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式理論在中學語文閱讀教學中的運用

摘 ?要：文本閱讀理解是讀者與創作者之間的一種言語交際活動，二者交際的前提是共同的認知基礎。這個認知基礎也就是交際雙方已有的知識積累，心理學家們稱之為“圖式”。運用圖式進行語言理解和文本解讀研究是圖式理論研究的重要方面。本文針對文本中存在的言語缺省這一現象，運用圖式理論闡釋讀解缺省言語的認知機制。

關鍵詞：圖式理論 ?閱讀教學 ?言語缺省 ?語文教學 ?認知心理學

圖式理論是認知心理學家研究的一個熱點，是關于圖式在語言理解中作用的學說，運用圖式進行語言理解和文本解讀研究是圖式理論研究的重要方面。正如訾韋力在《近年國內圖式理論應用研究述評》一文中所說：目前圖式理論的應用研究多以外語教學為主，方式為如何把理論應用于語言習得的各個方面。但同時他也指出：雖然對圖式理論本身的研究較多，但其應用性研究還非常薄弱，而且對于圖式理論一般性的描述、探討較多，針對具體語言問題進行實地調查的研究比較少。針對中學語文閱讀教學中存在的言語缺省這一具體語言現象，筆者運用圖式理論闡釋讀解缺省言語的認知機制。

一、言語缺省現象

在文字文本中，存在著一種作者通過有意減省字詞或語句，從而增強表達效果的現象。也就是說，有時候從表面上看文字的表達似乎是少寫了某些語言成分，而在實際表達效果上，卻并未減少表達內容，甚至傳達了更深厚、更豐富的意義。本文將這種表面上言辭短缺，而言語中所蘊含的內容并未減少甚至更豐富的現象稱為“言語缺省”現象。

例：娜拉：明天我要回家去，回到從前的老家去。在那找點事情做也許不太難。

海爾茂：喔，像你這么沒經驗——（《玩偶之家》易卜生）

這段對話中海爾茂的話并未說完，看似缺省但卻包含了更豐富的信息。縱觀全劇，海爾茂把妻子娜拉僅僅當作玩偶，是他生活的附庸品，并不是一個具有獨立人格的人，這也是娜拉離家出走的根本原因。在海爾茂看來，他的“玩偶”怎么可能在復雜的社會中找到工作呢？即使找到了也根本不可能勝任。從另一方面看，海爾茂并不希望娜拉出走，他希望娜拉繼續做他的“玩偶”，所以極力挽留，并暗示她找不到工作，讓她知難而退。

文本的言語缺省現象在中學語文課文中大量存在，如果忽略了這些缺省的言語，就不能全面、完整地解讀作者的創作思想。有些語文教師對于言語缺省現象的教學存在一些問題，他們一般只是告訴學生所省略的言語內涵，很少依據科學的認知理論啟發學生思考如何讀解言語缺省現象。回顧目前公開出版的教學參考書，也沒有關于言語缺省現象理解過程的講解，這就造成一項教學理論的缺漏。

筆者以言語缺省現象作為研究對象，探討在語文閱讀教學過程中，教師應該如何指導學生讀解文本。力求運用心理學的規律闡釋文本的言辭空缺中所隱匿的豐富信息。并且運用圖式理論來解釋讀解言語缺省現象的心理本質，從認知心理學角度，為語文教師指導學生讀解文本言語缺省現象提供科學依據，構建具有推廣價值的科學教學模式。

二、圖式理論

圖式（schema）一詞在英文中原意為“圖解”“概略”之意。關于什么是圖式，很多學者都做出過解釋，如：美國心理學家羅伯特J.斯騰伯格（Robert J. Sternberg）認為“圖式是用以組織知識、創建相關概念的意義結構的一種心理框架（mental structures）”[1]。德國認知心理學家巴特萊特（Bartlett）指出，圖式是交際者已有的知識結構，在認知過程中，交際者只有把新信息與已有的相關知識聯系起來才能理解話語[2]。

在當代認知心理學的術語體系中，圖式是個體所擁有的全部陳述性知識或某些經驗的網絡結構，它以心理表征的形式存在于人們的長時記憶系統，可以不斷地被激活和擴充，不斷地構建起新的圖式。所以，圖式是動態的，是人們已經掌握的、熟悉的知識的表征形式。

三、讀解言語缺省現象的圖式運行機制

圖式的運行機制是關于如何使儲存在長時記憶中的圖式在當前工作記憶狀態下運行以及如何運行的理論。目前學術界對于言語理解過程中，圖式的具體運行過程研究還很不成熟。筆者結合自己的研究實踐，提出言語缺省現象讀解中心理圖式的具體運行過程如下。

圖式的激活和抑制與工作記憶系統的注意管理系統（supervisory attentional system，SAS）有直接關系。工作記憶的中央執行系統中有一個注意管理系統，它的作用是有意識地控制圖式，具有兩個方面的內容：激活與抑制。個體閱讀文本時，在工作記憶狀態會向長時記憶輸送信號，由此逐級激活相關的節點。同時，SAS還會抑制與當前信息理解不相關的圖式，避免干擾效應。被激活的信息還要與當前信息進行整合，形成新的表征，這樣才能對當前信息進行理解。整合信息后所形成的新的表征，又會被納入原有圖式，形成新的圖式，以備下一次的激活。這就是圖式在文本讀解過程中的運行機制。

（一）激活機制

圖式存在于每個人的頭腦中，但它不能自覺發揮作用，而是需要激活。圖式的激活就是通過所接受的某些信息去判斷該信息可能涉及的內容，同時，從儲存的圖式中提取可能適合的相關背景知識。當我們不具有與文本相關的圖式時，理解就會受阻。即使我們具有相應的圖式，而卻未能有效地啟動它，也仍然不能進行準確理解。

在文本讀解過程中，背景知識也就是已有的圖式會被重新激活并參與當前信息的理解。具體來說，如言語缺省現象：

例：“寶玉，你好——”（《紅樓夢》曹雪芹）

這是《紅樓夢》中黛玉臨死之前未說完的一句話，由此激活有關林黛玉的很多相關圖式，如：林黛玉美麗、憂郁、多愁善感，有才氣，又有幾分尖酸刻薄，執著而強烈地要求賈寶玉與她彼此“知心”“重人”，渴望嚴肅專一的愛情。這樣的人，得知自己傾心相愛的寶玉在她彌留之際娶了別人，定會心生怨恨。由此我們可以推斷黛玉說的“你好——”后面的話語應該是帶有某種怨恨色彩的語言。我們之所以可以理解這個缺省現象，首先是由于我們具備關于林黛玉性格特點與《紅樓夢》一書主要情節的相關圖式;其次就是有效地激活了相關圖式。因為具有相關圖式并不意味著我們就可以理解這個缺省的意蘊，具有圖式而未能有效激活也是不能進行理解活動的。endprint

（二）抑制機制

抑制（dampen）機制在當前認知心理學研究領域仍屬前沿課題，抑制是人類大腦的一種重要功能，負責調節人的認知和行為。語言理解的過程既包含激活有關的圖式，也包括抑制無關的信息，這樣才能保證準確理解言語的意義。

在讀解言語缺省現象時，閱讀個體需要激活已有圖式參與當前信息整合，如果太多的無關信息也參與進來，就會影響對有用信息的有效加工。如果不加抑制，還會導致對信息內涵的錯誤讀解，所以抑制機制是和激活機制同等重要的言語理解加工機制，也應該受到充分的重視。

具體來說，如上面的例子“寶玉，你好——”，“你好”后面缺省的言語是對寶玉某種行為評價的一個信息域，由此可能會激活一系列圖式，如：黛玉的性格特征圖式，寶黛的愛情圖式，《紅樓夢》主要情節圖式，賈母性格圖式，賈家由盛到衰圖式，賈家眾丫頭圖式等等。但是隨著信息整合的進行，與語境一致的相關圖式保持激活狀態，與語境不一致的無關圖式就會被抑制。

（三）信息整合機制

當人們讀解缺省現象時，閱讀主體不斷地利用心理圖式來補充、理解缺省言語所需要的知識，被調用出來的圖式知識需要與當前信息不斷地整合，才能正確理解缺省言語，形成心理表征。信息整合其實就是利用讀者自己的經驗積累融合文本所負載信息的過程。也就是說，激活的圖式需要進一步整合，找到它們之間圍繞當前信息這個中心而具有的相似性特征，從而與當前信息整合成一個新的知識表征。閱讀就是一個讀者和文本之間不斷相互作用的過程，是讀者將當前信息和自己舊有的知識經驗進行整合的過程。

例：假如我能像以前一樣，看到原來的景色，我就會跪下來……

（選自2004年浙江省高考語文卷·《白鶴翔集的記憶》劉長春）

這是2004年浙江省高考語文卷現代文閱讀中的一句話，此現代文閱讀題的第20小題就是：簡析篇末“我就會跪下來……”這句話在文中的含義。

1.激活相關圖式

根據上下文可以激活圖式如下：

（1）“原來的景色”是指四十年前作者見到的鶴池環境：四圍皆松，池水幽深，白鶴翔集。

（2）“跪”是雙膝著地的姿勢，在我國“跪”是一種很重的禮節，一般表示因尊敬而跪拜、祈求以及懺悔的情感。

（3）人類和自然是和諧統一的，大自然給予我們生存的基本條件。

（4）當今世界的一個重要話題就是，人類的生存環境已經嚴重地被人為破壞，同時人們的生產、生活也已經受到不同程度的威脅。

2.抑制“跪著看景色”“懺悔自己的過失”等無關圖式，以排除對于讀解活動的負面影響。

3.整合被激活的圖式

針對此句整合信息：本來人類和自然是和諧統一的，大自然給予我們生存的養料。但是當今世界，人類的生存環境已經被人為地破壞，鶴池就是一個例子。鶴池是作者以前非常喜歡的地方，四十年前的鶴池四圍皆松，池水幽深，白鶴翔集。四十年后的鶴池四周沒樹，鶴池沒水，白鶴遠離。面對此情此景，作者感慨：“假如我能像以前一樣，看到原來的景色，我就會跪下來……”這表明作者對大自然的崇敬之情，他祈求人類與大自然能夠和諧相處，渴望大自然能夠恢復原來面貌，同時也表現了對現實深深的憂慮。

根據心理圖式的激活、抑制、整合等運作機制，結合認知心理學對于言語理解過程的研究，可以總結出讀解文本的言語缺省現象的心理過程。

中學生的認知心理沒有達到最完善的程度，在中學語文閱讀教學中，教師可以利用圖式讀解理論，引導學生正確讀解文本中存在的言語缺省現象。依據認知心理學理論，構建具有推廣價值的科學教學模式。這是語文教學改革強調“以學生為主體”“以發展為主線”等教學理念、提倡教學模式的科學化、優化課堂教學的必要手段。

注釋：

[1][美]羅伯特·斯騰伯格（Robert J.Sternberg）著，楊炳鈞等譯：《認知心理學》，北京：中國輕工業出版社，2006年版，第206頁。

[2]轉引自彭曉蘭，彭霞：《認知語境與話語意義推導》，邵陽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5年，第1期，第141-144頁。

參考文獻：

[1]劉志雅主編.思維心理學[M].廣州：暨南大學出版社，2005：1-202.

[2]張必隱.閱讀心理學[M].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2：1-312.

[3]王松泉等主編.語文教學心理學基礎[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2：1-292.

[4]崔希亮著.語言理解與認知[M].北京語言學院出版社，2001：1-327.

（張婧 ?內蒙古商貿職業學院 ?010070）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