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職業教育國際化：意蘊、困境與路徑

荊婷+周明星

摘 要：國際化是我國職業教育現代化的重要標志。中國職業教育國際化即是本土職業教育全球化和國際職業教育本土化的交融生成過程。現存困境：缺乏國際化教育理念；缺乏國際化支持系統；缺乏國際化師資隊伍；缺乏國際化合作格局。優化路徑：雙向并舉，確立共享教育理念；雙重保障，強化對外支持系統；雙軌推進，塑造融合師資隊伍；雙管齊下，打造全球合作格局。

關鍵詞：職業教育；國際化；可持續發展

作者簡介：荊婷（1992-），女，甘肅蘭州人，湖南農業大學教育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教育學原理；周明星（1957-），男，湖北荊門人，湖南農業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職業教育基本理論與政策。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十二五”規劃2013年度教育學一般課題“中國現代職業教育理論體系：概念、范疇與邏輯”（編號：BJA130096），主持人：周明星。

中圖分類號：G71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7518（2017）28-0063-05

國際化是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的重要標志。1981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委員會在《國際理解教育指引》強調：“職業教育要促進國際理解和包容，培養具有全球視野和責任意識的公民。[1]”2014年，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的決定》明確要求：“加強國際交流與合作，積極參與制定職業教育國際標準，推動與中國企業和產品‘走出去相配套的職業教育發展模式。[2]”2016年11月，教育部與六省（區）、市簽署開展“一帶一路”教育行動國際合作備忘錄形成新的共識：“統籌協調國內外優質資源，大力開展更大范圍、更高水平、更深層次的教育國際合作交流。[3]”這表明，國際化既是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的重要抓手，又是職業教育現代化追求的目標。因此，我們迫切需要進一步認知職業教育國際化，加快推進職業教育國際交流合作，全面創新我國現代職業教育國際化格局。

一、中國職業教育國際化意蘊

創新我國職業教育國際化格局必須深刻理解其內涵，進而準確把握其特征和戰略意義，從總體上推動其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和共享發展。

何為中國職業教育國際化？通過查閱相關研究文獻，發現目前大部分文獻集中在對高等教育國際化的研究，而專門針對職業教育國際化進行深入研究的文獻較少。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所屬的國際大學聯合會（IAU）對教育國際化給予以下定義“教育國際化是把跨國界和跨文化的觀點和氛圍與大學的教學、科研和社會服務等主要功能相結合的過程。”[4]分析現有研究成果，對職業教育國際化內涵的理解大概為以下五種觀點：一是趨勢論。指在經濟全球化、區域一體化和教育現代化背景下進行國際交流合作的趨勢[5]。二是過程論。指在職業教育教學、管理、人才培養和社會服務中融入先進的職業教育理念、模式、手段和內容的過程[6]。三是標志論。指衡量一個國家或地區職業教育與國際教育、國際經濟文化融合程度的重要標志[7]。四是目的論。指以培養具有全球視野、國際思維、尊重多元文化、擁有國際能力的高素質、高技能型人才為目標[8]。五是綜合論。認為職業教育國際化是職業教育隨著經濟全球化發展的一種趨勢和現象，是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一種理念和價值，是職業教育走向世界的一種標志和尺度，是職業教育融合國際先進教育理念的一種狀態和過程[9]。

綜上，我們認為職業教育國際化是以塑造具備國際視野、國際情懷、國際核心能力的高端技術技能型應用人才為目標的本土職業教育與國際職業教育互通有無，相得益彰的動態交融過程。具體來說，第一，中國職業教育理念國際化。隨著經濟全球化和貿易自由化的發展，培養具有良好的全球意識和思維的公民對解決國際事務大有裨益。第二，中國職業教育目標國際化。培養具有國際視野、跨文化交際能力、國際專業能力、國際通用職業資格和技術的高素質技能型人才。第三，中國職業教育內容國際化。包括課程教學國際化、資格證書國際化，就業創業國際化、質量評估國際化。第四，中國職業教育活動國際化。在跨國校企合作、國際職業資格技能大賽、國際培訓及學術科研合作等方面體現本土特色。第五，中國職業教育路徑國際化。引進國際化辦學標準，引入國際先進教學資源，引導國內和國外職業學校合作辦學，引領國內人力資源國際化就業潮流。

由此看來，國際化對于促進經濟、產業和教育融合，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有著重要現實意義。第一，經濟全球化的需要。目前，推動世界各國投身職業教育國際化的根本動因是利益考量和博弈[10]。聯合國貿易發展組織（簡稱UNCTAD）發布的《2017年世界投資報告：投資和數字經濟》顯示，中國對外直接投資飆升44%，達1830億美元，成為全球第二大投資國；FDI流入量達1340億美元，位居世界第三；中國為全球經濟增速貢獻了1.2個百分點，位居世界第一，美國和歐洲分別是0.3和0.2個百分點[11]；2015年，中國企業完成382起海外交易，交易金額達到674億美元[12]。隨著中國對外開放的發展，迫切需要各種專業化、具有國際競爭力的技術技能型人才。第二，產業革命化的需要。“工業4.0”下的人才需求使各國紛紛把發展職業教育作為國家戰略。德國發布《職業教育國際化戰略報告》；英國實施國家技能戰略；美國打造世界一流勞動力；日本培養國際通用的技術人才；我國也頒布了《中國制造2025》行動綱領。2017年一季度數據統計顯示，我國戰略性新興產業增加值同比增長10.3%，高技術產業和裝備制造業增加值同比分別增長13.1%和11.5%，專利申請量95萬件，同比增長6.5%[13]。可見，新一輪產業革命必然促使職業教育與國際產業對接。第三，教育一體化的需要。教育部關于《推進共建“一帶一路”教育行動》（教外[2016]46號）提出構建“一帶一路”教育共同體[14]。“一帶一路”作為世界上跨度最長的經濟大走廊，貫通東亞、中亞、東南亞、南亞、西亞及至歐洲部分區域，涵蓋50多個國家，44億人口占到全球63%，21萬億美元區域經濟總量占全球29%[15]，沿線絕大多數是新興經濟體和發展中國家，發展潛力巨大，為職業教育國際化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新機遇。endprint

二、中國職業教育國際化困境

理解中國職業教育國際化意蘊有助于認識其發展困境，為我們尋求突圍路徑奠定現實基礎。中國職業教育國際化困境主要表現在以下四個方面：

（一）缺乏國際化教育理念

目前，我國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理念既缺乏理論高度又缺乏實踐質量。其一，理論缺乏高度。即缺乏針對中國職業教育發展經驗的系統提煉和高度總結的典型符號和模式。諸如德國“雙元制”，國際勞工組織模塊教學（MES），北美“能力本位職業教育”（CBE），澳大利亞TAFE體系和英國“質量保障體系”等理論，為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提供了范式。其二，實踐缺乏質量。僅從高職來看，2013年之前的國際化合作辦學項目共171個，2013年以后新批項目合計525個。短短幾年，合作項目達到2013年之前總數的3倍之多。在國際化合作辦學項目數量急劇增長之時，質量何以檢驗？我國通常將證書文憑（Diploma）作為檢驗合作辦學質量的標準，數據顯示，在我國參加高職合作辦學項目的國際化學生中，僅有58%獲得證書文憑[16]。由此可見，我國開展職業教育國際化活動時，重數量而輕質量，出現了“囫圇吞棗”的局面。

（二）缺乏國際化支持系統

在職業教育國際化過程中，雖然推進了相關制度設計，但法規支持系統和經費支持系統的建設還相對滯后。其一，就法規支持系統來說，國家雖然針對職業教育出臺了一系列法律法規，如《職業教育法》、《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關于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的決定》等，但鮮見教育主管部門制定相關職業教育國際化的專屬法規（如優化區域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的戰略管理和發展規劃；關于推進人才培養國際化進程的專項法規、規章；從中外合作辦學到海外交換生管理再到國際交流合作進修等整套細則規定；職業資格認證制度體系）。其二，就經費支持系統來看，我國相繼出臺了《關于實施國家中等職業教育改革發展示范學校建設計劃的意見》、《關于支持高職學校提升專業服務產業發展能力的通知》、《關于擴大中等職業教育免學費政策范圍進一步完善國家助學金制度的意見》等政策，雖然對職業教育經費的投入與配置作出了相應規定。但是，目前尚未出臺專門針對職業教育國際化的經費支持政策（如職業教育國際化專項資金標準，國際化職業教育培訓交流經費管理保障制度等），致使我國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遭遇梗阻和瓶頸。

（三）缺乏國際化師資隊伍

國際化師資隊伍是職業教育國際化的關鍵因素。目前，中國職業教育國際化教師隊伍嚴重缺乏。第一，國際化水平不夠。數據顯示，具有正高級職稱的教師占全國中等職業學校專任教師總數的0.68%；具有副高級職稱的教師占20.51%；具有碩士及以上學歷的教師僅占4.02%[17]。第二，國際化能力不足。多數職業院校教師缺乏國際化雙語教學能力、國際化信息處理能力、國際化網絡媒體運用能力以及國際化課程開發能力，國際學術交流、科研水平不齊，難以適應國際化的要求。根據94所高職院校的現狀調查資料顯示，高職院校教師出國進行會議交流的僅占18.06%、短期考察的約占41.94%，專業進修的僅占36.77%[18]。第三，國際化結構不均。整體來看，我國職業院校長期聘任外籍教師的數量較少。如2014年浙江省所有高職高專院校專任教師中，外國文教專家僅占1.1%[19]。發達地區尚且如此，欠發達地區就可想而知了。

（四）缺乏國際化合作格局

從現階段來看，我國職業教育國際合作存在著“辦學單向性”和“地域單側化”的問題。其一，辦學單向性表現為“輸入”與“輸出”失衡。至2013年，高職院校中外合作辦學外方主要來源地新增德國、日本、法國、荷蘭、俄羅斯、丹麥、波蘭、西班牙、奧地利、瑞士等，比2009年多18個。教育部中外合作辦學監管工作信息平臺數據表明，至2015年，我國高職高專在國外辦學地仍主要集中在澳、加、英、美、韓五國[20]。其二，地域單側化表現在“沿海”與“內陸”失調。截止2016年5月，高職類中澳合作辦學項目數量排名前三的均為沿海省份（江蘇、浙江、廣東），其合作辦學項目數占項目總數的42%[21]。湖南省2012-2014年涉外辦學項目統計顯示，省內僅有5所高職院校與國外教育機構合作，占全省66所高職院校的7.5%[22]。其它如青海、甘肅、福建、貴州、陜西、西藏、新疆、寧夏、內蒙古等省份的高職院校所執行的合作辦學項目更少，嚴重阻礙了職業教育國際化進程。

三、中國職業教育國際化路徑

當前，加快發展我國現代職業教育就必須盡快走出困境，探尋國際化新的路徑。

（一）雙向并舉，確立共享教育理念

中國職業教育國際化需要“雙向并舉”，從提煉理論純度和提高實踐質量兩個方向促進教育理念共享。第一，提煉理論純度，堅持理論共享的理念。借鑒發達國家職業教育發展經驗，如德國“雙元制”等，將我國長期試行的“工學結合”，“理實一體化”，“半工半讀”模式提純，形成可以分享的有中國特色、中國氣派的職業教育典型符號和理論體系的“中國經驗”，從而增強我國職業教育自信，擴大職業教育張力。第二，提高實踐質量，堅持實踐共建的理念。鼓勵職業院校廣泛開展與“一帶一路”國家的合作共享，加強師生交流、合作研究，深化人才培養、專業建設和師資隊伍等領域合作，實現“民心相通”，暢通傳統職業教育技能技藝國際化渠道，提升職業教育國際化核心競爭力。如“舌尖上的中國”，從“八大菜系申遺”到“中國非遺美食走進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總部”再到“2016奧林匹克烹飪大賽”，中國完美詮釋精湛技藝，以此為代表的“新東方烹飪學校”等職業院校便可借助中國美食技藝傳承契機走出國門，走向世界。

（二）雙重保障，強化對外支持系統

實踐證明，職業教育國際化離不開兩個方面的對外支持系統。第一，建立普適的職業教育國際化法規支持系統。落實教育部“積極參與制定職業教育國際標準，開發與國際先進標準對接的專業標準和課程標準”[23]文件精神，建立與國際接軌的技能標準和職業資格質量標準，建立跨國的質量監測和評估標準[24]，加速專業資質、職業資格和學歷認定。如上海和天津率先開展100個國際化專業教學標準開發和試點工作，打造有國際影響力的品牌特色專業。第二，健全配套的職業教育國際化經費支持系統。加大職業教育國際化投入，設立國際職業教育專項績效教育經費與留學基金，按市場競爭規律進行配置，對績效好的或具有技能型、專業化的職業學校進行適當的經費傾斜。同時，嚴格制定國際合作科研項目經費管理、審批與發放制度。如建立國際合作科研項目經費預算制度、配套財務與審計管理制度等，提高國際科研項目經費使用效益。endprint

（三）雙軌推進，塑造融合師資隊伍

優化國際化師資隊伍的“雙軌”融合機制。其一，建立國際化師資隊伍的“培養軌”。積極“組織職業院校教師校長分層分類參加國家級培訓，加快建成一支師德高尚、技藝精湛、結構合理的高素質專業化教師隊伍。”[25]在職業技術師范院校開設專門的國際化師資培養學院，訂制符合國際化需求的“國際職教師資培養課程包”，如開設國際關系、國際經濟、國際貿易等具有國際化內容的新課程。在國外著名大學建立職業教育師資培養培訓基地，舉辦海外職教師資班，培養一支擁有多元化背景和跨文化溝通的且具有國際化視野和教學科研能力的專業教師隊伍[26]。加強教師海外進修、訪學及培訓，支持教師參加國內外高水平學術研討會和國際學術會議，加強國內外校際溝通與協作[27]。其二，建立國際化高素質人才的“引進軌”。引入一批高層次職業教育外事管理、職業學校教育管理和職業教育科研人才。引進職業教育國際化名師，邀請國際知名專家學者短期訪問和講學，聘請其為名譽教授或客座教授。引回具有職業教育國際化背景的留學人才，繼續實施“千人計劃”“1000青年人才計劃”“萬人計劃”等政策，并為留學人才提供高薪和良好的生活環境，讓他們立足國內實現自己的理想。

（四）雙管齊下，打造全球合作格局

拓建職教市場的“雙管道”，積極“開展多層次、寬領域的教育交流與合作，努力形成國際合作、區域合作、校際合作新格局。”[28]第一，維護面向發達國家職教市場的“輸入管”。鼓勵專業化的優質職業院校攜手跨國公司和企業，共同制定國際水平的專業教學標準，調整教學內容，設立專門機構、設立分校等，提高中國職業教育的國際話語權。如上海醫藥高等專科學校在美國啟動“芝加哥分校”建設，制定課程教學計劃，編制教材，建立護理材料庫、音像資料和實訓設施等。第二，拓展面向我國內陸和發展中國家的“輸出管”。發揮“一帶一路”戰略優勢，面向我國中西部區域和發展中國家進行職業教育理念推廣、技能技藝宣傳、文化傳承等項目活動，打造一批具有中國特色、全球概念、適合國際市場現實需求的職業教育輸出品牌鏈。如2017年，天津輕工職業技術學院和天津機電職業技術學院攜手大連機床集團，與印度金奈理工學院共同建立“印度魯班工坊”，聯合開發4個國際化專業，輸出國際化設備、國際化專業標準和課程資源，共同培養具備國際視野、世界胸懷的技術技能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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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劉揚軍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