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國家形象的自塑與他塑

張 敏

(山東師范大學 新聞與傳媒學院，山東 濟南 250014)

2018年初，當代中國與世界研究院(原中國外文局對外傳播研究中心)聯合調查機構發布的《中國國家形象全球調查報告2016—2017》全面呈現國際社會對中國國家形象認知。《報告》顯示,中國國家整體形象延續了近年來穩步提升的勢頭。同時，美國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公布的國家形象全球調查結果顯示，美國依然是全球心目中的頭號經濟大國，但中國是世界第一大經濟體的這種情況從2008年金融危機以后日益明顯。美國與中國的大眾媒介使用何種策略塑造中國的國家形象？如何從他塑與自塑的差異中找尋提升國家形象跨文化影響力的策略？文章以2018年“中美貿易戰”議題為新聞報道分析對象，對中國國家形象他塑與自塑進行對比分析，試圖從差異找到提升中國形象的路徑與策略。

一、國家形象、他塑與自塑

“國家形象是一個國家在國際新聞流動中所形成的形象，或者說是一國在他國新聞媒介的新聞言論報道中所呈現的形象。”[1]。國家形象的構成要素有政治、經濟等方面，是參照這些要素的維度來進行的[2]。也就是說，國家形象是通過大眾傳媒作為信息中介呈現的，是對一個國家政治、經濟等多個維度的整體性的認知。

在跨文化傳播中，國家形象的塑造主要有兩種形式：一種是主動的以本國為傳播主體的自我形象的塑造；另一種是國家形象被動地被他國塑造[3]。在他塑與自塑中，本國與他國存在對國家形象的認知偏差——信息偏差、過程偏差[4]。自塑猶如自我獨白，他塑則像一面鏡子折射他者認知。

二、中國日報網、華盛頓郵報網報道策略與框架分析

在全球化背景下，中國作為美國最大的貿易逆差來源國，一直是美國貿易戰的焦點。2018年3月22日，美國總統特朗普在白宮簽署了對中國輸美產品征收關稅的總統備忘錄，更是加劇了雙方貿易矛盾；中國商務部于次日隨即發布了針對美國鋼鐵和鋁產品232措施的中止減讓產品清單，擬對自美進口部分產品加征關稅[5]。中美雙方這一舉動被很多研究學者稱為“新一輪中美貿易戰的開啟”。

文章從中國日報網與華盛頓有報網，搜索時間節點為中美新一輪貿易戰開端3月22日后10日即3月22日～3月31日內的有關“中美貿易戰”新聞報道，華盛頓郵報網獲得22篇，從中國日報網“中美貿易戰”專題獲得23篇，共獲得 45篇。

1.議題分析。在“他塑”與“我塑”過程中，中國主流媒體與美國主流媒體如何選擇新聞，如何通過報道塑造中國，反映出他者與自我對于中國的態度與立場。中國日報網主要針對中國立場、局勢分析、中國反擊、尋求對話四個話題展開，而華盛頓郵報網主要針對美國立場、局勢分析、中國反擊、沖突影響四個話題展開，在其國家利益、意識形態的影響下，中國媒體的報道強化了中國“自我”的正面形象，而美國媒體在有主有次、有詳有略的報道中，弱化甚至丑化中國“他者”形象。

2.報道平衡性分析。報道的平衡性是通過報道對立兩方把權威的聲音平衡的報道出來，利用不同的聲音給受眾以平衡之感受。中國日報網的23篇報道中引用了57次引語，其中中方21次引語，美方25次引語。中方消息來源占36.84%，美方消息來源占43.86%，其他人士19.30%。華盛頓郵報網的22篇報道引用65次引語，其中中方19次引語，美方33次引語。中方消息來源占29.23%，美方消息來源占50.77%，其他來源20%。中方的聲音比美方的聲音相比過于微弱，在交鋒中，積極正面的中國聲音將讓位于高頻的美國聲音。失衡的報道將削弱使一方話語權，使其“失聲”。

在消息引源中，中國日報網出現頻率最高的是新華社，還有來自于第三方的英國路透社的報道。華盛頓郵報網引用包括美聯社、《華爾街日報》、新華社、中國日報、美國國家公共電臺、《環球時報》在內的6家中美媒體。華盛頓郵報引源多方，塑造其“中立平衡、客觀公正”的報道形象。

在同一篇報道中，并非一以貫之的觀點，存在兩種沖突的觀點，但會所傾向。如“特朗普能贏得與中國的貿易戰嗎？(Can Trump win a trade war with China?)”從貿易失衡強化貿易戰的合理性，羅列了中國在航空、制造、農業等領域對于美國的擠壓，并強調中國對其損害的清楚程度以及貿易沖突對中國影響微乎其微的結果，褒貶相見的報道方式，在很大程度上增強了文章的可信度，也悄然搭建起霸權的、威脅的中國形象。綜上所述，華盛頓郵報網在報道上失衡的，形式上強調客觀平衡，實質上存在明顯偏袒與主觀傾向。中國媒體在國際經貿領域處于明顯“失聲”狀態。

3.態度傾向性分析。中國日報網對于報道中出現的中國形象呈現中立或者正面形象，而華盛頓郵報網呈現的中國形象多為負面或者中立形象，從新聞標題中可以找到報道態度。如中國日報網出現了protect(保護)、 confidence(信心)、sticks(堅定)、strong(強大)等詞匯傳達的中國日報網的正面態度，而華盛頓郵報出現aggression、slams、fears 、worries、threaten等詞匯傳達負面態度。

具體而言，中國日報網呈現強大、合作、負責任、理性的中國形象議題內容。

“中國將以一切必要的措施捍衛自己的合法利益;中國以牙還牙”、中國已經完全準備好 prepared并有能力capable維護國家利益”、“China will not be bullied.(不會被欺負)”以及“它不想在美國面前顯得軟弱”、“China was the second largest US pork export market” 都在很大程度上呈現強大的中國形象。面對中美貿易沖突，中國呈現出對話合作的態度，“中國互惠措施”、“open”、“deepen cooperation”，同時表達了“Beijing is not eager to start a trade war”希望雙方停戰的迫切愿望。中國作為負責任大國的形象表現在：國內以人民的福祉和環境健康為首位，國際以“加強與歐盟交流，積極承擔起作為主要發展中貿易國的責任”為策略。報道呈現的中國是act ationally(理性行事)、是看清貿易局勢、發揮中美貿易的潛力的中國，是能夠做出“慎重反應”的中國形象。

然而，華盛頓郵報網呈現的是霸權、不開放威脅的中國形象議題內容。

在《China ‘open’ to talks with US amid spiraling tariff spat》中“China’s economic czar”等詞匯無不突出中國對外的野蠻與經濟專權，“stealing”具有強烈的否定色彩，強調代表國家對于權力的整體掌控。在《China slams Trump’s ‘reckless’ and ‘arrogant’ tariffs, warns of retaliation》中描述中國為一個知道自己正以“in unfair waysfrom trade between the two nations”，做“forced technology transfer”無恥形象，負面否定色彩濃厚。威脅論伴隨著中國的崛起不絕于耳，形成于美國對于中國崛起分享其既得利益的擔憂，在經濟貿易報道中，勢必會將中國與威脅捆綁在一起。如《How will China react to Trump’s tariffs? Here are 5 things you should know.》中的話語表明以美國立場對中國的行動威脅其利益的擔憂。在《President Trump’s claim that China caused 60,000 U.S. factories to close》中，報道將貿易戰的不良后果直指中國，強調中國對于本國工業、就業的侵略與損害。

三、自塑與他塑的差異性對于我國對外傳播的啟示

1.甄別宣傳與傳播區別。宣傳注重報道的數量，傳播更注重傳播內容的價值性。由于自塑與他塑存在天然的差異，在對外傳播過程中，注意無須事無巨細一一報道，而是將沒有新聞價值的報道要素舍棄，高新聞價值的報道才更有傳播報道價值，才能吸引受眾眼球。連續大量篇幅的報道如果沒有新聞價值的內容，就變成了宣傳，在一定程度上與其受眾的抵抗情緒，傳播效果也會差強人意。

2.注重受眾，淡化傳播者主體。受眾是他塑與我塑的過程中著重要注意的，他塑、我塑中受眾是不同的。對外傳播對象是國外的受眾，要去關注他們想要關注的信息，但從單方去傳播信息會導致難以滿足國外受眾的需求。在傳播過程中，要注重受眾，淡化傳播者的主體，站在客觀中立的立場，不帶傳播者主觀色彩。

3.報道客觀平衡，重視兩面提示。一面提示強調傳播一面信息，兩面提示重視正負面信息全面呈現。傳播過程中一面提示與兩面提示結合使用，要更注重兩面提示，平衡報道中獲得公信力。霍夫蘭說服理論指明：“如果受眾一開始就傾向于反對傳播者的觀點，那么把正反兩面的觀點都提出來，就比只談一面更為見效”[6]。在對外傳播中，國外受眾在他塑形象下呈現中國形象與自塑有很大差異，兩面提示會讓受眾覺得傳播者是站在客觀公正的立場上看問題，那么傳播者所傳達的意見就會得到重視跟注意，達到預期的傳播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