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衰敗的桎梏

摘 要：無論以哪一人稱角度，巴金先生在《憩園》和《家》中都表達了自己對封建專制家族的批判，在人的一生中，家庭教育起著決定性的作用。幾個細致入微刻畫的人物形象都是點睛之筆，相互制約的人物關系形象的表達了作者的創作意圖。

關鍵詞：敘事筆調；人物形象；家庭教育

在巴金先生的筆下，無論是《憩園》抑或是《激流三部曲》，都力在描述封建大家族逐漸走向衰敗沒落之路的故事。往日繁榮昌盛的大戶人家，仿佛都逃脫不了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命運。楊夢癡，姚國棟，高老太爺，覺新，瑞玨......這些人物都沒能掙脫掉家族衰敗的桎梏，以自己或摯愛之人的鮮血譜寫出一曲曲家族興衰的挽歌。但《憩園》與《家》始終代表著兩種不同的創作風格，相同之中也有不同之處，各有千秋。

1 敘事筆調的風格迥異

同樣是講述舊社會的大家族由繁榮走向沒落的故事，《憩園》與《家》在敘事氛圍和風格上卻有著迥然不同的筆調。《家》中的高府是典型封建家族的代表，巴金先生對封建社會和守舊家庭的抨擊是凌厲而尖銳的，他以一個冷靜的旁觀者的身份，將高府一步步走向衰敗的過程看得一清二楚。而在《憩園》中，巴金先生則以黎先生的第一人稱角度，融入到了楊姚兩家人的生活中。以更加柔和委婉的方式，將自己的個人感情和哀嘆借黎先生之手在字里行間表現出來，哀嘆兩個家族無可避免的宿命，這種真情流露處處可見。

“我引出了他的許多話，我知道了許多事情。可是我的好奇心得到了滿足嗎？沒有。我只覺得有什么野獸的利爪在搔我的胸膛。”黎先生借老文之口打聽到了姚家的種種過往，但這并沒有解開黎先生的心結，反而讓他感到姚家在家庭和睦風平浪靜的表象之下，存在著不可化解的矛盾與問題。眼看著昭華受盡排擠，小虎頑劣成性，黎先生縱使有千萬言語也無法說出口。

“她的生活的另一面終于顯露出來了。趙家的仇視，小虎的輕蔑，丈夫的不了解......這應該是多么深的心的寂寞啊......”黎先生對昭華的憐惜和同情展露得一覽無遺，這也是巴金先生將自己的真切感情浸透到了文筆當中。趙家人對昭華的排擠，小虎對后媽的敵對，姚國棟對妻子的不理解不領情，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巴金難以再次做一個冷靜的旁觀者，于是他將自己的情感借以黎先生之筆淋漓盡致得表現了出來。

“至于大仙祠，我應當在這里提一句：我有一個時期常常去的那個地方在四五天以前就開始拆毀了，說是要修建什么紀念館。現在它還在拆毀中，所以我的車子經過的時候，只看見成堆的瓦礫。”楊夢癡曾經在落魄街頭時居住的大仙祠如今已人去樓空，這一切都像一場夢，曾經發生過卻不留痕跡。楊夢癡死了，大仙祠也成為了一堆瓦礫，一種凄涼哀傷之感也油然而生。

巴金先生把自己的情感巧妙地穿插在文章當中，將黎先生設置成情節的參與者而并非故事的主導者，很多情節都是以“我”的深度發掘和詢問探索而得以發展的，這樣的敘事角度更讓讀者有身臨其境之感。

2 人物命運的結局不同

在《家》中，和昭華的人物命運最為相似的就是瑞玨了。她們都擁有一顆善良賢惠的心，一樣溫婉，一樣善解人意。瑞玨作為高家的長孫媳婦，她看似是身份高貴，其實也同為封建家庭的傀儡。在高老太爺去世之后，陳姨太借故要求臨產的瑞玨遷出公館，無奈覺新無力反抗長輩之言，最終導致瑞玨難產而死。賢良淑德的瑞玨就這樣慘死在郊外，甚至沒能來得及看丈夫覺新最后一眼。她是被頑固不化的封建主義家庭禮教害死的，這樣的人物形象更加突出了作者想要表達的對舊家族的抨擊，挖掘出看似風光的大家族殘害無辜的陰暗面。同樣的，昭華雖然沒有付出生命的代價，但她也生活在強大的家庭壓力之下而郁郁寡歡。

“朋友太太看見小虎的這種表情，她默默地看了我一眼，她的臉上仍然帶著微笑，眼里卻似乎含有一種說不出的哀愁。”昭華是無奈而不知所措的，她一心一意為家庭，為丈夫，為小虎，努力做到一個好女兒，好妻子，好母親，但她得到的卻是來自趙家排擠和言不由衷的苦痛。但是她作為一個女人，自然沒有說話的權利，她的苦衷只能表露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但是等我注意地看她的時候，她正在愉快地跟她的丈夫講話，我在她的臉上再也找不到類似哀愁的表情了。”昭華的尷尬和苦痛只能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在丈夫姚國棟面前，她不能抱怨自己的處境，因為她知道，姚國棟即使察覺到自己受了委屈也不會發表什么看法。姚國棟溺愛小虎程度之深，完全不曾考慮到這樣做的后果。就算昭華有遠見，姚國棟也會選擇視而不見，因為趙家有錢有勢，姚國棟也要借小虎之名討好小虎外婆，有錢人家總是互相吸引的。

昭華是《憩園》中為數不多的給全文帶來希望的人物。她有孕在身，為姚家帶來了希望，尤其是在小虎溺水而死之后，姚國棟悲痛欲絕，而昭華卻給姚家留下一線生機，讓姚家不至于斷后。瑞玨則不同，她因為陳姨太的幾句言辭，孤獨地慘死在冰冷的郊外木屋，她悲慘的遭遇令人痛惜不已。

另外，昭華雖然自己不能得到幸福，但她卻十分渴望能成人之美。在黎先生創作的小說中，原本瞎眼女人會跳水而死，老車夫會發瘋。但昭華萬般懇求黎先生，讓瞎眼女人和老車夫得到幸福，讓這樣的結局的小說給人間多添一點溫暖。其實不僅僅是昭華有這樣的想法，巴金先生這樣寫，也是順從了自己內心的正確選擇，他也希望在這個大背景下能有一些陽光幸福的事情。

3 家庭教育的失敗之處

《家》中，高老太爺白手起家創造了宏偉家業，他要求子子孫孫都按照自己的安排娶妻生子，不得有一點忤逆自己的行為。正是高老太爺的這種家庭教育方式，造就了覺新逆來順受，不敢違抗命令的懦弱性格。高老太爺不允許覺慧和鳴鳳結合，高府的家庭教育把人分為三六九等，鳴鳳作為下人，即使她和覺慧真心相愛也無法突破束縛。鳴鳳不愿做馮樂山的妾室，在被迫無奈之下，她選擇投湖自盡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覺慧的幸福葬送了，瑞玨的生命也同樣葬送在陳姨太所編纂出來的封建迷信中。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失敗的家庭教育。

而在《憩園》中， 楊夢癡兄弟四個，由于楊家太老爺尤其寵愛老三楊夢癡，楊夢癡便揮霍無度，不務正業，染上煙癮，最終妻離子散，慘死街頭。楊夢癡是失敗的家庭教育的典型受害者，是前車之鑒。即使楊夢癡在家庭支離破碎后盡力挽回了父親當年親自設計的公館，一切也已經無力回天。楊夢癡被自己的至親趕出家門，這樣悲慘的命運終究還是歸結于楊夢癡在年輕時犯下的錯誤，也是楊太老爺溺愛楊夢癡所種下的惡果。

比楊夢癡更甚的，是小虎。十三歲的年紀就嗜賭成性，不分長幼尊卑，甚至對下人揮刀恐嚇。作為父親的姚國棟正是第二個楊家太老爺。他放任小虎不管，認為自己有信心可以把小虎賠償成棟梁之才，其實不然，姚國棟這樣的教育方式是在將自己的兒子推入深淵。小虎最終溺死在河中，死在自己的頑劣性格上。小虎的形象正是當年的楊夢癡的影子，從他們的命運中我們可以看到一種現象，就是失敗的家庭教育所造成的一代一代人的淪落是無止境的。

《憩園》是楊姚兩家的興衰史，也是一部舊家庭的教育史。楊姚兩家的悲歡離合說明，在不同的家庭背景里，家庭教育對每一代人都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參考文獻

[1]巴金.巴金精選集[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8.

[2]彭新琪.巴金的世界[M].銀川：寧夏人民出版社，2003.

作者簡介

張萌（1995-），女，漢族，河北廊坊人，本科在讀，現就讀于河北大學藝術學院，廣播電視編導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