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語文學習就是學習者掌握語言的使用。語言使用中總結出來的約定俗成的規則,言語是語言的運用。人通過言語進行實踐。由此決定了語文教學應通過言語實踐,提高學生的言語能力。
關鍵詞:語言 言語 言語實踐
一、語文教學中言語與語言的區分
在對葉圣陶先生四次關于“語文”命名的闡述進行研究后,語文教育專家李維鼎從中得出“語文”就是口頭語言和書面語言合稱的結論。邏輯起點是關于研究對象的最一般、最基本的看法和規定。它是整個理論體系的出發點,同時又是整個理論體系的基礎,而且又內在地規定著理論研究的基本思維方法。如資本非常復雜,但馬克思抓住了“商品”,有關資本的一切問題便迎刃而解。具體到語文教學上,什么是語文,就是語文教學邏輯起點。從葉圣陶先生的闡述出發來理解,語文教學的目的就是使學習者掌握語言的使用。
《淮南子·道應訓》中“舉木”“邪許”之音即語言的起源:人們為了生存,共同勞動,彼此間不能不表達,而憋出了聲音。這些聲音經總結,約定俗成,成為口頭語言;隨著內容越來越多,再加上聲音時空的局限性,就有了結繩紀事、圖形紀事等,又發明了文字,這就是書面語言。口頭語言的交際形態是聽說,書面語言的交際形態是讀寫。后人對聽說讀寫進行研究,從聽說讀寫中抽象出若干規則、詞義、詞音等所謂的語言知識。
語言是社會性的,它是從語言運用中總結出來的一套約定俗成的規則,它包括語音、詞匯和語法三個系統,是一種靜態現象,它可以通過記憶、理解、訓練等認知手段去把握;言語是個人現象,是語言的運用,是個人的意志和智能行為,具有瞬時性,當下性,性質較為復雜,同時橫跨物理、生理和心理等幾個領域,它的掌握必須通過親歷、實踐的手段,它由聽、說、讀、寫的行為及其結果(言語作品)構成。如“水果”是從各種各樣的水果中抽象出來的,但在具體的場景中說“我要吃水果”,這水果肯定是具體的香蕉、蘋果等。單看“你放著吧,祥林嫂!”不聯系《祝福》語境,讀者可以認為“歇歇得了”,但一聯系《祝福》的語境,我們就理解了祥林嫂為什么臉色灰黑,像電著一樣哆嗦。所以說,言語是具體的、瞬時的、當下的,而語言是抽象的,只存在于詞典和語法書中,生活中無語言,只有言語,生活是一個言語的世界。
但另一方面,它們也有聯系,語言的一套約定俗成的規則來源于活生生的言語實踐,而言語是語言的運用,在運用中,隨著人類生活環境的改變,言語也必然改變,言語的改變也必然推動語言的發展。
了解言語與語言的區別,就可以在語文教學中把握教學的重點和語文學習的邏輯性。在語文教學中應該從言語出發,即從學生生活學習的日常言語運用出發,讓學生在鮮活的言語使用中學習語言,在掌握各種語言現象的基礎上,逐漸進入到對語言理論的探討。
二、語文學習中的言語和言語實踐
由上所述可知,語文學習在根本上就是言語與語言的學習,而學習的最終目的是實踐。
實踐是主觀見之于客觀的行為,它聯系主體和客體。迄今為止,人與世界的關系表現為三種:人與自然的關系、人與人關系、人與自己的關系。自然和他人,人都可以直接觀照他們,但人不能自己直接展示給自己,必須要借助一定的中介,這中介就是符號,在符號體系中,語言是最為普遍的,所以一般情況下,這符號就是語言(如果該語言在口頭使用時,就變為言語)。人通過語言與自身建立一種主客觀關系,他們二者相互作用,就構成實踐關系,這種實踐,可以稱之為“言語的實踐”。
從語言的產生來看,“任何工具都有一個與之對應的言語形式存在,因此,工具對人的這種規定性在某種意義上是可以由語言來替代的。隨著社會和人的發展,工具的人性意義越來越表現為一種信息性、知識性的存在,越來越語言化。也許,有一天語言會在更大的程度上替代工具本身來完成對人的這種創造。”[1]我們可以把語言的這種功能稱為“語言的替代性功能”。萬萬不可小視這種替代性,正是它使人超越了動物,成為萬物之靈。在甲地此時發生的事經過別人一轉述,位于乙地彼時的人就知道,為什么?就是因為語言具有替代功能。正是由于語言的這種替代功能,三峽水電站的設計方案才可以推倒一個,再設計一個,如果沒有語言的替代,方案的表達只能是直接建起來!在當代,很多設計和現象都可以在計算機上模擬,語言的這種替代功能被進一步發展。所以,越來越多領域的實踐都可以用語言進行實踐而不必面對客體就可以達到與直接面對客體相同的效果。因此可以把這種語言與人自己之間的活動稱為“言語實踐”。
人與自然或人之間的實踐一方面可以有物質或精神上的收獲,另一方面還可以使自己的實踐能力提高,那么人與自己之間的言語實踐一方面產生出言語作品(話或文章),另一方面還可以使自己的言語實踐能力提高,這就是在言語實踐中,言語對言語器官長期地、不知不覺地雕琢的結果,那就是語感。
關于言語和實踐的關系還可以從“言語”的定義上加深理解。如:“言語就是說話(或寫作)和所說的話(包括寫下來的話)。”“言語是個體運用語言產生話語的行為及其產生的話語。”“言語,產生某一語言的一連串有意義的語言過程或結果。”“在語言學中,言語這一術語有時也兼指言語活動的產物。”“言語是個體運用民族語言的活動和結果。”這些定義有一點是相同的,即它們都認為言語有兩種存在形態:動作狀態的言語和物化狀態的言語。
李海林認為,“言語”存在的這兩種狀態是從外延上劃分的,這種劃分使人很容易把言語看作是言語行為和言語作品的二元組合,言語的本質包括言語行為和言語作品兩個方面,從而出現了同一事物的多種本質論。實際上,在定義中,類型的劃分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內涵的揭示。在以上諸種關于言語的定義中,都一致認定言語是一種行為,結果是行為的靜態體現。其實,這種關于言語首先是一種行為的認識,正是語用學的最基本觀點。其實“行為”也就是實踐的同義詞。關于“言語行為”這一概念,是英國哲學家、語言學家奧斯汀首先提出來的。他把所有的言語分為三種行為:表述性言語行為、施為性言語行為、成事性言語行為。這個言語行為的理論極富創見性。在語言和教學實踐中,奧斯汀發現,人們說話實際上是在做事。經反復研究,他認定:言語本身就是一種行為,是見諸行動的,言語有某種外在的力量,能收到某種效果[2]。言語行為是言語含義之一,其中已包含了“實踐”因素。
言語含義之二是言語交際。奧斯汀把言語理解為一種行為,即符號交際行為,符號交際行為分語言的和非語言的,如音樂、美術、舞蹈等屬非語言的,而言語就是用“語言”這種符號來交往的實踐行為。與他人交往好理解,與自己交往稍微拐了點彎,不過拐向了自己,如寫備忘錄、自言自語,就是自己與自己交往。備忘錄的目的是此時的我給彼時的我看的,自言自語就是一種情境的我給另一種情境的我聽的。這些交際或交往行為,都表達了言語的行動與實踐意義。
綜上所述,“言語”是人與人自己的主客體之間實踐的中介,人是通過言語實踐,言語與人的實踐形影不離,有言語必有人的實踐,那么只要抓住了居于中心地位的“言語”,就抓住了“人”,因此也可以據此認為語文教學的人文性便肇始于此。而語文課就是聽言語,說言語,讀言語,寫言語。毫無疑問,學生是通過言語在實踐,其間也要付出自己的精力和心血,要經歷“語言的痛苦”,同“工具實踐”和“精神實踐”一樣也要付出自己的生命能量,在這一點上可以說,言語實踐同它們是異質同構。學生在言語實踐中提高了自己的言語能力,反過來說就是,學生的言語能力在言語實踐中得到了提高。言語能力的核心就是“語感”。
三、語言、言語、言語實踐的語文課程論意義
(一)明確了語文教學的目的和要務
言語就是聽說讀寫及其結果,而我們設語文課的目的和要務就是讓學生正確運用祖國的語言文字能力,使他們具有適應實際需要的識字寫字能力、閱讀能力、寫作能力、口語交際能力,而言語的內容恰好就是語文課的內容,是語文課的核心(相對于語文課中的知識類而言的),因此,言語能力的提高就是語文能力的提高。這樣的思想決定了語文教學的方方面面。正如語文教育專家李海林認為,“實際上,任何時代,任何一種形態的語文教學,不管是否自覺,它都建立在一定的語言學(廣義)觀念的理論基礎之上的。抽象的教學目的、教學原則,具體至教學內容、教學方法,都由一定的語言學理論制約著,指導著。可以說,有什么樣的語言觀,就有什么樣的語文教學觀”。[1]綜上所述,言語的性質決定語文課的性質,學習言語的方法、原則和內容決定語文教學的方法、原則和內容。
(二)明確了語文的教學內容和方法。
在語文教育中引進“言語”這一概念,標志著語文教學研究向本體論邁進了建設性的一步,實際上應該是回歸。這是方法論上的意義。本體論認為,認識一個事物,它是什么就是什么,不要旁逸斜出用別的事物來說明它,否則就繞過了它的本質。我們可以從言語的本體出發,引申出了語文課性質的人文性,更逼近了語文的本體。同時,我們也可以發現語文課程的本性是言意互轉和言語智慧。
言語的實踐性質決定語文課的性質,學習言語的方法、原則和內容,決定語文教學的方法、原則和內容。當我們用言語來燭照以往的“語文即語言”的語文教學思想時,過去許多糾纏不清的問題一下子變得豁然開朗起來了。因為我們的語文教學許多要么是在教義理,要么在教語言,都不是在教言語。結果是學生對中心思想或語言知識掌握得頭頭是道,只要讓他聽、說、讀、寫,卻大多數過不了關。“而學生聽說讀寫能力的形成,主要不是靠掌握語言知識,而是靠語言(實為言語——筆者)實踐,在聽、說、讀、寫的實踐中,感受—領悟—積累—運用。”洪鎮濤如是說[3]。
參考文獻
[1]李海林.言語教學論[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6:25、211.
[2]張惠民.奧斯汀與言語行為理論[A].中國邏輯學會等編.邏輯語用學與語義學[C].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4:137.
[3]洪鎮濤.是學習語言,還是研究語言[J].中學語文,199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