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風險社會的到來不僅給傳統的道德規范和道德習慣帶來沖擊和挑戰,同時也使當代的道德教育陷入困境之中。為應對風險社會的沖擊,我們必須從對風險的理性認知入手,強化風險意識,確立社會主導的價值觀,培養道德主體的道德反思與選擇能力,從而走出風險社會道德教育的困境。
關鍵詞:風險社會;道德教育;困境;出路
現代化在推動人類社會不斷進步的同時,也在不斷地制造高風險,促使風險在全球范圍的普遍展開。風險社會的到來在促使人們風險意識不斷提升的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使當前的道德教育陷入了困境之中。面對風險社會所帶來的種種挑戰,我們需要對原有的道德教育重新進行思考和定位,以適應社會的發展和時代的需要。
一、風險與風險社會
風險即意味著不確定性,是一種可能的潛在的危險。按照德國著名的社會學家烏爾里希.貝克的觀點,風險的本質并不在于它正在發生,而在于它可能會發生。風險存在的不確定性和可能性,不僅使傳統的交往模式、倫理道德、法律以及習俗等發生了改變,使原有的制度和監督機制失效,同時也造成了社會公眾個體的“存在性焦慮”及人際關系間的“信任危機”和不安全感。正是鑒于對風險存在的不確定性與可能性的認識,貝克提出了自己關于風險概念的理解。他說:“風險是個指明自然終結和傳統終結的概念。換句話說:在自然和傳統失去它們的無限效力并依賴于人的決定的地方,才談得上風險,風險概念表明人們創造了一種文明,以便使自己的決定將會造成的不可預見的后果具備可預見性,從而控制不可控制的事情,通過有意采取的預防性行動以及相應的制度化的措施戰勝種種(發展帶來的)副作用。”
風險是風險社會的基本范疇,在對風險的概念做出明確界定之后,貝克于1986年發表了《風險社會》一書,首次提出了關于“風險社會”的理論。在貝克看來,風險社會是人類社會生產力發展到一定階段的必然產物,它的出現與人類知識的增長和科學技術的進步所引起的不確定性有著密切的關系。“在風險社會中,不明的和無法預料的后果成為歷史和社會的主宰力量。”
風險社會的到來,標志著人類進入了一個新的發展階段。與傳統社會相比,風險社會具有以下顯著的特征:
1.全球性。在傳統社會中,風險的規模和范圍是局部的、區域的,只對局部或區域的社會主體產生影響。但伴隨著風險社會的來臨,這一狀況發生了極大的改變,現代化的風險和后果“不再局限于特定的地域或團體,而是呈現出一種全球化的趨勢,這種全球化跨域了生產和再生產,跨越了國家界線。在這種意義上,危險成為超國界的存在,成為一種新型的社會和政治動力的非階級化的全球性危險。”全球性風險的存在,使應對和規避風險也成了全球共同的事情。在全球化的秩序中,沒有人能逃避由現代性所帶來的種種風險:如核戰爭和生態災難所造成的全球性風險。
2.不確定性。風險社會的不確定性往往表現為突發性、突變性和難以預測性。在傳統社會里,盡管也有風險,但較為有限,且很容易被人感知。而在風險社會中,這一切都是悄悄發生的,“風險的傳遞以及運動經常是潛在的、內在的,在不知不覺中,風險已經悄悄逼近”,往往使人措手不及。在潛在的風險面前,人們很難根據以往的經驗和知識預測、分析風險的發生,更別說對風險的控制了。所以吉登斯認為,“一個無法控制的功率巨大的發動機,在某種程度上,作為人類集體我們無法駕馭它,但它仍然威脅著試圖逃出我們的控制,并且能夠把自己打得粉碎。駭人的毀滅性力量粉碎那些抵制它的人,并且,盡管有些時候它似乎也有一條穩固的路徑,但也有許多時候它會飄忽不定地轉向我們無法預測的那些方向。駕馭它并非完全是令人不快和毫無回報的,這種過程經常令人振奮并充滿著富于希望的期待。但是,只要現代性制度持續下去,我們就絕不能完全控制旅程的路線和速度。相反,我們也絕不會感覺到十分安全,因為它所穿越的地域充滿了各種具有嚴重后果的風險。”
3.高度反思性。貝克曾經明確指出:“風險的概念直接與反思性現代化的概念相關。風險可以被界定為系統地處理現代化自身引致的危險和不安全感的方式。風險,與早期的危險相對,是與現代化的威脅力量以及現代化引致的懷疑的全球化相關的一些后果。它們在政治上是反思性的。”盡管從根本意義上來說,只要是人的活動,就必然包含反思性。作為一種懷疑和批判精神的啟蒙理性就是一個反思監控的體系,但這種反思性并不是現代性的反思,它是現代性反思的基礎。“隨著現代性的出現,反思性具有了不同的特征。它被引入系統的再生產的每一基礎之內,致使思想和行動總是處在連續不斷地彼此相互反映的過程之中。”風險社會中高度反思性的存在,使得人們的行為方式和做事習慣發生了巨大的改變,他們不再完全依靠經驗、傳統或者習慣來行事,而是依靠自己的理性思考和判斷來做選擇,從而真正成了自己生活的主人。
二、風險社會視域下道德教育的困境分析
風險社會的到來不僅給傳統的道德價值觀念和道德習慣帶來了沖擊和挑戰,同時也使得當代的道德教育在一定程度上陷入了困境和兩難之中。
1.不確定性使人們對傳統的道德價值觀產生了質疑,道德規范被普遍懷疑。傳統道德信仰的確立依賴于人們對信仰對象的絕對服從,這種服從不在于信仰對象的客觀存在,而在于人們的主觀認同,在于情感上的依賴。如宗教信仰依靠的是信仰者對神的頂禮膜拜與絕對服從,在宗教信仰者看來,神的意旨代表了一種絕對性和不變性,教義是一種不變的真理。但風險社會的到來致使一切都變得不可確定,否定與懷疑取代了信仰與尊崇,整個社會進入了一種其絕對價值被顛覆和道德規范被質疑的時代。“后現代性之父”尼采所提出的“上帝死了”的口號實際上就是對這個時代的形象比喻,因為在一定意義上,“上帝”不過是絕對價值和確定道德規范的宗教表達而已。然而人類必須需要有絕對價值,需要有確定的道德規范,因為“對終極價值和絕對真理的虔敬,是一切教育的本質,缺少對‘絕對’的熱情,人就不能生存,或者人就活得不像一個人,一切就變得沒有意義”。可是在當代,道德教育絕對價值的喪失和道德規范的被質疑已經成為一個不爭的事實,這已成為制約當代社會道德發展的一個重要原因,急需盡快解決。
2.反思性則加大了對道德信仰對象的批判。當代著名的社會學家齊格蒙特·鮑曼在談到現代社會時曾指出,現代社會“呈現為一個充滿了混沌和劇烈的不確定性的空間,一片隸屬與各種相互競爭和相互矛盾之意義的地域——儲藏各種主張并永遠充滿矛盾。這一區域所可能呈現的所有狀態都顯得具有同等的偶然性。”各種不確定性、偶然性的存在就要求我們在做出行為選擇之前必須進行深刻的反思,貝克也正是據此認為風險社會就是一個工業社會的反思性現代化過程。“在風險社會這個階段,對由技術的、工業的發展所制造的危險的難以預測性的認同,驅動了對社會環境的基礎的自我反思與對占統治地位的習俗和 ‘理性’原則的評價。”當反思性成為現代社會的主要特征的時候,就意味著現代社會的任何事情都需要向反思開放,都需要接受質疑和詢問,從而把我們置于了一種普遍的不確定狀態之中。長期以來,道德在人們心目中代表的是一種不變的價值理想和追求、代表的是一種確定的道德原則和規范,然而,當變與風險已經成為與人的生活密切相關的要素的時候,傳統的道德價值和道德觀念也必然需要接受變化著的社會實踐的檢驗,也必然被置于普遍的反思與懷疑之中。在這種情況下,道德教育的權威性和可信度必然會大大弱化,從而影響道德教育的效果。
3.“個體化”危機則使人類活動的共同道德價值觀被逐漸淡化。貝克認為,風險社會在推動國家、社會快速向前發展的同時,也帶來了一種三重的“個體化”:“脫離,即從歷史地規定的、在統治和支持的傳統語境意義上的社會形式與義務中脫離(解放的維度);與實踐知識、信仰和指導原則相關的傳統安全感的喪失(去魅的維度);以及重新植入——在這里它的意義完全走向相反的東西——亦即一種新形式的社會義務(控制或重新整合的維度)。” “個體化主要的特點在于它的后果。在文化生活中不再有什么集體良知或社會參照單位作為補償。說得更概略一些就是,不再是社會階級代替身份群體的位置,或者家庭作為一個穩定的參照框架代替了社會階級義務的位置。對于生活世界中的社會性來說,個體自身成為再生產單位。或者換言之,家庭作為‘倒數第二’種世代和性別之間的生活境況的綜合物崩潰了,而家庭內外的個體成為以市場為中介的生計以及生涯規劃組織的行動者。”因此,“在個體化的社會里,個體必須忍受永遠的不利條件,去學習將自身看作行動的中心和自己生涯、能力、取向和關系等等的規劃者。”于是,原有的人類活動的共同道德價值觀逐漸被淡化,每個人自身成了道德行為選擇的最終決定者和主導者,這樣就有可能導致“嚴肅的道德判斷成了個人好惡的表達”“文化道德缺少了公共性,缺少了正當性,”其結果可能是消解甚至取消道德教育。
三、風險社會視域下道德教育的出路選擇
風險社會的出現并不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吉登斯就曾指出:“現代性是一種風險文化。這并不意味著社會生活比之以前慣常的生活更為危險,對于大多數人而言,情形并非如此。”風險在給當代的道德教育帶來困境的同時,也為解決這些困境提供了契機和出路。
1.要強化風險意識,充分認識到風險給當前道德教育帶來的種種不利條件。我們必須要充分認識到風險已經進入了我們的生活,人類已經步入了風險社會時代。科技的進步與全球化的發展所引起的社會風險在對人類在工業時代以及在更早時期形成的生產方式、生活方式以及思維方式帶來極大影響與沖擊的同時,也給傳統的道德教育帶來了嚴峻的挑戰,對此我們也必須有充分的了解。我們必須要充分認識到當前道德問題的出現和道德教育面臨的困境和挑戰與風險社會的來臨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因此在解決上述問題時必須要在注重傳統方法措施的同時強化民眾的風險意識,消除風險給當前道德教育帶來的種種不利條件,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有的放矢,真正的解決道德問題和提高道德教育的成效。
2.要確立社會的主導價值觀,引領社會的和諧發展。要想消除風險社會的不確定性給道德教育所帶來的困惑和挑戰,我們就必須確立社會主導的價值觀。所謂社會主導的價值觀就是指在社會中起主導、核心作用,并普遍被社會認同和遵從的價值觀,具有相對穩定性的特點。人類社會道德觀念發展的歷史表明,不同的文化群體之間確實存在著被社會所認可和遵從的諸如自由、平等、誠實、守信之類的價值觀。當社會有了這種主導的價值觀之后,教師在多元的道德教育選擇中就不至于無所適從,無所歸依。正是由于看到了社會主導的價值觀應在對多元文化沖突中的重要價值,所以當前世界上很多國家都在想盡辦法為確立自己社會主導的價值觀而努力著。如英國2002年以后在學校普遍加強了公民價值觀教育,增強學生對作為英國公民的身份認同感。美國許多州的教育當局也通過制定政策的方式要求學校傳授能夠避免文化分裂的核心價值。澳大利亞投入巨資加大學校的公共價值觀的教育。就是在我們當代中國,也提出了要積極培育和踐行包括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敬業、誠信、友善在內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這表明確立社會主導的價值觀是應對風險社會挑戰的第一選擇。
3.要培養道德主體的道德反思與選擇能力,應對不確定性、反思性以及“個體化”危機所帶來的挑戰。在傳統社會里,道德價值觀、道德規范、道德標準都是確定的,學生無需過多反思,只要按照既定的道德要求行事就可以做出正確的道德選擇。但伴隨著風險社會的來臨,這一切都發生了變化。因為,與傳統社會相比,風險社會中的確定性消失了,隨之而來的是反思性和“個體化”危機,一切知識,當然也包括道德,都具有被反思、質疑、推翻的可能,每一個“個體化”的學生不得不在各種復雜多樣而又瞬息萬變的現實生活面前做出自己的道德決定和選擇。“在后現代情境中,我們不得不對如何生存和如何行動加以選擇。……我們的許多日常活動事實上變成是可以選擇的,或者說,選擇已經成為義務。”而選擇不僅是需要嚴肅對待的,更是需要一定能力的,這就需要我們的道德教育老師在對學生進行道德教育的過程中,必須改變傳統的教育方式,使道德教育的中心由傳授道德教條、講解道德教育上的金科玉律,轉向培養學生的道德反思力、判斷力、選擇力和行動力,也就是注重對學生進行主體道德人格的培養。只有當學生形成了自己的主體道德人格,具有了一定的道德反思和選擇能力之后,他們才有可能不至于在風險社會的多元選擇困惑中隨波逐流、迷失自我;才有可能擺脫不確定性、反思性以及“個體化”所帶來的種種危機、從而進行正確的道德決定和道德選擇,達到道德教育的既定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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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Dilemma and Way of Moral Education in the Risky Society
Li Qing-ju
(School of Marxist; Hen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Luoyang; Henan; 471023)
[Abstract] The advent of risky society not only brings many challenges and impacts to traditional moral norms and moral habits, but also makes the contemporary moral education into a kind of plight. In response to the impact of risky society, we must begin from the rational cognition on risk, strengthen risk awareness, establish the community-oriented values, cultivate students moral subjective personality, which will help us out of the plight of risky society moral education.
[Key words] risky society; moral education; plight; way
基金項目:本文為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13YJC710006)、河南省教育廳人文社科項目(2013-QN-655)、河南科技大學校基金項目(2013QN048)的階段性成果之一。
(作者單位:河南科技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