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琴
(湖南師范大學 文學院,湖南 長沙 410000)
“氣”與“棄”——評郭初陽《項鏈》的課堂藝術
岳琴
(湖南師范大學 文學院,湖南 長沙410000)
郭初陽是一位新生代教師,他上的《項鏈》課獲得了全國大賽一等獎。這堂課折射出郭老師獨有的教學藝術。但是教學是一門遺憾的藝術,《項鏈》中教師在資料選擇、問題設計和預設方面也有不足,值得拋棄。
郭初陽《項鏈》語文教學互文性閱讀
中學語文這個學科本可以海闊天空的,可事實卻是教師教學千篇一律,偶爾有少數探索型教師發出異樣、另類的聲音,郭初陽老師便是其中之一。自然一石激起千層浪,很多人拍手叫好,認為他手持利斧,給語文界劈出一片新園地;也有人持反對聲音,指出其教學的各種不足。我認為,相較于現今貧乏的中學語文教學,郭初陽的語文課堂,似乎帶著奇異而炫目的光環,像是天外飛仙,給語文界帶來不一樣的聲音。
郭初陽,生于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曾是杭州外國語學校的語文教師,多次榮獲全國性教學比賽大獎。離開學校后,與友人共創“越讀館”,獨立進行語文教學的探索與實踐,多年來致力于探索一種理想的語文教學課堂范式,以讓學生成為獨立精神與自由思想的現代公民而奮斗。郭初陽的語文教學多次運用文本理論、讀者理論和解構批評,注重文本細讀和讀者的闡釋教學。他的每一堂課,都是對文本精彩的個性化解讀,充滿獨到之見和個人的深入思考,他能在短時間內在語文教學界引起廣泛的反響,正是由于其振聾發聵的文本解讀,被語文界稱之為“一場風暴”。那么,他特殊的解讀方式是否合理呢?郭初陽老師的課極有才氣,《項鏈》獲得了全國大賽一等獎。范美忠老師這樣評價《項鏈》:一堂價值巨大但缺陷明顯的課。筆者仔細琢磨過這個《項鏈》課堂,從教師的教和學生的學兩方面考察,這個課堂的確有非常成功的一面,僅僅45分鐘的教學滲透了郭老師深層的文學底蘊,“教師氣”十足。但也有弊端,郭老師需再細細琢磨,勇于“棄之”。我們看看他是怎么具體解讀莫泊桑的《項鏈》的。
郭初陽首先在課前布置預習作業,讓學生分析文本,“根據個人的閱讀與理解,這是一部關于的小說”。課堂主要運用問答法、研究法和對比法,從“人物論”“主題辯”和“原型溯源”三個方面教學。理解情節,展示學生課前作業,展開討論。然后從民間故事原型批評角度,解讀出灰姑娘的結構。課外拓展讀物,比較得出《項鏈》其實是女性自我發現的小說。從這個課堂上,我們可以看到郭老師豐富的教學“氣”。
(一)書生氣:閱讀教學觀
郭老師看的書多,文學底蘊非常深厚,是一個有著“書生氣”的教師。他讀書沒有偏好,好書都能讀,他曾說:“我愛一個城市的程度,與這個城市里面好書店的個數成正比。”因此,他熱愛北京天安門,不是因為天安門上太陽升,而是因為那里有風入松、國林風、萬圣書園、商務印書館、三聯書店。杭州南華書店的老板回憶郭老師時說過,他買書根本不叫“買書”,是批發書,他買書的計量單位是“捆”。語文教師看的書多,不知道會不會“陶冶情操”,但至少會改變上課的套路。郭老師在上課時總是不自覺地向學生介紹書籍,鼓勵學生寫書評之類的。可想而知,這樣的語文課堂相比于其他教教材的教學有趣不少。
在新課改的背景下,對語文教師的文本解讀能力提出了新的要求,單調枯燥的閱讀教學已經不能順應課堂的發展,郭老師的課堂便迥然不同。互文性閱讀是郭老師課堂常用的一種文本解讀方式,將文本置于眾多相關的文本群中,通過不同文本的相互映照,探究課文后的意義,不同于一般教師對教材的習慣性理解,即教師把語文課本上的每一篇文章背熟、知曉作者、寫作背景、段落大意、中心思想等,郭老師對備教材的理解不止于此。郭老師不從作者意圖揣摩文本,把側重點放在考慮文本與讀者的自由對話,使學生在實踐過程中掌握文本解讀的方法。他認為,要真正把握文本的豐富內涵,不能只關注“作者”和“作品”的單一關系,而必須轉向文本所置身的更寬泛的社會語境。郭老師在講述任何一篇文章時,會盡可能多地提供相關材料作為補充。如《項鏈》中,引出課外拓展讀物《傲慢與偏見》《簡·愛》《曼哈頓女傭》《流星花園》《窈窕淑女》,最后比較得出《項鏈》其實是女性自我發現的小說,更新了傳統的解讀主題。
有人評價郭初陽的課堂具有“革命性”,體現在為語文課堂重新確定法則,建立一個新的標準。以前的語文課堂:淺薄、低級、濫情、沒文化,呈現一種“弱智化”趨向,說到基礎知識,就字詞句,說到文言文,就詞類活用。課堂教學死氣沉沉,教師教法千篇一律,郭初陽的“革命性”教學讓課堂煥然一新,學生學習語文的激情斗志昂揚。郭老師對文本的解讀也獨樹一幟,在《項鏈》,他一步步引導學生跳出“虛榮”的怪圈,支持基于文本的多元化主題;在《珍珠鳥》中,他讀出了中國文人精神的缺失。
如此看來,郭初陽老師不僅是人們所說的知識傳授者,更是教學資源的組織者,是為語文重新立法的改革者。
(二)膽氣:立體化教學
現行的語文教材只有五套,教學資源有限,教師只能選擇一套,教材中的內容是固定的,這限制了教師的教學思維。“為什么教師不能有自主的立法權”,完美的教學應該是教師設計屬于自己的課程,篩選、剔除、整編組合成屬于自己的教材。郭初陽的課堂不是扁平化的,而是具有立體感的。在課程模式方面,郭初陽提出一個新的概念:立體語文,指語文課圍繞一個中心或主題,將電影、演講、話劇、討論等全部連進語文課堂,帶動各種知識問題。
“立體教學”主要是兩方面:以主題為核心的知識滾動,學生圍繞已經確立的主體進行摘抄、評論、分析等方面的學習;以課堂為核心的行動學習,在課堂上組織與語文學習相關的各種活動,如主題調查、喜劇表演、觀看電影、講演等。如“高一上學期,對杭州街巷的記錄活動和深度挖掘;高二下學期,《雷雨》表演大賽及小說戲劇的原創大賽等等”。有學生回憶道:“他一個星期最多上三節課的語文,一節講隨筆,一節講摘抄或者現代詩,有時甚至三節不到,因為他要給我們看電影。”他的“立體教學”課堂上沒有干巴巴的說教,有的是知識傳達出的文學品味和理性的深思。如《項鏈》,在高二課堂,他將莫泊桑的創作原則引入課堂,還引入原型批評等本應該出現在大學的內容,讓學生更深層次鑒賞文本。
(一)棄資料轟炸
郭初陽的課堂對于改變語文教學的“低幼化”傾向有很大的意義。在課前給學生提供大量資料閱讀,在課上引入名家評論和作品是郭初陽講課的一大特點,但是這存在弊端。過多的資料給學生造成了過重的學習壓力,這些資料在一節課上去外理,可能會使水平一般或較差的學生跟不上老師的節奏。一堂課堂的內容過多,可能如浮光掠影般不能使學生留下深刻印象,那么資料的引用就大打折扣了。如郭老師在《愚公移山》教學時引進大量外部資料,共計9則3950字,正常閱讀速度讀完這些材料也只要需要15分鐘;在《項鏈》教學時,郭老師引入的國外名著,很多學生缺乏文本閱讀的基礎,缺乏實踐分析,只好沉默。課堂教學時,資料的引用非常必要,但是一定要從學生的實情出發,考慮學生的接受能力,否則,效果便大打折扣。
(二)棄滿堂問
仔細觀摩《項鏈》的教學視頻,本課給人一種請君入甕之感。綜觀全課,郭老師總共提問157外,整堂課充盈學生腦海的都是問題,從課堂開始,郭初陽發問:“所有情節都圍繞什么展開?”學生回答一句,郭初陽就追問一句,一直到課堂結束,老師還布置兩個題目讓學生課后解答。學生被老師炸彈式的問題籠罩著,發問模式仍然是單線式的,只有老師向學生發問,學生提問幾乎為零,而無同學之間的相互提問。這種滿堂問和傳統的“滿堂灌”課堂有何區別?在這樣的教學中,教師拋出的是自己精心設計的問題,在老師一步步提問,學生一次次回答和老師對學生答案的糾正中,學生成了老師思想的俘虜。郭老師的課堂很有深度,但基本上是駕馭主導,學生被動接受,學生的個體閱讀和感受未得到充分體現和尊重,這樣的課堂是“教師為主導”,整堂課下來,我們看到的只是教師的精彩而不是學生的精彩。
(三)棄過強預設性的課堂
預設有利于課堂駕輕就熟地展開,有利于教師順利完成自己的計劃,但預設過強會限制學生精神的自然生長。郭老師將課堂中可能出現的狀況預先估計到,其中不乏精致的預設,但預設過強,往往使教學效果大打折扣。在《項鏈》教學中,為了在45分鐘之內完成自己預設的內容,完成對《項鏈》整個文本的解讀,不得不匆匆拋出答案,焦急地對學生進行暗示,未給學生足夠的實踐,老師自己進行比對、探究,學生只是被動而又匆忙地記住了教師的結論。主要問題就在于:這么多預設內容不可能在45分鐘之內完成,過多的提問,讓問題只是在走過場,學生都是跟著老師去思考。又比如《祖國啊,我親愛的祖國》一課中,在上課伊始,郭老師要求學生不帶感情地朗讀,當學生朗讀有點激動的時候,他就要求學生平靜下來,其實是不希望學生感情影響學生的理性,這也體現出郭老師對課堂偏離軌道的拒絕心態。
當然,郭老師已經抓住了語文的實質,其他枝枝節節已不是最要緊的。筆者還想說,比他那些精心打磨、不無爭議的課堂實錄更重要的,無疑是他平時的每一節語文課,他的學生說:“許多語文老師給他們上的課是墻;郭初陽和他們上的語文課是窗,一扇干干凈凈、透明的窗。”如此高的評價,對于一個語文教師來說,比學生的肯定更重要。
[1]郭初陽.言說抵抗沉默——郭初陽課堂實錄[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8.
[2]劉猛.只知其一,便無所不知[J].教育理論與實踐,2015(05).
[3]曹文生.語文教育實踐中特立獨行的舞者——郭初陽思想之我見[J].現代教育論叢,201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