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約翰·斯坦貝克的作品真實地記錄了美國底層人民的生活,以人為核心,贊頌人的精神的可貴,強調個體有尊嚴的存在,并且推崇將個人融入到集體之中,追求幸福詩意的生活。
關鍵詞:個人精神 小我 大我 尊嚴 詩意的棲居
引言
斯坦貝克在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時也曾經說道:“人類被證明具有偉大的心靈和精神——面臨失敗的勇氣,勇敢無畏的精神,寬恕和仁愛之心。作為一名作家,必須宣揚和贊頌這些。”[1]在斯坦貝克的作品中,我們隨處可見他對“人”的關注,對人的精神力量的贊頌,對和諧詩意生活的向往。本文就從這幾個方面來探討一下斯坦貝克作品中體現出的人生觀。
一、推崇個人精神的力量
1949年斯坦貝克曾經在給朋友約翰·奧赫拉的信中說道:“我非常相信的一件事就是我們人類所擁有的、唯一具有創造性的東西就是個人的精神。兩個人能夠生育一個孩子,但是我不知道群體還能創造出別的什么東西,沒有個人精神所支配的群體是令人可怕的、具有破壞性的。對于人類的未來,斯坦貝克始終滿懷期待,信心滿滿。即使面對精神危機,斯坦貝克也堅信人們可以找到出路。這種出路在于尊重個人精神,充分發揮人的力量,使得人生存在的意義得以真正實現。在《憤怒的葡萄》第一章中寫一夜大風過后:“男人們站在他們的籬笆旁邊,看著受災的玉米正迅速的干枯下去,只有少許綠意從塵沙的障翳下透出來。他們沉默著,不大動彈。婦女們從家里出來,站在自己的男人身邊——悄悄窺測他們這回是否會完全泄了氣。婦女們偷偷地打量著男人們的臉色,只要他們不氣餒,玉米沒有收成也不要緊。孩子們站在旁邊,用光著的腳趾頭在塵沙上畫著圖,暗自留意著大人們是否會泄氣……過了一會兒,那些呆望的男人的臉上失去了迷惘的神態,變得勇敢、憤怒,有應付困難的決心了。于是婦女們知道她們已經平安無事,男人們不會泄氣了。她們問道,我們怎么辦呢?男人們回答說,我不知道。但是問題已經解決了。婦女們和孩子們都深深地知道,只要家里的男人挺得住,她們就再沒有忍受不住的災難了。”即便是男人們面對災難,不知道怎么辦,只要有決心,不泄氣,那婦女和孩子就感覺平安無事。男人就是婦女和孩子的精神支柱,只要精神支柱不塌,再大的困難都能安全度過。在《憤怒的葡萄》中,作者給我們塑造了這樣一個家庭的強大精神支柱——喬德大媽。她勤勞勇敢、正直善良、樂于奉獻,面對生活中的種種磨難,她都能夠堅強、樂觀地面對,并且永不放棄。西行途中歷經坎坷,她始終用自己的樂觀和微笑鼓勵全家人勇敢前行。“她那雙茶褐色的眼睛似乎飽經了憂患,已達到了豁達的境界。她似乎知道自己是全家的堡壘,是一個攻不破的堅強陣地;她似乎是承認了自己的這種地位,還表示歡迎。只有她承認遭到了憂患,老湯姆和孩子們才會覺得遭到了憂患,因此她就把自己鍛煉得很堅強,根本就不把憂患放在心上。每次發生了什么快樂的事情,大家就首先看看她是否有快樂的表情,于是她就養成了一種習慣,遇到無足輕重的喜事也大笑一場……她似乎知道,如果她動搖了,全家就會動搖,如果她居然大大地動搖或是絕望,全家就會完蛋,全家的意志就會不起作用了。”在出發幾天之后,由于路途奔波,奶奶死了。這時的喬德大媽展現出了她的頑強,為了能夠讓全家人安全渡過沙漠,她整晚都躺在奶奶身邊。這些舉止令見慣了世間百態的牧師凱西都慨嘆她的偉大與勇敢。家庭四分五裂,小兒子諾亞離開了家,獨自沿著水源地謀生去了;女婿拋下了羅撒香和未出世的孩子,不知道逃到了哪里;奶奶和爺爺相繼離世。親人的生離與死別都狠狠地打擊著喬德大媽的心,但她始終堅信只要同心協力,就一定能夠度過難關。在收容所里,瘋癲的女信徒故意刺激懷孕的羅撒香,她憤怒地讓那個女人滾出她們的帳篷。當冷酷無情的警察們趾高氣揚地稱呼她們為“俄克佬”時,喬德大媽抓起鐵鍋朝那些人扔去。最后,當他們滿懷希望地來到加利福尼亞州之后,她發現這片土地上存在著嚴重的剝削與壓榨時,她依舊鼓勵全家人不要氣餒,堅持不懈,一定能夠獲得好生活。喬德大媽的勇氣與信心猶如黑暗大海中的燈塔,給人以方向與指引,鼓勵全家人不要放棄。她的這種在逆境中的堅強意志為美國人民注射了一針強心劑,使人們面對挫折與困難也要永不服輸、不輕言放棄。喬德大媽無疑完美地詮釋與展現了個人精神的力量。
二“小我”向“大我”的轉變
“大我”與“小我”是一對對立的、內涵又在不斷豐富發展的概念。從一般意義的層面來講,“大我”通常指向宏大敘事,常常與國家、民族,社會等意義指向相聯系;而“小我”則成為個體、自我、個人等的代名詞。斯坦貝克的作品一方面強調個人精神力量的巨大作用,一方面又強調群體力量,個人只有融入到群體之中,才能獲得幸福,獲得成功。斯坦貝克在《伊甸之東》塑造了塞繆爾·漢密爾頓這一人物形象。他的名字同《圣經》中的先知撒母耳一致。他同妻子跋山涉水從北愛爾蘭來到了薩利納斯谷,他神采奕奕,動力十足,各種各樣的新奇主意充斥著他的頭腦。他在那里擁有一大片的土地,但是這些土地“貧瘠干燥,沒有水源,表土層又薄得像皮包骨頭。耐旱的艾灌叢勉強活了下來,橡樹由于缺水,長得又瘦又矮。即使遇到好年成,牛群也沒有什么可吃,餓得瘦骨嶙峋,到處找青草”。[5]這些貧瘠的土地即使有多少也不夠養家糊口,但是塞繆爾天生樂天派,他享受這里的生活,給當地人講述薩利納斯谷以外的有趣的、富有哲理的事情。他井井有條地打理著自己的生活,他學習醫術,為自己的妻子接生;他研發農業生產工具,為當地百姓造福;同時他在自己的土地上不斷打井,尋找水源。一次次地失敗并沒有挫敗他的信心,反而使他更加堅定找到水源的信念。除此之外,塞繆爾并沒有因為自己生活拮據而自卑,不愿與外界交往,相反,他更樂于幫助他人。他在亞當的懇求下,幫助亞當在桑切斯特農場尋找水源,建立伊甸園。同時,在亞當因為卡西的背叛而墮落時,塞繆爾開導亞當,使得亞當從頹廢中走了出來。但是他從不為自己忙碌卻無收獲的行為感到苦惱。依然保持積極樂觀的生活態度,他常常幫助別人,在精神上開導別人,把自己的人生態度傳染給別人。塞繆爾將自己融入群體當中,即便處在極為惡劣的生活條件下,依然能夠獲得別人的信任和快樂。
吉姆·凱西是《憤怒的葡萄》中的一位牧師,本來對上帝有著虔誠的信仰,但是殘酷的現實擊碎了他的夢想,不得不四處漂泊。于是他開始懷疑自己的禱告是否真正能夠給百姓帶來福音,消除災禍。在大蕭條時代他逐漸意識到自己的無能為力。他選擇跟隨喬德一家踏上了西行之路,去尋找理想中的福地。但是一路上的見聞使得凱西越來越痛心:富人的為富不仁、警察的麻木殘暴以及百姓的流離失所這些都在刺激著牧師的神經。于是,凱西開始尋求反抗的道路,他號召農民們團結起來反抗工頭們的殘酷剝削,保護自己的權益不受侵犯。但是在斗爭過程中,由于力量的薄弱,凱西選擇代替他人受過從而被捕入獄。在獄中,凱西逐漸意識到救世之道在于:只有許多人的靈魂凝聚成為一個大靈魂,這樣才有獲得成功的希望。出獄后的凱西更加積極地投身于反抗剝削的斗爭中去,他為了幫助工人增加工資,提高待遇,不斷領導工人罷工,作為工人斗爭的領導者,凱西最終被殘忍殺害,他為自己的群體的事業付出了個體寶貴的生命。凱西雖然被警察打死了,但是他所宣揚的道理,表現出來的英勇無畏,敢于犧牲的精神感化教育了許多人。湯姆·喬德便是其中之一。他早年由于失手打死了人,被關進監獄。出獄之后,隨家人西遷,成為主要勞動力。他起初性格耿直,見義勇為,敢于同欺壓人的現象進行斗爭。凱西被警察打死,他就打死警察為凱西報仇。經過長期個人的斗爭,它逐漸意識到“一個人并沒有自己的靈魂,只是大靈魂的一部分”。并且立誓:“凡是有饑餓的人為了吃飯而斗爭的地方,都有我在場。”此刻的喬德便將有限的“小我”融入到無限的“大我”之中,實現了由“我”向“我們”的轉變。
在諾貝爾頒獎禮上,斯坦貝克發表了他的領獎詞,在陳述了自己的文學創作理想之后,他用《圣經》中的話作為了演講的結束:“最終有道,道乃是人——道與人同在。”斯坦貝克踐行了他所說的作家要承擔的歷史責任:“他受命要暴露我們那么多沉重的錯誤與失敗,要把我們黑暗而危險的夢境撈到月光之下,以便改善。再者,作家受命要宣布并贊揚人類精神與證實了的偉大能力,在失敗中的飄然能力,他的勇氣、同情與愛的能力。”
參考文獻
[1]約翰·斯坦貝克著.胡仲持譯.憤怒的葡萄[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7.
[2]郭劍敏.“大我”、“小我”[J].長江師范學院學報,2009(3).
[3]約翰·斯坦貝克著.王仲年譯.伊甸之東[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6.
[4]海德格爾著.郝元寶譯.人,詩意地棲居[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0.
[5]彭詩瑯廖隱邨編.諾貝爾文學獎金庫第五卷[C].北京:中國社會出版社,1998.
[6]陳映真編.諾貝爾文學獎全集第三十八卷·致答辭[C].臺北:臺灣遠景出版公司,19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