們以后對外教育漢語提供了更好的警示作用。首先，要樹立跨文化交際意識，要有更包容的態(tài)度對外文化差異，發(fā)生沖突時，多文化角度思考問題，避免激化矛盾。其次，對外漢語教學不僅僅是語言知識、語言技能教學，語言與文化不分家，漢語教學應(yīng)該貫穿方方面面，一個漢字一個詞語一個微笑一個手勢都是文化，基特加的功夫教學，只讓他們學會了功夫，功夫后面的中國“尊師重道”還需進一步闡釋，教學中應(yīng)該給學生講解中國的師生關(guān)系，也要了解尊重他們的師生關(guān)系，避免更多的矛盾。宗教問題可以辯證的多角度去闡釋，以尊重的態(tài)度去對待，找到合理的處理方式，比你解釋“上帝不存在”“中國人沒有信仰”要強得多。兩個案例只是代表了跨文化交際中兩種情況，交際中沖突的問題還有很多，作為對外漢語老師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做好文化傳播者，跨文化交際者。

參考文獻：

[1]祖曉梅.跨文化交際[M].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15.

[2]劉詢.對外漢語教育學引論[M].北京語言大學出版社，2000.

[3]胡文仲.跨文化交際學概論[M].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12.

[4]畢繼萬.跨文化交際與第二語言教學[M].北京語言大學出版社，2009.

（作者單位：渤海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