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經異文研究小議

異文是語言文字學研究的重要內容，佛經是中華文化傳承千年的瑰寶。佛經異文研究在佛經整理、漢字史及弘揚傳統文化等多方面具有極高的學術價值。要研究佛經中的異文，需要在分類匯總的基礎上進行異文比勘，采用文獻調查法、分類整理法等，不僅可以為學術界提供一份經過系統整理的佛經異文資料庫，還能進一步深化學界對異文的研究。

【關鍵詞】佛經；異文；研究現狀；研究價值；研究內容

1 異文的定義與分類

異文可以說是語言文字學領域研究的一個重要內容，從廣義的角度而言，異文是用來表示記載某一文獻過程中所產生的歧異文字。二十世紀以來各方學者都對異文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探討，包括其具體定義、產生原因、作用及其特點等問題，到目前為止，陸宗達、王寧對于異文的界定：“指同一文獻的不同版本中用字的差異，或原文與引文用字的差異。” 是最為廣泛應用的一個版本。異文的特點使其不僅僅作為一種普遍的研究現象存在于古籍文獻之中，同時也成為一種研究手段、鑒定方法，在文字學、語言學、音韻學、古籍校勘等多個學科領域進行具體的實驗應用，發揮出超過其語料應用的更大的價值。

在近現代以前，人們早有對異文的研究整理，最早的異文現象研究可以追溯到漢代，當時有人以《論語》為例進行了異文整理分析。可以說到清代人們對于異文在作品中的運用就已經達到了自發自覺的階段，而現代人則更傾向于闡釋異文的具體作用，明確異文研究的方向性問題，打破認為異文是一種錯誤，給原作增添了更多歧義，使作品不便于理解的一貫思維，揭示了異文存在的某些積極作用。

異文是對于古籍進行深入研究的鑰匙，解讀一條異文，我們可以挖掘出借字和本字之間的深層次關系，更利于對文章進行解析，提高釋文精準度，從而提高作品質量。異文還具有幫助表達的功能：它使得表意精確，用詞妥當，具有幫助理解詞語的感情色彩，體味語氣的輕重，協調音節等作用。

異文有多重分類方法，分類方法的多樣性又使得異文類別各不相同。王彥坤先生分別從句子和用詞的角度把異文分為四大類：

（l）校勘學角度，有脫文、衍文、倒文、訛文等；

（2）文字學角度，古書用字現象；

（3）詞匯學角度，同義換用；

（4）語法學角度，有句式轉換和虛詞換用。盡管具體研究時由于針對問題不同而使用不同的分類標準，但總體用法在于學者的自我把握，且都基于上述幾個角度進行分類，因此上述分類方法具有較大的參考價值。

2 佛經異文的研究價值

佛經文獻是漢語研究的重要內容之一，而佛經音義中蘊涵的異文現象又是古代漢語研究的一個較好的視角。因此佛經異文無論在理論方面，還是實踐方面，都具有一定的研究價值。具體來說，針對佛經異文進行研究所能包含的學術價值和社會價值為以下四點：

2.1 有利于對異文的存在及其作用等產生更深層次的理解

異文會揭示詞之間的語義聯系，異文整理有利于加深對古代漢語中異文現象的認識，更清楚的把握異體字、通假字、同源詞、同義詞的區別和聯系，為考釋詞語語義變遷提供了語料。在此基礎上，我們還能判斷前人所注之正誤。通過對異文的考究，可以幫助我們解決在閱讀古文典籍過程中遇到的問題。

2.2 有利于促進整合佛經的學術體系

佛經整理最基本的工作之一就是對佛經文獻本身歧異現象的處理。整理佛經音義異文，有助于對佛經文獻本身的整理，對于其他歷史文獻的整理與校勘也具有寶貴的參考價值。

2.3 有利于批判繼承中華民族的優秀傳統文化

佛經作為中華文化的一個剪影，蘊含著深厚的文化底蘊，研究佛經中的音義異文現象有助于人們繼承和弘揚優秀的傳統文化。

2.4 有利于促進漢字史和漢語史兩個的角度的相關文化研究

對佛經音義異文現象的整理和研究，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對漢字史和漢語史研究的過程。異文現象可以為人們研究漢字構形、探究漢語發展提供寶貴的資料依據。

總而言之，佛經音義異文的研究不僅具有傳統樸學意義上的語料價值和校勘價值，也具有現代語言學上的理論探討價值。

3 佛經異文的研究現狀

中華傳統文化以博大精深、兼收并蓄等多個鮮明特點著稱，佛教文化更是中華文化傳承已久的不可缺少的一份見證。佛經是佛教用來宣揚其教義、觀點所作的著述，是佛教文化的載體，是研究佛教文化乃至中華文化的重要文字依據。通過對古代佛經文獻的研究，可以更好的幫助人們了解漢字的發展史和文化的傳承史。因此，為全方面的了解佛經內容、掌握佛經內涵，對佛經中異文現象的整理與研究必不可少。

佛學可以說是一門高深的學問，是一個專門的學科系統，但同時它又與其他各門科學發生交叉關聯，這就使得佛經的研究變得較為復雜，不能單一的從某一角度進行研究，而需要系統性的知識體系。而在對于佛經等古典文獻的研究中，文字釋讀是首要的一項工作，更是整個研究的重中之重，甚至可以決定所在的文本的精確性和可信度高低。而對于佛經的研究過程中充滿了異體字、通假字、同形字等文字現象，這就加高了研究難度，使我們需要參考一定的工具進行解讀。

人們為了解釋佛教經卷文集中的字義，而作書名為佛教音義，是一種專用工具書。佛教講解音義的書籍，通常都是多方借鑒、旁征博引、底蘊豐富。這些書不僅是闡釋佛家學問、探索字音字義的重要工具，而且將眾多古典文集保存至今，使之成為了古籍經書的藏寶閣，為古籍經書的集注、訓詁提供了豐富的校勘佐證。

漢唐時期，國內針對佛經古籍進行研究，翻譯了大量經書，自漢代至今，漢譯佛經始終在我國流傳，而傳抄寫譯的過程中難免產生訛誤，也就形成了異文。這些異文并非只是錯誤的傳承，相反，各種原因產生的異文在學術研究上有很大的利用價值。對于佛經異文俗字的對比，可以分析出異文產生原因；對于佛經異文的探究，可以考證語音語義，使佛經的傳承更為精準。

由于異文領域研究的不斷發展、佛經典籍傳承性與文化意義的不斷增強，近年來我國國內針對佛經異文的學術研究也正在逐步增加，佛經異文領域的研究價值正逐漸得到國內外多方面的肯定。到目前為止，學術界在異文領域的研究已經取得一定成就，多有相關著述現世。諸如毛承慈的《<詩經>異文研究綜述》、張瑾的《唐代方劑文獻異文研究》、景盛軒《<大般涅槃經>異文研究》等，研究的內容涵蓋詩歌、史書、小說、儒家經典、道家經典等多個方面。其中更是不缺少關于佛教文獻異文的論著，如景盛軒的《試論敦煌佛經異文研究的價值和意義——以<大般涅槃經>為例》、禹建華的《<法苑珠林>異文研究》、易咸英的《<妙法蓮華經>異文研究》等，佛教文獻在異文研究領域也取得不小的進展，這無論是對整理佛經文獻，還是對研究文字流變都具有不可估量的重要意義。

然而，總的來看，雖然佛教文獻異文研究的成果比較豐富，但研究人員大多采取通過一本佛教著述來舉例引申論證自己的觀點的研究方法，這種蜻蜓點水式的研究多半是泛泛而談，不僅缺乏系統性和整體性，而且也根本無法觸及問題的本質，獲得較好的研究成果。國內目前尚無對佛經異文的全面系統的整理探究，因此，這正是我們目前對佛經異文研究的一個空白點，佛經異文研究缺少的是從整體進行構建，從而整合出異文體系框架，豐富異文領域。

4 佛經異文研究的基本步驟

要研究佛經中旳異文，可以依次從下文的幾個角度入手：

4.1 分類匯總

由于異文按其不同的產生方式可以分為不同的類別，而不同類別異文作用也各不相同，所以首先從具體化的佛經文獻著手，按版本異文、引用異文、兩書異文、名稱異文等不同標準對佛經中的異文進行分類，再根據分類對整理出的結果進行匯總，做出整體建構，以利于后期研究工作。

4.2 異文比勘

異文在相互對比之中，相互詮釋、相互說明和相互勘正。讀音相同或相近的異文相互比勘，可以闡明古書文字通假；意義相近或相同的異文相互比勘，可以說明古詞古義；而構型相近或相同的異文比勘，可以用來判斷古書訛誤。所以異文比勘，可以解決書中的疑難問題，也可以用作旁證，有利于相關書目的研究。

以假借字為例，假借字可以根據其產生原因分為兩種類型，一為假借，即本無其字，為了對文章進行表達而用某字；二為通假，指那些本有其字，但并非表其意，在書籍的傳抄過程中出現訛誤等原因而借用他字表示的現象。佛經異文的通假字中既有上古時期傳承至今的存在，也有中古時期新生的內容。而在解讀闡釋古文獻方面，破讀通假是一個重要方面。朱駿聲認為：“不知假借者，不可與讀古書。不明古音者，不足以識假借。”王引之解釋了具體原因，并指出了解決方法：“許氏《說文》論假借曰：‘本無其字依聲托事，令長是也。蓋本無其字而后假借他字，此謂造作文字之始也。至于經典古字，聲近而通，則有不限于無字之假借者，往往本字見存，而古字則不用本字，而用同聲之字，學者改本字讀之，則怡然理順，依借字解之，則以文害辭。”以上的種種言論都可以說明，想要全面解讀通假，必須從字的本體出發，研究明白字前后變化，才能完全理解文中含義，從而正確解讀文獻。所以在分類基礎上按類別關系闡述不同佛經中各類別異文的應用方法，并舉文獻中相關內容進行論證，可以為佛經的深入研究提供借鑒。

4.3 研究內容體系化、電子化。

制訂合理的整理原則和方法，做好人員的分工安排，利用《CBETA 中華電子佛典集成》開展相關佛經音義文獻的搜集工作，利用相關電子研究軟件將整理出的所有異文內容組建成框架，使佛經中的異文得以電子化，建立起研究整理的全面性體系，適應現代化的研究方式，也更利于研究成果的長期保存，方便使用者檢索。

4.4 深入探究

在大方向確定、整體研究框架確立的基礎上，不同的佛經有著不同的研究方法，不同的時期又有不同的分類標準，因此深入探究的過程中要注意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以《大般涅槃經》為例，從文字學角度將其中異文進行分類可以得到正俗字、異體字、古今字等，而從漢字本體出發，同時兼顧語言的共時性和歷時性特征，則有異寫字、異構字、錯別字和傳承字四種類別。《大般涅槃經》又可根據翻譯的不同分出北本、南本等，因此在研究該經書異文時又不得不考慮北本與南本佛經的差異。如北本多用舊詞而南本講用新詞、北本多用方言、口語而南本多用通用語、書面語等，學術上認為南本經書是對北本的改造升華，因此研究時要立足南北本差異進行深入研究

所以說，深入探究就是立足于已有成果，對于研究內容進行進一步細化分析，對佛經中的異文現象進行更深層次探究，解析異文存在的具體原因和在一定語境下所起到的作用，挖掘其相關的漢字史、漢語史、文化史等多方面的價值。

深入研究階段將運用以下幾個方法：

閱讀瀏覽法：通過對大量的各種版本的佛經版本的搜集和瀏覽，大體了解本課題研究的方向。

文獻調查法：搜集與本課題研究有關的理論研究材料和成果，在學術期刊、碩博士論文以及相關網站中調查資料，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進行側重于音義方面異文的匯總和整合，注意要取其精華，辯證的看待前人研究成果。從而加深對本文所注重的佛經異文進行研究。

分類整理法：將整合過的材料進行整理，將材料分成校勘學意義上的異文（主要是同義詞和異義詞）和文字學意義上的異文（主要是通假字和異體字）。

典型舉例法：以某個佛經為例，深入分析其中的音義異文的典型表現。

5 結語

異文是歷史文化發展中所產生的寶貴資源，是我們研究中華文化環境、文化習俗的重要文字材料，異文與文化間存在著十分密切的聯系，以異文為紐帶研究文化變遷，或者從文化史著手總結異文的特點、現象，都是具有極其高遠歷史價值的。

以佛經文獻中的異文為研究對象，以文獻學、文字學、詞匯學、古代漢語等相關理論為指導，對佛經音義中的異文進行窮盡性整理。這種研究過程具有鮮明古典文獻學與漢字學特色，同時也具有明顯的創新性、前沿性和可行性。針對佛經異文的研究可以為學界提供一份經過系統整理的佛經異文資料庫，以便他人借鑒，也可以深化學界在異文研究上的理性認識，使針對異文的研究得到長久的發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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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M].北京：中華書局，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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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王健潔（1995-），女，漢族，遼寧省大連市人。現供職于渤海大學文學院。研究方向為文學、文字學。

作者單位

渤海大學文學院 遼寧省錦州市 121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