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為什么這樣閃

最近由韓劇《來自星星的你》引發的韓流之潮有多迅猛？這么說吧，如果你在朋友圈里亮段子的時候不扯上幾個來自“星星”的關鍵詞，簡直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地球人。單是劇中女主角千頌伊一句“下雪天，怎么能沒有炸雞和啤酒”，就生生創造出一輪儀式般的熱潮來：2月7日，北京迎來了開年的第一場雪，高圓圓通過微博曬雪景并借用《來自星星的你》臺詞發問“初雪，炸雞和啤酒在哪里？”吳克群隨后也發微博表示“是誰在害人，還沒播完的外星人就推給人家看！這不是逼死人嗎？”范冰冰自稱“來自唐朝的你”。蔣欣模仿千頌伊“摩卡”梗，曬出自己嘟嘴賣萌、手拿咖啡杯的照片，并搭配劇中千頌伊在社交網站上的相同文字……2月10日，上海也迎來了馬年的“初雪”，相比于南方見到雪景的激動，微博、微信上關于“炸雞啤酒”的刷屏節奏簡直讓人無法直視，這直接導致上海的“韓國街”——虹泉路上的某炸雞店一夜之間紅到爆棚，每天從早晨開店到晚上歇業之前永遠在排隊也就罷了，關鍵排隊的平均等候時間都在3小時以上；而這樣的“大勢”隨著“星星”的熱播逐漸蔓延了一整條韓國街，除了炸雞，在《繼承者們》中出現的芒果沙冰店MangoSix、由韓流明星代言的咖啡店Caffebene、在《秘密花園》中出現的汗蒸館等等韓風濃郁的店鋪紛紛加入“排隊3小時”陣營，韓劇粉們的熱情直接嚇走了居住在附近的韓國人，據說附近的韓國居民最近想吃點家鄉菜都要靠打電話叫外賣的。

而隨著2月27日大結局的播出，《來自星星的你》并沒有如尋常偶像劇那樣逐漸降溫，反而平地里上演了一出大逆轉：因為“不經意間”成為今年全國兩會的熱議話題，不僅引發了馮驥才、莫言、張國立等文藝界人士以《來自星星的你》為例反思和探討韓劇、美劇等熱門境外劇對中國影視乃至文化的沖擊，甚至連王岐山都“點名”《來自星星的你》，指出“韓劇內核和靈魂，恰恰是中國的傳統文化的升華。”

“都教授的書”都脫銷了

劇中，由26歲的金秀賢飾演的400歲的“男神”都教授是個不小心被留在地球上的外星人，由于要回歸母星必須等待400年一遇的星象契機，所以走不掉的日子里“男神”除了觀星就是愛讀書，家里書房的藏書堪比圖書館，睡前也必讀上一段才能安眠——是的，這本“戲份很重”的枕邊書就是美國作家凱特·迪卡米洛寫的兒童小說《愛德華的奇妙之旅》，曾在2006年獲得“波士頓全球號角書金獎”，新蕾出版社在2007年將中文版引進，為此作家專門寫了序言《致中國小讀者》。但當初的作家和出版社一定不會想到，7年之后這本書會因為一部韓劇在中國洛陽紙貴。事實上，根據粉絲們的精確統計，自從在第七集里被“男神”用磁性的嗓音緩緩念出“從前有一個非常美麗的公主，就像在沒有月亮的烏黑天空中的星星，是個閃閃發亮的公主”的選段開始，這本不算很新也一直賣得不溫不火的兒童讀本一夕之間在亞馬遜、當當等圖書網站賣到缺貨，這讓沒踩準節奏的出版方手忙腳亂地錯過了春節前的加印期，以至于這本“紅得莫名其妙”的兒童書一度在淘寶上連舊書都能炒到三倍以上的價格還“有價無書”。

而除了這本淺顯有愛的“睡前故事”，都教授還多次對只看漫畫的無知女主科普了自己的“人生之書”——有韓國的《紅樓夢》之稱的朝鮮時代漢文小說《九云夢》。于是，萬能的粉絲們迅速各顯神通地從韓國購買自己男神的人生之書，“忽如一夜漢風來，人人爭看《九云夢》”。而如果說這股平地而起的買書熱還可以看作“流行現象”，2月底上海古籍出版社突然攜簡體中文版《九云夢》加入“星星潮”的驚人之舉簡直就可以算作“文化事件”了。據這本書的責任編輯閔捷說，上海古籍出版社今年原本就準備推出包括《九云夢》等諸多朝鮮古典經典小說作品在內的《域外漢文小說大系·朝鮮漢文小說集成》叢書，稿件在農歷新年之前已基本備齊，但是按照慣例這種冷門書有個數千冊的訂數就算上上大吉了，所以書稿也就按照正常流程被放到了年后。結果春節后上班，一位同事看見閔捷桌上擺放的《九云夢》校勘稿忽然激動不已：“昨晚《來自星星的你》剛拍到這本書！”于是閔捷猛然發現這本“冷門書”原來已經“熱”到粉絲們寧可花170元人民幣從韓國郵購韓版書了，這讓古籍出版社立刻調整方案，決定抓住這一難得的商機，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提前迅速出版簡體中文版《九云夢》單行本，如今書還沒正式上架，網絡上據說已經被預定掉大半了。

偶像劇大火引發粉絲對劇中書的熱捧甚至帶動了年輕人自發去讀經典的流行，這種高大上的“文化植入”在韓劇里其實早有傳統，很多年前“百度知道”里就有個經典段子，有粉絲不解且認真地問——“韓劇里面為什么所有人的消遣幾乎都是看書？”后面跟著的唯一的回復令人汗顏——“這個只能說是韓劇的一種模式吧，就像在中國電視劇里男人一到心情不好時就抽煙一樣。”這后半句且留給相關業界人士自己去琢磨，單說前半句的回答其實是不錯的：無論劇情，無關時代，對書與閱讀的尊崇早已成為韓劇里不變的模式，利用影視劇傳輸閱讀觀念、宣傳經典文化似乎已成為無論從韓國編劇、制作單位還是全社會都達成的共識。而書店更是成為幾乎任何一部韓劇里都會出現的場景，男女主人公不是逛書店、到圖書館查資料，就是有人在圖書館工作或干脆家里就是開書店的：《他們的世界里》宋慧喬夸玄斌老去圖書館就會比別人聰明，《On air》里女編劇一有心事就逛書店，《咖啡王子一號店》中男主上班時間拉著女主陪他到書店買書，《當男人戀愛時》里女主和男主的命運因為自家小書店的窘境聯系在一起……甚至，書店、圖書館被刻意設計為重點浪漫戲的發生地：《人魚小姐》中男女主角的感情糾葛穿插著幾次在書店的相遇與遙望，《花樣男子》里高中生的美好情愫完美體現在了男女主角在圖書館里找書時那“不小心”的背靠背，《On air》中導演和編劇的重頭粉紅戲都是在書店里完成的，而《仁顯王后的男人》中男女主角第一次接吻就發生在圖書館重重書架后那曼妙的死角里……這一幕一幕如洗腦般的重復與強化，讓人簡直相信唯有在這樣的場所里才配擁有美好的愛情。

更有甚者，以“星星”為例，除了都教授那收納了400年藏書的巨大書房無時不刻充當著劇情轉折起伏時的重要背景外，劇中那些反復、重復出現的飲食（炸雞啤酒）、旅游（海邊的石灘）、時尚（韓國本土化妝品牌）、科技（天文望遠鏡和觀星）等等韓流符號的植入，亦在無形中引發著觀眾對韓語學習、韓國旅游、韓式飲食、韓國本土時尚品牌等的關注和興趣，從而帶動著韓國整個國民經濟和文化產業的發展和輸出。

韓劇的內核是中國傳統文化的升華

不得不說，雖然日劇、美劇和韓劇在中國的年輕觀眾中早已各領風騷很多年，但像《來自星星的你》這樣能引發演藝界、文藝界甚至政界老中青三代紛紛加入關注、解讀的還真是少見。“這次來開‘兩會’，幾乎所有與文藝相關的委員、代表都被記者問及有沒有看過《來自星星的你》，我也被問到了，瞬間有種‘這是來參加文藝創作大會了嗎’的感覺。”三月初的兩會期間，全國人大代表、來自上海的知名演員奚美娟在上海代表團小組審議現場主動提及了“星星”的話題，而事實上就在此前一天，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紀委書記王岐山在參加北京代表團審議時就已經提到了《來自星星的你》。根據在現場的《新京報》記者報道，會議上，在人大代表、人藝院長張和平講述了人藝的一些發展和困境之后，王岐山接口：“對不起啊，我插播啦。你們都看網上時髦的那個劇，叫什么星星？”在有人小聲提醒是《來自星星的你》時，王岐山回道：“對，《來自星星的你》。你看，你們官員都不知道。”引發全場一片歡樂。隨后，王岐山點評，“其實我就考慮一個問題，韓劇為什么占領了中國？為什么漂洋過海，影響了美國，甚至歐洲。前幾年他們就出了一個‘江南Style’……有時候我也有一段沒一段看看韓劇，看半天我發現我明白了，韓劇走在咱們前頭。韓劇內核和靈魂，恰恰是中國的傳統文化的升華，是用電視劇宣傳了中國傳統文化的內容。”

“我非常贊同這個觀點。”全國人大代表、上海廣播電視臺首席主持人曹可凡在接受采訪時指出，韓國電視劇一般分為偶像劇、家庭倫理劇和古裝劇，其實都突出了我們儒家文化的經典，“還記得曾經的《大長今》嗎，也無非就是‘仁義禮智信’五個字貫穿始終，先將儒家文化掰碎了，再糅起來，結果得到了普遍的認同。期間通過精良的制作，還順便大力傳播了一把韓國的傳統飲食文化。”曹可凡強調，除了韓劇的內核和靈魂外，從文化產業角度而言，韓國也確有一套成熟的偶像塑造機制和方法，通過用偶像來占領市場，而不像國內主要還是靠演員自生自長。當然，韓劇第三件法寶就是靠精良的制作與包裝。

事實上，一直以來盡管不少人評價韓劇是“腦殘劇”，但《來自星星的你》中隨便一個“長幼有序”的細節就發人深思：外表年輕的都教授實際上已經400歲了，所以他身邊那位深知底細的律師即使人到中年也總是畢恭畢敬地對這位青春臉長輩使用敬語、言必稱“您”。對此，劇評家李星文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中華傳統文化、尤其是禮儀性的傳統文化，在韓、日等國保存得反倒比中國完整，像韓劇從早期的《愛情是什么》《大長今》，再到現在的雖然是科幻題材的《來自星星的你》，包括此前同樣由“都教授”金秀賢主演的《擁抱太陽的月亮》，始終有很多反映中華傳統文化痕跡的地方。比如中華傳統中最重要的長幼有序，韓國的家庭劇中就不止一次地對這種傳統文化進行強調：家人回來，在家的同輩或者晚輩最好在門口迎接，《澡堂老板家的男人們》一劇中就多次有這樣的場景，爺爺回家的時候奶奶會帶領所有的人站在門口迎接爺爺回來；奶奶回來則是兒子和兒媳婦以及孫子孫女在門口迎接；大哥去老二家，老二和弟妹和孩子們站門口迎接，而如果老二去哥哥家，大哥就不必立迎了。這種長幼秩序還體現在就坐先后上，長輩先入坐，然后才是小輩坐，即使小輩已經坐好了，看到長輩進來，也必須站起來等長輩坐好了再坐下——如果你足夠細心，甚至會發現韓劇里只要是一家人圍坐沙發，長輩可以整個陷進沙發里，晚輩卻都是半坐沙發，挺直脊背的姿勢。而在家庭倫理劇《看了又看》里，這種長幼有序的法則簡直被書寫到了極致：姐姐金珠和妹妹銀珠因為巧合分別嫁給了一對兄弟，卻是交叉相反的，也就是說妹妹嫁給了哥哥，姐姐嫁給了弟弟，于是當姐妹倆在娘家的時候，妹妹要對姐姐用敬語，而到了婆家，金珠要叫銀珠大嫂，還要尊重銀珠聽銀珠的安排，對她使用敬語，一個“您”字經常被掛在嘴巴上，身體姿勢上也總是半鞠躬的謙遜姿勢……有時候，相較于我們近年來泛濫的婆媳劇中編導為了戲劇沖突可以編排婆媳互掐到大打出手，韓劇中那種長輩的節制、子女的恭順、甚至同輩中對“敬語”的強調，都讓人覺得這種溫文爾雅的秩序之美好簡直叫人感動。

而在韓國的古裝戲中，那種對中華傳統文化的仰視和尊重亦是根本不加掩飾：除了因“星星”大熱的漢文書《九云夢》，劇中幾次提及的中國古籍包括《列女傳》和《明心寶鑒》，其中《列女傳》還出現在早前另一部也是由金秀賢主演的、曾經在韓國取得50%收視率的古裝熱劇《擁抱太陽的月亮》中，劇中兩班貴族家的閨秀許煙雨除了各種吟誦漢文詩詞，賢惠的她還很愛讀《列女傳》和《韓非子》提高自己作為太子妃的個人修養；而作為中國歷史上被譯介到西方的第一本古籍《明心寶鑒》，除了在“星星”中被都教授掛在嘴邊，早在600多年前此書就一直風行于韓國、日本、越南等國，被視為青少年啟蒙教育、道德教育的重要讀本——早在十年前大熱的歷史長劇《大長今》中，《明心寶鑒》就是大長今最早的啟蒙讀本，是長今在與各地官衙的醫女們接受醫女訓練時學習的開篇第一課。而目前正在熱播中的歷史長劇《奇皇后》里更是充滿了中國傳統文化元素：不識字的皇帝勵志自學，用的掃盲利器就是《千字文》“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決心輔佐皇帝的高麗供女勵精圖治，讀的進階課本又是《論語》《韓非子》和《孫子兵法》；連皇太后為了充盈后宮選妃時的面試題目都是蘇軾的冷門詩“賣牛納稅拆屋炊，慮淺不及明年饑”啊親，引得網上的中國粉絲們一片哀嚎：“語文學得差你連韓國人都當不了好么”。

以開放胸懷激揚“文化自尊”

當然，世間萬物皆有兩面，“星星”成了“兩會”上的高頻詞，卻也因此把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引發了“控制外來文化沖擊”的另一種聲音。比如著名作家馮驥才就覺得“星星”之所以流行，是因為中國的電視劇、電影缺乏原創力，導致國內市場空虛，韓劇一進來，就占據了年輕人的收視。如果中國有足夠多的好作品，能夠反映年輕人的情感、中國的文化，那么外來文化只會起到豐富眼界的作用。“不反對當今的影視劇審查制度，不反對引進外國影視劇，但問題是，觀眾通過網絡可以看到很多外國的電影、電視劇，這些都審查了嗎？”而演員張國立則建議有關部門對國內外影視劇一個審查標準、一個審查尺度，“希望引進國外影視劇的單位和機構，也努力把我們的東西推出去。”如果說這些言論還相對中立，來自全國政協委員、廣東畫院院長許欽松的一席感言就可以說是立場鮮明了：“韓劇熱潮，已經不僅是韓劇的問題了，這讓我們的文化自尊受到傷害，文化自尊的傷害是由于文化自信的缺失。”

“文化自尊”論一出，“星星熱”從流行話題直線升華成了“文化之爭”，對此，曹可凡稱談不上傷及文化自尊，“因為，沒有誰來傷我們，很多的時候是我們主動放棄了。”而奚美娟也認為不宜簡單用“傷及文化自尊”來否定外來文化，“看完《來自星星的你》后，我就在反思，我覺得一部作品能引起這樣的風氣、風潮，本身就值得我們研究機構去深度研究。藝術形式和內容本身雖不可復制，但提醒我們要根據自己的傳統文化做自己的事情，這不是說喪失了民族自尊就可以解決的事情。”奚美娟指出，影視劇其實是最能體現一個國家主流價值觀和多元生活的，別人即使不了解你的國家，但看了影視劇后就會產生興趣，進而有所關注。所以，他山之石有時候未必是威脅，我們完全可以將其看作是拋磚引玉的那塊良石：“同樣的道理，我們也可以通過好的作品吸引別人對我們國家的關注，輸出我們的文化作品。這是一個很重要的文化任務，我們文藝工作者應該有這樣的社會責任感。”

誠哉此言！文化本來就應該是開放和競爭的，韓劇熱潮在中國形成，只能說明我們的文化越來越開放，以及韓國的影視劇具有競爭力，但這種熱潮并不能直接影響我們文化的生命力，也不會影響我們的文化自尊心，因為，所謂“自尊”，無論是從基本語義，還是事實邏輯上來看，都只能是首先建立在“自己尊”或“尊自己”的基礎上，而不可能是僅僅通過“他人尊或不尊”就能獲得的。這也就是說，真正“讓我們的文化自尊受到傷害”的，其實不可能是外在的他人，而只能是我們自己，是因為我們自己的文化創作、文化產品不夠“自己尊”。這正像許欽松委員指出的，“有很多很好的故事，但是沒有人寫”，而之所以沒有人寫，又是因為我們自己并沒有充分尊重自己的文化原創，“大家都愿意當歌星，沒有人爭著當作詞作曲家，都愿意當導演演員，沒人愿意當編劇”。對此，原新聞出版總署署長柳斌杰此前也曾坦言，“目前中國文藝作品90%屬于重復、復制和模仿，創新作品不多”，“這也就是為什么很多國人喜歡看外國大片，因為對方創意比我們強”。

那么，中國依靠什么拿出優秀文化產品，特別是拿出能夠在全球市場熱度傳播的文化產品？這恐怕不是純粹靠領導決心、靠經濟的投入就能夠辦到的。是什么讓我們的文化原創得不到自己的尊重，導致“中國文藝作品90%屬于重復、復制和模仿”？一些文化工作者自身的浮躁、短視、“都愿意當導演演員，沒人愿意當編劇”當然是十分直觀的社會現狀，但不得不承認的是，缺乏真正尊重文化原創的社會制度、環境制約，同樣也是造成這種“自尊受傷”的更深層根源。比如許欽松委員指出的編劇、作曲、作詞等原創文化人群，他們在我國文化產業中的經濟地位、文化地位確實偏低，這與文化產權的保護不到位、文化市場的故意漠視等等均有關系，這使得剽竊、盜版常常難以得到真正的懲處，而復制、模仿事實上也往往比原創更易獲利。而當原創人群缺乏體面、尊嚴生活的時候，文化自尊難免成為空中樓閣。

所以，從文化交融和競爭的角度看，這一輪由《來自星星的你》引發的韓劇之熱議其實是一件好事。一方面它告訴我們文化的影響力來自哪里——這種影響力的大小不在于誰家的歷史更長，也不源自人們的期待和想象，一種文化的影響只能來自于它對人心的撫慰或對人生的促進。另一方面，它亦告訴我們文化競爭不進則退的道理，面對外來文化的強勢沖擊，“傷自尊”事小，能不能清醒的反思才更重要。我們的影視作品為何難以產生同等程度的風靡，甚至連國內的觀眾都難以穩定維系？當韓劇以及韓國綜藝節目在不斷創新、升級換代的時候，我們除了翻拍、除了跟風、除了拷貝，還可以做些什么？當一種文化缺少自我創新能力，只靠吃老本或者只懂得依附外力時，就好比一個人的造血功能和自體循環出現了問題，靠體外循環維持的生命又能有多少活力可言呢？事實上，一種有生命力的文化，永遠不會因為另一種有生命力的文化而自感威脅；一種真正的文化認同和文化自尊，也永遠不會因為另一種文化的興盛或風靡而妄自菲薄。文化自尊，并不來自“這是我們的文化”的優越感，而是來自“我們的文化”有沒有對我們的人心產生影響，“我們的文化”有沒有給我們的心靈帶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