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哲學(xué)中的陽與陰

最近，著名戲劇評論家譚靜波一篇解謎祥符調(diào)的評論文章在朋友圈流傳。文章的大意引用如下：

近年來，豫劇界出現(xiàn)了一些現(xiàn)象值得關(guān)注。即陳素真的陳派戲特別火，王素君的王派戲特別火，桑振君的桑派戲特別火。

年初陳派弟子吳素真演了幾場陳派戲，戲迷及觀眾們像過節(jié)一樣轟動。5月份吳素真攜陳派戲《白蛇傳》赴廣州參評梅花獎落選，網(wǎng)上關(guān)注者竟達數(shù)十萬，出現(xiàn)了千人評論、萬人評說的現(xiàn)象。這在戲劇界是十分罕見的現(xiàn)象。一句話，說明陳派戲火，吳素真才火！

記得前年觀看王素君老師從藝七十年慶典演出，四五十名弟子登臺齊亮相，呈現(xiàn)出豫劇小生行“十生九王”的熱鬧景象。

近幾年桑派掌門弟子苗文華拍的戲曲電影藝術(shù)片《桃花庵》，精美的演繹驚艷戲劇界……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些火爆現(xiàn)象？一個重要原因，她們“宗”的都是祥符調(diào)。這更說明，時代青睞祥符調(diào)，時代推崇祥符調(diào)！

何為祥符調(diào)？祥符調(diào)是因地名而冠之。宋代皇帝趙恒（真宗）1008年將其改稱大中祥符元年，隨之改浚儀縣為祥符縣，一直沿襲到清代至民國才改祥符縣為開封縣。故祥符調(diào)是因地名而冠之。從諸多方面考證，開封是豫劇的出生地，豫劇誕生于清代乾隆年間，約于嘉慶、道光年間形成的祥符調(diào)即是豫劇的“母調(diào)”，是豫劇諸流派的“源頭”和“軸心”。作為“八朝古都”的開封，其豐厚的文化中蘊含著獨特的“京都文化”的基因，而京都文化總是具有其他文化無法比擬的影響力輻射力。祥符調(diào)能作為豫劇的“母調(diào)”傳承光大，正是繼承了這種具有“京都氣派”的文化基因。

祥符調(diào)用的開封話是標(biāo)準的“中州音韻”?！爸兄菀繇崱蔽逡艟闳?，四呼規(guī)正，尖團字分明，是中原文化的一種“根”文化。中州語、中州韻具有極大的親和力，故而由祥符調(diào)派生發(fā)展的豫劇更能使廣大觀眾產(chǎn)生“親和”和“共鳴”，能夠在全國20多個省區(qū)流傳、發(fā)展、生根、開花，這種“京都氣派”正是傳承了這種文化基因。

那么，在這個社會急劇變革、藝術(shù)日益翻新的新境況下，為什么觀眾對這個老古董似的祥符調(diào)這般情有獨鐘？在譚靜波看來，原因之一便是：祥符調(diào)具有陰柔之美。陽剛美與陰柔美都是人們需要的美的類型。在血與火的革命戰(zhàn)爭年代，在驚心動魄的階級斗爭時期，社會需要的是陽剛豪放之氣，慷慨激昂之音。曾幾何時，豫劇將這種審美功能、藝術(shù)風(fēng)格發(fā)揮得淋漓盡致！今天，太平盛世，國富民康，安寧祥和的生活更需要陰柔和諧之美，委婉悠揚之音。以活潑、俊俏、溫婉、明麗為主的豫劇祥符調(diào)與這種需要達到了契合。那秀雅纖細、含蓄甜美的閻派唱腔讓人如飲甘露。字乖韻巧、俏麗清脆的桑派唱腔讓人百聽不厭。尤其是典雅深邃的陳派唱腔和悠然溫潤的王派唱腔，更使人如癡如醉。當(dāng)臺上臺下共同吟唱那段委婉纏綿的[七折]“羞答答出門來將頭低下……”當(dāng)近百個王派戲迷登臺齊唱那段深情動人的[慢板]“秋江河下水悠悠……”時，我驀然醒悟：這才是中原的抒情歌曲，這才是當(dāng)代的“鄭衛(wèi)之音”?。ū疚囊?017年 9月2日譚靜波在中華豫劇祥符調(diào)高峰論壇上的論文《時代推崇祥符調(diào)》）

沒錯，陽剛美與陰柔美都是人們需要的美的類型。“在血與火的革命戰(zhàn)爭年代，在驚心動魄的階級斗爭時期，社會需要的是陽剛豪放之氣，慷慨激昂之音”，但是，“今天，太平盛世，國富民康，安寧祥和的生活更需要陰柔和諧之美，委婉悠揚之音”，我覺得這種“二分法”結(jié)論過于簡單，事實上這個觀點我也難以認同。我們看豫劇《花槍緣》，其中有一句經(jīng)典唱腔：“老身家住河南地”，這唱腔你用豫東腔唱出來才對味，用普通話唱出來，那味道完全不對了。馬金鳳創(chuàng)立的豫劇“馬派”就屬于豫東派，用豫東腔唱出來才能體現(xiàn)馬派藝術(shù)風(fēng)格。你非要用普通話，或者浙江話來唱，即使充滿“陰柔和諧之美，委婉悠揚之音”，味道也不對。

閑話少說，下面我就談?wù)劅o法認同的理由。作為學(xué)術(shù)探討，算是和譚靜波商榷吧。由于涉及到戲劇審美，涉及到中國哲學(xué)中的陽與陰，我不得不談得稍微寬泛一些。不當(dāng)之處，還望批評指正。

1. “獨陰不生，孤陽不成”，這是《周易》的一個基本思想。這個哲學(xué)思想用在戲劇藝術(shù)上，無論是“陽剛豪放之氣，慷慨激昂之音”還是“陰柔和諧之美，委婉悠揚之音”，其實還是陰與陽的關(guān)系，不應(yīng)該人為地將其隔開。

中國戲曲藝術(shù)是中華民族乃至全人類的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藝術(shù)瑰寶和精神文化財富。

戲曲具有悠久的歷史、獨特的藝術(shù)魅力和深厚的群眾基礎(chǔ)，是表現(xiàn)和傳承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載體。

豫劇，作為中國戲曲最大的地方劇種，從《穆桂英掛帥》《花木蘭》到《蘇武牧羊》《程嬰救孤》，從《朝陽溝》《鍘刀下的紅梅》到《常香玉》《焦裕祿》，從《風(fēng)涌大運河》《盤夫索夫》《淚灑相思地》到《愚公》《唐知縣斬誥命》《琵琶記》《無事生非》《天問》，無不彰顯了文化自信、人性光輝和中華精神。

豫劇，原名“河南梆子”，俗稱“河南謳”、“謳戲”、“土梆戲”，其特點是生活化、平民化、自然化、鄉(xiāng)土化，質(zhì)樸本色，鮮明強烈，雅俗共賞。

著名戲劇評論家譚靜波將豫劇這門藝術(shù)分為“陽剛豪放之氣，慷慨激昂之音”和“陰柔和諧之美，委婉悠揚之音”，簡單說，就是陽剛之美和陰柔之美。

這種審美來自于我國古典文學(xué)?！稖胬嗽娫挕返淖髡邍烙饘⒃姺譃榫牌?，九品不外乎兩大類型：第一個類型是優(yōu)游不迫，第二個類型就是沉著痛快。

所謂優(yōu)游不迫，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陰柔和諧之美，委婉悠揚之音”；所謂沉著痛快，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陽剛豪放之氣，慷慨激昂之音”。

《詩品》的作者司空圖將詩分為二十四品，其中有雄渾、勁健、豪放，也有含蓄、纖靡、曲婉。如果要籠統(tǒng)地概括，也勉強可以概括為陽剛和陰柔兩大類型。

什么是陽剛？什么是陰柔？陰陽剛?cè)徇@個概念，最早出現(xiàn)于《周易》。既如此，有必要簡單說說《易經(jīng)》中的陰陽這個概念的由來。

《易經(jīng)》開篇就是乾卦第一，乾上，乾下，六爻皆是陽爻。乾卦的《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許慎的《說文解字》里說，“天至高無上，從一從大”?！疤煨薪　币馑季褪钦f，組成乾卦的兩個三畫卦都象征天，是雙倍的健，所以說，天行健。

乾：通“健”，像龍那樣呼風(fēng)喚雨，剛健。有才干的人就應(yīng)當(dāng)剛健，當(dāng)然，必要的時候也應(yīng)該隱藏?！墩f卦傳》里說：“乾，健也”。乾道是自強不息的力量，“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乾道變化“神運無方”，無物不載，無物不覆，而又全無痕跡。“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的本來寓意也恰恰在于這里。后人以此作為勵志名言，激勵自己遇到困難不放棄，正是對這句名言的通俗化解讀。

《乾》卦，下卦上卦都是乾，為重卦?！肚坟杂闪痰膶嵕€上下重疊而成。六爻都是陽。陽多得不得了，古人就叫做純陽。實線從下往上數(shù)，分別就是初九、九二、九三、九四、九五、上九。

《周易》的第二卦是《坤》卦。

坤，土字旁。和大地有關(guān)?！独ぁ坟粤辰躁?，其特性是：厚德載物。有學(xué)者認為，“申”就是電，也就是神。坤，就表示伸陽以繼承乾元?！独ぁ坟缘年P(guān)鍵詞為：柔，靜，順。坤的意思是：順從，依附?！独ぁ坟缘南笳鞅緛硎桥?，這里卻以“牝馬”為象。“牝馬”，意思是母馬。母馬的特性是比較“順”，和龍的特性剛好相反。龍的特性是“健”，天行健嘛。公馬是領(lǐng)頭的，是“帶頭大哥”，是主角，是紅花，母馬是追隨的，配合的，是配角。

《乾》卦、《坤》卦，乾是父，坤是母。乾卦演化出巽離兌三卦，坤卦演化出震坎艮三卦?！坝刑斓?，然后有萬物；有萬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婦。乾主陽，乾道成男，坤主陰，坤道成女。一陰一陽之謂道。天地氤氳，萬物化醇。男女媾精，萬物化生”。（《易經(jīng)·序卦傳》）

換句話說，按照《易經(jīng)》的說法，天之氣屬陽，地之氣屬陰，天地交感，萬物化醇。男女媾精，萬物化生。這樣才吉利。

古人以天為陽、以地為陰，然后，把日月、火水、晝夜、寒暑、男女統(tǒng)統(tǒng)歸于陰陽兩大類型，進而形成“取類比象”“觀物取象”的哲學(xué)觀念。

乾為純陽，坤為純陰。接下來，后面的六十二卦則是陰陽雜陳。乾為天，就是父親；坤為地，就是母親?？梢赃@么理解：后面的六十二卦都是乾坤二卦陰陽交感生化（“和”）出的“孩子”，換句話說，天和地相交，生出了六十二個“孩子”。此所謂“天地氤氳，萬物化醇；男女媾精，萬物化生”。（《系辭傳》）

這本來就是天地生物的常識，而已，只不過，“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鮮矣?！保ā断缔o傳》）

天與地相交，才吉利。天地不交，那就是“否”。天在上，地在下，位置太對了，看上去很正常的現(xiàn)象，可是陰陽交感了嗎？沒有。因為沒有交，《周易》里說這是《否》卦，不好。《否》卦的《彖傳》里說：“天地不交而萬物不通，上下不交而天下無邦”。天地之間沒有交合，萬物就不通暢。

怎么樣才是吉利呢？天在下，地在上，位置不對，所以要動，要變，要交，這是《泰》卦，吉利。好就好在交。陰陽交感了，才不會停滯不前，才能變化，才有希望。交感交感，沒有“交”，哪來的“感”？

“感”，是什么？就是感應(yīng)、親近?！吧敝^易，陰陽二氣需要經(jīng)常親近、交合，才能激發(fā)一股生生之欲力，保持生命形態(tài)，也就是說，“天地感而萬物化生”。陰陽交感才好，《周易》的經(jīng)文是這個觀點，用來解經(jīng)的《易傳》也是這個觀點。你去看看《泰》卦的《彖傳》，那里面是這么說的：“泰，小往大來，吉，亨。則是天地交而萬物通，上下交而其志同?！笔裁匆馑?？就是說，這是說天地之間要有交合，萬物才通暢。

萬物有靈，一切皆由天定。天意通過“象”表現(xiàn)出來?！耙渍?，象也”。易就是象。《系辭》里說：“古者包犧氏王天下也，仰則觀象于天，俯則觀法于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边@個包犧氏就是伏羲氏。

“伏羲”這兩個字的本意是馴養(yǎng)野獸。在伏羲那個時代的先民，認為天是圓的、地是方的。白天看到太陽出來，晚上太陽落下去。仰望星空，又能看到月亮、星星。有晴天，有雨天。有打雷，有刮風(fēng)。風(fēng)云突變，變化莫測。為了讓人了解氣象，他通過觀察天道，“比擬”萬物，著手畫八卦，用來安排人道，提醒人們避免災(zāi)禍。開始是結(jié)草為繩，捕一條魚或者馴養(yǎng)一頭野獸，就畫一道。捕兩條魚或者馴養(yǎng)兩頭野獸，就把一道用力地拉，拉斷成為二。一的中間斷開，成為二。這就有了陽和陰。一分為二，二合為一。這就是最早的乾卦和坤卦。陽和陰的組合，就有了八卦。比方說，上下都是陽爻，中間一個陰爻，這是離卦，代表火。伏羲先畫離卦，可見，那個時代，火有多么重要。《系辭傳》里提到第一個卦是什么卦？就是離卦，兩個離卦的重復(fù)。昭示了火是文明的起源。

“一陰一陽之謂道”。這是《系辭傳》里的話。這個陰陽就是宇宙的本源，是萬物生生不息之創(chuàng)生力。萬物是怎么成的？人又是怎么成的？都是從陰陽生成的。陰陽之間的交感和合之后，人就完成了從“生”到“成”的過程。

《道德經(jīng)》有云：“生于柔弱，死于剛強”。就是說，平常太軸的人，都很危險。儒家思想比較強調(diào)中流砥柱，偏重于陽剛，而道家思想呢，它比較強調(diào)隨遇而安，偏重于陰柔。

現(xiàn)在常說的《道德經(jīng)》，實際上呢，據(jù)考證應(yīng)該叫《德道經(jīng)》。為什么叫《德道經(jīng)》呢？因為老子一貫推崇的是以德統(tǒng)道，從德中達到道的狀態(tài)。不可能先道，然后再德。而是以德達到道的境界。這個“德”實際上和得到的“得”，兩個字是通假的。

“先天地生”的是太極——相當(dāng)于老子的“道”。然后，太極生出了兩儀——陰陽，陰陽交感就生出萬物，包括人。生命就這樣“成”了。接下來，有了生命之后，人要做的就是守這個“成”。這并不容易。后天的很多東西，包括語言、教育、環(huán)境、父母、同事、老師、領(lǐng)導(dǎo)等等，他們做的很多事，都是要把你的生命遮蔽起來，讓人程序化，讓你守規(guī)矩，讓你聽話，讓你脫離原創(chuàng)、活成盜版，從而迷失自己，遠離造物主已經(jīng)給你的“成”，而你要拼命地祛蔽，才能回到你最初的生命。

通過以上的分析，我們知道了：陰與陽是一體兩面，誰也離不開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蔼氷幉簧?，孤陽不成”。陰遇陰、陽遇陽為敵，陰遇陽、陽遇陰為通，這是《周易》的一個基本思想。

這也就是說，這個中國古代哲學(xué)思想用在戲劇藝術(shù)上，“陽剛豪放之氣，慷慨激昂之音”和“陰柔和諧之美，委婉悠揚之音”，是陰與陽的關(guān)系，不應(yīng)該將其人為地隔開。一如人的氣質(zhì)，有剛強的一面，也有柔弱的一面。

你以為蘇軾屬于豪放派，寫出來的詞必有“大江東去”的大氣魄？錯了。陽剛為用，陰柔為體，你看蘇軾在《海棠》中這樣寫：“東風(fēng)裊裊泛崇光，香霧空蒙月轉(zhuǎn)廊”，這豪放嗎？不豪放。他寫得相當(dāng)空幻迷蒙、婉轉(zhuǎn)含蓄，極盡陰柔之美。

名醫(yī)紅葉先生在中央人民廣播電臺《中國之聲》“中國飲食文化太美第二講”中說：老子所說的“道可道，非常道”，實際上指的是，我所謂的這個道，實際上指的是一種空的狀態(tài)。當(dāng)你獲取到一定量以后，你的內(nèi)心放空了，這個道呢，是可以說的，但是不是我們平常所謂的那些規(guī)律？一般人都認為，這個老子的道啊，是指的規(guī)律，實際上不是，是指的內(nèi)心的一種狀態(tài)。佛家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其實講的就是道和德的關(guān)系。德就是色，各種顏色，各種世間的繁華，這是德。你如果沒有這個德這個狀態(tài)，是根本達不到空這個道的狀態(tài)的。從數(shù)字上來表達呢，德代表一。一呢，在傳統(tǒng)文化中代表陽氣。道呢，代表的是零。

陰和陽指狀態(tài)，不指事物。陽氣的“陽”實際上和張揚的“揚”啊，是一個字。比如說，我們某一個狀態(tài)呢，是張揚的，高興的，它代表的一，就是陽。陰呢，跟隱藏的“隱”是一個字。

當(dāng)我們的氣息是內(nèi)斂的，晦暗的，這個時候就是陰。實際上就陰陽指狀態(tài)而言，指能量的不同狀態(tài)，不是指事物?！熬硬黄鳌?，就是說，君子啊，不要光是看到那個事物，要看到它的氣，西方科學(xué)叫能量。中醫(yī)講的氣和西方講的能量，指的是一個東西。

這個德和道，是一陰一陽，實際上它代表的不是陰陽。我們可以說，道和器是相對立的。

“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道和器之間有一個通路，就是德。實際上，德代表的是能量流動，道代表的是你獲取這些能量以后，自己又變空了。

人類用各種方式，來讓人體增強自己的陽氣，這樣能夠達到保身藏全的目的。古人為什么崇拜太陽神鳥？因為鳥，在古代代表的是陽氣。古代在形容這個陽氣的時候，形容太陽的時候，都是用一只三足的鳥。有的時候呢，用的是一只三足的烏鴉。為什么用三足呢？三在相術(shù)里面代表的就是火。在描述月亮的時候呢，用的是青蛙。青蛙，它本身屬陰的。再一個呢，你看青蛙的這個肚子的一張一吸，它代表月亮的陰晴圓虧。圖騰崇拜里面呢，崇拜陽氣的很多，崇拜陰寒的極少。從天文學(xué)來看呢，實際上，月亮反射的是太陽的光，它本身并沒有能量和熱量。

你看那個端正的“正”字，上面是“一”，下面是一個停止的“止”。什么叫做正？止于一叫正。你的行為準則，你的所有做法，只要按照保護陽氣的方法去做，它就是端正的。中國哲學(xué)的思想啊，看似是陰陽并重的，實際上是重陽不重陰的。

古人說，“養(yǎng)正則吉”，就是說啊，我們來養(yǎng)人的正氣，就會得到吉祥的結(jié)果。這個正呢，剛才說了，就是止于一的意思。所以，養(yǎng)正則吉，我們可以引申為養(yǎng)陽氣則吉。

說到這里，我實際上已經(jīng)表明了我的第一層意思，“安寧祥和的生活更需要陰柔和諧之美，委婉悠揚之音”，這種審美觀和我們古老的中國哲學(xué)“重陽不重陰”“養(yǎng)正則吉”其實是不合拍的。事實上，當(dāng)下的現(xiàn)實是“花樣美男”流行，陽剛之氣不足。社會真的不需要陽剛了嗎？一味強調(diào)陰柔之美，就是健康嗎？

關(guān)于這一點，下面我們再談。

2. 陽剛與陰柔，密不可分，即使同一個人，在不同的人生階段，風(fēng)格也不同。雖倚陽而陽剛色彩并不惹人討厭，或者雖倚陰而仍有著陽剛之氣，這才是中國古典美學(xué)獨特的審美觀：陰陽和合之美。

作為禮儀之邦，古代音樂是中國古代藝術(shù)的重要組成部分。中國古代樂論也實實在在地體現(xiàn)了中國的藝術(shù)精神。它既有著豐富的關(guān)于音樂的陰柔之美，也有陽剛與陰柔和合之美。

受《易傳》的影響，中國古典美學(xué)把美分成兩大類：陽剛之美與陰柔之美，而美好的古代音樂往往能夠?qū)㈥杽偱c陰柔這兩種類型的美，巧妙地滲透，在音樂之中合二為一。陰柔有陰柔之美，陽剛有陽剛之美，這兩種類型并不那么絕對的對立，也并不互相隔絕。相反，它們常?；パa互滲，融合成統(tǒng)一的音樂形象。

“陰柔”給人以纖秀之感，陽剛給人以大氣之感。你看王翰寫的《涼州詞》：“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戰(zhàn)士們在帳中喝酒，正要舉杯暢飲，不知哪里來的琵琶聲，正好助興，一醉方休吧。即使醉臥沙場大家也別笑，古往今來，出征的人有幾個活著回來？大男人生死算什么，早就置之度外了。曹操寫的《觀滄?！罚焊窬植皇且话愕卮?，“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里”，頗有“吞吐宇宙氣象”；再看李白寫的《行路難》，“長風(fēng)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可謂豪情滿懷。李白寫的《望廬山瀑布》更是陽剛：“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蹦鞘且环N“銀河落于九天”的瑰麗氣勢。后來，蘇東坡也來游廬山，那么愛寫詩的一個人，他為什么不寫廬山的風(fēng)景詩呢？因為他覺得他寫不過李白。蘇東坡寫詩有個特點，他總在心中暗暗和李白較勁，同一處風(fēng)景，感覺自己寫不過李白的時候，他就干脆放棄，不寫。李白正面描寫過廬山的景色，“日照香爐生紫煙”太厲害了，是吧，那我就去西林寺，聽老僧說法，然后換個角度，寫廬山之禪意，玩的是哲學(xué)，而不是大嗓門地喊叫“我超過李白啦”。

于是，蘇東坡在西林寺的壁上，題了一首別具一格的詩《題西林壁》：“橫看成嶺側(cè)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陽剛就是大嗓門、一味地大喊大叫么？不是。那不是藝術(shù)，充其量是喊叫，是吵鬧，是聲音的張揚。杜甫寫《茅屋為秋風(fēng)所破歌》，一句“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里面透露出一種難以言說的慷慨悲壯，縱然小聲唱出來，也一樣有雄偉壯闊之力，不一定非要通過大喊大叫來體現(xiàn)。

陰柔就是“偽娘”嗎？就是纏綿凄婉、哭哭啼啼嗎？那又走向了另一個極端。清代著名古文理論家姚鼐，在他的《復(fù)魯潔非書》中，曾這樣總結(jié)古詩文的陽剛美和陰柔美的審美特征：“其得于陽與剛之美者，則其文如霆，如電，如長風(fēng)之出谷，如崇山峻崖，如決大川，如奔騏驥。……其得于陰與柔之美者，則其文如升初日，如清風(fēng)，如云，如霞，如煙，如幽林曲澗，如淪，如漾，如珠玉之輝，如鴻鵠之鳴而入寥廓”。

不妨拿柳永的《雨霖鈴》和蘇軾的《念奴嬌·赤壁懷古》比較一下?！昂s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fā)。執(zhí)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沈沈楚天闊。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jié)！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fēng)殘月。此去經(jīng)年，應(yīng)是良辰好景虛設(shè)。便縱有、千種風(fēng)情，更與何人說？”你看，柳永的《雨霖鈴》中，詞的上片寫臨別之情景，“寒蟬”啦“凄切”啦，都在說秋之凄涼。然后面對寒秋，人在那里“執(zhí)手相看淚眼”，甚至于“竟無語”而“凝噎”。煙波浩渺，千里無人，“楚天”空曠，人愈加凄清冷落。下片接著設(shè)想別后相思之苦。別離傷情啊，何況在一個“冷落清秋節(jié)”。“楊柳依依”，這不是故意招惹離愁么？“良辰好景”也形同虛設(shè)。這完全是從女性的角度，來執(zhí)手相看，整個調(diào)子是陰柔的。

再看蘇軾的《念奴嬌·赤壁懷古》：“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fēng)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杰。遙想公瑾當(dāng)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fā)。羽扇綸巾，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故國神話，多情應(yīng)笑我，早生華發(fā)。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蘇軾這是在游山玩水么？不是，他是看到赤壁風(fēng)光后，有所思而已。他贊美赤壁風(fēng)光、緬懷古代風(fēng)流人物，抒發(fā)的是什么呢？是他自己的郁悶，他覺得自己空有壯志卻難以施展。詞一開頭就給人一種氣吞萬里的豪邁格局。整個調(diào)子是陽剛的豪放的。但到了“遙想公瑾當(dāng)年，小喬初嫁了”，又極盡陰柔和諧之美。

“在血與火的革命戰(zhàn)爭年代，在驚心動魄的階級斗爭時期，社會需要的是陽剛豪放之氣，慷慨激昂之音?！裉?，太平盛世，國富民康，安寧祥和的生活更需要陰柔和諧之美，委婉悠揚之音”。事實上，當(dāng)下“花樣美男”流行，陽剛之氣不足。君不見，廣告商為了讓消費者接受自己的產(chǎn)品，總樂于選擇形象俊美、身材姣好的男女演員，來推銷產(chǎn)品和取悅觀眾。這也無可厚非，但是，如果大家都把“花樣美男”“奶油小生”作為男性形象典范的話，太過了吧。社會真的不需要陽剛了嗎？某某衛(wèi)視專走“花樣美男”路線也就罷了，還讓幾個四十好幾的男人去裝嫩，上躥下跳，扮演“小鮮肉”，盡展所謂的陰柔之美，你覺得正常嗎？那真的美嗎？社會真的不需要“硬漢”了嗎？

事實上，即使從咱們古代哲學(xué)的角度來說，一味強調(diào)陰柔之美，也注定不健康。為什么這么說呢？比方說，有的人每天早晨要喝八杯水，認為這樣才能健康。前幾年，不少養(yǎng)生專家就這么說。紅葉先生在中央人民廣播電臺《中國之聲》“中國飲食文化太美第一講”中說：這個習(xí)慣啊，我可以很負責(zé)地告訴大家，這是一個壞習(xí)慣。為什么呢？因為每天早晨啊，人的陽氣在上升，天人合一嘛。實際上天人合一這句話也值得商榷，天人本不二，不必言一。天人本來就是一體的，對吧？早晨陽氣上升的時候，我們應(yīng)該順著陽氣，應(yīng)該呵護這個陽氣。我們都有這樣的經(jīng)驗，早晨的時候我們一般都不喜歡吃肉，沒有食欲，因為陽氣沒起來。從西醫(yī)角度來講，消化酶的活性沒上去。這個時候我們要提高它的活性，提高人的陽氣。水是什么東西??？水是陰寒的，至柔之物，對吧？你在陽氣上升的時候，上面有至陰的東西往下壓，這人能舒服嗎？為什么這個觀念那么流行呢？社會需要新鮮的刺激。人喝八杯水以后，會有什么惡果？第一，渾身沒勁；第二腰酸背疼。這個腰酸背疼往往被誤認為是頸椎病和腰椎病。實際上不是，是肌肉的某些位置水腫。人的水腫會壓迫一些神經(jīng)并導(dǎo)致疼痛或者酸痛，它是一種波動式的，不是所有時間都這樣。它是隨著水腫的程度而減輕或者加重的。還有很多女性的經(jīng)前期綜合癥?？靵碓陆?jīng)了，人跟瘋掉了一樣，自己也不理解自己。喝水喝多了，水中毒。古人很重視這個的。我看過近一千年我能看到的所有典籍，沒有一部典籍要求人多喝水的。除了在特殊的病理狀態(tài)之下，比如說高熱的時候，乳額的時候——乳額指的就是扁桃體化膿了。這個時候，可能會要求他多點喝水。

大家看“水”字古代怎么寫？你把坎卦的那個寫法轉(zhuǎn)九十度，豎起來，就是古體的“水”字。你看坎卦，上下兩個斷開的虛線，代表陰，中間的實線代表陽。陰寒的水底，藏著的是什么？是陽氣。實際上，水最有益的地方和我們要追求的地方——正好是中間那“根”陽氣。

同樣是水，井水和泉水不一樣。不同的水，能量不一樣。《本草綱目》里面除了總論以外，第一章講的就是水。李時珍歸納了，水分為四十三種：天水三十種，地水十三種。為什么泡同樣的茶，泉水泡的茶更好喝？因為泉水經(jīng)過山川的洗禮，它帶的陽氣更足一點。

有一些老年人，腳比較腫，手一按下去就陷下來了。這其實是沒有能夠把水排出來。因為陽氣不夠。按照西方科學(xué)角度來說，是能量不夠。按照中醫(yī)角度來講或傳統(tǒng)文化角度來講，就是陽氣不夠，不足以把水帶出去，都積累在人體最下端了。

有位名中醫(yī)叫郭生白，這個老先生在做藥的時候，很講究，要做甘瀾水。就是為了增加水的陽性。

甘瀾水是怎么回事呢？甘瀾水又叫千揚水，就是拿著瓢啊，在盆里面反復(fù)地揚起來，要揚一千遍以上。這樣的水呢，據(jù)說水分子之間電荷的順序非常有序，有很強的洗滌作用。有一種洗衣機就不用洗滌用品，就是用類似于揚出來的甘瀾水，來洗滌污垢。這個甘瀾水，據(jù)說用來泡茶也好，做飯也好呢，都特別香，特別有力量，特別能滲透進去。

這就是中國古代的哲學(xué)的魅力。

咱們說回戲劇。從戲劇藝術(shù)的角度來說，一味強調(diào)陰柔之美，也違背傳統(tǒng)審美。

在傳統(tǒng)戲劇藝術(shù)中，出現(xiàn)在舞臺上的人物，男性因“狂放”而可愛，女性因“嬌韻”而美麗。描寫男人，“狂放不羈”，開懷豪飲，自有陽剛豪放之氣。描寫小女子，見其“弱態(tài)生嬌，秋波流慧”，便覺“人間無其麗也”。嫣然含笑，媚麗欲絕；俯首微笑，殊不羞澀；病態(tài)含嬌，秋波自流。這樣的媚態(tài)，別說男人的魂被勾走，就連女子，也禁不住感嘆“裊娜如此，妾見猶憐，何況男子” 。

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這正常嗎？君不見，城市里居然流行起“花樣美男”，他們修指甲、做頭發(fā)、用刮毛器、涂防曬霜，這難道就是潮流？有的理發(fā)店竟然推薦“言承旭發(fā)型”?！懊滥小惫槐荒７拢@樣真的好嗎？正常嗎？如果說“美男”多少還有點中性的話，那么，“偽娘”這個詞，在我看來，根本就是貶義詞。因為，“偽娘”這個詞，本身就很虛偽。你難道不覺得，當(dāng)下的中國男性“陰柔之氣”有點盛嗎？“陰柔之氣上升，陽剛之氣下降”，這樣的現(xiàn)象不令人擔(dān)憂嗎？你真的喜歡小男生開口就帶點“娘娘腔”嗎？

就目前而言，中國的戲劇風(fēng)格更需要陽剛之美吧。

我最近重看《三國演義》，確實羨慕諸葛亮、龐統(tǒng)、周瑜等謀士在帷帳中輕搖羽扇、運籌帷幄的派頭。張飛是個粗人，一開始非常看不慣諸葛亮的做派，我們都去沖鋒陷陣，你在帷帳享清福，這都是什么事？后來，見識了諸葛亮運籌帷幄的本事，彈指間強虜灰飛煙滅?？吹饺思覜Q勝于千里之外，張飛也不再抱怨了。

“文治大于武功”，傳統(tǒng)文化中這個觀念，讓有些家長誤以為“男性女性化，女性寵物化”似乎很正常。錯了。男性就是男性，干嘛要去做“偽娘”呢？女性就是女性，干嘛要去做“女漢子”呢？

你看諸葛亮在帷帳中輕搖羽扇，似乎比較陰柔，但你再看他在東吳舌戰(zhàn)群儒的氣概，那還是相當(dāng)“硬漢”的。

想想我們從小就熟讀王維的《鳥鳴澗》：“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那意境，充滿靜謐閑適的柔性美。如果你由此想當(dāng)然地以為，王維的詩都是陰柔的，那你錯了，不信你看看王維的另一首詩《觀獵》：“風(fēng)勁角弓響，將軍獵渭城。 草枯鷹眼疾，雪盡馬蹄輕。忽過新豐市，還歸細柳營?；乜瓷涞裉?，千里暮云平”。這首詩的風(fēng)格和“夜靜春山空”的感覺完全不同，簡直不像同一個人所寫。《觀獵》 一詩遒勁、豪放，充滿了征服一切的陽剛之氣。

陽剛與陰柔，密不可分，即使同一個人，在不同的人生階段，風(fēng)格也不同。雖倚陽而陽剛色彩并不惹人討厭，或者雖倚陰而仍有著陽剛之氣，這才是中國古典美學(xué)獨特的審美觀：陰陽和合之美。

大家看鐘馗畫，那是中國人傳統(tǒng)的年畫。鐘馗介于神鬼之間，他一手持劍、雙目圓睜、除兇逐鬼、迎福納祥，充滿陽剛之氣。鐘馗身邊總有雞和羊，隱喻“吉祥”。猛虎也常伴隨鐘馗左右，隱喻“威武”。但是，民間也有鐘馗嫁妹的傳說。所以，鐘馗背后，也站著美女。鐘馗和美女，集陽剛和陰柔于一身，這個形象，正是陽剛和陰柔的合一。

因此，陽剛和陰柔之美，二者不是對立統(tǒng)一的關(guān)系，而是合一的關(guān)系。

3. 陽剛之美和陰柔之美，這兩者之間不僅可以并存，而且可以轉(zhuǎn)化和交融。此所謂“剛?cè)峤蝗凇焙汀按輨倿槿帷薄?/p>

陽剛和陰柔，在“極”的狀態(tài)下合二為一。在我看來，太極的這個“極”字，是中國文化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概念。

站在“極”的層面來看問題，“陽剛豪放之氣，慷慨激昂之音”和“陰柔和諧之美，委婉悠揚之音”，這二者本不可人為地分開，而是合二為一的關(guān)系，這才是藝術(shù)應(yīng)該追求的境界。

去年豫劇進京，被戲曲界認為是“現(xiàn)象級”的重大年度事件，被稱為“河南現(xiàn)象”“豫劇現(xiàn)象”。近幾年創(chuàng)作的劇目《全家福》和《玄奘》既叫好又叫座，這里面也不全是陰柔之美。而許昌市戲曲藝術(shù)發(fā)展中心的《灞陵橋》，劇中的曹操形象既有陽剛的一面，也有陰柔的一面。這些廣受歡迎的豫劇無一不是“陽剛豪放之氣，慷慨激昂之音”和“陰柔和諧之美，委婉悠揚之音”的合二為一。

陽剛和陰柔，有人以為就是一個“對立統(tǒng)一”的關(guān)系，這樣理解也不能說就是錯，只是審美層面不高。提升一個層面來理解，陽剛和陰柔，是“合二為一”的關(guān)系。

“合二為一”這個思想太重要了。為了把“陽剛和陰柔的合一”講清楚，我不得不引用《易傳》和中醫(yī)的概念。

要想清晰地理解陽剛和陰柔“合一”這個概念，得用《黃帝內(nèi)經(jīng)》《道德經(jīng)》和中醫(yī)學(xué)的一些觀念來解釋。大家知道，中醫(yī)界有個扶陽派，扶陽派有個理論，叫“扶陽抑陰”、“用陽化陰”。成都中醫(yī)藥大學(xué)基礎(chǔ)醫(yī)學(xué)院教授盧崇漢在其學(xué)術(shù)專著《扶陽講記》一書中，談到陰陽合一哲學(xué)。為了解釋這個陽剛和陰柔之美，我這里將盧教授的部分理論概括、引用如下。

在對疾病的認識上，始終要抓住兩個問題。一個問題就是抓住太陽，再一個問題就是抓住少陰。這兩個問題很關(guān)鍵。那么為什么要抓住太陽呢？這實際上歷代的中醫(yī)學(xué)者們都研究得很深了。因為太陽經(jīng)是我們抵御外邪的第一個屏障。所謂的外邪，特別是風(fēng)寒邪氣，都會從外侵犯而禍及太陽。但是一旦波及了太陽，它就有可能出現(xiàn)很多變化。但是，最嚴重的變化就是入少陰。一旦入少陰，那么就會導(dǎo)致我們?nèi)梭w從一般的陽證就轉(zhuǎn)變成了陰證。這個時候用桂枝法的加減、四逆法的加減往往有奇效。

“姜桂附”這個基礎(chǔ)就是扶陽的思想，就是陽主陰從觀。臨床的時候，開出大劑量的附片，確實能夠治愈過去簡直不敢想象的一些病人，這要感謝扶陽的這種思想。

清末醫(yī)學(xué)大家鄭欽安先生在著書里面，就談到了他的這個扶陽思想的確立，也是通過幾十年的探索。他的認識就是：陰陽這兩者啊，是合一的。這個合一還不是統(tǒng)一。你看我們《中醫(yī)基礎(chǔ)理論》教材里面就談到：陰陽，它是對立統(tǒng)一的兩個方面。因為我在中醫(yī)學(xué)院里面就是要講《中醫(yī)基礎(chǔ)理論》，也包括《中醫(yī)診斷學(xué)》。教材里面講陰陽兩者統(tǒng)一，而鄭欽安談到的是合一，二者合一。合一跟統(tǒng)一不一樣。這就涉及到一個層面問題。“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這個問題，就涉及到層面。陰陽合一，也涉及到層面了。這個層面，就是一的層面。在鄭欽安的認識基礎(chǔ)上，我們提出了很多見解。比如，我們提出了“人身立命在于以火立極”、“治病立法在于以火消陰”、“病在陽者，扶陽抑陰；病在陰者，用陽化陰”。那么按照這個認識，我曾經(jīng)講過，對某一些比如陰虛的病，它實際上仍然是陽虛。這要從“陰陽合一之道”來談這個問題。如果你拋開了這一點，去談用陽化陰，是無法理解的。那么這在《內(nèi)經(jīng)》里面，它雖然沒有明確地提出來，但實際上有了陽的生和陰的長。生和長這兩者就是合一。實際上，鄭欽安是在《內(nèi)經(jīng)》的這種思想上來認識這個問題的。那么陽生陰長就是陰陽合一之道。所以他才明確提出了天和地，一陰一陽，可以分若干億萬陰陽。合呢，合起來就是一個一。分之億萬陰陽，合之一個一。就一個陰陽而已。這跟我們現(xiàn)在《中醫(yī)基礎(chǔ)理論》的一些認識，從表面上看好像差不多，但是它的深層含義不一樣。

《內(nèi)經(jīng)》上講“陰陽者，數(shù)之可十，推之可百，數(shù)之可千，推之呢，可萬，萬之大不可勝數(shù)，然其要，什么呢？一也?！边@就是一個陰陽。知其要者，一言而終。不知其要，流散無窮。你看《內(nèi)經(jīng)》的作者給你講得很清楚了。后世怎么樣去研究它？當(dāng)然后頭就有很多對這句話的不同理解。比如說鄭欽安在他的書里面，實際上也是提出了這種思想。他才有了“六經(jīng)還是一經(jīng)”、“人身的五氣還是一氣”、“一千萬個陰陽實際上就是一個陰陽”、“所以三焦呢，也就還是一焦”、“萬病都在陰陽當(dāng)中”。實際上就是對一的層面問題，不是我們那樣的認識?！饵S帝內(nèi)經(jīng)》就是一的層面的書。鄭欽安的那幾句話實際上也是在一的層面上談問題。這就是一個學(xué)問，這個學(xué)問就是合一的學(xué)問，歸一的學(xué)問。如果我們把這樣那樣的問題都歸到一了，這就好解決了。所以鄭欽安也好，盧氏也好，所做的學(xué)問實際上都是在這個一上用功，都在一這個層面上。所以把它作為一個極其重要的一個理論。它是一個理論的支撐。鄭欽安在《醫(yī)理真?zhèn)鳌防锩婢驼劦竭@個問題了。如果我們只是在后天的臟腑上去談問題，去理解陰陽，那這是論其末；如果我們從坎卦的這個角度上去理解，那么這就達到了極的狀態(tài)，達到了合一、歸一的狀態(tài)。所以我提出來的“人身立命在于以火立極”，那么這個極就是合一，就是歸一。

就當(dāng)今的大多數(shù)醫(yī)者來講，因為教材就是這樣，所以他們對陰陽的認識上，都是從后天的角度上去看待陰陽，都是去分五臟六腑，分十二經(jīng)絡(luò)等等，包括一些辨證，都是這樣。臟腑辨證，它以臟腑來分陰陽。八綱辨證，以八綱來分陰陽，六經(jīng)辨證，以六經(jīng)來分陰陽。所以鄭欽安講，這是論其末，沒有在先天立極的本上來看待問題，來認識問題。這種理念，他們就只可能在枝葉上去追求。在什么狀態(tài)下你才會去求根本呢？就是要在極的狀態(tài)下。所謂極的狀態(tài)，鄭欽安有一句話，就講啊，只有以坎卦解之，才是推其極也。那么我們把天下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推到這個坎卦上來。

那陰陽怎么樣才能合一呢？它是在極上才能達到合一。所以，陰陽在極上合一。如果一旦離開了極的這個狀態(tài)，就沒有辦法合一，也無處可合一。所以我們只有抓住了這個極才能夠達到合一。那么，對這個極怎么理解的呢？極是哪來的呢？它是先天來的。因為中醫(yī)學(xué)跟易學(xué)緊密相連，所以它是由乾坤來的。我相信大家可能都讀了《醫(yī)理真?zhèn)鳌愤@本書，“坎卦解”“離卦解”說得明明白白。它是乾分一氣落于坤中形成的坎，最后又形成了離，再由坎離兩卦的相互交合最后化生了中土！所以鄭欽安講啊，水土合德，世界大成（《醫(yī)理真?zhèn)鳌ふ纨埣s言》）。那么，什么叫合德呢？水土怎么合德呢？那這個實際上就是坎和極。因為極就是水土合德的一個象征?？矊偎?，那么這個水哪來的呢？是由乾分一氣落于坤，這樣來的，形成了坎。乾分一氣落于坤宮而成坎。所以坎，它包含了坤土在里面，包含了水在里面。它是以坤為體，以乾為用。所以在對于水土的這個認識上啊，坎和坤，就形成了，有先天和后天的區(qū)分了。那么水就是坎，它就是先天。土呢，是坤，是后天。所以，我們在疾病的治療上，就一定要認識到這一點。

我反復(fù)強調(diào)了陰陽的合一。那么這種合一，它是在極上。這個極就是太極的“極”。那么只有達到極的這種狀態(tài)，在這樣的狀態(tài)下，才能夠有合一的產(chǎn)生。如果在極上沒有合一，那么也就不可能有水土合德。那么怎么水土合德？我認為，就只有在四逆的這種狀態(tài)下才能夠達到水土合德。也就是說，沒有水土的合德，而只有四逆才是水土合德的推極之法。那么既然四逆它是推極之法，推極之方，是合德之法，合德之方，它實際上是陰陽兼顧的一個法，一個方。所以我們不能簡簡單單地理解：四逆只是回陽。如果是這樣去理解，那么你就很局限了。因為實際上四逆是陰陽兼顧的。如果它不是陰陽兼顧，它就不可能是推極之法，它就不可能是合一之法。對于我們?nèi)梭w來講，那么就是陰陽合一的，陰陽合一之體。我們雖然倡導(dǎo)扶陽，但是我們并沒離開陰啊！扶陽抑陰，用陽化陰，這其實啊，始終是陰陽的合。我們沒有只談陽，不講陰嘛。我們也不否認，陰，它是真實存在的。我們只是強調(diào)了陽的主導(dǎo)地位，也就是陽主陰從。所以，具體的體現(xiàn)就是使用四逆。因為四逆它是陰陽兼顧、陰陽合一的合一之方，合一之法。

要達到極的狀態(tài)啊，怎么樣達到呢？你看，它著眼于坎。這里談到的坎，不單單只是談到的腎，而坎，它既陰又陽。就是坎啊，它有陰和陽。所以如果我們能夠真正理解，真正能夠明白這個方，這個法，它是推極之方啊，是推極之法，那么你也才真正能夠明白四逆的本意。仲景的四逆的本意是什么？本意就是，既能夠回陽又能夠生陰的一個法，否則就說不清楚了。我們把力用在這個極上。因為它既能夠扶陽又能夠生陰。那么就我們?nèi)梭w來講，陰陽要處于一種很平和的狀態(tài)。但是這種陰陽的平和狀態(tài)，就生理上來講，它始終是以陽作主導(dǎo)地位。只有在以陽為主導(dǎo)的狀態(tài)下，我們陰陽二者才能達到一種平和的狀態(tài)，這才是一個健康之體，才使我們?nèi)瞬簧?。在陽為主?dǎo)的前提下達到了陰陽兩者的協(xié)調(diào)。所以我反復(fù)強調(diào)：我們研究中醫(yī)學(xué)，我們要做中醫(yī)學(xué)這門學(xué)問，你的研究層次在什么狀態(tài)，那么你得出的結(jié)果就是什么狀態(tài)。你一直在三的層面，或者一直在二的層面去研究，去理解，你就不可能有四逆出來，它不支持你。在理上就不支持你。所以只有在這個層面去思考，才真正符合四逆的本意，才符合《內(nèi)經(jīng)》的本意，《傷寒》的本意。因為四逆，它既有陰又有陽，所以它就能夠協(xié)調(diào)我們?nèi)松淼恼麄€陰陽。因為四逆，它是在坎上立法。它始終抓住坎。

四逆是在坎上的法，四逆是在極上的法，極上的一個方。所以它是合一的。它的這種合一，實際上是在先天的層面上的合一。它在先天的這個層面上去和合陰陽，它沒有去考慮在后天的臟腑、氣血、津液的這個層面上去和合陰陽。如果我們從后天的這種臟腑的角度上、這個層面上去考慮，你就不可能用四逆。我們這里談到的四逆，它不僅僅是在病的層面上去合陰陽，它實際上是在什么層面呢？是在氣的層面上去合陰陽。這就又深一個層面了。所以不是在治病，實際上是在治氣，氣血的“氣”。在臨床的治療思路上，盧氏和很多其他的醫(yī)家都不一樣。這就是很明顯的一個區(qū)分。你是治病嗎？你是治氣。你是治病嗎？你是治人。什么氣呢？你治的是什么氣？張仲景，他的四逆是專于人身一點元氣來立方立法的。那么，元氣是什么？它就是我們?nèi)梭w的根本之氣。那么這個氣，才是我們陰陽和合之氣。所以用四逆，救了元氣，這就救了命。那么怎么樣子來救這個元氣呢？四逆，它是通過什么機理來使這個元氣得以拯救呢？這就是四逆當(dāng)中最重要的一樣藥，是什么呢？附子。因為附子藥性我想大家應(yīng)該都背得滾瓜爛熟了，附子，辛溫大熱有毒，至剛至烈。那么也只有它才能夠擔(dān)當(dāng)?shù)闷鹧a坎中真陽的重任。補了坎中真陽，這就是補了先天乾元之氣。在《醫(yī)理真?zhèn)鳌防锩娴摹翱藏栽姟薄翱藏越狻倍颊劦搅讼忍烨畾狻８山?，其性溫而散，散就是向外啊，它要走。那么仲景的四逆，它為什么要用干姜呢？這是因為群陰阻塞，通過干姜的辛散才能夠打開這個阻塞，才能夠破這個阻塞。干姜的散，這就為附子的透達到極上創(chuàng)造了條件，才能夠達到它溫扶坎中一陽的這個作用。那么這個陽在哪里呢？ 這個陽在水里頭，在海里面。那么如果沒有干姜的這個作用，或者說沒有姜的作用，附子要達下，是很難的。為什么難呢？因為四逆都已經(jīng)是因為陽的不足，群陰往往彌漫了，這就形成了一種阻隔，那么這種阻隔是什么？就是陰霾。也就是我們的整個天氣被陰霾阻擋，太陽透得下來嗎？透不下來。坐過飛機的人都知道，下面是陰天，結(jié)果一穿過陰霾層啊，上頭是金光燦爛。是不是啊？那么如果下面的云層，這種陰霾一散開，陽光自然就下來了。我們大地上就有很好的太陽。所以通過姜的散，而破了陰云。這就為附子的下達創(chuàng)造了很好的條件，就達到了“迎陽歸舍”的理想效果。而四逆湯當(dāng)中的甘草，如果沒有炙就是半陰半陽，如果炙了那就是純陽之品。四逆基本上都用的是炙甘草。所以它是純陽之品。它，“其味甘，其色黃”，說明它是稟坤氣最全的一味藥。一旦陽氣歸舍，達到水底，附子就達到了極上了。那么用甘草的目的是什么呢？甘草的目的就是去扶土，那么這就使我們的立極之火能夠伏藏在里面。因為它屬于坤氣最全的一味藥。不知道大家燒過火盆沒有？過去沒暖氣，都是燒火盆。火盆需不需要每天去生火呢？不需要?；鹋枞×伺?，里頭有木炭，木炭燒了很多灰，要睡覺了，你要把那個火種保留下來，怎么辦呢？就用這個灰啊，去把它蓋住。第二天，你把灰一拋開，那個火盆的木炭就又燃了。這就是以土去覆火的意思。你看這個道理很淺顯，很容易懂。甘草就起了這個作用。但是你捂久了，就不行了。

所以，用土能很好地伏藏了這個坎。那么坎，它又在坤體之內(nèi)，是不是啊？整個把它包圍起來。它是伏藏的，你就看不到它。你看到的只是土，那么我們?nèi)松聿艜拦獭Ｈ绻麤]有土這個伏藏，把土全拋開了，它保留不到多久了。這只是一個陰陽和合的象。通過這個象，就可以去思考很多問題。坎就是一個陰陽和合之象，四逆就是陰陽和合之象?？布热皇顷庩柡秃现?，那么你認為它有沒有陰在里面啊？剛才我們談了這么多，有沒有陰啊？包含了陰了。實際上陰已經(jīng)包括在里頭了。大家如果能夠理解這一點，你就會理解四逆法。你就會理解盧氏為什么要用附子，并且你也就會去使用附子，但是使用一定要正確地使用。這個可以說是鄭欽安、盧氏的核心問題。因為它是表露了極，那么如果你沒有深層次地研究這個極，你就不能領(lǐng)會。就是把鄭欽安的書倒背如流，你也不能理解。你只有在理上這樣去認識了，你也才能夠回到一這個層面上來。你沒有這種認識，你回不了一。你還是去考慮二，你還是去考慮三。所以，鄭欽安當(dāng)時談的四逆，用的四逆，實際上還是在仲景的四逆湯的范疇里面談。盧氏是在鄭欽安的這種思想的指導(dǎo)下，一步一步地深入，所以在欽安思想的基礎(chǔ)上，才創(chuàng)立了四逆法。這就是一個納下之法，這個納下的“納”，就是歸納的“納”，腎不納氣的“納”。這個“納下”法，實際上是四逆很重要的一個特點。這個“納下”實際上就是“迎陽歸舍”。我們希望我們整個健康的機體都是要使陽能夠歸舍。只要陽不歸舍，你就會出問題。也許你沒有臨床表現(xiàn)，但是你的機體已經(jīng)發(fā)生變化了。因為真陽，它必須要安于本位。那么這個真陽是什么呢？在《醫(yī)理真?zhèn)鳌防锩?，這個真陽又稱其為相火。相火是什么？《內(nèi)經(jīng)》作者在談相火的時候，就認為相火應(yīng)歸其位。這個“位”，看來是很重要的。相火應(yīng)該歸其位，位置的“位”，它呆在什么位置？就是說，它應(yīng)該一直處在它本應(yīng)該處的位置上。這樣相火才能夠起到好的作用。一旦它不在其位，那么，這就稱其為邪。你看本來是很重要的一個東西，它位置沒有擺正的話，這就變成邪了，就會出現(xiàn)很多問題，就會出現(xiàn)亂象。那么我們用四逆，就是防止其不歸位，就防止其不進一步地出現(xiàn)亂象，使它始終呆在它應(yīng)該處的位置上。這就是我們?yōu)槭裁匆盟哪娴囊粋€問題。再一個問題，就是四逆能夠使相火藏入，它有收藏的這個重要特點，也就是說，它有收藏之道。為什么這樣講呢？因為我們從后天的坎來看，我們從坎的這個角度上認識它，它就是代表水，它是屬腎，有封藏之本的意思。所以四逆的納下就起到了封藏的作用。而四逆納下的一個作用，它實際上是使陽行陰令。

如果我們只簡單地來認識四逆，從表面上去看四逆，它是一副全陽，但是，它行的是什么呢？行的是陰令。你看一個陽，一個陰，為什么這樣講呢？它為什么是這樣的呢？因為生長為陽，收藏為陰。你看，一個陽，一個陰，這個從腎的表面這個角度上看是這樣，那么反過來講呢，從第一個、第二個層次來看，它最適合什么？最適合六味地黃丸。如果我們稍微這樣去理解，要去滋陰降火啊。滋陰就達到收藏的目的了，是不是這樣呢？不是這樣。采用四逆，不是采用滋陰達到的收藏，因為滋陰達到的收藏，是二層面的收藏。它沒有在極上，沒有起到合一的這種作用。

大多數(shù)醫(yī)者采用什么呢？采用甘寒的去降，苦寒的去降，長時期去采用這種辦法，那么這就容易導(dǎo)致這類病人的中陽敗壞。中焦陽氣敗壞了，“土生金”是不是受到影響呢？“土生金”受到影響，那么化源就會枯竭，所以很多疾病出現(xiàn)不治。那么我們采用甘溫、辛溫、扶陽的這種治法，使不降能得到降，不藏能夠得到藏，其在降或藏的整個過程當(dāng)中，使中土也就是使中陽會越來越旺。從生理上來看，我們?nèi)穗x開母腹過后，就是從生下來過后，你先天是否足，已經(jīng)定論了。那么就必須要依靠后天。我們就十分強調(diào)的一點，就是中土，它是否旺盛！所以我們在臨床上的治療上，始終要顧護病人的中土。那么只有在中土旺盛的情況下，它的病的治愈率才會高。我們使用的都是辛溫的藥物，甘溫的藥物，就是去振奮中土。振奮脾陽的啊，它怎么會過旺呢？它只能從不旺而逐漸地達到旺。一個人一旦中土都不足了，虛衰了，吃進去的水谷都不能夠運化了，那么喝進去的藥還能夠運化嗎？這就要考慮：你的用藥一定不能夠去敗壞中土，使病體能夠接受這些藥物，這是至關(guān)重要的。比如，治療結(jié)核病，用普通的一些辦法，就是很多醫(yī)著上、教材上的那些方法，往往都是苦寒、甘寒的這一條路子，往往會失手，往往效果不理想，往往沒有好的結(jié)局。這在幾十年以前，這樣的病就是大癥、難癥了。為什么這樣一些病證，大家采用的這些大量的苦寒、甘寒的藥，看似跟它的病機是相符的，用了藥為啥很多疾病沒有治好？不光是他的營養(yǎng)不好的問題。林黛玉的營養(yǎng)不好嗎？肯定好，還有很多公子哥兒、大小姐得了結(jié)核，她們的家庭狀況不好么？肯定好。那為什么還是過早地就去世了呢？夭折了呢？這個作為中醫(yī)，我們反過來應(yīng)該反思一下。錯在哪里呢？就錯在沒有真正地去體察天地的收藏！沒有在極上去進行體察！而四逆湯，四逆法，它的出發(fā)點是什么？它的出發(fā)點就是達到陽行陰令。不要簡單地看這四個字，大有學(xué)問。我們讀《內(nèi)經(jīng)》，看了陽行陰令，一瞟就過去了，不了了之地理解，那么這個陰到底是什么？《內(nèi)經(jīng)》上講啊，“陽者，衛(wèi)外而為固”、“陰者，藏精而起亟”，有這一段話啊。所以說，陽在四逆法的納下過程當(dāng)中，起了什么作用？就起到了藏精的作用了。它納下，就起到了藏精作用。不光是起到藏精作用，而且它還給我們藏精提供了很好的條件，為啥呢？解決了中陽不足的問題，使土能覆火。臨床上病情是很復(fù)雜的，我們在四逆法的里面還要裝什么？這一點，很重要。怎么樣才能裝得進去？才能使我們中土不??？中土能夠接受？所以，我在對疾病的治療上，開始是四逆，那么在四逆的基礎(chǔ)上，有振奮脾陽、振奮中土的一些藥，比如說，有砂仁，或者有白蔻，有陳皮，有桂枝，有半夏，有菖蒲等等，很多了，實際上，也可能就是二三十味藥。那怎么樣來選擇？這個太復(fù)雜了，這個只能講個案的時候談。那么等達到一定的狀態(tài)過后，它能夠接受你納下了，能夠納了，那么再裝一些添精的藥，巴戟啊，菟絲啊，蓯蓉啊，蘆巴啊，那么在這一個狀態(tài)，能起到什么作用呢？這就起到了：陽行陰令，使陰和陽都能夠歸其它所處的位的狀態(tài)。

我們認為，四逆它是一個收工的法。為什么說它是收工的法呢？我們在收工之前做了一些什么呢？實際上我們已經(jīng)為收工做了很多前期的準備了。我們前面可以用桂枝法，那么這是為收工做準備；我們前面用了振奮中陽的法，也是為四逆的納下、收藏做準備。只有在納下、收藏能夠完成的前提下，這才能夠最終達到收工。為啥這么講呢？如果我們單純地只是從后天的五臟六腑、氣血陰陽的這類學(xué)問上去理解，根本無法理解。所以回過頭來，還是要歸到極上。你才能夠理解這個收工。因為四逆，就是用之于收工，它實際上已經(jīng)涉及到人的生命可持續(xù)的根本問題上去了。這個層面就更深了。那么就生命來講，怎么樣才能夠持續(xù)？每一個人都想健康長壽，現(xiàn)在的養(yǎng)生、保健項目為什么會有市場？因為大家都希望健康長壽?；?0 歲不夠，要活100 歲，要活110 歲，要活120 歲，還要活更久，還要更年輕。那么對于生命來講，怎么樣才可以持續(xù)？這一定要回到立極的根本上去看問題。也只有到了根上，才能夠談到持續(xù)。如果不回到根上，談不到持續(xù)這個問題。因為我們談四逆法，它是一個收工的法。它之所以是一個收工的法，因為它是一個歸根的法。歸什么根呢？《道德經(jīng)》里面這樣講：“致虛極，守靜篤。萬物并作，吾以觀復(fù)。夫物蕓蕓，各復(fù)歸其根。歸根曰靜，靜曰覆命。覆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兇?！蹦敲础兜赖陆?jīng)》的這一些論斷，對我們有沒有作用??？對《道德經(jīng)》的看法，各家有各家的看法?！兜赖陆?jīng)》的這段話的本意是什么呢？那么我們就醫(yī)這個角度上來看，歸根就叫做靜。歸根之道，當(dāng)然也就是靜！安靜的“靜”，要安靜。而靜屬陰，靜道就是陰，所以，“陽主動”“陽躁陰靜”就有了源頭了。我們前面談到的四逆法、四逆湯，它是一個陽行陰令的一個法、一個方，這就容易理解一些了。你看《道德經(jīng)》里面談到：“歸根曰靜，靜曰覆命?！膘o是什么？靜就是覆命，就是恢復(fù)我們的生命。那么生命到了這種程度了，就能夠持續(xù)地、良好地循環(huán)了?！案裁怀！保敲匆簿褪钦f，只有能夠覆命了才能夠恢復(fù)生機！能夠恢復(fù)生機，那么這個就叫“?！??！俺！本褪强沙掷m(xù)。那么我們用四逆的歸根之法，就是希望達到這個“?！薄！爸Ｔ幻鳌?，也就是我們只有明白了這個道理，把這個道理搞懂了，我們才能夠主動地去恢復(fù)生機?；謴?fù)生機，從而使我們的生命回到原點！這才能延年益壽啊。這才能讓我們?nèi)说纳梢猿掷m(xù)而不衰。所以我們講四逆，它是歸根的一個大法，覆命的一個大法。它能夠使我們?nèi)梭w建立覆命的機制，這一點是極其重要的！這已經(jīng)不是在治病了。這是在治命！“附子，至剛至烈，為藥品中最大一個英雄也”。它的“最”在哪里啊，就是能夠使我們歸一，使我們能夠達到藏，使我們?nèi)梭w能夠持續(xù)而不衰，使我們能夠恢復(fù)我們正常的生理機制。這個覆命的機制建立起來后，就達到了什么呢？就達到了我們?nèi)梭w的自愈的能力。好多身體疾病，不是藥去治好的，而是使病體能夠恢復(fù)它自身的機能。用四逆法去什么？去使我們的生命回到原點。這才是重要的。就是回復(fù)我們?nèi)松淼淖杂δ堋Ｎ覀內(nèi)梭w自愈機制形成了，建立了，才能夠講這個病收功了。為什么呢？因為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機體已經(jīng)進入到良性循環(huán)了，達到了“不治而治”的這種境界、這種狀態(tài)了?！兜赖陆?jīng)》里面，有很多這樣的內(nèi)容。好多人都在讀《道德經(jīng)》，當(dāng)然各取所用嘛。這部幾千年的著書，你回過頭來，好好看它，它的問題很深層。所以四逆是一個歸根的法，一個覆命的法，覆命啊！或者呢，稱它為納下的法，收工的法。四逆湯，藥物的藥性都是甘，辛，溫。《內(nèi)經(jīng)》講“辛甘發(fā)散為陽”，所以四逆湯又是一個純陽之方。而四逆法，同樣的也是純陽之法。它是純陽的，但它又能夠行陰令，它是收藏之道具備的。為什么說它是收藏之道具備呢？它具備了收藏之道，因為辛是乾金之味。大家看，五行學(xué)說里面，辛味是什么？它屬什么？我們說的四逆，它是立極的法，那么這個極，它就是乾分一氣，落于坤宮，所以辛本身就是稟受了乾金之味，它就能夠直入坤宮。這實際上就是一個同氣相求的一個法。那么四逆呢？它主要是以辛為主。辛溫，辛熱，但是它是以辛為主的。而辛，它又有一些區(qū)分，辛而香的、辛而不香的。附片是辛，但香不香呢？不香。生姜是辛，它香不香呢？香的。生姜有香的味道。再比如，其他辛味的藥物，小茴香、公丁香、肉桂、桂枝，那么這一些啊，是既辛又香。既辛又香說明什么問題？說明它有走的這種作用，有散的作用。是不是?。啃炼幌隳?？附子就是辛而不香的，所以，它是偏于只走下元的，它都是往下行的。你看這個我們四逆法或者四逆湯的這個配伍，這里面就有門道了。在臨床上，你可以變幻無窮。如果你達到了這個境界了，那完全可以隨心所欲。四逆法的運用，很多就是在姜上的變化。

盧崇漢教授的話，非常重要，也不難理解。表面上是在談醫(yī)，實際上是談中國哲學(xué)，陰和陽的哲學(xué)。

陰和陽，在“極”的狀態(tài)下，是合一的關(guān)系，而不是對立統(tǒng)一的關(guān)系。只有在“極”的狀態(tài)下，陽剛和陰柔才能達成合一之美，和諧之美。

換句話說，陽剛之美和陰柔之美，這兩者之間不僅可以并存，而且可以轉(zhuǎn)化和交融。此所謂“剛?cè)峤蝗凇焙汀按輨倿槿帷?。縱然豪放如蘇軾，他在《念奴嬌·赤壁懷古》中，一方面，“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給人的感覺，“回腸蕩氣”，相當(dāng)陽剛；另一方面，他筆鋒一轉(zhuǎn)，又“花間鶯語”起來，說什么“小喬初嫁了”，給人的感覺又相當(dāng)陰柔。難怪，后人感嘆“剛亦不吐，柔亦不茹”。

當(dāng)代詞學(xué)家夏承燾在評價辛棄疾的《摸魚兒》時，用了八個字，即：“肝腸似火，色貌如花”。這種綿里藏針的藝術(shù)風(fēng)格，正是陰和陽合一的哲學(xué)之道。

大道同源。藝術(shù)都是相通的。《聊齋志異》中有一篇《粉蝶》，在描寫一個“夜半女子”的媚態(tài)時，作者這樣寫道：“陽心動，微挑之；婢俯首含笑。”頗像《金瓶梅》中潘金蓮的“低頭微笑”，那種女性嬌態(tài)，充滿說不清的陰柔韻味。

謝赫在其《古畫品錄》里，顧愷之的“神”被分解成“氣”與“韻”兩個概念，所謂“氣韻生動”就是藝術(shù)的大境界。按照徐復(fù)觀的說法：“所謂氣，實指的是表現(xiàn)在作品中的陽剛之美。而所謂韻，則實指的是表現(xiàn)在作品中的陰柔之美。”可見，強行把藝術(shù)劃分為“陽剛豪放之氣，慷慨激昂之音”和“陰柔和諧之美，委婉悠揚之音”，實際上是等于把“氣”與“韻”分開，導(dǎo)致有“氣”無“韻”，或者有“韻”無“氣”，“氣韻生動”便無從談起。

一花獨放不是春，萬紫千紅春滿園。豫劇傳承也不該“祥符調(diào)獨俏”。豫劇已傳唱了數(shù)百年，在清代末年成熟之后，一個世紀內(nèi)，經(jīng)歷了從幾個地域分支到各個分支的融合，然后又形成了多種風(fēng)格，有祥符調(diào)、豫東調(diào)、沙河調(diào)、豫西調(diào)等多種地域流派。目前，豫劇的生存現(xiàn)狀不容樂觀，尤其是“80后”“90后”“00后”等青少年觀眾群的斷層問題值得深思。 在這種現(xiàn)實情況下，一味提倡祥符調(diào)是否明智，值得商榷?？v然祥符調(diào)具有陰柔之美，也不應(yīng)該僅僅提倡祥符調(diào)，豫東調(diào)、沙河調(diào)、豫西調(diào)等多種地域流派同樣需要進一步弘揚和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