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近代以來中國婦女思想觀念的變遷

摘 要：近代以來，由于封建社會內部先進思想的萌動和西方資本主義沖擊的雙重作用，封建制度及其存在的基礎開始分崩離析，婦女開始覺醒，開始為掙脫傳統束縛、獲得自由不斷思考、選擇，思想觀念也隨之發生了一系列的轉變。

關鍵詞：近代中國;婦女;思想觀念;變遷

中圖分類號：C913.68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002-2589（2014）32-0134-02

封建宗法制度下，由于婦女幾乎不占有生產資料，使得婦女必須依附于男性，男尊女卑的現象始終存在。鴉片戰爭以后，由于封建社會內部先進思想的萌動和西方資本主義沖擊的雙重作用，兩千多年的封建制度及其存在的基礎開始分崩離析，婦女開始覺醒，開始為了掙脫傳統的束縛，獲取自由和解放而不斷努力，其思想觀念也發生了一系列的轉變。

一、從“三從四德”到男女平等觀念的變遷

“三從”之說最早見于《儀禮·喪服·子夏傳》，原文是：“婦人有三從之義，無專用之道，故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故父者，子之天也;夫者，妻之天也。”而“四德”最早見于《周禮》，指“婦德，婦言，婦容，婦功”，要求女性做到“言慎、行敬、工端、容整”。由此“三從四德”是一個女性是否成為賢妻良母的道德規范與行為準則。東漢時期，班昭認為在“三從”之道中，“從夫”是最重要的，她提出“夫有再娶之義，婦無二適之文”[1]。所以，既嫁夫，就要從夫，要以丈夫為榜樣，以丈夫的要求為準則，這就是“夫為妻綱”的要求。在這種觀念下，女性無獨立自由可言，始終處于受丈夫支配的地位。

19世紀70年代，由于民族危機加重，一些先進的知識分子開始學習西方并要求改革現狀。他們抨擊封建專制和封建禮教，在他們看來受封建禮教毒害最深的當屬婦女，所以婦女問題就成了他們關注的一個重點。其中以著名的維新思想家康有為為代表。康有為針對婦女“不得仕宦、不得科舉、不得預公事、不得為學者”，“不得自立、自由”等情況[2]，以資產階級的“天賦人權”作為理論武器，他列舉了婦女在人類社會的發展過程中所做的貢獻：“一切事為器用皆出于女子，凡吾人類所享受以為安樂利賴，而大別于禽獸及野蠻者，非火化、熟食、調味、和齊之食乎……非織麻、蠶絲、文章、五彩之服夫……凡皆世化至要之需，人道至文之具，而其創始者皆自女子為之，此則女子之功德孰有量哉，豈有涯哉！”[2]明確說女子是最有功于人世的，應當享有和男子同等的權力。康有為的論述，不僅是對幾千年來的封建禮教的直接挑戰，還進一步提出解放婦女的方案。例如，解放婦女的身體（即廢纏足），女子應當享有受教育的權力，享有參與國家事務的權力等，在其所著的《大同書》中，他還把未來的社會設計成一幅美好的藍圖，大同之世，無國家，無家庭，無種族，男女平等，婚姻自由。可以說，康有為的婦女解放思想對于打破封建禮教對婦女的束縛，促進婦女的覺醒和思想觀念的更新有著深遠的影響。

二、婦女社會價值觀的變遷

近代以來，隨著自由、平等、人權、個性解放這些西方資產階級思想的引入，女性自我意識、主體意識開始覺醒，其社會價值觀也發生了很大的轉變。

1.經濟方面

在封建的等級制度下，婦女經濟上的不獨立決定了其社會地位的低下和人格的不獨立，所以女性獨立的經濟角色對女性的解放具有重要的意義。著名的女革命家秋瑾就認為女性處在被奴役的地位主要是因為，“不能自己掙錢，又沒本事，于是，一生榮辱必然要依靠丈夫”[3]。因此，她呼吁中國女同胞應該從依傍男子的習慣中走出來，不要做一世的囚徒，半生的牛馬，而應爭取自己自由，自立的幸福。20世紀初，一些女性開始走出家庭參加社會化的生產，形成了最早的職業女性階層—女工階層。產業女工的出現，不可否認是下層家庭為生計所迫不得已而為之的結果。但是它的產生，客觀上使女性為自己爭得了經濟自主權。民國年間，滬江大學教授HDLAMSON先生和他的學生在對農村的一次調查中發現，在工業化的過程中，人們的性別觀念開始發生轉變，一位婦人這樣評價自己的女兒和兒子，“現在女兒縱然不比男兒更有用，也和男兒一樣有用。我的兩個女兒在廠里很能做工，而我受過教育的兒子卻在家里閑耍”。對于女工自身來講，生產勞動方式的轉變，促使她們的思想也產生很大的變化。“現在男子們不能驕傲，因為我們能夠謀生，不再似以前的婦女般依賴男子了”[4]，這種以經濟角色的變異帶來的性別觀念的轉變，在現實生活中有力地促進了婦女思想觀念的變化和社會地位的提高。

2.文化教育方面

兩次鴉片戰爭之后，隨著中國近代化步伐的加快，受西風東漸潮流的影響，更多的人認為，婦女解放不僅是社會的事情，更是婦女自身的事業，女性的自我教育是極其重要的，于是開始了開放女性教育，興辦近代化女子學校。1897年的夏秋之交，中國近代第一個婦女組織—中國女學會在上海成立，其發起人就是康廣仁的夫人吳瑾瑛和譚嗣同的夫人李閏。不久，該會就在上海創辦了中國近代第一張以婦女為對象的旬報《女學報》，全力倡導興辦女學，爭取女權。該報的主筆全由女性來擔任，梁啟超的夫人李惠仙等人是最重要的撰稿人，突破了已婚婦女不再使用姓名的陳規，大膽地將自己的名字登上報頭顯要的位置，以顯示婦女要求擺脫男性束縛、要求人格獨立、體現自我價值的勇氣與決心。當時，女子教育的發展雖然有不可阻擋之勢，但女校的創辦及女子的入學并不是一帆風順的，女校在當時被很多人認為是洪水猛獸加以排斥。例如，1859年，美以美會在福州創辦的毓英女塾，有謠傳學校招收女子是為了誘騙無知的少女，所以幾乎沒有人愿意讓自己的女兒入校。首批招收的7名學生中，就有6人在幾天之內逃離。當然在女校的發展過程中，也有許多在求學方面矢志不渝、孜孜以求的年輕女性。比如，無錫少女楊晴瑛在多次向家長請求入學遭到拒絕之后，竟然以死相逼，后來遇救脫險，她又改變了斗爭的方法，終日嘻嘻哈哈的制造不上進的假象，乘家人放松警惕逃出家門，只身來到上海，先入天足會女學堂，后來進入啟明女學堂深造，專修圖畫、音樂，終于一遂心愿[5]。雖然，楊晴瑛的故事只是一個特例，但從她身上我們可以看到無數已經覺醒的女性身影，她們正在或者將要沖破封建勢力的重重圍困，闖入一片自由自立的新天地。盡管女子教育在中國的發展遭遇過各種各樣的阻力，由于社會觀念的進步和民眾意識的改變，更由于女性自身爭取教育平等權的不懈努力，女子教育獲得了長足的發展。從逃校到想方設法爭取入校，這不能不說是一個思想觀念上的重大變遷。

三、婦女政治參與意識的覺醒

近代以來，內憂外患的特定歷史境遇，激發了女性的愛國意識和民族意識，越來越多的女性開始走出傳統的藩籬，其政治主體意識被慢慢地喚醒，這是中國女性在通向自身解放的道路上邁出的一大步。當時一些資產階級的女知識分子們以“天賦人權”理論作為依據，認為“權利本人所應有，何事獨判夫男女！”剝奪女權就是剝奪天賦的女子之權。因而，恢復女權不過是“恢復其天賦之權，并非為過分之要求[6]。她們還主張婦女要爭取與男子平等的權利，要以婦女自身力量為主體，通過自身得努力而非坐等“施舍”去實現，為此她們大膽地探索、嘗試，為中國婦女爭取自身的權利而努力。1871年生于湖南的唐群英就是典型的代表，她自幼聰慧過人，年過三旬，她毅然突破各方阻力，于1904年東渡日本求學，其間，她成為早于秋瑾、何香凝的第一個女同盟會員，之后她又擔任女子參政同盟會的會長一職，成為當時女子參政運動的急先鋒。“中華民國”成立后，由于頒布的《中華民國臨時約法》只字未提女性的參政權利，唐群英等25人憤然上書孫中山，要求將《臨時約法》中“中華民國人民一律平等，無種族、民族、宗教之區別”一條刪掉，或者在“種族、民族、宗教”之間加上“男女”兩字。孫中山下野，袁世凱倒行逆施，政壇的動蕩使曙光初現的女子參政運動又蒙上了一層陰影。作為女子參政同盟會的領導人，唐等毅然北上，向北京政府請愿，要求在制定國會選舉時要明確女子享有選舉權和被選舉權。請愿受挫，她兩度上書，指責參議院“蹂躪人權”、“不以女子為人”，要求補定《女子選舉法》。可以說，唐群英的例子反映出在辛亥革命的影響下婦女政治參與意識的覺醒。這是近代中國婦女以獨立的主體投入到參政活動中，并將政治權利作為明確目標而進行的具有實踐意義的斗爭，也反映出當時的婦女們追求平等和謀求婦女解放的自主性和主動性。盡管當時的女子參政運動接連受挫，但是它還是值得肯定的，它促使更多的婦女從封建禮教編織成的密網中脫穎而出，展示了中國女性一旦覺醒，將會迸發強大的力量。

可以說，近代以來中國婦女為掙脫“男尊女卑”的世俗偏見和“三從四德”的夫權藩籬，在血與淚的洗禮中做出了種種掙扎與斗爭，先進的有識之士們也為婦女解放奮筆疾書，大聲疾呼，不僅僅是一種思想觀念的變遷，更是中國婦女為謀求自身解放，實現自我價值，提高社會地位的一種不懈努力的過程。

參考文獻：

[1]范曄.后漢書：卷八十四[M]//列女傳：第七十四，北京：中華書局，1991.

[2]康有為.大同書[M].北京：中州古籍出版社，1998：203.

[3]蔣美華.辛亥革命時期女性經濟角色的變遷[J].中華女子學院山東分院學報，2005（12）.

[4]民國時期社會調查叢編“鄉村社會卷”工業對于農村生活之影響——上海楊樹浦附近四村五十農家之調查[M].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2005：261.

[5]楊劍利.女性與近代中國社會[M].北京：中國社會出版社，2007.

[6]江紉蘭.說女子參政之理由[J].婦女時報，19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