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室”生態
——讀《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感“斗室”眾生相

李曉煒

(河南大學 哲學與公共管理學院，河南 開封 475001)

一

《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寫于1844年4月至8月間，那時，馬克思26歲。正如馬克思本人所說，“任何真正的哲學都是自己時代的精神上的精華”[1]220，不論眾多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學者們對青年馬克思時期和老年馬克思時期進行怎樣的劃分，這篇著名的《手稿》都當之無愧成為馬克思本人在其青年時期的一本重要著作。由本書標題可以得到兩個信息，即經濟學、哲學，但它不僅僅只是經濟學、哲學著作，研讀中可以了解到，馬克思通過對“人”、“人類”、“美”、“勞動”、人的類本質的解讀以及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又使之成為了一本關乎文化和心理的美學著作。“哲學正變成文化的活的靈魂，哲學正在世界化，而世界正在哲學化[1]220。”告訴我們，哲學來自于一個時代人民的現實生活，匯集、提煉、升華了人民的最美好、最珍貴、最隱藏的文化精髓，而哲學家則“是自己的時代，自己的人民的產物。”[1]219

鄧小平同志曾講過這樣一段話：“至于‘異化’，馬克思在發現剩余價值規律以后，曾經繼續用這個說法來描述資本主義社會中工人的雇傭勞動，意思是說工人的這種勞動是異己的，反對工人自己的，結果只是使資本家發財，使自己受窮。[2]40”由此可以看出，“異化”似乎是只存在于資本主義社會制度下的產物，故，不提倡在社會主義制度下討論這一議題。當然這一看法的提出是有一定語境的。然而，馬克思卻在《手稿》中描述：“共產主義是私有財產即人的自我異化的積極的揚棄，因而是通過人并且為了人而對人的本質的真正占有；因此，它是人向自身、向社會的即合乎人性的人的復歸，這種復歸是完全的，自覺地和在以往發展的全部財富的范圍內生成的。”[3]81即承認私有財產的異化形式中包含著積極的成果，它是建立共產主義的物質基礎，不能抽象地、全盤地去否定，而應該承認它的存在，并持有一種揚棄的態度去建立共產主義社會。如此便可以看出，共產主義固然還承認“異化”的積極因素的存在，那么，在作為過渡時期的社會主義制度條件下討論“異化”二字，便也無可厚非了。

二

1843年底，馬克思開始著手分析資本主義的經濟關系，研究政治經濟學，之后，于1844年撰寫并出版了《手稿》。他系統地分析了工人的異化勞動和非工人的私有財產，以及它們之間的關系，其中，將黑格爾的勞動的異化觀點加以揚棄。同時，又受到了費爾巴哈人本主義的影響，通過對社會經濟事實的分析，抓住了資本、地產、雇傭等資本主義社會的三大經濟范疇，并抓住了資本與雇傭的對立這一核心范疇，推論出了共產主義的合理性。《手稿》篇幅不長，共分為三大部分，第一部分以工資、資本的利潤、地租、異化勞動和私有財產為章節進行闡述，第二部分以專題的形式對私有財產的關系進行說明，第三部分則是對前述兩大部分的補充，即對私有財產和勞動、私有財產和共產主義、對黑格爾的辯證法和整個哲學的批判、私有財產和需要這四大塊進行補充說明。縱觀全文，筆者認為，馬克思是由對工資、利潤、地租等經濟形式的分析得出異化勞動和私有財產的定義，并得出異化勞動和私有財產在工人和非工人的身份中所擔任的角色、地位，以及轉化形式，正是因為私有財產和異化勞動之間的這種關系，使共產主義變成合理的存在。可以說，馬克思的這一論述過程展現的是由一個經濟學到哲學、再由哲學到經濟學的辯證過程。

《手稿》對資本主義經濟制度進行剖析的出發點是“當前的經濟事實”[3]51，而這種“經濟事實”則是勞動的異化現象，它通過對一系列經濟現象的分析得出勞動的異化理論。而馬克思的異化理論并非關注于精神異化，或者費爾巴哈哲學所關心的以人和自然為對象的人的類本質的異化，而是勞動的異化。他指出“勞動所產生的對象，即勞動的產品，作為一種異己的存在物，作為不依賴于生產者的力量，同勞動相對立。”[3]52，“正是在改造對象世界中，人才真正地證明自己是類存在物”[3]58，而“勞動的對象是人的類生活的對象化”[3]58，“當人同自身相對立的時候，他也同他人相對立”[3]59，即“人同人相異化”[3]59。與此同時，他又提出“私有財產是外化勞動即工人對自然界和對自身的外在關系的產物、結果和必然后果”[3]61，它“一方面是外化勞動的產物，另一方面又是勞動借以外化的手段，是這一外化的實現。”[3]61

綜上所述，筆者通過對馬克思《手稿》的研讀，將引文進行脈絡化的梳理，旨在提煉出馬克思主要說明的如下幾個觀點：第一，在他看來“工人對自己的產品的關系就是對一個異己的對象的關系”[3]52，即人是同自己的勞動產品相異化的；第二，在生產勞動產品時，人又同自己的勞動活動相異化，因此，“他在自己的勞動中不是肯定自己，而是否定自己，不是感到幸福，而是感到不幸，不是自由地發揮自己的體力和智力，而是使自己的肉體受折磨、精神遭摧殘”[3]54；第三，正是因為精神上受到折磨與摧殘，人又會同自己的類本質相異化，當“異化勞動把自主活動、自由活動貶低為手段，也就把人的類生活變成維持人的肉體存在的手段”了；第四，“人同人相異化”[3]59,在此，第一個“人”表示自身，第二個“人”則表示“他人”[3]59；第五，異化勞動和私有財產是分屬于不同的載體的，在資本主義社會制度條件下，工人的異化勞動同非工人的私有財產之間具有相輔相成的關系，且又能在一定條件下相互轉化；第六，共產主義是對私有財產的積極揚棄，也是對勞動的異化的救贖，是對二者矛盾的“解答”[3]81。由此可見，馬克思在整個論證過程中，從“當前的經濟事實”[3]51出發，發現問題、分析問題，并且解決問題。雖然在這一過程中，他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人的類本質的異化及其揚棄的人本主義思想的影響，但精準地抓住了異化勞動和私有財產一對重點，并清醒地批判了空想共產主義學說、批判了黑格爾只是把勞動的異化當做一種外觀、一種意識的外在化形式的觀點，這對于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日漸成熟和形成來說，已經奠定了良好的基石。

三

古人云：“盡信書，不如無書”，研讀書籍是為了更好地投身于實際生活當中，解決現實問題。讀《手稿》讓我們認識了“異化勞動”、“人”、“人的類本質”、“私有財產”、“有產者”、“無產者”、“資產者”、“美”、“共產主義”等等。這些名詞堆加起來不過短短兩行，但列寧曾說過，研究一定“歷史上一定的社會的生產關系的發生、發展和衰落，就是馬克思的經濟學說的內容。”[4]62而馬克思也說“人只有為同時代人的完美、為他們的幸福而工作，自己才能夠達到完美。”[1]459故，對于馬克思來說，發現問題、總結規律、指導后世應該是他的初衷所在罷。

筆者于2013年暑假期間積極投身于社會實踐當中，做了一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建設的踐行者，在本地一家檔次較高的健身房應聘，成為一名健身教練，主要教授花樣跳繩、健美操、舞蹈等項目，場地不大，可謂“斗室”，卻實實在在是一個社會小小的縮影，佛曰：“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在這“斗室”中的所見所想都與老師教授和暑期所研讀的《手稿》有關，雖然所處的時代背景不同，但也頗有收獲。

馬克思曾經說過，“如果你精神空虛比你充沛的精神活動更富有生產能力，那么你的精神空虛就是一種生產力”[5]261，由生產力的形式多種多樣可以推知“生產產品”的形式也是多種多樣的，在這個健身房中所有的員工都可以被看做是“服務者”，而所有來健身的學員都是“消費者”，那么，對于業務顧問來說，他們的“生產產品”便是年卡、半年卡等健身卡的售出數，而對于私人教練來說，他們的“生產產品”則是所服務的學員數。那么，不論是業務顧問還是私人教練，售出的卡額和學員增加所得的收入額最后都進入老板囊中，再于月底從中進行傭金提取。業務顧問是20%，私人教練則是30%，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售出的越多，得到的就相應的越少，這與《手稿》中所說的“工人”與自己的勞動產品相異化的情形是一致的。然而，對于健身房來說，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應該屬于“無產者”，而老板扮演的角色由于社會制度的變更則是“有產者”，后者占有了更多的勞動成果，前者則僅僅從中拿到了一小部分。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可以看到，人與自己的勞動產品發生了異化。由此可見，社會主義作為共產主義的過渡階段，是具備了其初始特征的。在筆者看來，未來的“共產主義社會”大概應該是這樣一種狀態：第一，人們的道德標準顯著提高、精神水平高度發展，人與人之間更多的是以道德為紐帶的相互尊敬、團結友愛；第二，人們自發地為了實現自我價值而去勞動，并非單純僅是為了獲得勞動報酬；第三，階級意識逐漸模糊，界限也逐漸消失，客觀上還存在“階級”概念，但階級與階級之間達到了某種意義上的默認與妥協，相互融合，合而為一；第四，社會在高度文明的推動下走向民眾自愿自覺維護社會秩序、將社會發展作為一種個人使命來完成的理想道路。

四

在研讀《手稿》的過程中，不長的篇幅，卻讓筆者的思想經歷了一個蛻變的過程。正如禪語所說：“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深知想要看到第三階段的“山水秀麗”并非易事，但筆者總還是希望能夠在《手稿》中看出些與“靜山死水”不一樣的影子，更想從中學到一些可以應用于實際生活中的真知。

參考文獻：

[1] 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 鄧小平.鄧小平文選(第三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3] 馬克思.188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

[4] 列 寧.列寧全集(第二十六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0.

[5] 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四十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