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糧復合區土地利用沖突識別研究

馮瑋 楊俊

摘要 以永平銅礦所在礦糧復合區為例，通過實地發放調查問卷的方式，獲取礦糧復合區內農戶、企業和政府在土地利用方面的利益訴求情況，從而對礦糧復合區土地利用沖突進行識別。礦糧復合區土地利用沖突的類型可以劃分為經濟利益沖突、人際關系沖突以及社會保障沖突3種，表現為各利益相關者（當地政府、采礦企業以及農戶）之間的博弈關系，其中礦產資源產生的正向外部效應的空間利益分配不均是導致沖突產生的根本原因。

關鍵詞 礦糧復合區；土地利用沖突；利益相關者；識別

中圖分類號 F301.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0517-6611（2017）01-0187-03

Land Use Conflict Identification in the Minegrain Mixed Zone—A Case Study in Yongping Copper，Jangxi Province

FENG Wei1，2，YANG Jun1，2*

（1.Faculty of Geomatics，East China Institute of Technology，Nanchang，Jiangxi 330013；2.Key Laboratory of Watershed Ecology and Geographical Environment Monitoring，NASG，Nanchang，Jiangxi 330013）

Abstract Taking the minegrain mixed zone in Yongping Copper as an example，through the way of field questionnaires， farmers，businesses and government interests in landuse were sudied，so as to identify the land use conflicts in the minegrain mixed zone.The types of land use conflicts in the minegrain mixed zone could be divided into 3 types of economy interests，social security and interpersonal relations.The conflicts showed the game relationship among stakeholders （local government，mining companies and farmers）.The uneven distribution of spatial benefits of positive external effect generated by mineral resource was the primary cause of conflicts production.

Key words Minegrain mixed zone；Land use conflict；Stakeholders；Identification

經濟社會的發展以資源開發和利用為前提，土地是人類活動的主要載體，具有競爭性和選擇性的雙重特點，資源的稀缺導致競爭，在眾多需求者當中，必然出現土地向較高經濟效應性、資源識別優先性的經濟人流動和轉移，從而導致不同經濟人之間的利益損益。土地利用沖突可概括為在土地資源利用中各利益相關者對土地利用的方式、數量等方面的不一致、不和諧，以及各種土地利用方式與環境方面的矛盾狀態[1]，土地利用沖突也正隨著土地資源的日趨緊張發生得更加頻繁。礦糧復合區是指既屬于礦產資源主產區也屬于糧食主產區的復合區域[2]。由于礦產資源開發的經濟效益遠高于耕地資源，礦糧復合區內耕地資源的安全往往未被引起重視，礦山企業生產行為和后果，如廢水、廢渣和廢氣的排放、地表沉陷等導致礦區周邊大量的耕地受到污染，質量退化，甚至難以繼續使用，礦產資源的高效開發和耕地數量與質量的嚴格保護在礦糧復合區內正成為一種嚴重的土地利用沖突。

國內關于土地利用沖突的研究首先致力于沖突中的利益相關者，明確土地利用沖突中的利益相關者是劃分沖突類型的基礎。楊永芳等[3]認為我國土地利用的利益相關者主要可分為所有者主體和使用者主體，土地利用沖突可在所有者主體之間產生，也可在使用者主體之間產生。關于土地利用沖突問題研究的熱點區域主要集中在土地利用類型差異較大的交錯地帶，如城鄉過渡帶和農牧交錯帶等；但也有學者從行政區域的角度對部分土地利用沖突問題進行了研究，如楊永芳等[3]對河南省農產品主產區鄢陵縣的農區土地利用沖突進行了分析，李龍[4]對資源型城市的土地利用沖突問題進行了研究。以上研究中對礦糧復合區內的土地利用沖突問題鮮有提及，對要素性沖突關注較多，而對功能性沖突研究較少，對綜合性評價和引起沖突的內在機制研究還相當缺乏。因此，筆者主要致力于對礦糧復合區土地利用沖突的表現形式、形成機理等進行研究，以豐富關于土地沖突問題研究的理論體系。

1 研究方法與數據來源

1.1 研究區概況 永平銅礦位于江西省上饒市鉛山縣永平鎮，地處武夷山脈北麓（圖1），是國家“六五”重點建設項目，1984年10月建成投產，現為我國第二大露天銅礦。永平銅礦為矽卡巖型銅礦床，礦區面積10 km2，礦區共計探明銅金屬儲量131萬t，銅金屬儲量約占全國的 1/5。該區域礦糧交錯，土地利用沖突頻顯，因此選取這一區域作為研究區具有典型意義。

1.2 研究方法 土地利用沖突反映的是利益相關者對稀缺土地資源的競爭，為實現各自利益所產生的用地矛盾。土地利用沖突主要源于土地資源的稀缺性和土地資源功能的外溢性[5]，土地利用沖突產生的最根本原因是土地利用主體利益的重疊和土地利用目標間的矛盾，以及土地利用競爭和空間再分配過程[6]。由于利益相關者所關注的利益點不同，以及土地資源利用方式的不同，表現為土地利用過程中土地利用結構調整和空間利用格局重構所形成的不同土地利用主體沖突。該研究采用調查問卷的方式分析不同利益相關者的利益訴求，從而得到礦糧復合區的土地利用沖突的具體表達形式。

1.3 數據來源 數據來自于2016 年1月對永平銅礦周圍礦糧復合區農戶的實地調查。調查區域包含文家橋村、林家村、李家村、港洲村、武都村、下坂村、黃家河村、河背村、陳家寨村9個村。此次調查采取抽樣調查和一對一訪談的方式，共發放問卷260份，其中對于空缺率太高、回收不完整、卷面存在前后矛盾現象、有明顯的不合理答案的問卷進行了篩選，最終得到有效問卷242份，有效率為93.07%，達到了研究要求。

調查問卷主要分為以下4個部分。

（1）農戶基本特征調查。這部分涉及被調查者的家庭基本特征，具體包括家庭人口，家庭各成員性別、年齡、文化程度、職業等內容。

（2）耕地基本情況。這部分涉及被調查者的耕地基本情況，具體包括總的耕地面積、塊數以及因采礦所造成的積水、塌陷、漏水等受污染耕地的面積及塊數。

（3）耕地投入產出情況調查。這部分涉及2015年農戶的農業生產投入及總收入的情況，投入指標具體包括勞動力投入、肥料投入、農藥農機投入、灌溉投入以及種子投入；產出指標具體包括耕地的各種農作物的總產量、銷售量和銷售價格、副業收入以及家庭總收入。

（4）農業政策及環境影響調查。這部分涉及當地政府的農業政策以及因采礦給農戶所帶來的環境影響，具體包括農業補貼情況、農戶上訪情況、主糧及蔬菜來源、疾病情況。

2 結果與分析

2.1 調查結果分析

2.1.1 農戶土地經營情況。問卷調查結果顯示，調查區農戶戶均耕地面積0.581 hm2，人均耕地面積0.191 hm2；戶均地塊數為7.35塊，人均地塊數2.42塊。被調查農戶總耕地面積140.525 hm2，受污染田面積27.479 hm2，受污染率為19.55%，其中9.647 hm2已棄耕。由此可見礦產資源在開發利用過程中對生態環境的負外部性，一定程度上破壞了農戶的生產生活環境。

2.1.2 農戶投入產出情況。對于農業生產來說，其投入可以用農戶直接或間接對土地的金錢支出來表示，主要包括勞動力、化肥、農藥農機、灌溉、種子等方面的支出；產出指標用單位面積作物年產值來表示（表1）。統計調查問卷結果得到2015年研究區耕地單位面積投入26 261.10元/hm2，單位面積產出44 137.05元/hm2，投入產出比為59.49%，其中勞動力投入占總投入的74.19%，農藥農機費用占總投入的11.66%，可見研究區耕種方式仍較為原始，機械使用率不高。

2.1.3 農戶對政策及環境滿意度情況。問卷結果顯示，政府采取了一定的農業補貼措施，調查區內有88.4%的農戶獲得了農業補貼費，共計51 213元，礦產企業也就土地利用問題與周邊農戶進行了一定的協商，但農戶對此協商結果并不滿意，其中6.6%的農戶對工礦占地、污染耕地等問題采取了上訪的措施，采礦行為對周邊農戶的生活環境也造成了較大影響。土地的重金屬污染問題對周邊農戶所食用的主糧和蔬菜來源產生了比較大的影響，調查數據顯示：礦區僅62%的農戶主糧來源于自產，其余30%來源于全部購買，7%來源于部分購買，1%來源于其他途徑；超過50%的農戶蔬菜來源于非自產途徑，其中47%來源于全部購買，14%來源于部分購買，8%通過其他途徑獲取蔬菜，僅有31%來源于自產。環境污染還造成周邊農戶發病率提高，調查區域內12.8%的農戶家庭成員中出現采礦帶來的不同程度的疾病。

2.2 土地利用沖突的識別 根據調查結果，通過對利益相關者的利益分析，總結出永平銅礦周邊的礦糧復合區的土地利用沖突類型（表2）。

2.2.1 經濟利益沖突。礦糧復合區的農戶大多以從事農業

經濟利益沖突Economic interest conflict 利益相關者利益分配不均衡和利益格局不合理 礦區資源開采對農戶耕地造成嚴重的環境污染，但農戶并未獲得相應的補償；傳統農業生產的低收益與采礦的高收益形成強烈對比

人際關系沖突Interpersonal conflict 礦區資源開發利益分享機制失衡 農戶由于不滿采礦企業的行為而上訪；采礦企業與當地政府在管制措施的實施過程中產生沖突；農戶之間因補貼發放不均產生沖突

社會保障沖突Social security conflict 礦糧復合區內社會保障制度不健全 礦糧復合區內農戶社會保障需求得不到滿足

活動作為生活的基本保障，對土地具有很強的依賴性。由于礦產資源開發利用過程中對生態環境的負外部性，一定程度上破壞了農戶的生產生活環境，礦山企業生產行為和后果，如廢水、廢渣和廢氣的排放、地表沉陷等導致礦區周邊大量耕地受到污染，質量退化[7]，甚至難以繼續使用，導致當地農戶不能進行正常的耕種，從而基本生活得不到保障。并且礦區的生態環境質量較差，影響農作物的正常生長從而間接影響農民的收入水平。政府主導的礦產資源開發模式又限制了農戶的參與，使得農戶難以分享到礦產收益。礦糧復合區土地利用過程中的經濟利益沖突主要反映在農戶由采礦帶來的耕地經濟產出損失和政府發放給農戶的農業補貼費之間的差額上。因為耕地數量是保障農作物供給的前提，而耕地單位產量是耕地經濟產出的基礎，農作物價格是實現農作物經濟效益的直接影響因素，所以量化耕地經濟產出時主要選用耕地數量、產量和農作物價格這3個指標，進而測算每年棄耕耕地的經濟產出損失額，模型為：

Lc=（A1-A2）[OPcr-（I1+I2+I3+I4+I5）]

式中，Lc為棄耕耕地經濟產出損失額；A1為開礦前耕地面積；A2為開礦后耕地面積；O為農作物年均單位面積產量；Pcr為農作物價格；I1為單位面積勞動力投入費用（預調研發現農戶普遍對單位面積用量沒有概念，故在調研時采用總量，量化損失額度時轉換成單位面積用量） ；I2為單位面積肥料費用；I3為單位面積農藥農機投入費用；I4為單位面積灌溉投入費用；I5為單位面積種子投入費用。

問卷調查結果顯示，被調查農戶總耕地面積140.525 hm2，因礦產開采帶來的生態環境問題已經使得27.478 hm2耕地受到污染，9.647 hm2耕地不能耕種，耕地單位面積投入26 261.10元/hm2，單位面積產出44 137.05元/hm2，由此可以計算出被調查區域農戶因棄耕耕地所帶來的直接經濟損失為172 443.33元，平均每戶損失712.57元；不僅如此，因耕地被污染造成糧食減產也間接給農戶造成經濟損失，而政府2015年發放給調查區農戶的農業補貼費僅51 213.00元，平均每戶239.31元。這種補償上的經濟差距直接反映了礦糧復合區土地利用過程中的經濟利益沖突。

2.2.2 人際關系沖突。礦產資源作為當地政府所掌握的重要資源，是實現當地經濟增長的強有力的工具，當地政府往往會采取“先開發，后保護”的策略。而且采礦企業為了追求利潤最大化，在生產過程中會盡可能降低生產成本（如不開啟任何污染處理設備），擴大生產規模（如擅自擴大開采范圍），對礦區土地生態環境造成一定的損害。但對當地農戶而言，礦產資源開發不僅不能帶來直接的經濟利益，還會破壞他們世代居住的生活環境。由于礦產資源開發過程中的利益分配失衡，使得礦糧復合區內的很多農戶并未享受到礦產開發本應帶給他們的利益和好處，卻還要忍受著生活的窘境和環境的危害，資源開采使礦區空氣遭到污染，生態環境遭到破壞，水資源遭到污染甚至干涸，土地資源被大量占用，礦區地表塌陷，地上建筑物坍塌，還易引發山體滑坡、泥石流等自然災害，給當地農戶日常生產，生活帶來巨大影響，不僅喪失了生活保障，還帶來巨大的經濟損失，甚至生命財產受到威脅。加上多數農戶較為貧困，求富心切，提出一些不合 理的要求，企業如不滿足要求，就堵廠、堵路，干擾企業的正常運行[8]，上訪事件也時常發生，也由此造成農戶與采礦企業矛盾沖突愈演愈烈。法制不健全、監管不力、誠信機制尚未建立等因素也造成政府和農戶之間的沖突。除此之外，補貼政策的不完善使得補貼發放沒有一個確切的標準，以致各農戶所獲得的補貼數額不均等，也造成農戶間的關系沖突。

2.2.3 社會保障沖突。耕地具有社會保障的功能，這個功能主要體現在向農民提供的穩定就業崗位和養老保障這兩方面。土地是大部分農民主要的收入來源，耕地作為農業發展的載體，為廣大農民提供了退路和基本生存保障，保障了社會的穩定。但隨著礦產不斷開采，土地對礦區農戶所特有的保障功能將一去不返，礦產資源的開發利用帶來了一系列的生態環境問題，如 “三廢”污染、次生地質災害頻發等，而且農戶居住環境的空氣和水體污染使得礦糧復合區內農戶發病率顯著提高，這些問題更突顯了社會保障的重要性。然而，我國大部分礦區的社會保障制度尚不健全，并不能滿足農戶的社會保障需求。

3 結語

礦糧復合區是礦產生產主產區和糧食生產主產區的復合區域，同時承擔著糧食和礦產生產任務，由于其在土地利用空間上的復雜性，不可避免地會造成不同利益相關者的土地利用沖突。該研究以江西省永平銅礦為例，通過實地發放調查問卷的方式，獲取礦糧復合區內農戶、企業和政府在土地利用方面的利益訴求情況，從而對礦糧復合區土地利用沖突進行識別。礦糧復合區土地利用沖突可以分為3類：經濟利益沖突、人際關系沖突和社會保障沖突。從識別的結果可以看出，沖突涉及的利益相關者（礦產企業、農戶以及當地政府）之間的博弈關系是沖突形成及演化的根源所在，利益分配不均是導致沖突產生的主要原因。因此，更加合理的利益分配和保障制度是緩解沖突的有效途徑，主要可以從以下兩方面著手：一是制定更加合理的補償政策，規范補償發放標準，劃定各項補償范圍；二是健全農村社會保障制度，滿足礦區農戶的社會保障需求。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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