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婷鈺
(南開大學周恩來政府管理學院,天津300071)
隨著現代化和全球化進程的加速,中國作為最大發展中國家的環境狀況受到了國內外各方的重視。根據世界銀行的調查,中國僅空氣質量和大氣污染一項造成的經濟損失,基于疾病成本估算相當于國內生產總值1.2%,基于支付意愿估算則高達3.8%。中國最大的500個城市中,只有不到1%達到了世界衛生組織推薦的空氣質量標準,世界上污染最嚴重的10個城市中,有7個在中國[1]。
長期以來,解決環境問題被看成是一個技術問題[2],但隨著環境污染帶來的社會問題與日俱增,加之大眾傳媒,如報紙、電視、網絡對環境問題的報道增多,中國學者仲秋等研究發現:公眾的環境意識已發展到被大眾傳媒建構的階段[3]。人們開始認識到改善環境狀況需要公眾的主觀努力,而努力的前提是需要引起社會成員的注意,有一定的環境關心(environmental concern)。用社會學的理論與方法研究異質群體的環境關心是否不同,可以更加有針對性地進行環境知識教育、落實環境政策;對某一環境問題產生關心的背后,可能存在收益群體和受害群體,社會成員的環境關心也可能受歷史文化、社會結構的因素影響,因此研究社會公眾的環境關心既有現實意義也有理論意義。
有關環境關心的研究已經進行了三四十年,在近期更是成為一個比較熱門的研究領域,有研究認為環境關心是穩定的并且廣泛地存在的,但是在梳理文獻的過程中,筆者發現國內外的相關研究,沒有對環境關心、環境態度(environmental attitudes)、環境看法(environmental worldviews)、環境行為(environmental behavior)和環境行動(environmental actions)做出清晰地區分。國外學者Schultz等認為環境關心沒有一個為廣大學者普遍認可的操作化定義。然而,國外學界依然較多的使用環境關心作為一個比較寬泛的概念,來指涉與環境有關的看法、知識、行為、態度等。國內學界以學者洪大用為代表,也使用環境關心的概念。本文使用的環境關心的概念,指人們意識到并支持解決涉及環境問題的程度以及個人為解決這類問題而做出貢獻的意愿。這個概念同時也是NEP環境關心量表的修正者Dunlap和Jones所提出的定義[4]。
圍繞環境關心主要有三個方面的研究:第一方面是發展關于環境關心的操作定義,突出的成果是發展了新生態范式量表作為考察環境關心的重要指標;第二方面是分析個人層次的人口學特征、社會、經濟因素差別對環境關心的影響,具體來說,如年齡、性別、收入、黨派、受教育年限、居住地等因素;第三方面是將環境關心與環境友好行為連接起來,用環境關心對環境行為做一個預測[5]。Bamberg和Schmidt認為環境行為需要適宜的機會和激勵的結構,Best等學者提出環境關心與環境行動之間有正相關的關系。本文立足于上述的第二個方面,利用世界價值觀調查(World Values Survey)2007年的中國數據,分析什么因素可能導致公眾環境關心的差異。
現有的對于環境關心的影響因素的研究,主要包含兩個大的方面:一是個人層次因素,如收入、年齡、性別、受教育情況等;二是宏觀層次因素,如國家經濟發展水平、人均GDP等。具體的研究包括不同國家之間的比較和同一國家中不同地區的比較。
西方學者如Franzen的研究從宏觀的角度,顯示財富的增長會帶來對優質的環境質量的更強的需求,因此預測經濟水平發展程度高的國家,更愿意付出經濟上的犧牲去保護環境。從個人層次來說,高經濟水平的人比低經濟水平的人有更強的公共意識,愿意為更好的環境質量花費更多的資金,其理論解釋來自于開發環境同自我收益,與保護環境同自我收益之間的張力關系,不同的富裕程度使得人們在環境關心上有所不同。因為平均來說,相較于富裕程度高的人,富裕程度較低的人沒有能力重新分配稀缺的經濟資源去達成親環境的目標,他們首要關心的是自己和家人的生存問題。為了驗證這個理論,并不同于Franzen從宏觀上的研究,本文擬利用wvs2007年的中國數據,從個人層次上提出:
假設a:家庭收入層次越高,環境關心程度越高。
除了收入可能對環境關心產生影響,年齡、性別、受教育程度也可能對環境關心產生影響。由于在不同的生命周期,人有不同的行為,且不同時期出生的人所受的社會化影響不同,近年來環境問題比較突出,年輕人比年老人可能更多地接受了環境知識教育。故提出:
假設b:年齡越小,環境關心程度越高。
對于兩性是否存在環境關心上的差異,不同時期有不同的研究結論,較早的文獻表明男性對環境更加關心,因為他們比女性的教育程度更高,獲得信息的渠道比女性多,更多地卷入社區議題。但是,晚近的文獻結論往往與此相反,認為女性比男性更關心環境,尤其是家里有小孩的女性。基于此的理論解釋有兩種:一是社會化理論,社會化過程形塑了女性保護、合作的性格,是親近自然的,形塑了男性競爭、控制的性格,傾向于以對象化的態度對待自然;另一種是社會結構理論,在經濟職業結構中,科學技術領域通常為男性所控制,因而男性對技術更加迷信,認為人可以利用技術主宰自然,而女性多從事社會服務類的工作,比較看重健康和安全問題[6]。因此提出:
假設c:女性比男性的環境關心程度高。
受教育程度也是可能會影響環境關心的因素之一,因為受教育程度越高的人可能接受的社會價值觀教育越多,越可能將維護大眾的利益作為自己的義務,這就包括了保護環境。由此提出:
假設d:受教育程度越高,環境關心程度越高。
有很多學者,如約翰·漢尼根等,從建構論的視角討論環境問題,建構論接受了主觀主義解釋學的認知論的相對主義,認為自然知識是受社會情境形塑的建構物[7]。主要關注的是社會問題是如何在社會過程中被建構出來的。一些早就存在的環境問題,是在什么特定的情況下開始引起人們廣泛注意的,有的環境問題人們非常重視,有的環境問題得不到人們充分重視,其原因又是什么,這些都是建構論范式研究的問題,建構論者往往認為科研研究者的研究內容、方式、成果可能都會影響大眾對環境問題的看法,除此之外,大眾媒體對環境的報道也對環境問題的社會建構起了重要作用[8]。仲秋等學者統計了1999—2009年十年間中國31個市級報紙環保關注文章,并與《中國公眾環保民生指數》中的“環保關注率”做了擬合,發現2005年是一個中間點,發現自2005年,環保關注從與污染損失密切相關轉為了相互背離,環保關注呈現出與報紙關注趨勢一致的情況[3]。這就說明,大眾傳媒可能對公眾的環境關心程度產生影響,因此提出:
假設e:越多的接觸大眾傳媒,環境關心的程度越高。
由于本文研究的公眾環境關心是指人們意識到環境問題并支持解決環境問題,以及個人為解決這類問題而做出貢獻的意愿。因此,將環境關心分為三個維度進行測量,即人們意識到環境問題,與發展經濟相比,是否支持優先保護環境,個人為環保做出貢獻的意愿。因此假設a、b、c、d、e,各包含三個子假設,即本文共15個假設,即:
假設1:家庭收入層次越高的人,越能意識到環境問題。
假設2:家庭收入層次越高的人,越支持優先保護環境。
假設3:家庭收入層次越高的人,為環保做出貢獻的意愿越強烈。
假設4:年齡越小的人,越能意識到環境問題。
假設5:年齡越小的人,越支持優先保護環境。
假設6:年齡越小的人,為環保做出貢獻的意愿越強烈。
假設7:女性比男性更能意識到環境問題。
假設8:女性比男性更支持優先保護環境。
假設9:女性比男性為環保做出貢獻的意愿更強烈。
假設10:受教育程度越高的人,越能意識到環境問題。
假設11:受教育程度越高的人,越支持優先保護環境。
假設12:受教育程度越高的人,為環保做出貢獻的意愿越強烈。
假設13:越多接觸大眾傳媒的人,越能意識到環境問題。
假設14:越多接觸大眾傳媒的人,越支持優先保護環境。
假設15:越多接觸大眾傳媒的人,為環保做出貢獻的意愿越強烈。
對于因變量環境關心來說,主要分為以下三個維度:
第一個維度,認識到環境問題的存在,其重要指標應是認為生活的社區和整個世界是否存在環境問題,及其嚴重程度,具體變量為你認為所居住的社區具體環境問題有:水質問題、空氣質量問題、生活污水排放系統問題。世界環境問題有:全球變暖或溫室效應、動植物物種減少,生物多樣性遭到破壞、江河湖海水體污染。這六個變量對應四個選項:很嚴重、有些嚴重、不太嚴重、一點也不嚴重,不知道,分別賦值為 4、3、2、1、0,加和匯總,形成因變量1對環境問題的意識程度,因為數值間距離相同,故視為連續型變量運用OLS模型分析,數值越大,越能認識到環境問題的存在。
第二個維度:人們支持解決環境問題的程度,與經濟發展相比,是否更加重視環境保護,可以作為衡量的指標。具體的變量認為經濟增長和環境保護孰輕孰重,1是環境優先、2是經濟增長和就業優先,將是否認為保護環境優先處理成一個二分的因變量,用logistic模型進行分析。
第三個維度,個人為解決環境問題而做出貢獻的意愿,是否愿意做經濟上的犧牲是衡量個人環保貢獻意愿的重要指標。具體來說,相應的變量包括:愿意為環境保護支付自己的收入、繳納更多的稅賦、認為保護環境是政府的事個人不應該出錢,這三個變量對應的也是從完全同意到完全不同意四個選項,前兩個問題是正向問題,第三個問題是反向問題,將第三個問題的數值顛倒后,加和匯總,形成因變量3環保貢獻意愿,因為數值間距離相同,故視為連續型變量用OLS模型分析,數值越大,環保貢獻意愿越強。
對于自變量來說,用收入水平衡量收入,年齡是一個連續變量,為了提取參照群體,將年齡分為六個組,分別是15~24歲、25~34歲、35~44歲、45~54歲、55~64歲、65歲及以上。將性別作為定類變量,用0、1代表,以取得的最高學歷表示受教育的程度。而大眾傳媒主要包括日報、廣播、雜志、書籍、互聯網等,具體是考察上周被調查者是否通過日報、廣播電視上的新聞、雜志、廣播電視中的專題報道、書籍、互聯網及電子郵件獲得過有關國內外的消息,利用過這些渠道,表示接觸大眾傳媒,再與組成環境關心的三個因變量進行分析,以驗證假設。
本文采用軟件STATA/SE 12.1,數據來自于世界觀調查(wvs)2007年的中國數據部分,其包括了中國大陸的31個省,被調查者的年齡在18~70歲之間,采用PPS抽樣,樣本為2 015人。
1.相關分析
為檢驗上述假設,首先,需要進行變量間的相關分析,自變量家庭收入情況、年齡、性別、受教育程度、接觸大眾傳媒的程度與因變量1環境問題意識之間的關系都顯著相關(p=0.000 0),其中年齡與性別與因變量1成負相關,其余自變量與因變量1成正相關。自變量之間不高度相關,相關系數低于0.60,無多重共線性的問題。
2.多元線性回歸分析
進行相關分析后,首先對因變量1環境問題意識進行多元回歸模型分析:
Y1(環境問題意識)=a+b1X1(家庭收入程度)+b2X2(受教育程度)+b3X3(性別)+b4X4(接觸大眾傳媒程度)+b5X5(年齡)+e
表1是處理完缺失值后,對環境問題意識的多元分析結果,模型1是分析家庭收入對環境問題意識的影響,不考慮其他因素的影響,家庭收入對環境問題意識的影響是顯著的,p<0.001,系數為0.06,可以解釋掉全部誤差的2.7%。
模型2在模型1的基礎上,加入了受教育程度的因素,使家庭收入的回歸系數有所下降,可見收入與受教育年限間有一定的相互作用,在考慮了家庭收入水平的前提下,受教育程度對環境問題意識的影響是顯著的,系數為0.33,p<0.01,模型2可以解釋掉全部誤差的17.4%。

表1 關于環境問題意識的OLS嵌套模型回歸分析
模型3加入性別變量,發現性別對收入程度和受教育程度的影響并不大,在考慮了收入程度、受教育程度后,性別對環境問題意識的影響是顯著的,顯著性水平為0.1,系數為-0.083,表示男性比女性更具環境問題意識,拒斥了假設7。模型3可以解釋掉17.5%的誤差。
模型4除了上述三個變量外,考慮了接觸大眾傳媒的程度,這一變量的進入,使得其他三個變量的回歸系數有微弱的減小,在控制了家庭收入程度、受教育水平、性別后,接觸大眾傳媒的程度與環境問題意識有顯著的線性關系,系數為0.702,也就是說,控制了其他變量后,平均來說,大眾傳媒的關注程度提高一個單位,環境問題意識水平就能提高0.702個單位,顯著性水平達到了0.001,模型四能解釋掉全部誤差的19.8%。
模型5相較模型4加入了年齡變量,控制其他變量后,年齡與環境問題意識的關系是顯著的,p<0.001,系數為-0.089,表示年齡越大,越缺少環境問題意識。即年齡越小的人,越能認識到環境問題,支持了假設4。考慮到了本文提出的全部五個自變量對環境問題意識的影響,最終可以解釋掉全部誤差的21%,家庭收入程度、受教育程度、性別、受大眾傳媒影響程度、年齡這五個變量對環境關心程度的影響都是顯著的,系數分別為 0.015、0.211、-0.102、0.672、-0.089。因此,回歸方程可以寫成:
Y1(環境意識)=1.034+0.015X1(家庭收入程度)+0.211X2(受教育程度)-0.102X3(性別)+0.672X4(接觸大眾傳媒程度)-0.089X5(年齡)+e
可見,在控制了其他因素不變的情況下,家庭收入程度越高,環境意識程度越高,也就是越能意識到環境問題,支持了假設1。同樣地,受教育程度越高,越能意識到環境問題,支持了假設10;接觸大眾傳媒的程度越高,越能意識到環境問題,支持了假設13。
對于因變量2,即與發展經濟相比,選擇優先保護環境,只與接觸大眾傳媒的程度這一個自變量呈正相關,顯著性水平為0.1,其余變量間缺乏顯著關聯,但因為有研究表明家庭收入情況、年齡、性別等會影響人是否選擇優先保護環境、解決環境問題,基于此,還是有必要將其他自變量繼續放入模型中。由于因變量2是否支持優先保護環境是一個二分變量,故采用logistic模型。
表2中的值為風險比和系數檢驗的p值,考察個體數為1 206人。
表2分別將自變量家庭收入程度、受教育程度、性別、接觸大眾傳媒程度與年齡放入模型中,發現相比較而言,只有大眾傳媒對支持優先保護環境有顯著的影響,且由風險比可知,平均來說,接觸大眾傳媒的程度多增加一個單位,選擇優先保護環境的概率就提高54%,顯著性水平為0.1。驗證了假設14:越多接觸大眾傳媒的人,越支持解決環境問題。
其他四個自變量家庭收入程度、受教育程度、性別、年齡對因變量是否優先保護環境的影響都不顯著,拒斥了假設2:家庭收入層次越高的人,越支持先解決環境問題;拒斥了假設5:年齡越小的人,越支持先解決環境問題;拒斥了假設8:女性比男性更支持解決環境問題;拒斥了假設11:受教育程度越高的人,越支持先解決環境問題。

表2 關于影響是否支持優先保護環境的Logistic嵌套模型分析
1.相關分析
因變量3為環境的貢獻意愿,即為了保護環境愿意在經濟上多做一些犧牲,其與自變量家庭收入程度、受教育程度、接觸大眾傳媒的程度呈顯著正相關(p=0.000 0),與年齡和性別沒有相關關系,因此推翻了假設6和假設9,年齡、性別也不再放入因變量3的OLS模型中。自變量之間不高度相關,相關系數低于0.60,無多重共線性的問題。
2.多元線性回歸分析
由于相關分析已經剔除了年齡和性別變量,因此只考慮家庭收入程度、受教育程度、接觸大眾傳媒程度對環境貢獻意愿的影響。采用OLS多元模型線性回歸進行分析,回歸方程為:
Y2(環境貢獻意愿)=a+b1X1(家庭收入程度)+b2X2(受教育程度)+b3X3(接觸大眾傳媒程度)+e
從表3可以看出,在不考慮其他因素的情況下,家庭收入程度、受教育程度和接觸大眾傳媒的程度都對環境貢獻意識有顯著的影響,但在模型3中引入了接觸大眾傳媒的程度,使得受教育程度失去了顯著性,預測的意義不大,說明接觸大眾傳媒的程度與受教育程度之間有一定的相互作用,受教育程度對環境貢獻的影響可能依賴于接觸大眾傳媒的取值,由于這與本文關心的問題不同,暫不做討論。在剔除了不相關的因素并考慮了因素間的相互作用后,家庭收入程度與接觸大眾傳媒程度對因變量仍有顯著影響,顯著性水平為0.01和0.001。擬合方程為:
Y2(環境貢獻意愿)=2.342+0.016X1(家庭收入程度)+0.272X2(接觸大眾傳媒程度)+e

表3 關于環保貢獻意愿影響因素的OLS回歸嵌套模型
家庭收入程度與接觸大眾傳媒的程度對環境貢獻的影響都是正向的,接觸大眾傳媒程度對環境貢獻意愿的解釋力更大一點,在控制了其他因素不變的情況下,平均而言,接觸大眾傳媒的程度增加一個單位,環境貢獻意愿增加0.272個單位。故驗證了假設3:家庭收入層次越高的人,為環保做出貢獻的意愿越強烈;驗證了假設15:越多接觸大眾傳媒的人,為環保做出貢獻的意愿越強烈;拒斥了假設12:受教育程度越高的人,為環保做出貢獻的意愿越強烈。
本文依照環境關心的定義,將對環境關心的分析分為了三個維度,用了三個因變量分別測量,即對環境問題的認識程度、支持解決環境問題的態度(是選擇犧牲環境、優先發展經濟,還是選擇犧牲經濟、優先保護環境)、對環境的貢獻意識,自變量為家庭收入程度、受教育程度、性別、年齡、接觸大眾傳媒程度,用OLS嵌套回歸模型和Logistic回歸嵌套模型進行分析后,驗證了假設1、假設3,拒斥了假設2,說明家庭收入層次越高的人,越有環境問題意識,越愿意為享受好的環境付出更多金錢,但不一定同意要冒著犧牲經濟發展速度和增加失業的危險,來優先保護環境。不能說明家庭收入層次越高,環境關心程度越高,拒斥假設a。驗證了假設4,拒斥假設5、假設6,說明年輕人的環境問題意識較強,但不支持犧牲經濟發展速度與增加失業,來優先解決環境問題,相較年長的人,年輕人并不具有更強的環境貢獻意愿。不能說年齡越小,環境關心程度越高,故拒斥假設b。由于拒斥了假設7、假設8、假設9,說明女性不比男性更能意識到環境問題(因變量1)、支持先解決環境問題(因變量2),為環保做出貢獻的意愿也不比男性強烈(因變量3)。因此,女性不比男性有更強的環境關心程度,故拒斥了假設c。驗證了假設10,拒斥了假設11、假設12,說明受教育程度越高的人,越能意識到環境問題,但數據沒有支持受教育程度越高的人,越支持先解決環境問題及更強的環境貢獻意愿。因此,拒斥假設d,不是受教育程度越高,環境關心程度越高。
數據支持了假設13、假設14、假設15,說明越多接觸大眾傳媒的人,越能意識到環境問題,支持優先解決環境問題,為環保做出貢獻的意愿也更加強烈,換句話說,接觸大眾傳媒的程度,對三個因變量都有正向的顯著影響,故接受假設e:越多地接觸大眾傳媒,環境關心的程度越高。這個結論支持了環境建構論的觀點,不同于環境實在論,環境建構論認為環境意識的提高不需要環境問題真正增多,只需要人們提高對環境問題的重視。現實生活中,不是所有“現象”都能變成“問題”,在人與人的互動中哪些“現象”被上升為“問題”,背后的動因是什么,什么樣的人可以將“現象”定義為“問題”,形成的這些“問題”又如何對人產生影響。這一系列過程是社會的建構過程,也是環境意識的建構過程。科學家與大眾傳媒是現代社會知識的重要來源者,也是重要的“問題”定義者,一些人可能認為某些環境現象對其有危害,損害了他的利益,為了保護被某些環境現象損害的權益,他首先需要證明該現象存在“危害”,這需要尋求科學家、大眾傳媒、政府機關的力量,將他認為存在“危害”的環境現象定義為環境問題,在這之前,他要與其他尋求定義力量的人展開競爭,并與問題的定義者產生互動,定義者同樣也會衡量進行某個“問題化”工作可能帶來的利弊后果。根據互動結果的不同,一些特定的環境現象被定義為環境問題,通過大眾傳媒報道、科學知識發表、政府布告等使更多的人對該環境問題有了意識,支持解決存在“危害”的環境問題,為了避免自己的權益被極大的損害,甚至愿意多繳納一些稅費進行環境保護。如果一個人沒有接觸到問題定義者的知識傳播渠道,也就無法意識到某環境現象已被定義成環境問題,那他就無法產生問題意識,就談不上為此問題的解決做什么貢獻。這也就說明了為什么接觸大眾傳媒的程度越高,環境關心水平越高。
除此之外,在今后的研究中,除了上述根據一個自變量對不同因變量影響的總結分析,還可以根據不同自變量對一個因變量的作用進行再挖掘,比如家庭收入程度低、受教育水平低、較少接觸大眾傳媒的年長者可能環境問題意識比較單薄,今后如果希望提高公眾的環境意識水平,可以重點面向這部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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